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璧意气风发的出发,结果却从马上摔下来灰溜溜的回去了,这事传出去可不好听,李成璧也怕动摇军心,就没叫张扬,带上几个亲卫就回去了。

小风听说后捂着肚子直笑,窦良箴笑道:“这也是天注定不让他打这场仗了。”

小风道:“天不天的我不知道,不过若是李元泰和李天佑知道李成璧没去,肯定又有话说了,没准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呢。”

窦良箴看她躺在榻上看闲书,无所事事的样子,心中一动,道:“你若是没事就给曲伯雅写封信报平安吧,你都不知道,自打你那天慌慌张张就走了,曲伯雅的脸色可难看极了。”

小风道:“反正仗快打完了,也要快去长安了,见了面再说吧。”

窦良箴摇头,道:“你难道真的不怕他去找其他的女人?”

小风想了想,道:“应该不会吧,有哪个女人像我这般聪慧美丽又可爱啊。”

窦良箴忍不住一笑,道:“你就贫嘴吧,仔细真有了那天可别哭。”说完收拾一些伤药命人送去给李成璧。

半个月后,奉命跟着李天宝的竹华快马回来急报,说劼利的兵退了,打了李元泰他们打了胜仗。

李成璧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长长舒了口气,正说要好好庆祝庆祝,却发现竹华还是跪在地上不起来,不禁奇怪;“还有其他的事么?”

竹华抬起头,满脸泪痕:“四皇子…四皇子去世了。”

这个消息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打的李成璧身形摇晃,差点没倒下,他站稳了身子,抓着竹华的衣襟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竹华一边哭一边道:“属下也不知道,自打大皇子到了那儿,就不许属下在四皇子身边服侍,过了一天,里面突然传出来消息,说四皇子被劼利的人给杀了,属下还不敢相信,只当是四皇子故意散播迷惑敌人的,可到了五天前,看到四皇子身边的人都带了孝,这才觉得大事不好,属下赶去一看,已经晚了,四皇子,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李成璧松开了手,身体瘫在了椅子里,喃喃道:“刚到那儿就出事了?怎么会这样?”

竹华用袖子草草的摸了眼泪,凑过来小声道:“殿下,属下觉得这事蹊跷,四皇子身边都是四皇子的人,怎么可能会让四皇子中毒身亡呢?而且这事若不是属下拼死要来回报,大皇子三皇子还要继续瞒着呢。”

李成璧心中一沉,道:“你说清楚些。”

竹华连连点头,道:“属下随四皇子到了地方后,四皇子就假扮成殿下的样子在林中打猎,晚上扎营,怕被人认出来,四皇子也轻易不敢见人,后来大皇子和三皇子赶到了,却把属下等人调到了最外面,说是要协助三皇子,属下无法,只得跟着三皇子走,当时,大皇子还隔着营帐和四皇子说话呢,看大皇子的样子…”说到这儿,竹华压低了声音:“他觉得营帐里的人是您呢。”

第一百零九章 回长安

李成璧一愣,继而恍然大悟,是了,他骤然受伤回来,知道这事的人不多,如果李元泰想害自己,但四弟却假扮成自己的样子,岂不正好中了李元泰的奸计。

如果是这么说的话,四弟岂不是替他而死?李成璧心中只觉得一团愤怒和仇恨的火焰腾地烧了起来,再也按捺不下去。

要说李家的兄弟四个,论得父母宠爱,谁也比不上李天宝,此人至情至性,又心地纯良,不管是李繁君还是乐皇后,都把他当成宝贝疙瘩。

也是因为这样,李元泰李天佑敢肆无忌惮的对付李成璧,却不敢对付李天宝,也只是背后骂一句傻子罢了,但是李天宝却和李成璧的关系最好。

两个人从小一起练武,李天宝虽然年纪小,但进步快,跟得上李成璧的步子,两个人挺合拍的,但李元泰和李天佑就不行了。

所以兄弟四个从小就分成两边玩儿,如今李成璧听闻了李天宝的死讯,骤然想起李天宝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只觉得心如刀绞,让竹华退下后,就一个人哭了起来。

四天后,李元泰和李天佑带着李天宝的尸体回来了,去的时候那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全军裹素默哀,李成璧木然的看着李天宝的尸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元泰和李天佑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李成璧,他们也没想到营帐里的人不是李成璧而是李天宝,如今死的不光是他的兄弟,还是父亲母亲最疼爱的儿子,该怎么向父亲母亲交代?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想好了要把责任推到李成璧身上,明知做鱼饵有危险,谁叫你让四弟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如今被劼利派人毒死了,就是你的过错!和他们无关!

