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道:“九哥,你这消息准确么?”

澹台冠玉还是头一回被质疑呢,不悦道:“江南易主了,这事整个江南的人都知道,你说准确不准确?”

顾汀汀呆呆道:“真的死了啊?”

唯有窦良箴,虽然面上镇定自若,可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她自然也把刚才小风和顾汀汀的对话听在了耳朵里,其实冯峪说有事要离开一段日子的时候,她就有所猜疑,再加上小风和顾汀汀刻意回避她的鬼鬼祟祟的笑容,窦良箴就知道,这次冯峪的离开很有可能和小风有关。

因此听澹台冠玉说冯峪死了的时候,她下意识的便认为这是小风的谎话,可听到两个人的窃窃私语时才明白过来,冯峪估计是真的死了,因为澹台冠玉不可能和小风联合起来一起胡闹,他的话一定是可信的。

窦良箴蓦然想起冯峪临走前对自己的那个伤感而温柔的笑容,只觉得心被狠狠撞了一下,仿佛麻木了,不知道什么叫喜悦,也不知道什么叫快乐了,只是无限的悲伤以及遗憾。

窦良箴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小风和顾汀汀赶忙上前把她扶着坐下,顾汀汀神情慌乱,道:“这一定不可能,这一定不可能!”又恶狠狠的看着澹台冠玉厉声道:“你肯定是骗我们的,再去问问呀!”

这可是顾汀汀头一回对澹台冠玉发脾气呢,澹台冠玉蹙了蹙眉头,可还是道:“我已经确认过好几遍了,你家不就在江南,回去问问你父亲不就明白了?”

顾汀汀也傻眼了,呆坐在一旁。

小风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上前扶住了窦良箴:“表姐,你别伤心,我们先派人去江南打听打听,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冯峪没死,咱们一定能把他救回来,若是死了,咱们也要找到那个凶手替他报仇!”

窦良箴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虚弱的摇摇头,道:“不必了。”

小风道:“这事可由不得你,因为冯峪也是我们的朋友,即便不是为了你,我们也要救他的。”

窦良箴也不回答,径自呆愣愣的回了房间。

窦良箴躺在床上,脑海里回想的全部是和冯峪有关的点点滴滴。

第一次见冯峪,他一脸的痞子笑容,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然后强势而又霸道的说:“你叫什么名字?我要娶你!”

当时自己只当他是疯子,并没有放在心上。

再次见冯峪,他就规矩了不少,殷勤而又笨拙的想讨自己的欢心,当时齐子昂还取笑他:“你应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才对啊,怎么这么笨呐,连追女孩子都不会。”

当时冯峪挠挠头,笑道:“那时候光忙着打架争地盘了,哪有心情谈情说爱啊。”

自己依旧觉得他粗鄙庸俗,并不放在眼里。

没想到冯峪会那么执着,一次次变得更加斯文,更加彬彬有礼,看向自己的目光也从原来的炙热变得越来越收敛,窦良箴心知肚明他的这些变化都是为了自己。

多少次她很想严肃的很冯峪说清楚,即便他比曲伯雅或者谭诚更加温文尔雅,自己也不会嫁给他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不忍心,不忍心看到冯峪全心全意的努力就被自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给否决了。

可她继而发现,时间拖得越久,她就越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到最后简直成了恶性循环,她只好把自己的心封锁起来,坚决不允许冯峪的靠近。

久而久之,她以为自己不会对冯峪动心,却不知情根早已深种。

人世间最痛苦而又最甜蜜的回忆,便是“当时”两个字。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如果自己没有听到冯峪已经死了的消息,相信也不会这么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心意,只有到了失去的时候,才能真正看清自己想要的东西,可却已经晚了。

窦良箴就这么默默地消沉寂静下来,连阿燃抱着她撒娇都没得到她的一个笑容,李乾拉着阿燃悄悄道:“窦姨母这是怎么了?”

阿燃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我听父亲和母亲说话,好像是冯叔叔出事了。”

李乾在丰园住了半年多,自然之道冯峪是何许人也,不过他还想不明白为什么冯叔叔出事,窦姨母会这么伤心。

两个小家伙躲在墙角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跟小老鼠似的,齐子昂带着大夫来给窦良箴把脉,看着两个人道:“现在可不是你们撒野的时候,快到别的地方玩儿去,阿燃,你可仔细你母亲打你。”

阿燃才不怕齐子昂呢,冲他做了个鬼脸,和李乾手拉手跑去别处玩儿了。

窦良箴看着齐子昂领着大夫进来,并不愿意把脉,齐子昂叹气:“你就别添乱了,好好叫大夫看看,如今都忙着冯峪的事情呢,你若是病倒了,又要照顾你。”话里竟然有责怪的意思。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丰园春秋(七)

窦良箴默然,等到大夫把脉离开后,她才问齐子昂:“你也觉得我对不起冯峪么?”

