床上人被打得勉强睁开眼,看了半天才认出兄弟,“Tony…我特么…离家出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小柴,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老道,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被送回小屋, 安小素搂着他的脖子半天不肯放开,岳绍辉不得不抱起她来,“明天就把他赶走。”

“看样子好像很严重呢。”安小素从来没见温文尔雅的张总能喝成这副德性。

“嗯,上次见他把VODKA和SCOTCH掺着喝还是几年前跟季萱分手的时候。这样灌下去,明天中午他都醒不了。”

“那…你要回去看着他么?”刚刚在一起缠绵了这么长时间,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心里特别舍不得, 好像好久都不见, 又好像要分开很久…

“我得给他喂水, 不然他要脱水了。”

“…哦。”她从他身上下来,“那你早点回去吧。”

看那落落寡欢的样子,他笑了, 大手捧了她的脸用力啄了两口,“明天见。”

“嗯。”

岳绍辉回到酒店, 从客房处订了热茶, 这才匆匆往房间去。脱了外套, 卷起衣袖从冰箱里拿了一大瓶冰水坐到床边撑起张星野的脖子, “来,喝水。”

脸滚烫、眼睛迷离,人已经糟蹋得不像样子。其实张星野平常并不能喝, 却很奇怪地喜欢用这种麻醉神经的方式来宣泄,在痛得狠的时候。只可惜他坚强的意志很少配合,不能完全醉过去,半醉半醒, 很难受。

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喝水稀释酒精,好好睡一觉。不过岳绍辉知道他不把心里的话吐出来是不会睡实的,所以灌了大半瓶水下去,知道他神智不清还是问道,“What did she do this time?”(她这次又干什么了?)

岳绍辉直接这么问并非想当然,别看兄弟平常脾气很好,其实是个硬骨头,就算CNE此刻立刻破产倒闭,他也顶多是皱皱眉头,从头来过。这世界上,能把张星野折磨成这样的人除了他故去的老爹就只有季萱。

“She’s taking the pills…”(她在吃药…)

“What?”

“她他妈一直在吃药!!”嘶哑的声音忽然爆发,他腾地坐起来,夺过岳绍辉手中的水瓶狠狠地扔到墙上,砸得水花四溅!“她根本就不想给我生孩子,她他妈根本就不爱我!!”

眼睛红得要滴血,人在酒精和怒火的冲击下发抖,岳绍辉挣了下眉,搂住他的肩,“你问她了?”

“她承认了!一点都不觉得错!还哭!!”

“我是说你问她是因为不爱你才不想要孩子?”

“这还用问吗?!”爆怒之中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当初就不想嫁给我!结婚这么久又不想生孩子,她就是不想跟我安定下来!”

这话岳绍辉听得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家伙当时伤得确实深,总是心有余悸,虽然他从来不承认,可是他爱她就是爱到这么没有安全感。

“星野啊,你知道你有个什么毛病吗?每次在季萱的问题上,你总是理所当然地就替她给个答案。本来她性格内向、话就不多,我相信这次她不解释不是因为没有合理的理由,一定是害怕你这疯样子。”

“害怕?她他妈的还知道怕??她才不怕!小丫头子,胆子大着呢!整整瞒了我半年!半年!!你说,她哪来的心计??都用在我身上!这特么还是夫妻吗?!”

“你不想跟她做夫妻了?”

“你滚蛋!!”

看他脸气得铁青,岳绍辉笑了,起身倒了杯热茶递给他:“你是不是上周把她爸妈送到海南度假去了?”

张星野握着杯子牙咬得咯咯响,岳绍辉又坐到他身旁,“她现在一定在你那座硕大无比的宫殿里一个人哭。你的小萱你最了解,她只跟你哭。等她不哭了,就麻烦了。”

房间里忽然很安静,只有酒气弥漫和张星野粗重的呼吸。

“其实,你们的婚结的是太仓促了。”

一句话激得他哑着嗓子吼:“你特么说什么??”