李天宝的尸体停在了小方盘城唯一的一间寺庙里,李成璧整日在寺里念经为李天宝超度。谁也不见,李元泰和李天佑心虚之下也没敢提功劳的事,任由乐武默默地把一切后续打点好,准备启程回京。

他们谁都不敢把这个噩耗写信回去让李繁君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乐雅为了这事也哭的眼睛红红的,李天宝可是她的表弟呢,素日里活泼可爱的一个人,突然这么没了,谁的心里也不会好受,就连破军也骤然沉默下来。

小风带着窦良箴诸人到寺里祭拜李天宝,算是给他送行了,但最让人觉得害怕的就是李成璧,他几乎整天不吃不喝,就那么跪在李天宝的灵柩旁边。谁和他说话都不理。

小风也理解,毕竟谁死了亲兄弟都不会好受,如果这个兄弟还是被另两个兄弟合谋给害死的,这痛苦就会翻倍。

等到启程那天,大家都把东西收拾好了。单等着李成璧了,可李成璧却不肯起身,也不肯让人碰李天宝的灵柩,关秋娘跪在地上哭着求了半天也没效果,乐武和乐雅也劝,都没用。

到最后李元泰和李天佑硬着头皮上来劝,李成璧终于有了动静。却是对别人道:“你们先出去,我们兄弟四个一起说说话。”

这件事和小风没什么关系,因此她和窦良箴都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站在角落里,听了李成璧这话,再看看棺材里躺着的李天宝,只觉得毛骨悚然。

众人都退了下去。门也关上了,大殿里显得昏昏暗暗的,李元泰只觉得一阵阵凉意侵体,他讪讪的上前,轻声道:“二弟。咱们启程吧,也叫四弟好落叶归根。”

李成璧却看着李天宝出神,说起了与此毫不相干的话题:“大哥还记不记得我五岁那年,咱们家还特别穷,父亲在外面打仗,我和你在外头捡柴,卖了钱都给母亲存起来。”

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李元泰早就忘了,可他却保持了沉默。

李成璧苦笑道:“那年冬天,天特别冷,母亲在田里挖了七个番薯,一人一个,还余下一个,母亲疼四弟,就把多余的那个给了四弟,你在旁边就很不高兴,说四弟还小,根本就吃不了两个,硬是把那个番薯给抢了过来,母亲骂你不懂事,不知道谦让弟弟,四弟当时那么小的人,他对母亲说,他已经在刘叔家里吃了饭,根本不饿,两个番薯一个给了你,一个给了我,可后来我从玉娘那里知道,他根本就没吃饭,就这样,他饿了一整天,从那个时候我就发誓,将来一定会好好地疼爱四弟,不要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成璧说着说着就捂着脸哭了起来,李元泰虽然没吭声,却也把头转向了一边,抹了一下眼泪。

李成璧又看向了李天佑,道:“三弟,你也是哥哥,你当时做了什么,你说四弟把番薯给了大哥和我,却唯独没给你,你再也不跟他说话了,四弟害怕,就跑到别人家里的地窖里偷番薯给你,结果差点被狗给咬了,因为偷东西,还被母亲打了一顿,你还记得么?你当时不仅没有帮他求情,还在旁边幸灾乐祸,说他挨打是活该,就是从那以后,四弟不爱跟在你后头跑了,你却还埋怨他不和你亲近。”

李天佑也是低着头沉默了。

李成璧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四弟是怎么对你们的,你们又是怎么对他的,你们心里清楚,你们老是埋怨父亲母亲偏疼他,但你们也不想想,从他出生,他就一直穿大哥和我的旧衣裳,直到父亲打了胜仗,家里有了钱,母亲给他做新衣裳,他却还是主动把新衣裳拿给大哥和我,自己穿旧的,你们都说他是傻子,他的确傻,他不该对咱们三个好,也不该托生到咱们李家来,也不该躺在这冰冷的棺材里!”