齐子昂看了她一眼,道:“这倒不是谁对不起谁的问题,他为你做那些事也是自愿的,谁叫他喜欢你呢,不过如今他死了,我们总是同情弱者的,不免觉得你狠心罢了。”

窦良箴道:“是啊,有时候回想起来,我的确太狠心了,不过也许是当局者迷吧,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他,为什么喜欢他,好像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这份感情就存在很久了,可是回想当初,我却对他是一点感觉和想法也没有,只有等到如今失去了,才感觉珍贵罢了。”

齐子昂愕然,张大了嘴巴:“你说你喜欢冯峪?”

窦良箴顿了顿,最后坚定的点点头,齐子昂只觉得无语,半天才道:“你为什么不早点意识到这一点呢?现在人都去了,你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思?”

窦良箴的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她双手捂住了脸,声音哽咽:“我以前真的不知道我喜欢他。”

齐子昂叹了口气,坐在窦良箴身边,道:“你们这些人啊,生下来什么都有,即便拥有什么,也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当初冯峪眼巴巴的望着你,你还觉得烦呢,觉得他配不上你的身份,或者说粗鲁野蛮,不够斯文,但实际上,他给你的东西,比你以前拥有的都要珍贵,小风有句话是说对了,你一直是喜欢他的。”

窦良箴努力止住自己的哭声,可还是颤着声音道:“不管喜不喜欢,如今已然这样了,他是不会再回来了。”

齐子昂也是默然。

一转眼又过了半个月,期间澹台冠玉派人去了一趟江南,但带来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丰园上下也因此笼罩着一分沉闷低迷的气氛。连阿燃和李乾都意识到此刻调皮惹祸是最不明智的,因此都乖得不得了,知道窦良箴心情不好,阿燃每天把功课做完便会拉着李乾去陪窦良箴。

又过了半个月。当大家都认定冯峪已经死了的时候,冯峪从江南回来了。

小风收到信儿,立刻就拉着曲伯雅借口到寺里上香,远远地避开了,澹台冠玉也说有事,这一走,估计又是十天半个月。

窦良箴乍听冯峪回来了,下意识的认为是冯峪的遗体回来了,可看着来传信的侍女脸上大大的笑容,又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窦良箴试探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人回来了?”

那侍女拼命点头。他们知道后也都吓了一跳了呢。

窦良箴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快步往外走,正好在院子里看到冯峪,破军和齐子昂站在他左右,满面惊喜的看着他。这倒让冯峪摸不着头脑,笑道:“不过离开了一个多月,你们就这么想我啊?”

齐子昂和破军一听这话也愣了,破军道:“这次去江南,事情办得很顺利?没出什么事吧?”

冯峪笑道:“没事,就是事情琐碎,耽搁了不少时候。你们大家也都挺好吧?”

破军没说话,心里却想,好什么呀,都快被你吓死了,不过看冯峪这反应,估计他并没有参与到这件事当中去。也幸而他没参与,不然窦良箴知道了非得骂死他。

也难怪师兄一听说冯峪回来了就说要出城去看乌玉,还有小风,这么一大早出门,只怕也脱不了关系。

齐子昂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和破军笑着打哈哈,就是不说,冯峪只觉得奇怪,一回头,看到了窦良箴,这才发现窦良箴的不对劲,不只消瘦了许多,还是头一回这么紧紧的盯着自己。

冯峪只觉得心一跳,脸都红了,大步走到窦良箴面前,轻声道:“我回来了。”

窦良箴道:“你没事?”

冯峪一愣,继而反问一句:“我能有什么事?”

窦良箴又重复了一遍:“你没事?”

冯峪张口结舌,不知道窦良箴为什么会这么问,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回头打算向齐子昂和破军求助,却发现两个人早就走了。

他回头看着窦良箴,在一次肯定的回答:“我没事!”

窦良箴大大松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了。”

与此同时,她一踮脚,一伸手搂住了冯峪的脖子,把自己的唇送了上去,香香软软的唇贴上来,冯峪如遭雷击,跟傻子一般,不知道窦良箴前后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不过冯峪就是冯峪,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哪怕窦良箴回过神来要把他给砍了,他也不后悔!

