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一想也是,这才答应了,窦良箴便去找澹台冠玉写帖子,他如今是澹台氏的家长,帖子还要他来写。

澹台冠玉正严肃的看着奶娘们给阿燃换衣裳,他气势威凛,两个奶娘都有些战战兢兢,窦良箴见了忍不住一笑:“表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澹台冠玉看了两个奶娘一眼,道:“没什么,怕她们毛手毛脚的,不会照顾阿燃。”

窦良箴笑道:“表哥也太小心翼翼了,这两个奶娘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才定下来的,要论照顾孩子,比谁都明白,更何况阿燃是男孩子,小风说了,不许太惯着他呢。”

澹台冠玉皱眉道:“该严厉的时候自然要严厉,该疼爱的时候也要疼爱他,毕竟是我们澹台家的大郎君,当初即便是我,也是四个奶娘,八个丫头服侍着的,更别提大哥了,我正说要再挑两个人进来呢。”

窦良箴无奈的摇摇头,把写帖子的事情交给了他,回去把这话学给小风听,小风道:“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且让他折腾去吧,反正也不用我操心。”

窦良箴道:“你呀,就是个享福的命。”曲伯雅坐在旁边只是笑。

等窦良箴走后。小风才拉着曲伯雅的手道:“让阿燃姓澹台,你会不会不高兴?”

曲伯雅想了想道:“不过是一个姓氏,不管姓什么,都是咱们的孩子。一样的疼,我不在乎这些。”

小风歉疚道:“咱们的第二个孩子就姓曲好不好?”

曲伯雅笑道:“我说过,我不在乎这些,你觉得好就成了。”又小声道:“你生阿燃的时候可把我给吓住了。”

小风笑道:“当时觉得跟要死了一样,如今回想起来,也没什么。”

曲伯雅见她没心没肺的呵呵直笑,无奈的摇摇头,端起鸡汤一口口的喂她喝。

帖子发出去,几乎立刻就有了回信,乐雅说她要来贺喜的。顺便小住一阵子,刘玉娘和薛素青也说要来,赵司决,赫连卓,顾湘湘三个也是必到的。除此以外,连赫连璎珞和陆小黛都要来。

窦良箴并没有邀请陆小黛的意思,但是当时写帖子,既然给顾湘湘写了,就不好把赫连璎珞落下,既然请了赫连璎珞,就不好把陆小黛落下。这才又补了一张帖子,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陆小黛真的要来。

而像英国公和勋国公,因为是长辈,反倒不好露面,因此只派人送了贺礼来。帖子是澹台冠玉写的,这自然就是澹台家的喜事,赫连家和赵家都照着以往的旧例准备了贺礼,因此满月酒的日子还没到,贺礼就先源源不断的送来了。

林夫人和崔夫人还特地派了心腹的婆子来磕头。顺便瞧瞧阿燃,这算是女眷们的交际了。

窦良箴亲自招待了,也把阿燃抱了来让她们瞧了,这是极大的颜面了,意味着澹台家把赫连家和赵家当成了至亲一样在来往,因此那两个婆子在磕头的时候也是笑容满面,真心实意的。

这次请客仍然是在赵家,因此赵司决作为主人提前好几天就过来了,抱着阿燃看着,简直移不开眼睛,乐雅和刘玉娘是跟他一起过来的,见了这一幕偷偷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抱着的是他儿子呢。”

窦良箴在旁边笑道:“他这样还算是好的,表哥和谭郎君只要在家就抱着,连奶娘也用不着,倒让小风落得清闲。”

乐雅道:“她在哪儿?我还给她预备了礼物呢?”

窦良箴笑着直摆手:“她不肯见人呢,等满月酒那天再见吧。”

其实小风是不敢见人,在坐月子的一个月,整天不停地吃,不停地进补,倒是胖了一圈,等到她无意中照镜子发现自己居然成了圆脸,就再不肯吃东西,也不肯见人,这可把曲伯雅给急坏了,这几日正劝着呢。

小风以前可是身形窈窕,小蛮腰盈盈一握,如今却丰满了不少,曲伯雅觉得她比以前更美了,也更有韵致了,可小风却觉得丑,非得要节食,曲伯雅没法子,只能每天变着法儿的劝她吃点东西。

满月酒还没到,小风又躲着不肯见人,刘玉娘给窦良箴帮忙准备满月酒的事,乐雅便闲了下来,想看看阿燃,可阿燃却整日被澹台冠玉,谭诚和赵司决三个人霸占着,乐雅也真是想不明白,澹台冠玉是舅舅,疼爱外甥也就罢了,也不知道谭诚和赵司决瞎激动什么。

倒是小风一听说乐雅提前过来了,想起之前拿韩宁做借口糊弄她的事,为了保险起见,又把澹台冠玉找来嘱咐了一番,澹台冠玉如今心里眼里都是他聪明机灵天资聪颖的大外甥,哪里还顾及其他,可一听小风说拿韩宁做挡箭牌还是生气了:“我的眼光就那么差?”

