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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朵的哭声让村子里的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过在心里,他们并不太相信这样一个孩子说的话。毕竟他们虽然也信仰着神明,可是对于梅朵嘴里的那个奇怪的东西他们却觉得不太靠谱,可是就在这天之后,村子里的人山上遇到一些麻烦,总会有一个他们从没有见过的神秘动物给予他们帮助,有时候是给迷路的老人指路,有时候是替孩子捡起悬崖边的篮子,总之就在村子里的许多人都或多或少地目睹过这个神明存在后,他们终于不得不相信了梅朵当初所说的话……山上真的就存在着神明。

……

“你最近这么喜欢帮人类了?”

咀嚼着嘴里的干草,曹尼玛的白唇鹿朋友桑格眯着眼睛好奇地问了一句。听见这话显得有些懒洋洋的羊驼咩了一声,接着望着山底下的碉房,哼了哼道,

“那是……我可是他们的神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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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响起的那刹,沈苍术和张连翘都愣了一下,他们这一路上都有将留下的痕迹处理掉,可是没想到这些人还是这么快找了上来,如今正面对上他们难免会有一番冲突,而原本还兴奋地跑在前面的梅朵一听见那可怕的枪声,立刻害怕地大声尖叫了起来。

“别怕!梅朵,快过来快过来!”

蹲下身赶紧抱起了小姑娘,张连翘生怕这枪声把梅朵吓坏了,小心帮她捂住了耳朵,神色阴郁的沈苍术下意识地挡在了张连翘和梅朵的前面却没有急着逃跑,而在将眼睛眯了眯,确认王老板和老何他们几个并没有来,反而是莎拉老郑他们带着几条藏獒正冲着自己过来时,沈苍术随即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

“找死。”

话音落下,那几只不断狂吠着的藏獒便已经到了他们三个的面前,包括莎拉老郑在内的七个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个个手上都带着家伙。昨天发生在山底下的那件秃鹫伤人事件让王老板老何在内的其他几个成员都被迫被送进了藏区医院抢救,如今就知剩下当时留在村子里没有出来的那些莎拉等人,因为王老板重伤,他们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而就在他们完全没想到的情况下,本来被关的好好的那二三十几个村民却忽然集体消失了,而留下的只有在羊圈里的几个硕大无比的地洞。

对于这几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洞,他们研究了半天也没有搞明白这是村民们在什么时候用什么工具挖出来的。可是这事现在都弄成这样了,如果他们还不把那个神兽给抓到,王老板就算在重症病房里躺着也不会放过他们,而光是这么想着,包括莎拉在内的几个偷猎者都有些脸色凝重了起来。

原本有这些村民被他们控制着,他们尚可以利用这点去威胁在逃中的小姑娘梅朵,可是如今这些看上去没什么用的老弱妇孺居然就这么跑了,这让他们始料未及之于又有些胆战心惊。似乎从他们来到这个鬼地方之后,所遇到的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的诡异,先是那个神神秘秘的向导拉姆,接着又是那些忽然出现伤人的秃鹫,而就在他们派去租藏獒的人从拉萨回来后,莎拉他们在收拾了一下东西之后便带着这些鼻子极其灵敏的凶猛犬类沿着雪山就找了上去。

在藏獒的帮助下,他们没多久就发现了那三个他们找了一路的人。作为神明唯一线索的藏族小姑娘此时就躲在那个瘦巴巴的小子身后,其中一个显得有些心急的偷猎者一看见这情形上来就准备抓人。可是他的手碰到梅朵,沈苍术就已经往前迈了一步直接挡在了他的前面。

那大汉见状一愣,皱着眉就想一拳打倒这个碍眼的家伙,毕竟之前沈苍术在被他们关着的时候一直表现的像个没什么大本事只会勾搭女人的小白脸,所以一时间这大汉也没有怎么当心,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汉非但没有打倒这个看上去不中用的家伙,反而在嗷呜一声后就被沈苍术赏了一拳头,而在痛苦地含着一嘴的血大喊起来后,沈苍术直接用蛮力把那人手里的枪一夺,接着吼了一声就把这大汉一脚给踹出去老远。

这一下来的十分突然,这大汉足有一米九几,因为是中俄混血,所以块头自然是比沈苍术大了一圈。他们这波人普遍都是受过训练,经常在外面走动的,自然是和寻常人不一样,可是看着沈苍术刚刚那轻描淡写的一脚,他们一时间倒不敢贸贸然靠近了,而一边的梅朵一看见这幕同样也捂着嘴瞪圆了眼睛。

“唉,他以前可是靠着一把羽毛球拍和熊瞎子打架还打赢了的人,唔,之前好像还有猿人……是半年前吗……”

摸摸梅朵的脑袋小声地开口,张连翘若有所思地这般嘀咕着还不忘和一脸惊讶的小姑娘对视了一眼,沈苍术这身手完全是这么多年在野外生存中练出来,如今虽然不能说打赢恐龙吧,但是暴打老郑,脚喘莎拉的能力还是有,之前看他身上有伤他还奇怪,现在想来应该是他为了保护村民们才故意忍着没暴露自己,这般想着,张连翘就有些感慨,沈苍术的责任感和温柔永远都是这么含蓄,虽然他不会说,可是对于他在乎的,他永远都会沉默地去保护。这种感觉或许正是吸引着他的原因,所以他才会一天比一天的更喜欢他。

“啊……”