冯峪一把把窦良箴抱起来,抵在了走廊边的落地柱上,笨拙而又热情的占据了主动权,他的笨拙来自于他的没有经验,不过很快的,他就无师自通,而他的热情则来自于窦良箴,窦良箴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躲避,反而越发热情,把他抱的越发紧。

院子门外的拐角,齐子昂探头看着二人交缠的一幕,啧啧道:“窦娘子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破军无语的看着他偷窥,一把把他提溜起来:“你闲着没事做了,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裴先生去!还有告诉凌娘子,咱们丰园又要准备办喜事了。”说这话的时候,破军脸上也满是喜悦。

冯峪气喘吁吁地停下来,额头抵着窦良箴的额头,窦良箴面色通红,垂着眼睛,嘴唇红肿而水润,让他看了又是一番情动,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轻声道:“你这是接受我的意思么?”

窦良箴默然不语,她在后悔!

乍一听冯峪还活着,她太激动了,一时情难自禁没忍住,如今回想起来,就这么光天化日的,她就那么扑了上去…如今清醒了,只觉得羞愤,一时间压根没听到冯峪的话。

冯峪一见窦良箴沉默了,还以为她真的后悔了呢,把人抱的越发紧,盯着她道:“后悔也没用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放手了。”

见窦良箴还是没反应,他更着急了,打横把窦良箴抱起来往房间里走:“我们今天就洞房!”

窦良箴这才猛然惊醒过来,皱着眉头道:“你先把我放下来。”

冯峪虽然停住了脚步,却不肯松手,他紧紧盯着窦良箴,只想要她的一个保证。

窦良箴一点也不敢看冯峪,只是道:“你先把我松开,被人看到了不好。”

冯峪摇头:“你先把话说清楚,不然我是不会松手的。”

窦良箴怀疑的看了他一眼,道:“需要把话说清楚的人是你吧,你到底怎么回事?故意装死?”

冯峪一怔,这才想起来窦良箴一见他就问的两句话,顿时就着急了:“我可没装死,也没用苦肉计,我是真的有事要回江南,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大概也能想象的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定是有人说他死了,或者出了什么事,窦良箴才会如此吧,他一面恼火自己怎么没早点想到用苦肉计,一面着急怕窦良箴以为他故意骗她,一边解释一边就郁闷了,道:“我怎么可能骗你!”

窦良箴拍拍他:“我知道了,这事我心中大概有数,你先把我放下来。”

冯峪小心翼翼的把窦良箴放下来,试探道:“咱们什么时候成亲啊?”窦良箴语结,说不出话来。

等到窦良箴去找罪魁祸首的时候,澹台冠玉早已经出了安良城,小风和曲伯雅也已经到了报国寺,随行的还有阿燃和李乾这两个孩子。

阿燃已经来过报国寺了,可还是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小风任他撒欢和李乾一起到殿里去看菩萨,她则和曲伯雅在幽静的寺中散步。

曲伯雅有些担心:“窦娘子肯定很生气。”

小风道:“不管她生气还是不生气,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不出嫁,我宁愿她生气,也不愿意她就这么拖着。”

曲伯雅道:“那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她喜欢冯峪呢?”

小风笑道:“冯峪走后的头一天,我让她帮忙写帖子,她在帖子上写满了冯峪的名字还不知道呢,居然还拿去送给我,我一瞧,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曲伯雅笑起来:“原来是这样,难怪呢。”

小风是有了身孕的人,走一会就觉得累了,便找了个石凳坐下休息,曲伯雅怕石凳凉,便把外衣脱了垫在上头,扶着小风坐下。

小风只觉得满足,拉着曲伯雅的手道:“以前我最想做的事情是光复澹台家,如今这个愿望实现了,我又有了一个新的愿望,那就是希望所有的人都快快乐乐,高高兴兴的。”

曲伯雅握着她的手,抿嘴一笑:“放心吧,会实现的。”

小风这次为了骗窦良箴,不光把澹台冠玉拉入伙,连顾汀汀都给骗了,当然,很成功的把窦良箴给骗到了,可结果也很惊人——顾汀汀生气了,她甚至比窦良箴还生气呢!

直说小风不讲义气,把她这个盟友也蒙在鼓里,小风笑嘻嘻的:“我也是怕你被看出什么端倪来啊,毕竟我表姐聪明的很,若是起了疑心,两句话一试探,你就露馅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丰园春秋(八)

顾汀汀犹自气鼓鼓的,小风安慰道:“好啦好啦,别生气,我叫阿燃和阿乾陪你玩儿如何?”

