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萱挺满意的,她对自己的手艺心里有数。

这时听到鸡啼的声音,映在窗棂厚纱上的天光越发亮堂了,床里侧的被窝动了动,姜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阿姐。

姜钰迷迷糊糊还未唤出声,就被眼疾手快的姜萱食指够唇“嘘”,姜钰这才发现身边换了人,忙闭上嘴巴。

姐弟俩都怕吵醒卫桓,不过这边姜钰才轻手轻脚落地,那边卫桓就一动,掀被坐了起身。

半昏半昏帐中,他眼神清明得很:“我们早些出去。”

其实卫桓没睡,他一直只在闭目养神。

昨夜出了这样的意外,天一亮住客肯定一窝蜂走的,他们早些也好,以防马车无人看管被人顺手牵羊。

姜萱点头:“那好,咱们去洗漱。”

她顺手将刚补好的围巾递过去。

卫桓接过,和姜钰两个飞快穿衣整理妥当,三人出门。

牵着马车,去厨房弄了些早饭,米面一概不用了,以防有加料,他们专挑活物。

匆匆吃罢,也不理会外头若有似无的打量视线,再推掉几个套近乎的,三人登车,立即离去。

此时外面的天还未亮全,雪略小了些,但还是挺大的,清晨冷得很,却正好流民较少,可以迅速离去。

一路往北。

路上二人略略商议,索性稍稍调整路线,不往那些大小城池去了。

这样的话,路是难走一些,但不会再遇上昨日的情况。

确实是这样的,不走官道,流民数量果然锐减,就是山匪多了点,卫桓一一给解决了。

另一个不方便的问题就是食宿,走人少偏僻的路,客店驿舍自然就寥寥的,就算遇上,也对不上宿头。

于是三人就补充的水食和炭火,便继续赶路。

借宿农家,偶尔野宿,就这样一路风尘仆仆走了三天,终于抵达井陉。

井陉城位于井陉关口,乃出入关径必经之地,来往客商旅人熙熙攘攘,客舍驿馆林立,非常热闹繁华。

对于姜萱卫桓三人而言,就是终于能正经住宿睡上一觉了。

“伙计,再加一张床。”

选了客舍入了房,略略打量觉得合意,卫桓就转头吩咐。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经过黑店一事,三人没再分开两间房。

之前农家的土炕,姜萱卫桓一人一边,姜钰睡中间;遇上正经客舍,比如现在,就要一间宽敞的大房,加一张床,中间用屏风隔开。

安全最重要。

至于名声不名声的,谁还在意这些?

姜萱不在意,也没人关注她。

“好嘞!”

出门外挤一挤就省一间房钱,这情况伙计见得太多。

应了一声出门,稍候匆匆折返,加床铺盖连同浴桶热水都麻利搬了进来。

这几天在路上洗浴很不方便,路还长着,有条件自然要洗的,但现在三人一间房住着,姜萱瞅了瞅浴桶,有些尴尬。

卫桓却已先拉着姜钰站了起来,“我们出去一会。”

主动避让出去,却没走远,就立在门外守着,有什么不对他马上就能出手。

姜萱又发现了卫桓一优点,很细心,他愿意迁就的话,做事能很体贴,哪怕他面上依旧寡言清冷。

只能先委屈他俩到门外吃一会冷风了,姜萱抓紧时间,赶紧解衣梳洗,被热水泡上那一刻,她长长吁了一口气,太舒服了。

不过她没多泡,洗得很快,完事换水换人,她到外头等着。

三人轮流梳洗完毕后,天已经黑全了,北风呼啸,刮得窗棂子上的厚纱噗噗闷响,用了晚膳,喧闹的客舍就渐渐安静下来了,大家差不多都准备休息。

卫桓姜萱他们也是,不过休息之前,还得先把床铺了。伙计是把加床送来拼好,但铺盖放下却没动。

这活儿简单得很,姜萱放开芦席,抖开褥子扯好,而后铺开被子,再搁上瓷枕,最后打开包袱,将卫桓要用的衣物袜子之类取出来,叠好搁在床里侧。

三人一间房,这闲暇时间自然少不得聊几句的,姜萱一边弄,一边回头答了弟弟,又问卫桓:“那你呢?你的武艺怎么学的?”

方才姜钰说,等安顿下来他得加强练武补回来。

小男孩很清楚,要复仇,加强自身是基础。

姜萱却说,适当加强可以,但不许过了,若是伤了底子,适得其反。

提起这个话题,她难免看向正在一边安静擦拭长刀的卫桓。

说武术,最让她惊艳的要数卫桓。

因出身故,她也算见识广博的,顶尖身手的她见过,但她真从未见过一个在这般年纪,能将武艺练到这般程度的人。

武艺这事,其实很讲究天赋的。比如她本人,就没什么天赋,所以费过不少时间精力,但也仅仅学了点架势,武力值低微得很。

但天赋高的人吧,她也见过,好比她的堂兄姜钦,在同龄人身手可谓是佼佼者,但回忆起他当年,却还是和卫桓有不少距离。

独身闯颉侯府大门,杀了韩夫人母子还能不死脱身;接着身负重伤追击至昌邑群山,一举击毙七名高手近卫,取嫡长兄性命。

姜萱重遇卫桓时,他已伤重不起,所以一直没能直观他的武力。直到近来他伤势渐愈,即使有心理准备,她依旧很是被震撼一把。

太厉害了!他才多大年纪?