眨巴着眼睛的梅朵显然并不能听懂他说的话,不过看张连翘的神情应该是在说拉姆很厉害的意思,她之前一直没想到看上去凶巴巴的拉姆居然是这样一个厉害的汉子,而同样也显得十分震惊的莎拉大老远地看见站在那儿显得神色镇定的沈苍术,这个漂亮的混血女人先是收敛了些表情,接着暧昧地笑了起来。

“拉姆,很不错嘛……所以说你之前一直都在骗我们吗?唉,我真是小看你了,难怪你会让我这么牵肠挂肚,可是你别忘了,你现在站着的那个地方,我随时随地就能用手上枪要了你的命!现在快过来我的身边,把那女孩交给我们,再把那个胆敢逃跑的云春家伙杀了,我就让老郑他们放你一条生路怎么样?毕竟我们的交情在那里啊,亲爱的拉姆……”

莎拉的话让沈苍术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可是比他脸色更奇怪的反而是在他旁边的张连翘,似乎是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仔细在脑子里确认了好几遍对面那个长相出挑的大美妞真的是在和他家沈处长说话,说的还是很不正经的*话。这般想着,张连翘的眼神就有些古怪了,而被他盯着的沈苍术尴尬地撇开了眼,接着转过头一脸暴躁地解释道,

“什么都没有!你别听她胡说!”

“哦……是吗。”

眨巴眨巴眼睛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张连翘搂着茫然的梅朵一脸镇定,可是这心里还真有些不对劲。不过他们俩昨晚还腻在一块,真要是现在就怀疑沈苍术怎样养那也不至于,毕竟他也了解沈苍术,知道他从来都是个不解风情的人,自然不可能去主动招惹这种桃花,这么想着,张连翘也把那点酸溜溜的想法给压了下去,而在看了眼那头显得虎视眈眈的几个偷猎者,他先是皱了皱眉,接着往前走了几步冲那些拿枪指着他们的偷猎者开口道,

“各位啊,容我说一句吧,你们现在就算把梅朵带走也没有用的……因为你们要找的神兽根本就不存在,这里的生态链已经形成,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出现新的物种……”

“别他妈胡说八道!就是你这个小子把那些怪鸟给招来的吧!!老板早说你不对劲!!果不其然!!你到底做了什么!”

举起枪直接大喊了起来,那个高块头老郑看上去十分的暴怒,甚至还将王老板他们重伤的事情全数算到了张连翘的身上。一听到这话张连翘就愣了一下,在撇了眼边上的沈苍术后,他笑了笑后直接冲警惕地盯着他的老郑他们几个缓缓开口道,

“诶,这事你们还真错怪我了,我要是去找那些秃鹫帮忙,估计得嘱咐他们直接要了你们的命……不过你们既然都觉得我能招来那些鸟,怎么就不怕我做些别的呢?”

这般说着,直接无害地笑了起来,张连翘长得秀气圆润,乍一看上去还真不起眼,可是他这一开口,老郑他们几个不知道为什么后背都凉了,而就在下一秒,张连翘冲着那几条被他们牵着的手里藏獒招招手,挺友好地道,

“扎西德勒呀獒友们,麻烦帮个忙吧,这些人都是偷猎的,你们可千万不能帮着他们干坏事啊,这样吧,要不你们站我们这头,事成之后我请你们吃最上好的棒骨行吗?”

“汪汪?汪汪!汪汪汪!!”

“啊,要牦牛干啊。行啊,烤全羊都行啊,对,我是外地来的,这不倒霉嘛遇上坏人了……哦,你们是獒场被租过来的啊,那没事,不会和你们追究刑事责任的,对,你们又不是他们的同伙……”

“………………”

张连翘的话让老郑他们集体沉默了,虽然心里还是不太相信这世上真的能有人和动物交流沟通,可是看着那些本来还眼神凶狠,盯着张连翘他们的藏獒真的用诡异的眼神回过头来看他们时,老郑和莎拉都有些害怕的害怕的后退了两步。见他们这个反应张连翘满意地点点头,拍拍手掌示意那几只藏獒看过来,见那几只身形健壮,眼神锐利的藏獒用炯炯有神的眼神盯着自己后,张连翘勾了勾嘴角,接着指着莎拉他们几个手里的枪道,

“那么,现在……先去把那些枪给抢过来吧,记得下嘴狠一点,麻烦大伙儿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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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上的风暖洋洋,曹尼玛在山头上缓步走着,脚步轻快

他又长又厚的卷毛耷拉在眼睛上让视线都有些模糊,而在面无表情地龇了龇牙甩开零碎的刘海后,他把背上那捆带着零星花朵的草药往上驮了驮,接着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前几天他出门去了,其实去的地方也不远,只是因为这草药实在难找所以来回才花费了一些时间。回来的路上他还被一只金雕给盯上了,所幸他脑子机灵故意扰了圈远路才逃脱了一劫。如今的他似乎越来越适应这种相对残酷的野生生活了,他的生存能力一天比一天强大,就算没有人类喂养的胡萝卜和饲料他也能活的好好的,他能够独立自主地生活,也拥有着充足的觅食经验,他甚至培养了平时闲着没事就助人为乐的爱好,而这次他之所以会跑这么远路找这种草药,就是因为他这多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

说起来其实还是那个叫梅朵的小姑娘的事,自从那次在山上救了她之后,这小姑娘隔三差五地喜欢来山上找他。到底有些害怕生人的曹尼玛老是故意躲着她,梅朵找了几次总是见不到他也有些失望,可是或许是觉得神明这么神神秘秘也算正常,所以梅朵也没有在意,她只是时不时地就上山找找看草丛里会不会就躲着一只毛茸茸的动物,而每到傍晚她依依不舍地离开雪山的时候,梅朵还要留下一个她亲手编织的格桑花花环。