“如果我是你,我会再等她两年,让她把想做的事做完。可是你等不及,说实话,你当时求婚成功我都觉得很奇怪。”

被酒精燃烧的人,一股怒火烧过来举起茶杯就要砸他,岳绍辉一把握住,夺了过来。

“你要在凌海、要CNE、要季萱,现实和理想,你想要的,全部都有。可她留下,就是对原来一切的放弃,为的只有一个,就是你。这还不够爱你?”想起随时都打着小算盘要逃跑的兔子,岳绍辉无奈地笑了一下,“你就是不知足。她把自由都给了你,你还想要什么?”

“我把心都掏给她了!她还不安心,这特么也叫爱我??既然为难她,那她就走吧!!我他妈再拦她,我就不姓张!!”

“行啊,你有种。先睡吧,睡醒了再甩她也来得及。”

岳绍辉起身往房间外去。话都此已经是在胡搅蛮缠,现在他需要的就是抱着男人最后一点不认错的骄傲闷头睡。果然,很快,就听到人重重地倒在床上。

岳绍辉坐到沙发上,拿出手机。

岳绍辉:他在我这儿。

季萱:多谢。我能过去吗?

岳绍辉:不要。让他冷静几天。

季萱:可是…

岳绍辉:他会回去的。

季萱:好吧。

周三。

二区图准备过HAZOP(危险与可行性分析),一区在为提交设计做准备,安小素已经连续加了两天班,忙碌之中时间也好过,反正…她下班后也没地方去…

那天晚上送她回来,他还说第二天就把张总赶走,可是非但没赶走,两个人还过起了大学的室友生活,说是要让张总冷静一下。

安小素不知道张总冷静得怎么样,反正她是被冷下来了…

公司最近在准备竞标一个规模不大的项目,可是因为是从未做过的LUMP SUM(一次性总包),所以特别重视。主管技术的岳总自然挂了主帅,对安小素她们这个项目的HAZOP审核准备不再过问,也就是说,现在想开会的时候见他一面都不可能了。

偶尔闲下来,安小素就会数一下日历上的天数,这一次算是意外吧,毕竟他和张总的感情像亲兄弟一样,把时间分过去理所应当,所以,她问都没有问一下,只是悄悄希望张太太能早点消消气把老公领回去,求不用他们的来日方长来消耗自己为数不多的一点相聚…

小企鹅每天都在跳,可是也没什么说的。因为他很忙,都要很晚才能回一句。像自己在和自己说话,说多了,也没意思。

唯一的闺蜜林虹因为对她这种不健康的关系很忧心,所以安小素也没法多跟她说,心里烦了,只能托了腮,盯着桌上的牛顿摆球,愣一会儿神,再接着工作。

加班,七点。

临走的时候发了条小企鹅:

兔子:我回去了。

盯了一会儿,没有回复。背了抱,关灯,离开。

其实也没什么失望的,在山上的时候就说好了:在他不忙工作、不忙应酬、不忙朋友的时候可以跟她在一起,可是现在,工作忙、朋友也忙,自然就没有多余的时间。

等到周末,应该就会有时间可以在一起,算算也不过就是还有两天,很快就过去了,然后还有整整三十天…

电梯打开,安小素打起精神走了出去,走了十几步才发现不对,一扭头,电梯刚关了门,赶紧跑过去摁,已经上去了。唉,真是的,想什么呢,居然按到了地下停车库。

正等着,忽然听到另一部电梯下来,安小素正要往那边去,忽然见玻璃门出来一个人,看那发黑的脸色、紧锁的眉头,吓得安小素立刻屏了气:天哪!是张总!!

想也没想就赶紧躲到电梯拐角处,虽然张星野是唯二知道她和Tony的,可是撞到的正是自己那种本来只给Tony看的小疯子状态,自那之后安小素从来都躲着他走,更何况,兴许他知道周日晚上她也目睹了他的烂醉如泥,那简直就是双重尴尬!

安小素躲得严严实实的,眼看他就要过去,空荡荡的车库忽然一个声音:“星野。”

呀,这个女孩的声音好好听,很甜,很清,很温柔,还带着一点发颤的泪声,好动人。谁啊?