顾汀汀向来迷恋阿燃,觉得他简直是一个缩小版的澹台冠玉,每次捏捏阿燃的小脸,就好像在捏澹台冠玉的脸一样,特别让人有成就感。

可时间长了,阿燃的警惕心就高了,不像以前似的同意让她抱了,让顾汀汀特别遗憾,如今小风一发话,又附带一个特别乖巧可爱的李乾,顾汀汀这才勉强表示了自己的大度,原谅小风无情的欺骗。

窦良箴没生气倒是出乎小风的意料,不过她也不怎么露面了,只是躲在房间里,一应事情都是让冯峪传话。

听着冯峪喜滋滋的表示,一定要赶在过年前成亲,小风突然很嫉妒,她的表姐从此就不是她的了,而是眼前这个笑的又傻又呆的男人的了。

失落的小风一反常态,很不愿意提起让窦良箴出嫁的事,因为冯峪不比曲伯雅,他可以为了追求窦良箴在丰园住上一年两年,却不可能住一辈子,窦良箴注定是要嫁到江南去的。

澹台冠玉也不希望窦良箴嫁到江南去,不过他主要担心的是窦良箴的安危,毕竟冯峪的身份特殊,有人敬畏,也有人憎恨,冯峪以前孑然一身,别人想动手脚也很难,如今若是娶了窦良箴,别人下黑手的机会就多了。

他特意和冯峪说了这件事,冯峪沉吟许久,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澹台冠玉对冯峪的回答很不满,可既然他这么说了,澹台冠玉也就没有多嘴,只看冯峪怎么做。

小风和凌霜如商议给窦良箴置办嫁妆的事,照小风来看,不管置办多少嫁妆。她都觉得委屈了窦良箴,可窦良箴却道:“也别弄得这么声势浩大的,不如简简单单的办一场婚礼。”

小风反对:“那怎么能行,这场婚礼肯定要办的隆重。从安良到江南,十里红妆,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喜事才成。”

窦良箴正欲开口,却被小风拦住道:“表姐只管安心绣你的嫁衣,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们。”

这是小风为她着想,为她的一片心,窦良箴想了想还是接受了,只由着小风折腾,小风把置办嫁妆的事交给了凌霜如和齐子昂,把准备酒席的事交给了破军和曲伯雅。至于澹台冠玉,则需要他在窦良箴出嫁的时候去江南送嫁。

说起送嫁这事,小风左想右想,想亲自去一趟江南瞧瞧,看看窦良箴以后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才觉得放心。但这个提议曲伯雅和澹台冠玉都反对,曲伯雅道:“你现在可不宜奔波劳累,还是在家安心养着,有你九哥在,窦娘子定然吃不了亏。”

小风沮丧道:“可是我真的不放心啊。”

曲伯雅想了想,道:“顾娘子不是江南来的?不如你去问问她,心里就大概有数了。”

小风一想也是。叫了顾汀汀来,却发现顾汀汀不怎么高兴,不由笑道:“我不是跟你道歉了?怎么还哭丧着脸?”

顾汀汀叹气:“不是为这个,我离家也快一年了,可父亲母亲一直没有派人找我,难道他们真的不要我了?”

小风道:“即便他们想找你。也只能偷偷摸摸的找啊,毕竟离家出走也是个大罪名,难道要张扬的满世界的人都知道?再说了,你若是想家,回家瞧瞧就是了。这次表姐嫁去江南,我正想问问你呢,江南是个什么样子?”

顾汀汀一提到江南就来了精神:“江南啊,江南的风景就没的说,一年四季,风景秀丽,富庶繁华自不必说,关键是,许多世族也都居住在江南,若是窦娘子嫁过去,以她的身份,肯定是人人竞相结交的对象呢。”

小风想了想,屏退了侍女,悄悄和顾汀汀道:“我有两件事想托你办,一件就是我表姐的事,冯峪的地盘在江南,你又是江南人,你应该最清楚冯峪的身份和地位,我只是不想让表姐受委屈,所以让你帮着打听打听这事。”

顾汀汀道:“这事倒也没什么难的,我有两个闺中的好姐妹,写封信过去一问便知道了。”

小风点头,声音越发压低了:“还有一件事,和裴先生有关,你也知道裴先生是裴家的继承人,不过是裴先生离家久了,又一直在澹台家住着,这才和裴家失了联系,以前裴先生虽然从来没有提过,但如今他上了年纪,心里记挂着的还是裴家,我想能不能和裴家搭上线,也不要什么家主的位子,就是从裴家的子弟里挑一个机灵的过继给裴先生,也好让裴先生晚年有个依靠,虽说我们都把他当成至亲长辈一样照顾,可到底不如和他有血缘关系的裴家人。”

顾汀汀闻言皱眉道:“这件事可不好办呐,过继可不是一件小事,是裴先生自己有这个意思吗?澹台郎君可知道了?”