梅朵的手很巧,曹尼玛看着那漂亮的花环便觉得脸有些发红,他觉得自己没有梅朵心中想象的那么了不起,所以难免地有些自卑。不过自从之后,其他藏民们要是在山上遇到麻烦,曹尼玛都会主动地去帮个小忙,这种事情一干多了,他这神明的名声就这么出来了,而在好几次看到梅朵满山头的辛苦找一种治疗风湿的草药后,躲在一边偷偷看她的曹尼玛心里先是有些异样,接着便决定主动跑了好几个地方去帮梅朵找这种草药。

他知道梅朵奶奶有严重的风湿病,也隐约猜到了那天她所说的关于爸爸妈妈事情的隐情,如果说一个微不足道的谎言就可以让这个小姑娘过的更开心的话,他当然愿意配合,更何况小小的梅朵看上去那么可爱,曹尼玛也愿意主动去为她做点什么,而这般想着,驮着草药的羊驼便愉悦地眯起眼睛小声地咩了一声。

他离开雪山的时候,梅朵还在为奶奶的病而发愁,如果这次她知道奶奶的病有办法医了肯定会高兴起来,一想到小姑娘笑的眼不见牙的样子,曹尼玛也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来,可就在他快走到村庄附近的山头时,他忽然就听到了一声巨大的枪响。

被这枪声吓得在原地打了个哆嗦,曹尼玛张大着嘴一时间都没回过神来,他来这附近住了那么久了,可还从没有听见这种可怕的动静。因为巨大的恐惧,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好半响才缓缓想起了他认识的那些动物们说起过的关于偷猎者的事情,而光是想到这附近有什么动物死在了那些残忍的人类的枪下或是村民们因此而被牵连,曹尼玛的眼神就慌乱了起来。

“梅朵……梅朵!!!”

怪叫了一声撅起蹄子狂奔了起来,曹尼玛急的头型都乱了一时间也顾不了了,他的心里被巨大的恐惧包围着,让他的眼睛都有些发红,而在一路从山路上急急忙忙地冲下来,曹尼玛只想着去确定大家究竟有没有事,可就在他快靠近山腰的时候,他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大个子公人类和一个小个子母人类连滚带爬地朝他的方向跑过来。

“救命!!啊啊!!救命!!谁来救救我们!!救命啊!!”

嘴里惊恐地大喊大叫着,这两个狼狈的人类曹尼玛十分的眼生,但是他们的脸上身上却遍布着狰狞恐怖的伤口。这些伤口一看就是什么凶猛的动物咬出来的,而曹尼玛根据这牙口的形状基本可以断定这是藏区一霸藏獒的手笔。心里一时有些疑惑这俩倒霉的人类怎么会惹了那大笨狗,而就在显得有点茫然的曹尼玛站在路中央和那两个跑上来的人类打上照面时,那两个人类先是猛地瞪大了眼睛,接着布满血痕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扭曲狰狞起来。

“这……这是……这是神明对不对……老郑!!!老郑!!你快看!!!”

声音都忍不住哆嗦了起来,如果说十几分钟前的莎拉还是个身材火辣的大美人的话,那么现在她看上去则更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她的脸上,脖子上和小腿上到处都是被藏獒撕扯开来巨大伤口,要不是刚刚她拼死和老郑踢开那几只死狗,此刻的他们也只能和其他那几个没用的家伙一样被那两个臭小子弄得束手就擒。可是现在他们好不容易跑出来了,那群凶恶的藏獒和那两个怪物一样的小子还在后面追着,光是这么想着,莎拉的脸色都有些泛白,而看着面前这个和传言基本吻合,她偏偏还不认出是什么东西的神秘动物,已经被逼的几欲崩溃的莎拉也顾不上其他了,直接狼狈的大哭了起来接着疯了一般冲曹尼玛大喊道,

“您是神明对不对!!!神明在上,我们被两个怪物盯上了!!他们想杀死我们!!求求您救救我们吧!!求求您了!!”

一看见莎拉这样的举动,老郑也是一愣,但是一想到刚刚才目睹人类和动物说话的那一幕,就算是再怎么不相信,此时他们也得死马当活马医了,原本他也一直以为王老板坚持要来找什么神秘动物的举动很莫名其妙,但是既然那个叫张连翘的小子能够和动物沟通并驱使他们来攻击自己,那么这个传说中的神明的出现也就显得理所当然了。毕竟那些村民的话摆在那里,既然这玩意儿的神奇传的那么玄乎,那他肯定有他的不凡之处,如今他们自身难保,不如就先糊弄一下这畜生,而这么想着,一脸血痕的老郑也跟着跪了下来,哭天喊地地便开始给曹尼玛磕起了头。

“神明救救我们吧呜呜呜……我们遇到了疯子!!他们要杀了我们!!神明救救我们吧!!”

“………………”

他们这样神神叨叨的言行为让曹尼玛眨巴了眼睛,他一时间又是茫然又是尴尬,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有些费解为什么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会有人这么迷信,更有些奇怪自己这冒牌神兽的名声怎么都传的这么远了,而这么想着,本来表情就显得高深莫测的曹尼玛便忍不住抿了抿嘴唇,神情越发的复杂了起来。

这两个人他之前也没在附近没见过,不过看他们这么惨,怎么说他也应该帮帮他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曹尼玛总有种这件事不太对劲的感觉,先前的枪声还没有找到源头,这两个人的出现也太过巧合,但看着他们两个跪在地上伤口还在流着血的样子,曹尼玛又有些不忍,而就在他迟疑地往前了一步想把自己背上的草药先给他们一点时,本来还显得十分脆弱可怜的莎拉忽然神色一变,接着从自己的皮靴子里掏出了一把刀子,对着曹尼玛的背部恶狠狠就扎了过来。

“咩——咩!!!”

