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燃理直气壮道:“他是你的儿子,本应该人人尊敬才是,可这个人。”他指着云达道:“他却敢肆无忌惮的嘲讽阿乾,欺负阿乾,而那些服侍的人却没有一个敢上前护主的,如果不是你平日轻视慢待阿乾的缘故,他们怎么敢这样呢?在我家,父亲母亲疼我,谁也不敢对我如此放肆!”

曲伯雅温声道:“阿燃,你不应该对长辈这么说话。”

阿燃一听曲伯雅开口了,虽然气鼓鼓的,可还是不吭声了,跑到李乾身边拉住了李乾的手,李乾看着这个敢为自己仗义执言的好朋友,头一次鼓起了勇气,虽然结结巴巴的,可还是对李成璧道:“父亲,阿燃都是为了保护我,请您饶恕阿燃的无礼。”

李成璧看看阿燃,又看看阿乾,继而转向了云达:“你为何要欺负阿乾?”

云达全然没有了刚才告状的气焰,嗫嚅着不敢说话了,小风看着这一幕,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不过是小孩子打架罢了。”

话音刚落,有宫女小跑着过来悄声传话:“云贵妃来了。”

李成璧蹙眉看向了宫门处,小风也跟着抬头,却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由一位宫女搀扶着,袅袅婷婷往这边走,便知道这位便是所谓的云珠公主,云贵妃了。

小风刹那间明白了,难怪李成璧会沉迷进去,这位云珠公主的确美貌,此时含羞带怯,犹有一股我见犹怜的感觉,连她一个女人瞧了都心疼,李成璧岂不是疼到了心坎上?

萧倾城是风华绝代,绝色无双,但这位云贵妃,却是如云似雪,娇媚柔婉,各有千秋。

看到李成璧,云贵妃盈盈一拜:“妾身听闻云达又闯祸了,特地来请罪,还请皇上饶恕云达的年幼无知。”

李成璧道:“你才刚小产,不好好养身子,跑出来做什么?又有谁到你跟前嚼舌头根了?”

云贵妃抬起头来,眼中已经含了一汪泪水:“并不是谁在妾身面前说闲话,而是云达的侍从见云达闯了祸,前去告诉妾身的,妾身无才,不能替皇上生儿育女,弟弟又惹得皇上如此生气,都是妾身的不是,还请皇上恕罪。”

瞧这话说的多么楚楚可怜,还特地点出自己小产的事,惹得李成璧怜惜,小风暗暗撇嘴,可李成璧却真的吃这一套,道:“不过是小孩子打架罢了,本来就没有什么大事,你也别多心了,回去安心把身子养好,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云贵妃又是欣喜又是羞臊的轻轻点点头,带着云达行礼退下。

小风在旁边笑了:“还真是温柔乡,英雄冢啊。”李成璧却不做声,看着阿燃,又看了看李乾,道:“你倒是好福气,有如此聪明伶俐的一个儿子。”小风骄傲的笑笑,上前把阿燃抱在了怀里。

将秀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丰园春秋(四)

小风把关秋娘的血书给李成璧看,多半是想证明她并未参与其中,并没有想插手皇嗣储君的意思,可看李成璧全然没有疑心的样子,小风也就放心了,出宫后就准备了礼物决定去拜访赵司决。

赵司决的妻子安氏是崔夫人千挑万选,赵司决也点头了的儿媳妇,人长得很美,性格也很温柔,赵司决和她虽说不上鹣鲽情深,可也是相敬如宾,只是成亲快两年了还是没有身孕,让急等着抱孙子的崔夫人都有些着急了。

因此小风这次的拜访的礼物中,除了一些寻常的东西,还有一对求子符。

小风一家人正式登门,赵家俨然跟置办什么重大的宴会一样,大开中门,赵永南和崔夫人亲自前来迎接,小风笑着行了礼:“勋国公太客气了,真是折煞我们了,您是长辈,怎么好劳烦你们呢。”

赵永南捋着胡须笑道:“这些都是小节,不必在意。”说着看向了曲伯雅和阿燃。

曲伯雅和阿燃看在小风的面子上都是行作为晚辈应该行的礼节,倒让赵永南受宠若惊,他又惊又喜的看着阿燃,道:“这就是大郎君?倒和将军有几分相似。”

小风笑道:“不光和父亲像,和九哥更像呢。”

赵永南道:“说起九郎君,怎么他没有过来?”