小风不满道:“阿宁哪里不好了?你也别刻薄,她也是在帮你,难不成你想娶乐雅?我告诉你,如果你要娶乐雅,就再也别想抱我儿子!”

澹台冠玉无奈道:“我没想过娶她,谁都不想娶,你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那就这么让她误会吧,我是无所谓的。”小风这才喜笑颜开,又把韩宁叫来嘱咐了一番。

韩宁自打澹台冠玉回来就一直惴惴不安,一听小风要她继续演戏,连连摆手:“娘子,您可饶了我吧。”

小风拉着她央求:“好阿宁。你就再帮我一次吧,我九哥也是知道的,他没有生气呢。”韩宁性子本来就和软,哪里禁得住小风央求。只得答应下来。

小风这边对乐雅严防死守,乐雅那边却不动如山,你道乐雅真的看中了澹台冠玉?

这不过是她故意想让小风着急说的话罢了,她爱慕了李成璧那么多年,哪里会说变就变了呢?只是如今的皇后是关秋娘,她又不甘为妾,这才一时觉得悒郁罢了。

如今见小风儿子都有了,刘玉娘也已经定亲了,想起自己的终身还没有着落,心中也有些不安。可能让她看得上的男子,还真没有几个,上次和陆小黛发生冲突,也是陆小黛说话不好听,恰好揭了她的伤疤。这才发怒的。

阿燃满月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一大早小风就开始准备了,一个月没洗澡了,幸而天气不热,不然非得捂馊了不可,饶是如此,她还是用了快一个时辰才洗完。才觉得干净了些,可看着脸上身上白胖胖的肉,她又觉得很郁闷,曲伯雅看她这样子就忍不住笑,拿着衣裳催促道:“快些换上吧,外头还有的事情忙呢。”小风接过衣裳展开一看。大红色的襦裙,袖口领口镶着一道细细的墨绿色的边,华丽而不显俗气。

曲伯雅也换上了藏蓝色的礼服,穿上一看,倒像是老了几岁。小风笑话他,曲伯雅反倒笑笑,道:“都是有儿子的人了,还是稳重些好。”

曲伯雅自然是去外面招待男客,小风则和窦良箴一起去招待女客,顾湘湘把赫连文也带来了,几个人正看着赫连文逗乐呢,一见小风过来了,其余人都还好,赫连璎珞和陆小黛却是最尴尬的。

按理说,她们俩和小风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又经常在一处玩耍,可因为身份的差别,两个人都不怎么喜欢和小风一起玩,毕竟在自己家都是掌上明珠,到了小风身边却成了陪衬,谁也不会高兴,后来澹台氏覆灭,她们以为小风也死了,其实当时心里是隐隐松了口气的,如今澹台氏复兴,小风又活得好好地,那种压迫感就又出现了。

尤其是陆小黛,她紧紧盯着小风,看着小风打扮的光鲜亮丽,贵气逼人,天生的就有一种优越感,心中的嫉妒就又隐隐冒了头,她一直觉得不忿,觉得小风只不过比她们会投胎,命更好罢了,凭什么凌驾在她们之上?

心里这么想着,又思及小风未婚先孕,连夫君都不知道是谁呢,更添了一分看不起。

小风挨个的打了招呼,及到了赫连璎珞,看在赫连卓的面子上,小风也客客气气的招呼了,赫连璎珞别管心里是什么滋味,可临来之前得了母亲的嘱咐,还是客客气气的道了喜,最起码面子上的情分就留住了。

而对于陆小黛,小风压根就装作没看见,陆小黛一见房间里的人都招呼了一遍,唯独漏了她,又是难堪又是愤怒,本想发作,却被赫连璎珞给按住了,赫连璎珞朝她摇摇头,这样的场合闹起来,绝对对陆小黛没好处。

和小风这边相比,外院就热闹多了,曲伯雅怀里抱着阿燃,左边坐着澹台冠玉,右边坐着谭诚,赵司决站在后头看着,赫连卓看着这一幕就笑了,道:“怎么宝贝成这个样子?”