嘴里发出惊恐的尖叫,曹尼玛对于这件事始料未及,背上立刻就被莎拉划了一刀。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抬起脚想踢开这两个人,可是莎拉已经站起来冷笑将他踢倒在了地上。

“哈哈,还是你这娘们厉害……费了那么多事总算是把这神明给逮着了,不过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没什么大本事啊,怎么还一股羊/骚/味呢……”

狞笑着帮莎拉制住了不断扑腾的曹尼玛,老张说着掏出之前放在背包里的麻绳就想把这只中看不中用的神兽给绑起来。他们原本被张连翘追着还有些六神无主,如今遇上这自动撞上来的神兽,那一切的麻烦也就迎刃而解了,现在他们只要趁着张连翘他们没找过来把这只神兽给王老板带回去就好了,可是老郑还没说完,莎拉就已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里的意思让老郑下意识地愣了愣,紧接着这个表情冷酷的女人直接勾着嘴角笑了起来。

“活着带回去多麻烦呀,直接就地杀了把皮毛取走不是一样?少见的畜生还是畜生,挖了内脏扒了毛皮给老板带回去不就得了,反正以往我们出来干买卖,不都是这么干的吗,老郑?”

莎拉的话让躺在地上的曹尼玛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听出这女人不是在开玩笑,所以一时间四肢都忍不住抽搐了起来,因为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惧,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变得一片空白,他想到了梅朵,想到了那些友好的动物朋友们,可就在站在他头顶的莎拉已经举起手里的刀子准备一刀割下曹尼玛的头颅时,她的左臂忽然被一枚精确瞄准的子弹给打穿了过去,等莎拉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后,她先是痛苦地挣扎抬起头,接着便感受到一只靴子踩在她的肩膀上,同时沈苍术的声音也在耳边响了起来。

“现在……逃跑的游戏结束了,莎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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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尼玛晕倒了,被那个人类女性的话吓得六神无主,怪叫一声就没了意识。

当然你要是说他是被吓晕的他肯定要生气的,毕竟在今天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居然会晕血。而在他彻彻底底地晕过去之后,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居然身处于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地方,面前站着的赫然是两个看上去挺年轻的人类和他心心念念了好久的梅朵。

“神明你醒了吗?我给你敷了草药,你不会再流血了,这里是我和奶奶的家,我叫梅朵,你救过我的啊,你还记得吗?那些坏人不会再来伤害我们了,拉姆和连翘把他们抓走了,我们没事了,神明神明,你听得见吗……”

睁着大眼睛着这般说着,已经从前几天的困境中脱离出来的梅朵看上去稚嫩又可爱,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藏袍,叽叽喳喳的小嗓门就听上去就像只天真的百灵鸟。

听见她的声音,本来还显得有些恍惚的曹尼玛有些迷茫地眨眨眼睛,在虚弱的晃了晃他毛茸茸的大脑袋后他抬头看了眼面前的梅朵,而见他这只羊驼终于没事了,站在一边的张连翘和沈苍术也总是松了一口气。

此刻他们呆的这间屋子就是梅朵的家,因为那天曹尼玛受伤又晕倒了,沈苍术和张连翘商量了一下便决定把他和梅朵给一起带下了山。原本按照工作程序,他们应该立即把这只不属于高原生态系统的羊驼给直接带走的,可是梅朵一直求着他们说她想等神明醒过来,从来都拿小孩子没办法的两人也拧不过她,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们两个人不得已又在这儿耽误了几天,并决定一直到曹尼玛醒过来他们再作打算。

对于这件事,沈苍术肯定是十分不高兴的,毕竟他和张连翘那倒霉的发/情/期还没结束,老这么呆在这藏民的村子里也不太方便。梅朵的奶奶虽然很热情好客地给他们安排了两间屋子,但是真到了晚上,两个憋了一肚子火的年轻人又怎么可能闲得住。偏偏这老瓦房都是泥沙土修的,隔音条件还真就不好,沈苍术一挺腰这屋顶墙面上的墙灰都往下掉,每到动情时,沈苍术和张连翘更是满脸通红的不敢发出声音,而就在这种相对恶劣的情况下,他们俩还得耐着性子的把这工作上的事情给抽空解决了。

这几天沈苍术一直忙着处理这件事的后续,因为要向上级说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还特意去了趟拉萨。张连翘留在村子里帮着梅朵照看这只昏迷不醒的神兽,见他那一身犀利哥似的皮毛看上去实在是脏乱的不像话,还给他做了个深度毛发清理。这种清洁项目在他们家医院那可是要办年卡才能实现的,一般搭配的套餐还有除虱,磨牙和修甲,不过看在他这只神兽也算是做了些好事的份上,张连翘也不想去计较收费这种问题。

现如今,这次西藏之行的事情已经基本告一段落,包括莎拉老郑和王老板在内的所有偷猎者都被移送了当地政府,警方的介入调查难免会波及到沈苍术这边,不过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暴露身份,所以也不存在什么大的问题,而被安全营救出来的村民们也在这之后被那些帮忙的地观音给送了回来,回归了正常的生活秩序中。