话说到最后,李成璧语气有些激动,他目光愤恨的盯着李元泰和李天佑:“你们摸着良心问问,你们对得起四弟么,他还跟个孩子似的,你们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李元泰心中一颤,看着眼圈发红,跟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样的李成璧。有种转身想逃走的冲动,可他却知道自己不能乱,如果这个时候妥协了,四弟的死就会全部赖在他的身上。他却根本没有能力去承受父亲和母亲的怒火。

李元泰抿着嘴没说话,李成璧冷冷的看着他,道:“不管怎么这样,这件事我一定会如实报告给父亲知道,四弟,不能白白枉死!”

他擦了擦眼睛,大踏步去开了殿门,阳光耀眼,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但李成璧心里却越发的明白。也越发的清楚,这条路,他一定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代他死去的四弟!

回长安的一路上。李成璧依旧沉默寡言,窦良箴让小风多开解开解他,小风不去:“他心情不好,我才不往枪口上撞呢。”

窦良箴也就一提,小风不愿意也就罢了,可没多久乐雅和刘玉娘却联袂而来,也是劝小风去开解李成璧。小风身体往后一躺,道:“当我是如来佛祖呢,我可不去看他的冷脸色。”

刘玉娘笑道:“说实话,我和乐娘子已经劝过了,可却没什么用,不然也不能来请你啊。你就去试一试,他这样也的确让人担心的很。”

小风促狭笑道:“你担心什么?难道你也喜欢李成璧?”

刘玉娘不恼反而笑了:“说起来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即便没有男女之情,也有兄妹之情,就当我求你行不行?”

小风犹豫了一会。不情愿的答应了。

她从马车上下来,换了马,追到李成璧身边,看他果然是一副面无表情,谁都别来惹我的样子,说真的,他这样子也的确怵人,小风也没敢嬉皮笑脸的。

李成璧一扭头见小风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倒是忍不住笑了:“你怎么这副表情?”

小风道:“还不是你的样子太吓人?”

李成璧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小风道:“其实我理解你的感受,当初我父亲母亲死的时候,我也感觉天都要塌了,不过总不能他们死了,我们也要跟着自责一辈子,毕竟未来的路还很长,即便为了死去的人,我们也应该坚定不移的活下去才是。”

李成璧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也都理解,我只是不知道回去后该怎么向父亲母亲交代,四弟好好地来了凉州,如今回去的却是冷冰冰的尸体,母亲一定会伤心死的。”

小风道:“人又不是你害的,你担心什么,要担心也是李元泰担心才是,你如今立了功,回去后奖赏是少不了的。”

李成璧长长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求赏赐了,只希望父亲母亲不要太生气就好了。”

离长安还有五十里的时候,李成璧命队伍停下,然后亲自先进城去请罪,小风想念曲伯雅,就和他一起先走一步,进了城就各自分手,一个进了宫,一个去了驿馆。

如今高昌国主及西域诸国国主因为商谈盟约的事情来到长安,因此整个长安都热闹极了,西域人也增加了一倍,李繁君为了显示好客,还挽留几位国主小住。

长安繁华富庶,吃喝玩乐的东西也多,几位国主自然乐意住下,曲伯雅也是随大流就应允了,而且他也希望能等到小风回来,和她见一面再走。

那次小风说走就走,他心里十分生气,本想就此一刀两断,但情丝难断,他心心念念的还是牵挂着小风,他为自己的情不自禁而懊恼,因此心情一直不怎么好,一直待在驿站里。

如今听人来报,说小风回来了,他还不敢相信呢,本想亲自出去迎接,但想了想,还是坐在里面等,让人把小风叫进来。

小风一见曲伯雅就喜笑颜开的,可看到曲伯雅的面无表情,她的笑意也渐渐冷了下来,盯着曲伯雅半天,见他看到自己居然没有半分喜色,脸色也变了,扭头就要走。

曲伯雅赶忙上前拦住了:“为什么要走?”

小风哼道:“某些人也不愿意看到我,我又何必来讨人嫌?”