齐子昂悄声道:“这算什么,更宝贝的时候你还没瞧着呢。”

赫连卓笑着摇摇头,另一边薛素青却在和裴叙说话,问起修宅子动工的事情,薛素青的意思是来安良定居,毕竟他和刘玉娘订了亲,而刘玉娘又是刘瑛的独女,不可能让父女俩一个在长安,一个在凉州,而且刘玉娘的意思也是想要赡养父亲。

薛素青对这个是没意见的,因此便答应了以后把生意上的重心放在长安,但是一想起刘玉娘和小风要好,要是住得近些,两家也能勤走动,更何况安良和长安离得也不远。

裴叙一听薛素青的话便笑了,道:“你若是想在安良定居自然容易,你若是下定了决心,住的地方就不用操心了,空房子可多得是。”

薛素青笑道:“以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如今有了着落,总要为玉娘打算,不能让她也跟着我东奔西跑的,我想着我之前挣的钱连我的儿子都够花了,也别太贪心了,以后成了亲,生了孩子,在家教导孩子也是不错的。”

裴叙笑着点头:“人贵在知足常乐,你能这样想就不错,不知道你们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薛素青笑道:“要等到过了年吧,许多东西还要准备呢。”裴叙点头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开口,如今就是闲人多。”又现指了齐子昂道:“天天闲着,有事就交给他。”

将秀 第一百一十七章 阿燃三岁了

阿燃的满月酒过后,窦良箴就提议让小风和曲伯雅补办一次婚礼,两个人都是无可无不可,反正儿子都生了,婚礼不管办不办都无所谓了,两个人都不是注重形式的人,如今彼此相爱,彼此相守,已经心满意足了,可窦良箴却很坚持,认为还是需要一个婚礼才算完整。

澹台冠玉的意思是不要大肆操办了,只要让亲友做个见证便是了,反正他们的好朋友大都是来参加满月酒还没有离开呢,简单的拜堂成亲,意思意思就足够了。

既然如此,时间就比较紧急,让小风亲自绣嫁衣也不可能了,她也没那个本事去拈针拿线的,因此嫁衣是直接从绣庄买回来的,而其余的一应东西,虽然采购的比较匆忙,但也算齐全。

当着裴叙,澹台冠玉,破军,谭诚,齐子昂,窦良箴,赵司决,赫连卓,顾湘湘,乐雅,刘玉娘和薛素青的面儿,小风和曲伯雅正式的拜堂成亲,结为夫妻。

从此,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三年过去了,小风梦想中属于她自己的澹台城已经全部建好了,以澹台家的祠堂为中心,往东是裴叙的颐园,往南是小风和曲伯雅居住的丰园,往西是谭诚的安良书院,往北是破军的安良武馆。

其中,以丰园占地的面积最大,住的人也最多,裴叙的颐园大部分时间也是空着,只留着待客罢了。

不管是澹台冠玉还是裴叙,之所以坚持要和小风一家人住在一起,原因便是已经三岁了的阿燃。

阿燃从小便是大家的掌上明珠,小风和曲伯雅这对亲爹亲妈反倒靠后了,自打牙牙学语,澹台冠玉便带在身边教导。阿燃最尊敬爱重的人,也是澹台冠玉。

如今阿燃已经三岁了,按照澹台冠玉的意思,该正式启蒙了。因此一早就把每天的课程给安排好了,早上起床后,由裴叙教导他读书,等到吃过早饭,由窦良箴教他规矩礼仪,到了下午的时候,再跟着澹台冠玉或破军蹲马步,打拳,一直到晚上,这儿子才算是属于小风和曲伯雅的。

说来也奇怪。别看这么多人疼爱阿燃,但许是父子天性,阿燃还是和曲伯雅最亲密,每天吃过晚饭,便是父子俩的悄悄话时间。这个时候连小风都没有份插嘴的。

小风有时候就很嫉妒的看着父子俩咬耳朵,等阿燃睡着后再逼问曲伯雅两个人说了什么,曲伯雅在这时候总是格外不好说话,说了替儿子保密,就一个字也不会吐露。

都说严父慈母,可到了小风和曲伯雅这对夫妻身上,就成了严母慈父。曲伯雅从来没有对阿燃板过脸,连训斥一声也没有,倒不是他故意纵容儿子,也是实在因为阿燃在别处受到的严厉对待已经很多了。