这个小小的村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经历了这次被偷猎者劫持的事,藏民们或多或少地都受了点惊吓,不过好在大家都没出什么大事,被绑走的梅朵也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劫后余生的大家都显得高兴而感激,而这些事情的后续发展对于刚刚醒来的曹尼玛来说却显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此刻他的表情难免有些茫然不解,羊驼这种动物本就生性谨慎,又因为受伤所以他也有些怕生,如果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只是梅朵那也就算了,可是偏偏他完全陌生的张连翘和沈苍术就站在梅朵身后看着他,而一看见面无表情的沈苍术,猛然想起什么的曹尼玛立刻就有些慌乱了。

“你们……你们是……谁啊……”

干巴巴地这么喃喃着,因为害怕所以他下意识说出的是带着点口音的羊驼语。对于这种小语种语言,沈苍术和张连翘之前并没有涉猎,所以自然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看他的表情有些紧张也有些害怕,两个蹄子哆哆嗦嗦的看上去怪可怜的。张连翘就知道他估计是有点警惕他们,而在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一边的沈苍术,接着俯下身摸了摸梅朵的脑袋道,

“梅朵,你出去给神明准备些吃的吧,就把厨房里的胡萝卜洗一洗好了,神明最爱吃这口,我们和他有话说。”

沈苍术把这些话翻译给了小姑娘,梅朵闻言有些迟疑,可是还是在看了眼曹尼玛后点点头走了出去,在出去之前,她不放心地把拧干的小手帕盖在了曹尼玛的脑袋上,而等她出去之后,早就等的不耐烦沈苍术直接就走到了曹尼玛面前,在这只羊驼眨巴眨巴的无辜眼神中,他居高临下地皱着眉头开口道,

“喂,你就是曹尼玛,是吧?”

“咩……咿?”

沈苍术的话让曹尼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似乎是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人类居然知道他的名字,所以一时间也有些回不过神来。他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表情也变得有些呆滞,而见状的张连翘笑了笑,立马摇摇手冲他解释道,

“诶,你别怕,我们是动户办的,对你没什么恶意。你的情况我们基本上调查清楚了,你当初从那家养殖场跑出来的事我们也已经了解了来龙去脉,鉴于你逃出来之后也没干什么坏事,这段时间你没有任何暂住证件就跑藏区来定居的事动户办也也不和你追究了。之前你搞出来的乌龙我们已经给你收拾了,现在我们就是来通知你件事,因为你不属于高原生态系的,所以就算留在这儿,像你这种吃草的也早晚会被吃了,考虑到你的长久生存安全,我们已经给你联系好了一家合适的动物园,你要是同意,我们下午就可以带你走,你不用担心再被宰杀,每天蹲在笼子里一动不动被游客参观就行了,当然这卖萌证还是要考的,不过你可以先去上班,这证啊可以边上班边考,你觉得怎么样啊……”

“…………”

说话细声细气的张连翘看上去没有沈苍术那么可怕,曹尼玛勉强镇定下来听他又说了一边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这搞明白之后,曹尼玛也没能轻松下来,因为张连翘带给他的这个消息比他想象的要难以选择,以至于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能去动物园舒舒服服地呆着,不再过这种风餐露宿,担惊受怕的辛苦日子对于曾经的曹尼玛来说那肯定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毕竟他只是一只人工养大的羊驼,他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也没有什么出色的本领,除了能产羊毛,他就只是一只最平凡的食草动物。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野外呆久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特别的开心,他的脑子里没有一丝一毫对于美好的动物园的向往,反而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充斥在心头,让他的眼神都显得有些复杂起来。

“那个,我可不可以……一直呆在这儿吗?”

小声地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曹尼玛说出口之后也觉得自己这么回答好像有点不识好歹,所以一时间也有些尴尬。毕竟动物园那种好地方,现在没点好门路那还真进不去,这又要考证又要找关系的,你不是个二级以上保护动物还真在里面混不下去,不过现在既然是动物户籍办事处愿意帮他出面,那这待遇肯定是有保障的,这样的好条件,但凡是个有脑子的动物都是没办法拒绝的,可是现在曹尼玛偏偏就迟疑了,而听了他这话,张连翘也显得并不惊讶,反而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接着抿着嘴角看着他道,

“我们现在可不是再和你商量啊曹先生,你之前就是非法入侵过来的,之后又因为你的存在,那些偷猎的才会莫名其妙的跑到这里来,这其中造成的恶劣影响那可是巨大的,如果我们追究你的刑事责任,那你……”

“…………”

闻言沉默了下来,曹尼玛不吭声的样子看上去有几分固执和可怜,他似乎是真的把张连翘的话当真了,所以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还真有几分悲壮,一边的沈苍术默不吭声的看着张连翘在那儿逗神兽玩也不表态,而曹尼玛在默默地哆嗦了一会儿,忽然就红着眼睛昂起脑袋道,

“你们把我抓走吧!我是不会主动走的!!藏区就是我的家,这里就是我的家!只要还活着一天,我就会在雪山下面保护着梅朵和大家!谁规定羊驼一定只能呆在笼子里!谁规定我就不能生活在这里!!他们把我当成神明!我就要永远地保护他们!!你们……你们……你们就放过我吧呜呜呜呜……”

说到最后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曹尼玛从前从没有这么失态过,这次倒真是被逼的有些急眼了。张连翘一看他被吓唬成这样了也吓了一跳,赶紧哭笑不得上去给他安抚了下情绪,一边的沈苍术见状无奈地皱了皱眉,接着粗声粗气地吼道,

“哭什么哭!就这德行还怎么办大事!本来还指望着安排你在这儿负责周边的户籍登陆情况的,结果你就这点心理素质啊,曹尼玛?”

“啊……什么?!”