曲伯雅道:“我何时不愿意看到你了?”小风扭头不看他,也不吭声。

曲伯雅轻轻把她抱在怀里:“真是没心没肺,非得要别人哄着你才成?”

小风捶了他一下:“谁稀罕你哄着我。”

曲伯雅温香软玉在怀,才觉得这几月的寂寞空虚都被填满了,长长的舒了口气,低声道:“以后再也别离开我了。”

小风点头:“事情都已经办完了,以后都不会离开你了。”

曲伯雅难得看她如此乖巧如此好说话的时候,奖励似的亲了亲她的鼻尖:“那这次你就跟我回高昌吧。”

小风愣住了:“我跟你回高昌?为什么不是你跟着我回安良呢?”

曲伯雅也是一时语结,小风推了他一下:“你说话呀,你答应过我的,要跟我回安良。”

曲伯雅道:“可是我也离不开高昌啊。”小风道:“你兄弟那么多,挑个好的把王位给他继承不就完了?难道在你心里,我还比不上你的国主之位么?”

曲伯雅忙道:“当然不是,我不是舍不得富贵名利,只是你也要理解,我虽然爱你,却也有为难的地方,如今高昌与大唐刚刚签订盟约,我这个国主就要退位,不免又起波澜。”

小风一想也是,道:“好吧,我不逼你了,反正现在李成璧还没做皇帝呢,我的身份也没法子公开,等到李成璧做了皇帝,你必须跟我回安良。”

曲伯雅心想,如今李繁君还在位呢,只怕李成璧要做皇帝也要等上七八年,到时候自己也能挑出一个信得过的人把高昌交给他了,再和小风双宿双栖也不晚,反正他这辈子就栽在小风手里了。

小情人久别重逢,总是说不完的甜言蜜语,即便时时刻刻的腻在一块也不觉得烦,好几次肆无忌惮的亲密,却差点擦枪走火,看着曲伯雅隐忍的样子,小风捂着嘴只是笑。

第一百一十章 血色长安

曲伯雅恨恨的看着她:“等成亲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风欢乐的在榻上滚来滚去,故意招惹曲伯雅:“谁要你等到成亲以后了啊?”

曲伯雅牙根痒痒,扑过去把小风给按在了身下咯吱她,小风一边笑着一边躲,偷空还要去撩拨曲伯雅。

小风和曲伯雅在驿馆过了两天不知世事的日子,却不知外面早已经翻天了,李成璧当日进宫去请罪,他觉得,是他没有照顾好四弟,即便父亲母亲生气,拿他出气,他忍受一些也就罢了,可他没想到的是,一进宫,还没禀报四弟去世的事情,就被李繁君命人拿住了,奉命拿他的人还是赫连卓。

李成璧一头雾水,赫连卓低声道:“皇上已经知道了四皇子的事情了,命臣来捉拿殿下,殿下勿怪。”

李成璧一愣,继而低头道:“是我没照顾好四弟,父亲生气也是应当的。”

赫连卓却叹了口气,遣退左右,低声道:“四天前,大皇子就派了人送信,说是四皇子去世了,他还说,是您故意让四皇子涉险,这才导致四皇子被劼利找到可乘之机给害死了,所以皇上才会大怒,正等你锁你呢,你偏偏还一个人来送死。”

李成璧愕然,他万万没想到李元泰居然会恶人先告状,他怎么敢说出这些话!

赫连卓道:“如今皇上正生气,殿下先委屈一段日子,等到打发走了西域诸国的国主,皇上才会提这件事呢,毕竟不能在外人面前丢脸。”

李成璧默然,点点头,赫连卓这才松了口气,他奉命来抓李成璧,如果李成璧反抗,不光显得他无能。也会让他和李成璧的关系恶化,如今细细的阐述了利害关系,李成璧也能理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李成璧被扣了起来。可长安城外还有那么多人等着皇上的封赏呢,可皇上死了儿子,现在哪有心情,赫连卓只好又去跑了一趟,把需要封赏的人都宣召进宫,然后让大军在西北安营驻扎。