澹台冠玉这些人对阿燃固然是非常疼爱,但是涉及到原则问题的时候,就绝对不会妥协。比如澹台冠玉,他可以一掷千金为阿燃买一匹汗血宝马的小马驹养着,却绝对不会纵容阿燃两岁了还让奶娘喂着吃饭。

那时阿燃也才两岁,离了奶娘有些不习惯,吃饭的时候就要别人来喂。可澹台冠玉却非要他自己动手吃饭,阿燃小性子一上来,不依,赌气不吃饭。

结果生生的饿了一整天,哭的声嘶力竭澹台冠玉也没妥协,最后让人煮了粥来,递给阿燃一把勺子,阿燃这才一边哭着一边喝粥,从此就再不说要奶娘喂了。

曲伯雅知道澹台冠玉是在锻炼阿燃,也是为他好,可是谁的儿子谁心疼,不能抱怨澹台冠玉,就只能更加的疼爱阿燃。

随着阿燃的年纪越来越大,澹台冠玉对他的要求也越来越严格,阿燃被惩罚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曲伯雅对他也纵容的越发厉害,不过饶是这样,阿燃的性子也没有被惯坏,反倒性格开朗,整日嘻嘻笑着,被罚的时候就哇哇大哭,哭过了就雨过天晴了。

不管是澹台冠玉还是曲伯雅,对他这种性格都觉得有点疑惑,因为澹台冠玉本身就是一个严肃严格严谨的人,曲伯雅虽然斯文,却也是认真的性子。

就连小风,也不是整天嘻嘻哈哈的,可阿燃却很爱笑,一点小小的事都能让他高兴很长时间,澹台冠玉只能不停地告诫他,让他稳重稳重再稳重,可却一点用处也没有。

阿燃过了三岁的生日第二天,便是正是启蒙的日子,一大早天还没亮呢,裴叙就在外头敲门了:“一日之计在于晨,阿燃,该起床念书了。”

阿燃如今被要求一个人睡在一个房间,也不用什么丫头婆子值夜服侍,洗漱穿衣都是自己来,因为头天晚上玩的太疯,阿燃压根就没听见裴叙的声音。

可裴叙是什么人呐,澹台冠玉兄弟十五个,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个个不都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

因此阿燃不起床,他也不走,命书童捧着本书在门外大声朗读,琅琅的读书声总算是把阿燃给吵醒了,他在书童的读书声中从迷迷糊糊到清醒,又慢腾腾的洗漱好,又折腾半天把衣裳穿好。

等到出门时,已经日上三竿了,裴叙的神情很严肃:“白白荒废了一个早上,明天早上早起一刻钟把它补回来。”阿燃迷茫的看着裴叙,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呢。

裴叙无奈的摇摇头,把他送去吃早饭,顺便和小风说了这件事,小风道:“这个还不简单,以后起得晚了,就不许他吃早饭,让他饿着去。”

阿燃撇撇嘴,不高兴的要哭两声,可环顾四周一看,谭诚这个义父不在,父亲当着人从来不会反驳母亲的话,他只能又把眼泪憋了回去,乖乖的吃饭,赶去窦良箴那儿学习规矩礼仪。

阿燃一走,曲伯雅便道:“阿燃还小呢。每天天不亮就让他起床念书是不是太为难他了?”

小风道:“今天没起来那是因为昨天晚上睡得晚,以后督促他早些睡觉,以前哪天不是天还没亮就爬起来四处调皮了?往后非得治治他的毛病不可。”

曲伯雅无奈,只能想着晚上哄阿燃早些睡早些起床。

窦良箴那边的课程开始了。她十分温柔,说话轻声细语,再加上也只教一些普通的规矩,阿燃倒是挺感兴趣的,学了两个时辰如何走路,如何落座,如何行礼也没嫌累。

等吃过午饭小嘴巴一抹,不用人提醒就跑到床上午睡去了,小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特别好玩。

曲伯雅在旁边看着,满心满眼都是宠爱。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儿子优秀,恨不能抱起来亲两口,小风瞧着他这样就觉得肉麻,道:“你先别管他了,让青岚看着就成。咱们去瞧瞧玉娘。”

曲伯雅恋恋不舍的把眼睛从儿子身上移开,道:“玉娘怎么样了?”