小风笑道:“九哥在安良也有许多事情忙呢,不得闲。”

赵永南也明白小风说的这是托词,自打澹台冠玉把赵司敏打成了重伤,他就永远不会再登赵家的门,而赵家也很识相的从来不叫赵司敏去澹台家。

赵司决带着安氏笑盈盈的站在后头,并不插嘴或者急着上前说话,待到赵永南和崔夫人将小风迎进正厅,喝茶叙话后,赵司决才把小风一家带到他的院子里去招待。

小风看赵司决穿着一袭竹青色的长袍,并不像以前那样总是玉白。粉白,瓷白等各种白色的衣服,显然是安氏替他置办的,心里暗暗地笑。可也隐隐松了口气,如果赵司决过得不幸福,她可能会一辈子内疚的,如今见他有人关心,心里的歉疚就减轻了一些。

其实以旁观人的角度公平的看待,不管是曲伯雅还是赵司决,亦或是谭诚,他们对小风的爱并不比谁少,但遗憾的是,小风喜欢的人是曲伯雅。也只喜欢曲伯雅。

爱情最美好的地方在于两情相悦,谭诚明白这一点,所以把感情深藏心中,从不说出口,让小风为难。赵司决虽然明白的晚一些,但也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不比谭诚,孑然一身,可以一心一意的守护小风,他肩上还有赵家的责任,所以他选择了成亲。繁衍子嗣,承担家族的重担。

阿燃对赵司决也十分亲热,只是因为不常见罢了,如今一见面,阿燃连曲伯雅都不叫抱了,反而坐在了赵司决怀里。撒娇似的让赵司决喂他吃东西。

小风怕安氏介怀,道:“阿燃,你都多大了,怎么吃东西还要别人喂,你自己没长手不成?”

阿燃撇撇嘴。怏怏的从赵司决怀里跳下来,端端正正的坐在了一旁,曲伯雅摸了摸阿燃的头,其实阿燃两岁的时候小风就不许让人抱着喂东西了,可是他心疼儿子,总是想抱在怀里亲亲他,宠宠他。

赵司决笑道:“你对阿燃太严厉了些,我看阿文,比他还大一岁呢,高卓还是心疼得很。”

小风道:“你都不知道,伯雅和九哥都惯着他,我要是再宽松些,就没有人能镇得住他了。”

又问起赵司决和安氏的近况,安氏和小风并不是多么熟悉,因此也不插嘴,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听赵司决说:“前几日和明煦一起去刘家拜访,倒也听说了云贵妃小产的事,只是如今父亲上了年纪,对这些事并没有以前那样上心,我也不喜欢掺合这件事,倒也没细问,如今你专门为这事来了一趟长安,看来事情还挺严重。”

小风道:“倒也说不上严重,只是表明我自己的态度罢了,毕竟我和关秋娘也有几分交情在,倒是你去刘家,说的可是左丞相刘三槐家?”

赵司决点头:“可不是,说起这事,倒是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陆小黛嫁给了刘三槐的长子,这才不足一年呢,就闹出了人命,刘家娶了陆小黛这个儿媳妇虽说有点高攀了,可人家也是盼着娶个儿媳妇回来主持中馈的,可陆小黛却整日和刘大郎的姬妾争风吃醋,这一次是把一个有了身孕的姬妾弄得小产了,刘家要休妻,明煦明炎兄弟俩跑了好几趟,都没说动刘大郎,明煦便把我拉过去当说客,如今好歹劝着,总算不提休妻的事情了,可陆小黛要想在刘家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只怕也难了。”

小风一听和陆小黛有关,倒是来了兴趣:“刘三槐可是左丞相,按说应该比卫国公更厉害才是?陆家不就只有一个国公的爵位?怎么反倒说刘家高攀了?”