哭声一下子戛然而止,本来还满地打滚的羊驼一下子傻了,见他安静下来,张连翘也松了口气,毕竟他和沈苍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他给怎么样,只是因为心里到底有些不放心,所以才想稍稍给他点考验,沈苍术已经请示过上级并把村子周边的这个分部管理权暂时交托给这只经历传奇的羊驼,接下来的日子他会担负起管理周边一切动物的责任,当然这件事其实之前也一直在做。这般想着,张连翘也赶紧安抚地冲他道了个歉,想了想他还是开口道,

“对不住,其实我们没打算把你抓走,就是想看看你这工作态度还有责任感问题……你之前在这附近为大家做的事我们也都知道了,你要是真愿意留在这儿,那肯定没问题,这几天还没醒的时候村民们都来看过你了,他们依旧把你当做神明,也希望你永远不要辜负他们吧……”

这般说着,张连翘抬起眼看了眼曹尼玛,再用手掌摸了摸这只神兽毛茸茸的脑袋后,他语重心长地开口道,

“你的名字叫尼玛,在藏语里,这代表着太阳与光明的意思。梅朵的家乡很美丽……”

——“也请你今后都好好的保护她吧,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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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上课要迟到了啊!哥!哥!你起床了没有啊!”

卧室门口传来乒乒乓乓的敲门声,张浩然的声音忽高忽低地在耳朵边上响起,从睡梦中缓缓苏醒的沈苍术蜷缩在被子里疲惫地睁开眼睛,一侧过头便发现张连翘正安静地侧躺在他身边,看样子似乎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

“嘘——轻点。”

几步从床上迈下来,直接找了件地上的衬衫套上,沈苍术的头发还乱糟糟的,但是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走到门口把门开了,又俯下身摸了摸张浩然的脑袋,他皱着眉靠在门边上打了个呵欠,接着看了眼墙上的时间淡淡道,

“你哥还在睡觉呢,待会儿我送你去上学,先把早饭给吃了再出门,想吃什么?”

一看见沈苍术出来,张浩然就不闹了,他平时就有些怕板着脸的沈苍术,所以对着他哥和对着沈苍术的态度总是不太一样的。之前他哥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好几天,陈爷爷和医院的人都急疯了,可是去哪里都找不到哥哥。当时的张浩然眼看着那些大人在那儿商量怎么找哥哥,自己的脸色也白的可怕,没有人能比他更明白失去张连翘的感觉,在心底他更是生怕张连翘就和从前那样一丢就丢了好几年,所以相比起其他人他自然要更加的着急难受,而所幸几天之后,张连翘总算是和沈苍术毫发无损地地回来了,派出所那边的立案因此而撤销,而在那之后无论是其他人怎么探究,张连翘都态度敷衍地这件事给揭了过去,尽管他和沈苍术的脸色看上去实在是不太好,但是他既然不愿意说,那大伙也不好再追问了。

“苍术哥,你随便做,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和个小马屁精似的跟着沈苍术后面,张浩然这般说着,闻言的沈苍术也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把身后的房门一带就径直去了厨房。之前张连翘在藏区就出现了严重的高原反应,再加上他们俩年轻气盛的没经验,一不留神就有些精力不足了。回来这几天他们俩都有点累的不行,所以也没顾得上张浩然,如今看着这小家伙这么懂事他也有些不自在,所幸他这厨艺还算过得去,给他热了个牛奶趁着奶锅没开飞快地煎了溏心蛋,等张连翘打着呵欠出房间门的时候,张浩然已经背着小书包蹲在玄关那里换鞋了,一见他哥起床了,这小家伙立刻嘟着嘴冲他睡眼惺忪的哥哥做了个鬼脸道,

“张连翘,你个大懒虫哦——”

“喂,张浩然,你皮在痒了是吧?快过来,我给你紧一紧……”

慢吞吞地这般开口,张连翘靠在门边上这般说着自己却有些懒得动弹,沈苍术见他这个懒猫样也有些无奈,而在换好鞋之后,张连翘忽然就走到他面前抿着嘴角看了他一眼。

这眼神还是挺好懂的,不过张浩然就站在边上看着,沈苍术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偏偏张连翘自打从西藏回来之后这脸皮也厚了不少,干脆地用双手他弟的眼睛给捂住了,他笑着在张浩然大声的抗议声中又抬头看了沈苍术一眼,这一眼把沈苍术弄得彻底没辙了,只能搂着他飞快地就站在门口来了个吻。

“你送完浩然就直接去上班吧,我今天要去医院看看,晚饭你们想吃什么啊……哦,张浩然小朋友,因为你刚刚的话,所以你现在没有提要求的权利了……”

“呜呜!哥我错了!我是你亲弟弟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呀呜呜……”

兄弟俩吵吵闹闹的声音成了这宁静的清晨的一抹点缀,到了楼下取了车沈苍术就径直把张浩然给送去上学了。张连翘站着窗台看着他们俩骑着动户办配置的小电驴走了也收回了视线,而等他自己收拾好慢吞吞地去了医院后,自打他回来就没见着他几面的陈分明老爷子一看见他便有些吹胡子瞪眼了。

“你个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都等你几天了!没事就不能给我来个电话啊!害我白担心!”