眼看着张星野在距离自己几步的地方停了脚步,安小素打死也不敢露头看是谁。

他转身,看到了那个女孩,两人面对着,可是隔了很远。片刻的停顿,他扭头就走,一晃而过的样子,安小素看到那咬牙的怒火。天哪,好可怕…

“星野,”

女孩又叫了一声,可是对他离去的脚步,她没有多追一步,依然站在原地。空荡荡的车库只能听到他似乎很决然的脚步声。

“星野,我来…是想告诉你,今天,我就搬走了。”

她的声音很轻,没有一点狠的语气,说得很小心,明明听得到她心碎的声音,可是她还这么静,安小素鼻子一酸,这是为什么…

脚步声终于停了,他转回身,“你说什么?”

“Tony说让我多给你点时间,可是我觉得…时间不是我们缺少的东西。我…不能再骗你了。”

好静,直通CNE的车库,空荡荡的,只有几辆车,和全部的沉默…

她的声音这么好听,却这么伤人,想起那夜瘫醉在床上的张总,安小素忽然觉得有点可怜他。

“你…早就想离开我,是不是?”

这么远,都能感觉到他死死咬着牙的,可是她好像没有感觉,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分开…”

“什么??”他气得冷笑, “你特么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嫁给我?!”

“嫁给你的时候,我以为我们真的能有一个家…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我捆住了你的人,没办法做你梦想的事?是不是山山水水都特么比我重要??”

“星野,你听我…”

“你他妈混蛋!!”暴怒之下,他完全失控,整个车库都在颤,“季萱,老子为你死一次是不是不够??是不是?!你特么敢离开我试试!!”

“星野,我…我不能有孩子。永远…不会有。”

他这么暴躁,她却始终如水一般,可她每一次开口都能把一次又一次把他的神经点燃,这一次,连安小素都惊呆了…

片刻的沉默,几乎只有几秒,他折转回来,大步走到她身边,“你,你说什么??”

“星野,我发誓,我们结婚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医生说,先天不足,后天…也有影响。我…根本就没有卵子。”颤颤的声音努力屏着,“我…是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做母亲的人。我吃了好多药,可是…”

第一次听到这样平静又绝望的痛苦,安小素的心像被狠狠握了一下,痛得一时反应不过来,可是那个男人竟然很快有了声音,“就因为这个?还有吗?”

还有??安小素愣。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过骗你…星野…我现在除了恳求你原谅,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伤害了你…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我一定不会嫁给你的…”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你再敢说一句不嫁试试??”

她这么可怜,他居然还在生气。安小素有点郁闷。

“对不起…”

“你还知道对不起我??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喝得浑身发抖,血特么都冷了!”

“是么?那你…”

“弄了半天就特么因为这个??季萱,老子早晚死你手上!”

他好凶啊,可是…安小素听着觉得好像有点变了味道…悄悄地,悄悄地探出头看,啊??什么时候他已经把女孩抱在怀里了??狠话说得这么溜,其实早都低头弯腰抱得紧紧的,只在人家耳边横,张总的脸皮真是…可以防弹啊…

“本来我想你一个人在家没意思,生个孩子玩玩。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小孩,以后…”

“不,我不想现在听你这些承诺,我…”女孩明显理智多了,被他窝在怀里还能很清醒,“你有CNE,有你的事业需要继承,怎么可以没有孩子…我不想你现在承诺给我,我…想早点…”

“你是非要逼着我在CNE和你之间做选择吗?”

女孩愣了一下,“不,不是…我就是想…”

“我选我老婆。”

忽然,就泪流满面…第一次,安小素觉得,爱情好美,原来不是为了她可以放弃什么,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他最想要的…

季萱,一定是这世界上很不幸又最幸福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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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 张总热情起来一点也不比Tony差,吻下去好半天可以不喘气,而且还更擅长情话,抱着自己的娇妻什么肉麻的话都敢说。不过张太太并不是很容易就热起来的人,温柔如水,清凉如水, 到最后泪干了也没有松口答应他就这样过没有孩子的日子, 一辈子。

可是, 安小素心里却很笃定:你走不了的, 这个男人这么爱你,他一定会把你栓在身边给你幸福。而且,为什么要走呢?如果是我, 他这么爱我,我一定哪儿也不去, 每天缠着他…