赵司决笑道:“刘三槐是去年皇上新提拔的左丞相,家境贫寒,又刚到长安没多久,论起根基,又怎么比得上陆家呢?陆小黛嫁到刘家,也是看刘家是新贵,万一陆小黛受委屈,陆家也好名正言顺的上门给她撑腰,刘家倒是一心一意的盼着陆小黛这个儿媳妇给他们教养出几个有世家风范的儿孙,可却不想陆小黛迟迟没有身孕,还如此轻狂鲁莽,我前几日遇到刘大郎,刘大郎只说肠子都悔青了,陆小黛性子太过高傲,总是把自己是国公府的千金这句话挂在嘴边,时间长了谁不烦?”

小风道:“这也是陆小黛自作自受罢了,若是陆明煦再叫你去,你就推脱忙别去,这样的事你也不怕沾了晦气?该出手帮忙的义不容辞,如今陆小黛自己作死,你何必管她?”

赵司决笑道:“总归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小时候她也叫我一声哥哥的,我总不能就这么置之不理。”

小风一见他这副老好人的样子就没辙,又说了几句闲话,用过午饭,下午才告辞。

临走前赵司决才道:“倒有一件事情差点忘了问你,你进宫可看到萧倾城和阿眉公主了?”

小风一愣,她倒是把这对母女给忘了,遂笑道:“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难道萧倾城要见我?”

赵司决摇头:“这倒不是,只觉得你好容易来一趟,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

小风点头应了,回去后一打听,这才知道萧倾城和阿眉早就搬去了放春苑住,小风特意带着阿燃去了一趟放春苑,萧倾城一见她也是又惊喜又意外:“你什么时候来的长安?”

小风便把关秋娘给她写血书的事情说了,萧倾城虽然住在放春苑,可对于宫里的事情还是门儿清,闻言一撇嘴,道:“云贵妃固然不是个好东西,可关秋娘也不是个善茬儿,人人都是有野心的,自打关秋娘成了皇后,就开始大肆提拔她的娘家兄弟,对于宫中李成璧的后妃,也是诸多严厉,如今算是一物降一物,来了个能制住她的云贵妃,如今只看谁能把云贵妃给制住了。”

小风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只是可怜大皇子,他倒是个腼腆孩子,如今关秋娘失势了,李成璧也对这个孩子不甚关心,看着着实可怜。”

萧倾城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叫他不甚聪明机灵呢?笨蛋是没有办法在宫里生存的。”

小风听她这么一说,反倒没话了。

那边阿燃被萧倾城命人带着去和阿眉一起玩儿,阿眉如今已经四岁了,酷似萧倾城,小小年纪已经可以预见,长大后定也是个美人胚子,因为是长公主,又得了萧倾城的教养,规矩虽然没的说,可却十分倨傲骄纵。

小风看着儿子不甚高兴的样子,便知道肯定在阿眉这儿吃了亏,心里不高兴,可她却不动声色看着阿眉,阿眉也在打量着小风,问萧倾城:“母亲,她是谁?”

萧倾城但笑不语,阿眉来来回回打量了小风几番,皱眉道:“你为何不向本公主行礼?”

小风反倒微微一笑,道:“你便是阿眉?你为什么觉得,我要向你行礼?”

阿眉理所当然道:“所有人见了我都会向我行礼的。”

小风笑道:“那是因为你所见的人都是你的奴婢,而我不是。”阿眉毕竟还是个小孩子,闻言看向了萧倾城。

萧倾城却掩口笑道:“好了好了,你就别逗她了。”又对阿眉道:“她便是澹台家的十六娘子,是你的长辈,你应该向她行礼问好,以后见了她不许无礼。”

阿眉显然听萧倾城说过澹台氏,闻言一愣,倒是乖乖的行了礼,小风就那么坐着受了礼,并没有说话。

回去的路上,阿燃一脸的不高兴:“我不喜欢跟她一起玩,我喜欢和阿乾一起玩儿。”

小风抿嘴笑,李乾性子和软,霸道的阿燃有人让着他,自然高兴,如今遇上一样霸道的阿眉,自然就不喜欢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丰园春秋(五)

接下来的几天,小风一直带着阿燃在长安这边走走,那边逛逛,长安的繁华热闹让阿燃异常兴奋,一连玩了七八天,长安城有名的寺庙,塔林,园子,坊市,几乎都逛了一个遍。

等到该准备回安良的时候,阿燃还依依不舍,要在长安住下,小风点着他的额头笑道:“如今且让你撒欢,等回到家,该让你舅舅好好紧紧你的皮子了,这几日可都没念书。”

阿燃闻言顿时就把嘴巴给撅起来了,曲伯雅笑道:“阿燃也别撅嘴巴,这段日子是许了你的,玩也就玩了,可回到家一定要跟着裴先生好好念书了。”

阿燃眼睛一转,抱住了曲伯雅:“父亲,我还想和阿乾一起玩儿。”

曲伯雅一愣,随即笑道:“阿乾是大皇子,住在宫里,不能随便出宫。”

阿燃道:“那我进宫找他不就成了?”