老爷子的话让闻言张连翘不好意思地给他道了歉,他被王老板绑了那事陈老爷子到现在都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因为张连翘自己说没事,他也就没有过多追问,如今看见张连翘来医院了,他终究还是不放心地埋怨了几句,不过这说是埋怨,其实还是老辈对小辈的关心,而等这爷俩在茶水间泡了壶茶边说边上了楼之后,陈分明和张连翘挥了挥手就径直回自己的门诊部给动物们看诊,而张连翘则把病例档案一拿开始沿着周围的几个重症病房开始挨个巡视病房起来。

这几天他没在医院,这巡视病房的事他也没顾上。往常他每隔四五天就会挨个地去给这些住院治疗的动物们检查检查身体,因为但凡是留在医院长期观察的动物们,势必是有着比较严重的问题的,可是关键因为他们是动物,所以就算是住在医院里,他们也没有任何朋友亲人会来探病或是照顾,即使那些护士会给予他们一些温柔贴心的照顾,可是语言不通他们也没办法向他们倾诉什么,而对于这些小动物而言,每每来巡查病房的张连翘自然是和他们十分熟悉的。

“丫丫,最近感觉怎么样?胃口有没有好一点?晚上睡得怎么样?”

走进一间独立病房冲趴在病床上的那只毛色暗沉的金毛犬这般开口,张连翘这般问了一句,这只金毛却并没有立刻回答。她是一只已经满十一岁高龄的金毛犬,因为身体的衰老如今她已经连话都不怎么说出口了,半个月前她的主人把她送到了医院来治疗和静养,而原因就是这只叫丫丫的金毛犬呆在家里的时候一直在试图离家出走。

“我养了丫丫十一年了,我的女儿倩倩出生那年我把还是小狗崽的她给抱回来养的,这十一年里我自己家人吃什么我就给她吃什么,她那个时候特别聪明机灵,我们一家都特别的喜欢她……我女儿五岁那年,有一天差点在门口被一个人贩子给抱走了,当时多亏是丫丫在门口对着那王八蛋的小腿就是一口才保住了我的女儿……”

“这件事我一辈子都忘不掉,就是因为这样,我才相信这猫猫狗狗也是通人性的,你对她好她也是明白的……可是就在一个月前吧,她什么东西也不肯吃进去,有的时候趴在门边上动也不动就是一天,我和我爱人带她去看过宠物医院,可是那大夫就直接和我们说,她年纪到了……就是因为这句话吧,丫丫从回来之后就变得有些不对劲了,第二天起来我就发现她不见了,我沿着我们那儿的小区找了半天才在一个巷子里把她给找回来,可是没几天她就又跑了……”

“我婆婆和我说,在他们老家那边小狗每到快老死的时候就会自己主动离开主人家,就是因为不想让我们看到她那天老死在家里,可是她这样我怎么放心的下啊……”

“整整十一年啊,她呆在家里就和我们的亲人一样,我看着她这样我心里比谁都难受,我女儿前几天就在问我丫丫怎么了,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今啊,我就想给她养个老,送她平平安安的上路,千万别有什么痛苦那我也就放心了……”

女主人含着眼泪说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张连翘这般想着又耐心地把刚刚的话给又问了一遍。而这次总算听见了的丫丫有些迟缓地动了动耳朵,浑浊的眼睛也有些黯淡,而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低哑着声音轻声道,

“……谢谢你……连翘,我感觉啊……好多了,昨天曹护士给我煮了点米汤,我吃了一点点感觉舒服多了……像我这个年纪的狗啊,这胃口就是这样,谁知道哪天命就到头了呢……”

这般说着,这只叫丫丫的金毛就虚弱地叹了口气,都到现在这种身体情况了,她也早没有什么求生意志了,毕竟生老病死这种事总是常有的,十一岁对于狗狗来说也算是长寿了。她这辈子遇到了很好的主人,也没吃过什么苦,相比起很多居无定所,遭受虐待的动物们她要幸福的很多,而闻言的张连翘表情有些复杂,可是这安慰的话临到嘴边却有些无力,而在叹了口气之后,他还是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

“你也别想那么多,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这个世界上活的年纪最大的狗可是活了二十一岁呢,你才十一岁怎么就可以说这种话呢?”

张连翘的话让丫丫轻轻地笑了起来,金毛本就是温顺柔和的动物,嘴角的笑意也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生机,张连翘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帮助她做了各项的检查之后便准备出门去下一个病房,而在他快迈出病房的时候,他听见丫丫用自言自语般的微弱声音轻轻道,

“我好想……好想再见见淑兰,见见倩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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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张浩然进了校门,沈苍术转个身自己也上班去了,从西藏回来之后他还没回来正式报道过,所以现在自然要回单位看看。

这几年l市动户办在总部那儿印象一直不错,沈苍术作为直接负责人那自然是花了一番功夫的。先不提他那个直系上司(那只讨人厌的青蛙)平时有多么烦人,光是这几年那些相处愉快,配合默契的老同事们相继退休离职就让沈苍术操碎了心,原本出个外勤之类的还有张连翘能陪着他,可是张连翘因为自己医院那边的事也不能天天来上班了,像西藏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是偶然情况,所以很多时候很多事沈苍术往往就只能自己一力担着,而在硬生生地把整个部门的工作给撑下来的同时,他其实自己也开始顺带地在部门里培养一些可靠的下属。

这次西藏之行他确实是被折腾的不行,虽然事后也证明神兽这事就是瞎扯淡,但是沈苍术却还是意外地揪出了那个牵连甚广的偷猎团伙,因为这事总部在电话里对他多有夸奖,在交谈中更是又一次暗示到年底左右会考虑把他调到总部去工作的打算。

能调到总部,那就意味着他的工作待遇和方方面面都会有所提升,如今沈苍术也有二十出头了,自然也指望能在工作上走的更远,而这么听着,沈苍术倒也没有什么过度的紧张,只是简简单单地应下了,接着还是照常地工作生活,不过在私心里,他依然希望在自己走了之后,l市分部能够有一些能够好好支撑起整个部门的动物留下,这样也不枉费当初大伙一起为部门付出的努力。