小风道:“裴先生不说,他的心思我也明白,我若是提出来,他肯定嫌麻烦,不肯让我们张罗,所以这事我想瞒着他悄悄地和裴家联系,等事情办好了再告诉他,至于我九哥,我也没说呢,因为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先找你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突破口。”

顾汀汀思索起来,道:“如今裴家的管家人是裴先生的二弟,而下一任的继承人便是裴先生的侄子,其实关键是裴先生自己没有儿子,不然入主裴家这不是名正言顺的事?倘若裴先生只想找一个能养老的人,最好从小辈里头挑,只有四五岁或者六七岁是最好的,已经懂事了,不用多费心照顾,而且也容易教。”

小风笑道:“所以啊,我对江南也不熟悉,这件事还要让你多费心啊。”

顾汀汀想了想道:“这事我出面可不合适,毕竟这是宗族大事,我又姓顾,和裴家没什么交情,是个彻彻底底的外人,依我说,倒不如让澹台郎君出面,裴先生可是裴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如今回到裴家,即便裴二爷掌家多年也要给他乖乖的腾位子,不然裴先生就能以嫡长子的身份开祠堂,这时裴二爷即便让位,也不会心甘情愿,若是他知道裴先生的目的只是过继一个孩子,那你说他是甘愿放弃家主的位子?还是舍弃一个晚辈?”

小风一想,笑了:“这事我还真没想到。”顾汀汀笑道:“你若真想做这件事,倒不如和裴先生好好说说,你也说了,他肯定会愿意的,只要裴先生配合,这事就易如反掌,如果没有裴先生,哪怕是天王老子出面,裴家也不会答应的。”

小风点头:“这事我还要再想想。”

小风先跟曲伯雅商议这件事,曲伯雅也是说先问裴先生的意思,小风便去问了裴先生的意思,裴先生果然连连摆手拒绝:“我如今这样就挺好的,有吃有喝,万事不愁,何苦自找麻烦呢。”

小风道:“话并不是这么说,先生虽说有我们照顾,但等到先生百年之后,裴家的祭祖之事您该交给谁呢?总不能在这儿就断了根吧,我的意思是在裴家选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和阿燃差不多大就行,一来您能悉心教养,将来把祭祖的事交给他,也算保住裴家香火后继有人了,而且和阿燃年龄相当,两个人还能作伴,一起长大的情分可是什么都比不过的。”

裴叙一听这话,果然有些犹豫,他其实心里是愿意的,可就是怕为这事去和裴家人扯皮,嫌麻烦,怕小风为这事操心罢了,如今见小风坚持,他也就顺势应了,只说走着看,如果不成也不要勉强。

把裴叙劝住了,小风才去找澹台冠玉说这件事,澹台冠玉自然是同意的,道:“这次送存蕙出嫁,我会在江南逗留一段日子办这件事。”

小风狗腿的笑着,拉着澹台冠玉的袖子:“九哥,你带我去呗,人多好办事嘛。”

澹台冠玉瞧着她有些显怀的肚子,道:“你还是安心在家里待着吧,这事有我就成了。”想想又道:“我想把阿燃带过去,见见世面。”

小风立刻拒绝了:“不行,他太小了,离不开我,如果要带他去,我也要跟着去,我儿子可离不开我,也离不开伯雅。”

澹台冠玉瞪了一眼小风,道:“这事早着呢,再说吧,先把存蕙的婚事办好了再说。”

进了十一月,天气越发冷了,不过冯峪说了要赶在过年前把婚事给办了,因此十一月初就启程送嫁去江南,这次送嫁的人除了澹台冠玉和裴叙外,还有曲伯雅和小风,顾汀汀以及阿燃和李乾这五个人。

澹台冠玉到底没拗过小风,答应她带着她一起去,这还是小风第一次去江南呢,也是阿燃和李乾第一次出远门,别说两个孩子兴奋地不得了,连小风也激动地睡不着觉,曲伯雅摸摸她已经凸起的肚子,生怕她不受用,道:“你别太激动了,仔细对孩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