小风摇头:“前几日表姐去看了,说是精神不大好,阿云也十分瘦弱,跟小猫似的。”

刘玉娘和薛素青已经成亲两年了,阿云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十天前。刘玉娘生下了阿云,但因为难产,母子俩的情况都不怎么好。

曲伯雅把青岚叫来看着阿燃午睡,这才跟着小风去看望刘玉娘。

刘玉娘生产的时候失血过多,如今看来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虚弱的躺在床上。让人看着就十分担心,阿云小小的一团躺在她的身边,哭声小小的,跟猫叫一样。

小风道:“薛素青呢?”

刘玉娘笑了笑,道:“他听说城东有个王大夫医术高明。就是脾气古怪,亲自去请了。”小风道:“我瞧着你就是太虚弱了,慢慢将养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刘玉娘怜惜的看着阿云,道:“我不担心别的,就是放不下阿云,他还这么小呢,若是没了娘可怎么办?”

小风蹙眉呵斥道:“你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刘玉娘淡淡一笑,眼泪却流了下来,自打她怀上阿云,身体就一直不好,吃了多少补药,请多少大夫来瞧,总是没有起色,好容易熬到了足月生产,却又是难产。

她受罪倒也没什么,倒让阿云在肚子里吃足了苦头,生下来就瘦骨嶙峋的,若是阿云因此就身体不好,有不足之症,岂不是她的罪过?

小风在内室安慰刘玉娘,曲伯雅就在外头等候,薛素青急急忙忙的领着一个大夫走进来,见了曲伯雅道:“你来了?快坐快坐,我先请王大夫给玉娘诊脉。”

两家人本来就是极熟悉的,也不在乎这些虚礼,曲伯雅应了,仍旧坐下等着。

内室里,王大夫五十多岁的人了,才到安良没多久,如今被薛素青请了来,知道他在安良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也希望借着把刘玉娘的病看好,自己也能一举成名,遂诊脉十分用心,半天才道:“薛夫人的身体并没有大碍,不过是生产时伤了元气,倘若好好进补,必能复原。”

薛素青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道:“前几个大夫也是这么说,可吃了药却不见起色,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

王大夫一看便知道遇到个心急的,笑道:“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也是急不来的。”

小风见状又把阿云抱过来给他瞧:“大夫瞧瞧孩子可有什么大碍没有。”

王大夫笑着点头,阿云小,手腕细,好不容易找到了脉搏,王大夫细细一摸,脸色就不大好看:“小郎君恐有不足之症呢。”薛素青的心一沉,小风却算镇定,道:“可有什么法子没有?”

王大夫捋着胡须摇摇头:“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只怕不好治,只能精心养护着,让他少病少灾,过了周岁便能好些了。”

可若是过不了周岁呢?刘玉娘和薛素青的脸色都白了,阿云是他们期盼得来的孩子,若是有什么意外,岂不是要了两个人的命?夫妻俩都失魂落魄的,还是小风把王大夫给送出去的。

曲伯雅见王大夫走了,又见小风出来了,道:“怎么样了?”

小风摇头:“不大好。”曲伯雅道:“大夫怎么说?”

小风道:“说玉娘只是体虚,养一段日子便好了,阿云不好,大夫说过了周岁便好了,就怕过不了周岁。”

曲伯雅也是默然,孩子不好,做父母的是最心疼也是最无能为力的,恨不得把孩子的病痛转到自己身上才好,倘若是阿燃身体不好,只怕他也是心如刀绞。

都是做父母的,薛素青和刘玉娘的心情曲伯雅也理解,安慰道:“不过一年,很快就过去了,大夫也说了,只要好好养着,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薛素青紧紧握着刘玉娘的手,夫妻俩盯着阿云移不开眼睛,气氛沉闷的让人伤心,小风见状也告辞了,回去的路上说起怎么照顾孩子,小风出主意道:“要不要让湘湘来一趟给阿云瞧瞧,说不定能治好呢。”

曲伯雅道:“倒是值得一试,回去你便写信,若是能治好,也是孩子的福气。”

顾湘湘的医术说高明也不是多么高明,说不值一提,有时候也能歪打正着的把一些疑难杂症给治好,小风回去后写信给顾湘湘,把阿云的情况说了,让她尽快赶过来一趟。

小风把信写好交给人送出去,就听见阿燃的哭声,赶忙出去一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满身又是泥又是土的,额头一片青肿,曲伯雅抱着他坐在一旁,虽然没吭声,可脸色却很难看,叫人端了水来亲自给阿燃洗脸。

小风脸色也变了:“不是说学打拳么?额头是怎么回事?”