这般想着,沈苍术的神情便变得严肃了些,脑子里也下意识地开始思索起目前这单位的人员情况。浮现在他脑子里的也是一张张或是毛茸茸或是光秃秃的脸,而等他迈着步到了办公楼之后,沈苍术一进门就看见了蹲在前台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乌鸦。

乌鸦这种动物以他们的与生俱来的种族技能——乌鸦嘴闻名动物界,在人类世界里,但凡有什么倒霉的事情发生总喜欢把他们按到乌鸦的身上。虽说这乍听上去有些不靠谱,不过在09年据动物界某个非官方民间组织考证,乌鸦在某种情况下确实能预知到某些不好的事情发生,且准确度极高。

这项调查到现在还没有得到过官方的证实,不过只要广大乌鸦们不要不分场合地说一些晦气的话,其实大多数动物也不过说排斥或者歧视他们。但或许是一个种群中总会出现一些特别的存在,这只在l市动物户籍办事处工作的乌鸦陈强强显然和一般的乌鸦不一样。因为他不但爱说吉祥话,还热衷于拍马屁,说相声,将宫斗剧中的小太监作为自己职业生涯上的人生导师,赶超八哥,吊打鹦鹉,势必要将这马屁拍的又响又亮,决不让领导反感。

对于这点,作为一个实在人的沈苍术是不吃这套的,不过这陈强强的能力还算不错,所以他也就一直用着他,偶尔还让他跟着自己出个差。不过这大清早猛地看见只乌鸦盯着自己总归是让人有些心理压力,偏偏这只乌鸦作为目前他们这儿的接待,本来就是为了顶替因为要回家孵蛋带宝宝的莫妮卡才从下级部门调过来的,虽然不可否认他的工作态度一直很认真负责,可是沈苍术在看见他的那瞬间还是露出了些许复杂的表情,而等这乌鸦小哥一对上沈苍术的视线倒是十分精细立刻就扯着嗓子地大惊小怪道,

“哟哟哟!处长您回来了啊!处长您吉祥!处长您万福!处长您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苍术:“…………”

隔了好几天没听见陈强强这特别的打招呼方式,沈苍术一时间还真有些不习惯,不过在愣了一下之后他也立马回过神来了,因为陈强强这一嗓子在办公室工作的大伙也都注意到沈苍术回来了,而等一只滚成团的小刺猬白巧巧,一头瘪着嘴的老山羊张鹏飞和他的老同事崔亮亮挨个出来迎接他之后,沈苍术和他们打过招呼之后又寒暄了一句总算是回到了正常的工作中。

“处长,这趟辛苦了呀,这是这几天的上级文书,请你签字……”

有着尖鼻子小嘴圆溜溜眼睛的白巧巧抱着一打文件来到了沈苍术面前,忽略她这身尖锐的外衣,她可爱的长相,甜美的声音还是很招人喜欢的。崔亮亮这个灵长类老光棍就曾经表示如果到十三岁那年他还没找到心爱的母猴就一定要娶美丽的刺猬小姐为妻,这足可见她的优秀和美丽。不过不光是长相,白巧巧在工作上的能力也是分豪不差的,所以沈苍术也比较放心把各种工作交给她来完成,而就在他从白巧巧的手中把挤压了将近一周的文件,还没来得及签署的公文还有一些文化活动的筹办拿过来时,他一打开这上级的通知最上面的时候,他却第一眼就被一行奇怪的标题吸引住了注意力。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大型公益电影动物明星选秀l市站初选举办资格…………这?这是什么东西?”

*

从金毛丫丫的病房出来,张连翘站在她的病房外出了会儿神,脑子回想着她最后喃喃的那句话,他一时间脸色也有些沉闷。听都让他听到了,能帮也总是要帮的。丫丫的主人姚淑兰把她送到这里之后时不时地就会来缴纳费用,顺带也会送些食物玩具过来,不过因为怕惊讶到丫丫,她却从来不上楼,张连翘和她见过一面,自然也明白她心疼丫丫的心情,不过现如今看丫丫的这种情况,恐怕也撑不了太久了,最快的话两个礼拜之内就会离开人世,与其让她抱着遗憾移开,倒不如让她和自己的主人淑兰在最后的时间见上一面,即使什么话也不讲,目送着生命中一位极其重要的朋友离开也是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

这般想着,在心里默默地打定了注意,张连翘在病例单上做了个备注,之后又挨个把两层楼的动物病房给一个个走了一遍,这些病房有的住着摔断腿的小兔子,有的住着是遭受虐待后的流浪动物,有的是刚出生就失去妈妈的雏鸟,他们的情况各有不同,而毫无意外他们在这间医院能得到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病痛治疗还有针对他们心理上的治疗。

“连翘……我再也不想看见人类了,那个女人把我从动物站领回去之前明明说好要对我好的,可是她的家里有好多好多猫毛和血,她打我,把我摔在地上,还用针扎我的眼睛……连翘……我好害怕……呜呜……”

独眼的小猫三宝哭泣着冲自己说着话,从住院以来,这只从生死线上被救回来的小猫就表现的十分抗拒人类的接触。因为张连翘并不算是个完全的人类,所以三宝虽然害怕其他人,却从不排斥张连翘的气味,也不会有领地被冒犯的感觉,而每当张连翘来病房看他的时候他就会默默地和他说上一会儿话,说着说着则会小声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