裴叙也机灵,一见李成璧一去不回,反而是赫连卓来传旨,就知道事情不好,把刘玉娘交给乐雅照顾。然后和破军,窦良箴,谭诚,齐子昂几个人偷偷离开了大队伍,在赫连卓的掩护下先行进长安安顿下来。

乐武也知道李天宝的死是最难交代的。因此甚至来不及把乐雅送回家就先行进宫请罪,毕竟李天宝是跟随他去的凉州,这事他也有责任,可乐雅却怕乐武吃亏,坚持跟着一起进宫。

乐皇后自打得知消息就天天哭,如今哭的眼睛都快要瞎了,及看到李天宝的棺材时。更是远远地扑了过来,失声痛哭,一声声“我的宝儿啊”。

那场景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不少宫女太监也是跪在地上跟着哭,倒不是为了奉承。而是李天宝性子天真,脾气也好,对他们来说是个再和气不过的主子,如今一哭也是出于真心哀悼。

李繁君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伤心欲绝。李元泰和李天佑哭着跪在地上求他别哭伤了身体,李繁君却怒上心头,亲手一人打了两个嘴巴,指着他们俩厉声骂道:“你们是怎么做哥哥的!”

李元泰只是闷声不吭的一个劲磕头,李天佑却不忿,埋怨道:“都怪二哥一意孤行,非得让四弟以身犯险。”李繁君倒是被提醒了,连声呵斥人叫把李成璧提上来。

李成璧这两日可是憔悴不少,如今被带到殿上,李繁君一想起小儿子的死都是因为二儿子的错,心里就烧着一把火,先是喝骂了李成璧几句,见他不回嘴,脾气反倒越发上来了,命人取了马鞭来亲自动手抽了李成璧二十鞭子。

乐雅看不下去了,想要上前求情,却被乐武给拦住了,乐武朝她轻轻摇摇头,乐雅只得又退了回去,李天宝的死是怎么回事,在凉州的人都一清二楚。

但是在凉州怎么说怎么议论都行,天高皇帝远的,一旦到了长安,就都把嘴巴给闭紧了,这也是许多人明明知道这里头有猫腻,却不敢开口替李成璧求情的原因。

李成璧被打的遍体鳞伤,还是乐皇后扑上去拦住了李繁君,哭着道:“我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你还想让我再失去一个吗?”

李繁君这才住了手,抚着李天宝的棺材大哭起来。

小风还是从窦良箴嘴里知道的这件事,只觉得不可思议:“李成璧连这个都忍了?”

窦良箴叹气:“不忍又能怎么样呢?总得有人为这事负责任,但是我们都没想到李元泰居然会恶人先告状。”

小风气愤道:“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窦良箴忙道:“你还想怎么着?安分些吧,这是李家的家事,你就别插手了。”

又和她说起齐子昂回到家里,发现家中还有几个老仆守着房子盼着他回来呢,彼此伤心,又大哭一场,如今倒是正经不少,齐子昂还要请裴叙和破军住到他那儿去呢,裴叙也答应了。

小风却还是琢磨着李成璧的事,李成璧心心念念的要给李天宝报仇,如今仇还没报呢,却反被倒打一耙,她不信李成璧就会这么算了。

可是没过两天呢,李繁君又下旨把李成璧靖王的头衔给削去了,整个长安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头一回听说打赢了仗回来的王爷没升官反倒被贬谪的,不过也鉴于这种诡异,大家都出奇的保持了沉默,整个长安一点庆祝的气氛都没有。

西域几国本来还想联名上个贺词,恭贺大唐打了胜仗,如今一见如此诡异的情景,就纷纷来找曲伯雅讨主意,曲伯雅把这些人打发走,回去一看,小风正阴沉着脸在房间里面转圈,忍不住一笑:“为什么不高兴?”

小风道:“李繁君还真是不想做这个皇帝了,有过当罚,可有功也当赏啊,如今他对李成璧只是惩罚却没有奖赏。难道想逼得李成璧造反吗?”