曲伯雅道:“可是宫里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得了的。”

阿燃自然听出了曲伯雅话里拒绝的意思,这可是头一回父亲拒绝他的要求呢,他很是不高兴,小风看在眼里,板了脸道:“看来是太宠着你了,不光整天想着玩儿,还动不动就使性子,这是谁教你的?”

阿燃还是更畏惧小风一些,闻言立刻就低了头不说话了。

曲伯雅笑着摇摇头,让小风出去打点行装,他则抱着阿燃安慰:“等下次来的时候再玩,不要惹母亲生气了。”阿燃委屈的点点头,跑到一旁自己跟自己玩去了。

小风一早和赵司决说了,不要他们来送,毕竟不是相隔十万八千里,想什么时候见就能什么时候见,送别倒是徒增伤感的气氛,因此也只是一家三口带着侍从坐着马车离开罢了。

可让人想不到的是,李成璧却把李乾送了过来。传话的侍从说让小风把李乾带回安良教导,小风看着怯怯弱弱的李乾和随行的一车行李,不禁气急败坏,对那侍从道:“皇上在哪儿呢?我去见他。总不能就这么把人丢给我了。”

侍从陪着笑脸道:“皇上政务繁杂,这几日连日召见大臣议政,只怕没工夫见澹台娘子呢。”

小风阴沉着脸,猜测李成璧应该一早打定这个主意了,所以才会赶在她启程前才把李乾给送过来,就是为了不让她有拒绝的机会,如今即便自己去找他,相信他也是避而不见或者一肚子的借口和理由。

小风回头吩咐人立刻启程,那侍从赶忙指挥着护送李乾的马车跟在后头。

李乾被兴奋的阿燃拉着坐在一起,马车缓缓行驶。离长安越来越远,李乾忍不住抽抽噎噎哭了起来,阿燃本来正沉浸在多了一个朋友的喜悦中,见他一哭,立刻就傻了:“你为什么哭?”

李乾一边擦眼睛一边抽噎:“父亲不要我了。”

阿燃歪着头看着他。实在不能理解被父亲抛弃是什么感受,只得拍了拍李乾的肩膀安慰他:“没关系,以后我和你作伴,我们可以一起读书,一起打拳。”

此时小风和曲伯雅却坐在另外一辆马车上商议对李乾的安排,曲伯雅道:“李成璧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风冷笑:“什么意思?让我背黑锅呗。如果李乾将来有出息,他自然就白得了一个继承人,若是没出息,便说是在我这儿耽误的,他也好名正言顺的另选继承人。”

曲伯雅无语,半响才道:“如今你已经把人给收下了。看来只能把他带回去好好教养了。”

小风烦躁的挠挠头,半天才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个烫手山芋我不能接。”

曲伯雅诧异,道:“难道你要把人给送回去?”

小风呻吟一声,倒在了曲伯雅怀里:“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怎么人人都找上我了呢?”

曲伯雅抿嘴一笑,轻轻拍着小风:“等回到安良,咱们再一起想法子就是了。”

李乾就这么跟着去了安良,澹台冠玉许久不见阿燃了,特意出城迎接,看到心爱的外甥张着小手朝他跑过来,顿时笑了起来,可及看到阿燃身后跟着的那个怯怯的身影,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他是谁?”