这个念头不知道怎么了, 有点酸。安小素低了头, 等到那一对离开, 她忽然觉得很累,就坐在了电梯后的台阶上,抱着包包愣神。

好好地竟然想起老爸老妈来。老爸为人秉直、脾气不好, 干了一辈子现场,拿下多少艰苦的项目,虽然不会走官场,却因为绝对的技术权威成为设计院最不可动摇的人, 他的意见就是直接的标准。可是一见到妈妈整个气场就会软下来,是那种粗糙里按捺不住的温柔。不管离多远,每天都会给妈妈打电话。

记得几年前在中东,设备还没架好,老爸在沙漠里徒步了两个小时,就为了给妈妈打电话。后来老爸意外受伤,生命垂危,妈妈整天陪着他,不眠不休,一滴眼泪都没有。秦叔叔当时很担心,说害怕这一走就是两个人。

以前她不能理解,现在觉得好羡慕妈妈,能跟自己爱的人一辈子在一起、每天都为了和他一起的一日三餐做计划,给他打电话、发信息,光明正大地思念他,即便是跟别人说起自己的丈夫是他也一定幸福死了…

如果…她也能有这样的爱情就好了…

不远处就是那辆彪悍的越野大吉普,瞥了一眼就低了头,垂在膝盖上。

世界从来就不是公平的,怎么会地球70亿人口,正好配了35亿对?一定有很多找不到、丢了,还有很多,上帝造人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只造了她一个…

有一天,他也会结婚吧?他的妻子会是一个像张太太那样温柔的艺术性女孩还是像Vivian一样能干、性感的女人?不管是哪种,他一定会像张总一样,好好地爱她。因为,他做什么都做的最好。做丈夫,一定也是最好的。

这一天,一定不会很远吧?毕竟他都这岁数了…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才不想知道!所以,就应该早早辞职,回江州去,离CNE远远的!

他爱娶谁娶谁!反正这辈子都不要想再抱到兔子,永远都没有了!做//爱的时候还说什么can’t have enough of you(要不够你),够了!

忽然很有骨气,腾地起身,抹了一把酸酸的眼睛,转身走了。

回到小屋,落下窗帘,打开地暖,房间里很快就暖和起来。安小素换了衣服,开始动手做晚饭。

这几天自己一个人,生活规律了很多,昨天睡不着,还做了点鲜虾馄饨馅,今天正好包。和面,做皮,一个人十五个小馄饨就够了。

开水,紫菜、葱花、姜末、一点点胡椒粉、小馄饨下进去,两个翻滚就熟了,皮儿透着虾的粉色,亮亮的,出锅的时候点点香油,放一点香菜。

一大碗热热的端上餐桌,好香,低头,刚凑近,热气熏着,安小素抿了抿唇。要是给他做这个吃,不知道喜不喜欢,会不会又烫到…

正准备开吃,电话响了。是妈妈。问了几句过得好不好,就告诉她个好消息,秦叔叔出差回来了,说正好设计院年底有两个实习的名额,让她抽空回去面试。

安小素心里忽然烦躁,“我已经跟公司申请调动了。”

“宝贝儿,CNE在江州做的是水坝项目,跟你的专业不对口,调过来也不会有什么发展。”

“妈妈!我都答应回江州了,在哪里上班能让我自己决定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可以。可是专业特殊,没有多少适合的单位,妈妈希望你至少参加这次面试,爸爸昨天也跟秦叔叔通了电话,他们都希望你能试一试。”

一用力,戳烂了一个小馄饨,馅漏在汤里,不再清亮。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圣诞节吧。”

“圣诞节?”安然很惊讶,“你们公司圣诞节还放假?”

“哦,不是,我的意思现在是工作忙,圣诞节的时候能轻松点,可以请假。”

“好,那就给你约在圣诞节。早点准备,考核严格,即便选拔不上,也要认真对待。”

“嗯。知道了。”

电话挂了,一碗馄饨泡得有点大。香油好腻,闻着就不好吃。

床头柜上的夜光小闹钟已经指过了零点,安小素翻来覆去一点睡意都没有,脑子里一会儿是妈妈的话,一会儿是车库,最后张总的声音怎么都挥之不去,虽然带着火气,可是真的好感人。

长长吁了口气,再感人也不是说给她的。

干脆打开灯,坐起身,拿出那本Sudoku,在纸上画了起来。只有数字和模型是可以确定的,只要方法正确,就会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