曲伯雅道:“不管他想做什么,都和你无关,你也别操心了。”

小风自言自语道:“也是,他们是父子。我可管不着。”

可是小风没去找李成璧,李成璧却命人给小风送了信,上面只画了一个虎符,和李成璧在凉州时用的虎符一模一样,小风一看就跳了起来,激动地拿着去给裴叙和破军看:“李成璧决心要起兵了。”

裴叙和破军先是一愣,继而神色严肃起来。

小风却激动地要命,跑去找李成璧证实,李成璧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却格外沉着。他道:“护国公那边由我来负责说服,至于你,我想请你出面说服英国公和勋国公,以及宫里的萧倾城,我需要她的里应外合。”

小风兴奋的摩拳擦掌:“没问题。都交给我了!”

小风先去了英国公府,直言就要拜访英国公赫连钺,赫连钺的心思更深沉些,其实他早就知道小风的存在了,虽然也疑惑过,却不敢确定,直到如今看着小风站在面前。捧着虎踪剑,他才有种前尘旧事俱被翻开的感慨。

他伸出了手,想摸一摸虎踪剑,可到底把手缩了回去,沉声道:“但凭十六娘子吩咐!”

小风笑道:“英国公,这事如若有您的帮忙。其实并不难,高卓负责宫城的守卫,只要把李繁君控制住了,这事就成了一半。”

赫连钺道:“请十六娘子放心,这事我必定会办的妥当。”

小风又去找赵司决。请求他保护窦良箴和谭诚诸人,赵司决也是满口应下,接下来小风又分别去找了乐雅,以及通过乐雅找到了萧倾城。

其实一路走来,不管是李成璧还是小风,都积累了不少人缘,且不提和小风关系不怎么亲近的陆家,单说赫连家和赵家,只要小风提出来了,他们必定会答应。

再说乐雅和萧倾城,一个本就恋慕李成璧,一个和李繁君有着国仇家恨,如今有了报仇的机会,自然不遗余力的帮忙。

日子就定在了李天宝过了头七下葬的那天,文武百官都要进宫参拜,萧倾城先前对李繁君提议,让文武百官齐齐敬李天宝三杯酒,以慰忠烈之魂。

李繁君答应了,萧倾城便在那酒里掺了药,文武百官及李繁君喝下酒便会浑身酸软无力,晕倒过去,介时赫连卓守卫宫城,就会以宫里发现了贼人为由大肆搜宫,该抓的人都给抓起来。

而宫外就比较麻烦,由乐武紧守长安的各个城门,赫连钺负责将城内肃清,该抓的人一早列好了单子,该往哪儿去抓人也都一早打听好了,打算来个出其不意,至于乐雅,则负责乐皇后及李玉宁那群宫内女眷。

十月初七,许多人回想起长安城的那一天,留在记忆里的便是从早到晚的丧钟齐鸣,以及弥漫在城中的恐慌气氛,老百姓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懂,只是早上的时候还听说皇上召了文武百官给四皇子送行,到了傍晚,就传来皇上伤心过度,突然中风了的消息。

一夜过去,皇上殡天了,临死前把皇位传给了二皇子,二皇子成了新帝。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其中的惊心动魄可见一斑,唯一平静的地方便是西域几位国主下榻的驿馆了,曲伯雅听着外头大街上慌乱的脚步声和士兵们的和骂声,心里却为小风担忧。

他知道小风的野心,也明白她的抱负,可他却发自内心的不想让小风参与到这些事情中去,毕竟小风只是一个女子,他不介意在以后夫妻相处的日子里他低小风一头或者对小风言听计从,但他却介意小风整天为了权势勾心斗角,过腥风血雨的日子。

曲伯雅暗暗下定了决心,等到李成璧成了皇帝,一切安稳下来,他就要带小风去高昌,在那儿,小风就不会如此了,等到自己把高昌国主的位子禅让了,再带着她来中原,生生世世,再也不要分开。

经过三天的血洗,原本热闹繁华的长安却如同一座空城,李成璧坐在九五之尊的宝座上,看着跪在下面瑟瑟发抖的李元泰和李天佑,只觉得一阵快意。这场战争远远比他想象的容易,也更简单,看来父亲的确老了,也已经糊涂了。才让他找到可乘之机。

李成璧厌恶的看着李元泰和李天佑,别开脸去,吩咐左右侍卫:“把他们拖下去,为神武大将军殉葬。”又对李元泰道:“到地底下向四弟忏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