阿燃被澹台冠玉抱在怀里,大声道:“舅舅,他是我的好兄弟阿乾。”

不过几天的行程,好朋友就变成了好兄弟,看来阿燃还真是喜欢和李乾一起玩儿。

澹台冠玉看着同样脸色不大好看的小风,道:“这是什么回事?”小风叹气:“回去再说吧。”

小风回去后把这事一说,澹台冠玉便生气了:“他自己的儿子自己教导去,凭什么交给你?你把人给送回去,这个儿子他想要就要,不要就扔了,也和我们没关系。”

小风精神一振,道:“我其实也并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既如此,那就送回去就是了。”就连裴叙和破军诸人也都说如果李乾留下,将来肯定是一个麻烦。

几个人意见统一,小风便去找李乾说这件事,把他送回长安,却不想阿燃正和李乾玩的高兴,李乾也不似来的时候一样满脸伤心,也有了一些笑容。

看着孩子的笑容,一时间,让李乾离开的话小风还真是说不出口,可阿燃也算是了解小风了,见她来了又不说话,一个劲的盯着李乾看,便想起去年舅舅送自己的小狼崽,母亲也不想让自己养,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小狼崽。

结果小狼崽还是被送走了,如今他一见小风露出如此表情,立刻就护住了李乾,警惕道:“母亲,阿乾和我住在一起,你不能把他送走。”

李乾还有些困惑呢,看着小风,慢慢明白了阿燃话里的意思,怯怯道:“曲夫人,我听话,您别赶我走了。”

小风心中一酸,不管李成璧和关秋娘各自打的什么主意,可李乾还只是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他是无辜的,若是就这么把他给送回去,李成璧会怎么对待这个儿子呢?还是想以前那样置之不理?

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念头,便可以改变一个孩子一生的命运,小风叹了口气,摸了摸阿乾的头:“我不赶你走,你安心在这儿住下吧。”又叫人给李乾收拾房间和准备服侍的人。

澹台冠玉得知后直说小风心软,小风也不反驳,她看着李乾如此,就想到了阿燃,这世上的事有因才有果,她宁愿多做一件好事,权当是替阿燃积德了。

李乾自此就在安良住下了,每天和阿燃一起跟着裴叙念书,跟着澹台冠玉打拳,不过对于澹台冠玉来说,一个是亲外甥,一个是外人,教的东西还是有区别的。

一些澹台家的独门绝技,他只会给阿燃开小灶,不会让李乾接触半分,不过阿燃和李乾的感情却是越来越好,不管是吃饭睡觉还是念书,都是一起。

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赶,时间一长,大家对李乾的存在就没那么别扭了,而且因为李乾和软的性子,大家也并没有因为他是大皇子而对他心生畏惧,只把他当成和阿燃一样的小孩子。

李乾有阿燃带着,也不似刚开始那般怯怯弱弱,也越来越开心,越来越喜欢笑,裴叙说,其实李乾并不笨,而且他身上还有一种品质是阿燃身上说没有的,那便是执着。

一段书,若是很难,很不容易背,李乾就会背一遍,两遍,三遍,直到会背为止,但阿燃就没有这种执着,他更喜欢每天做好计划,规定好背多长时间的书,时间一到,不管会不会,都丢开手去做别的事了。

时间久了,两个人性格的差异就显现出来了,而且也会相互影响,因为李乾还在坚持背书,阿燃即便心里很想玩儿,可也会坐在一旁等着他,到后来就是和李乾步伐一致,把书背完再去玩儿,久而久之,倒是比以前更耐得住枯燥,坐得住板凳了。

同时,阿燃的胆大和好奇心也在影响着李乾,让李乾变得更加活泼,更加自信。

小风对两个人的变化自然是喜闻乐见的,尤其是阿燃,居然比以前更稳重了,也学会谦让人了,而李乾也不像刚开始似的,整天哭着说父亲不要他了。

一转眼半年的时间过去了,李成璧居然一次也没来看过李乾,小风也觉得生气,觉得他很不厚道,把儿子丢给她就算了,可丢给她就不管不问了,难道他是真的放弃了这个儿子?