又怒视着一旁的澹台冠玉:“你打他了?”

澹台冠玉也是无可奈何,又是气又是笑:“我从破军那儿挑了四五个年纪差不多的跟他一起学,想着如今是陪练,以后就是侍卫了,一起长大的人也更忠心些,可他倒好,一见人家就要跟人家比试,都是四五岁的孩子,哪知道什么规矩,一群人混打,嘿,他把人家的脸都挠花了,自己倒是没怎么吃亏,就是不知道被谁打了一拳,额头肿了,就哭成了这样。”

将秀 第一百一十八章 痴情男子薄情女

都是半大的孩子,也不懂什么招式,就是靠着一股子蛮力你推着我我挤着你的混打,阿燃从小被照顾的好,身量也高,虽然才三岁,看上去却跟四岁似的。

可对上那些从小没了父母四处乞讨抢东西吃的孩子就少了一股蛮劲和狠劲,虽然和他们勉强打了平手,可还是挂了彩。

不过澹台冠玉已经很满意了,特意嘱咐让阿燃休息两天再继续学,他也要教教那些孩子什么叫做尊卑上下,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觉得有意思,觉得这对阿燃也是一个激励,可若是发生第二次,他就不能容忍了。

澹台冠玉一走,阿燃就不哭了,再一看抱着他的是曲伯雅,就撒娇说要出去玩,曲伯雅自然答应,先亲自动手帮他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带着他坐马车去了谭诚那儿。

如今谭诚在安良的名声比澹台氏的名声还要响亮了,安良城的百姓都是把孩子送到谭诚这儿启蒙念书,书院也是一再扩张,如今已经有了三百多个学生了,谭诚特地按年纪分了,五到十岁的在一块,十岁到十五岁的在一块,十五岁以上的又另当别论。

阿燃喜欢到书院找谭诚,一来是谭诚疼他,二来也是能找到许多玩伴。

谭诚一见阿燃额头上肿了一块也吓了一跳,连声问怎么回事,曲伯雅说了,谭诚一听,倒也不好说什么,只让人领着阿燃一起玩,他则请曲伯雅进去喝茶。

曲伯雅坐在厅里,可以看到阿燃跟着几个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笑嘻嘻的跑来跑去,这才放下了心,道:“我一直觉得阿燃还太小,练武是不是有些早了。”

谭诚笑道:“你也要习惯才是,即便再大些才开始学,摔得鼻青脸肿的时候也是有的。小风怎么说?”

曲伯雅叹气:“她能说什么?和她九哥一样,恨不得阿燃有三头六臂。”

这话就有些抱怨的意思了,谭诚笑笑,其实他能理解曲伯雅的心情。他也是把阿燃当成亲生儿子一般疼爱,可是不能否认的是,不管澹台冠玉对阿燃的教育方法如何冷酷,可效果是显而易见的,阿燃比同龄的孩子更聪明,也更懂事。

赫连卓的儿子赫连文比阿燃还大一岁呢,如今还是奶娘丫头婆子一大堆的围着服侍着,可阿燃却已经能自己穿衣裳,自己洗漱了。

谭诚每每看到阿燃那么小的人儿踩着凳子够着水盆洗脸,用的帕子也是小小的。神情严肃的左边擦擦,右边擦擦,他的心就软成了一汪水,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才能奖励他如此懂事。

阿燃在外面跑着跳着玩了一会,热的满头大汗。跑进来抱着谭诚道:“义父,我要喝水。”

谭诚赶忙把刚才倒好了凉着的杯子递给他,他小手捧着咕嘟嘟喝完了,一抹嘴又跑出去了。

谭诚一边笑一边摇头:“还是小孩心性呢。”

曲伯雅也是忍不住笑。

如今谭诚忙,大部分时候都是住在书院里,今天托了阿燃的福,回了丰园吃饭。正好又赶上冯峪来做客,阿燃兴奋的直往冯峪身上扑:“冯叔叔。”

冯峪呵呵笑着把阿燃抱在怀里,将一个小小巧巧的碧玉剑塞在了他的手里,阿燃大声道了谢,这才心满意足的跑到一旁去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