小风索性下了狠心,既然李成璧不要这个儿子,那她就把李乾养成自己的儿子,到时候看着李乾不跟他一条心,看李成璧后不后悔。

这么一想,小风对李乾倒比以前更加亲热了。

中秋节的时候,小风喝了两杯酒,觉得胃不舒服,请大夫一瞧,这才知道小风有了身孕,这可是一件大喜事,整个丰园都喜气洋洋的。

自打阿燃出生,丰园里就再没听到小孩子的哭声了,尤其是澹台冠玉和曲伯雅,一个盼着再添一个外甥,一个盼着自己的小公主出生,对小风倒是越发的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丰园春秋(六)

窦良箴也在命人准备东西,比如孩子的小衣裳小包被等等,虽说也有阿燃以前用过的,不过大都旧了,小风并不肯因为是第二个孩子就委屈他,所以一应东西都让人预备新的。

那些做好的小衣裳怕伤了孩子的皮肤,都是预先捶打揉搓过的,让布料更加柔软,这些事情也不是头一回做了,因此大家都是轻车熟路,有条不紊的做着准备。

小风看着窦良箴忙这些事,笑道:“你还是觉得一个人过日子比嫁人要好?”

窦良箴淡淡一笑,没做声,这半年以来,冯峪倒是寸步不离,窦良箴不理会他,他也不在意,尽心尽职的做侍卫,倒是越发沉默了,到如今他不着急,小风这些旁观者可都着急了。

要说窦良箴对冯峪完全的无情,这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窦良箴就会直接拒绝冯峪做她的侍卫了,如今既让冯峪呆在她的身边,又不接受冯峪,连小风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风如今有了身孕,一应事情都不叫她做,她倒是闲了下来,得空便决定帮冯峪一把,好好地试探试探窦良箴的心意。

遂没过两日,冯峪便对窦良箴说江南的事情需要他忙,要告假一阵子,窦良箴无可无不可,冯峪一见她如此冷淡,真是身心俱伤,失魂落魄的走了,随即小风便发现,失魂落魄的可不光一个冯峪,还有窦良箴。

她特意派顾汀汀去窦良箴身边打探,顾汀汀在丰园住了半年多,一直在坚持不懈的追求澹台冠玉,可澹台冠玉是什么人呐,哪里会让她轻易得手,顾汀汀受挫之下倒是激发了斗志,说什么时候把澹台冠玉搞定,什么时候才离开。

因此住的时间长了。她和丰园上下的人也都熟悉了,得知小风要撮合窦良箴和冯峪,便兴致勃勃的跑过来做帮手,小风倒是挺佩服顾汀汀撮合姻缘的本事。

就在这半年里。经她的手,丰园上下已经成就了四五对好姻缘,或者是侍女,或者是侍卫,或者是铺子里的管事或者伙计,顾汀汀俨然成了丰园公认的小红娘。

如今谁到了嫁娶的年龄,都往顾汀汀这儿凑,让她帮着说和,这倒是顾汀汀没想到的,又是意外又是得意。最后托凌霜如在安良城里给她弄了一间小铺子,专门负责替人说媒。

小风和顾汀汀凑一起,自然是强强联合,两个人秘密商议了好几天才确定下来完整的计划,曲伯雅见小风暗自得意的样子。问她,她也不说,只说让曲伯雅等着看热闹。

曲伯雅劝不住,只得道:“你可仔细过火了窦娘子生气。”

小风笑道:“表姐哪里会生气,我看她分明是松动了,却苦于之前把话说得太满,没有台阶下。如今我正好给了她一个台阶,她该感谢我才是。”

曲伯雅只是笑着不说话。

冯峪走后的第十五天,窦良箴就从澹台冠玉那儿得来一个消息,她愣怔了好久都没反应过来:“死了?”

澹台冠玉点点头:“江南那边出事了,我也是才得到的消息,冯峪手下有一个叫侯三的叛变了。假借江南有事将冯峪叫了回去,然后设了埋伏,冯峪身边没带人,又对侯三深信不疑,所以…”

他没往下说。不过这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了,冯峪本来就是混黑道的,黑道有黑道的办事风格和解决办法,一向是要么不做,要么就做绝,如果这事是真的,冯峪多半是没命了。

小风和顾汀汀在旁边听着也是面面相觑,顾汀汀悄声道:“不是说失踪么?怎么又死了?是你安排的?”

小风摇头,她也觉得奇怪呢。

按照她和顾汀汀的安排,先让冯峪假借江南有事离开,再对窦良箴撒谎说冯峪出事了,失踪了,若是窦良箴有点什么反应的话,那她对冯峪的感情就不可置疑了,若是毫无反应,只能说两个人有缘无分,趁早让冯峪死心,可如今九哥说冯峪死了,难道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