她奇:“哪个教的,你学的是谁家是典籍?”

学武如同学文,师父和功法至关重要,尤其是后者,就是到达彼岸的桥梁,不然路你都不知道,说啥都白搭。

当然不管文学经典还是武学秘籍,统统都是上流世家才能拥有的资源,这就是名门底蕴。所谓士庶之际,实自天隔,前期已拉开距离。

临淄姜氏,河间张氏,都是延绵数百载的大世家,各种珍贵典籍也是有的,姜萱见卫桓身手这么好,故而这么问。

不想卫桓却摇了摇头:“我没有拜过师,也没有专学哪家典籍?”

忆起旧事,他目光变得有些冷:“幼时在张氏武学学过几年,后面的我常去书楼,自己琢磨的。”

张氏藏书最珍贵的那一批秘藏典籍,他怎么可能有机会看见?

拜入名师门下他更是没有的。

幼时到了年龄,随所有张氏子弟一起,去族里的文武学堂上课,学会各种武学名称,和最基本的打底功夫,仅此而已。

这种大学堂,自然教不了多高深的东西。

只卫桓自小就清楚自身武力的重要性,没人可教,他便自己去书楼。张氏百年大族,藏书自然极多,虽最上乘的一批收起了,但各种中下等武籍还是很多的。

他不愿和那些人凑一起,正好多多留在书楼。年岁渐长,他看过的武籍越来越多,虽从未有人讲解,他却自己领悟出一些东西来,琢磨着,练习着,自成一体。

习武、提升,是他过往唯一感兴趣的东西,虽给他招了许多不善的目光和打压,但他从不退缩,反越压越勇。

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卫桓自不提,只简单说了两句便罢。

姜萱惊讶:“这竟是是你自己融贯琢磨的?”

这究竟是怎么一种武学天赋啊!

她真是羡慕得眼睛的红了。

要知道所谓典籍上佳和中等,差得绝非字面上这点意义啊,说是犹如天堑,并不是一句假话。

就这说吧,就好像上辈子清北和三流野鸡的区别,不不,这么说都不对,应该是和普通中小的区别。否则世家何须珍藏,作为最重要的财富一代代传承下去?

卫桓单凭这些中下品的典籍,没有拜师受指导,仅凭借自己领悟和理解,就远胜他的同龄人甚至嫡长兄。

姜萱终于明悟,为什么他的嫡母和嫡长兄这么恨他,一定要毁了他。

不要以为毁了卫氏就是单纯毁她,作为一个身世存疑的庶公子,毁了卫氏就相当于毁了卫桓。

震惊过后,又替他难受,不过姜萱没表现出来,只是笑说:“从前我背了典籍,有行功内气的,也有刀剑的,还有些兵法,我默出来给你看?”

所有东西都能被抢走丢失,唯有记在脑中的任何人抢不去,这是乱世,她危机感难免多些。

本来,这些多半是背着以防胞弟用的,后来等姜钰稍大些,她让他也一起背,不想如今真有用上的一天。

忆起旧事掠过伤感,姜萱定了定神,她已调整好心绪,不允许让自己沉浸愤伤。

“真有?”

卫桓放下拭剑的布,一下子坐直了,立即应了一声:“好!”

还是头一回见他对什么东西这么感兴趣,姜萱立即就要默,没有纸笔,他马上起身出去叫店家借了。

纸笔拿回来,姜萱回忆一下,提笔就写,他就站在一边不错眼盯着。

姐弟两个一起动手,先默了两本出来,余下的不急,慢慢来,天色不早了。

姜萱揉了揉腕子,吩咐弟弟赶紧上床休息:“明天一早过井陉关,过了井陉就是并州了。”

巍峨太行,阻隔两地,什么流民都涌不过去,到了并州,就好走很多了。

这么一想,精神一振。

安置好姜钰,姜萱回头,却发现卫桓拿着那两本还没装订的书,正一张张翻着,全神贯注。

这专注样,今晚是不想睡了吧?

姜萱上前,一把抽起他手上厚厚那叠纸,没好气:“急什么呢?我明儿装订起来,再慢慢看。”

她一边收拾起来放进包袱,一边催促:“赶紧睡,明儿还得早起。”

卫桓无奈,只得躺下,扯过被子盖上。

“噗”一声轻响,她吹灭油灯,屋里暗了下来,他见纤细的背影提起那个包袱,转过屏风那边去了。

彻底杜绝卫桓不睡偷看的可能性。

自小到到大,卫桓还没受过这样的管束。

张岱不管他,嫡母也不管他,卫氏想管,但有心无力。她只是个婢妾,连和儿子同住一院都做不到,受宠时的日子都不轻松,既要费心讨好的张岱,还得应付韩夫人对母子俩的明枪暗箭,失宠后更不用说,且那时卫桓也长大了。

这还是第一次。

另这一路上,姜萱照顾无微不至,也是头回。

很陌生的经历。

但感觉却不坏。

卫桓并不排斥。

罢了,既然今晚看不成了,那只能先缓缓吧,明日再看吧。

……

卫桓闭目睡下。

一夜无词。

只第二天晨起时,并不能先看书,因为今天得趁着大雪暂停,抓紧时间穿过井陉关。

太行八陉,风光如何壮阔,不必多说,但赶路的三人并无看风景的心思,疾行一路,尽快穿过。

过了井陉关,就踏上并州地界。

并州是通侯王芮的地盘,实际占据太原、上党、西河、上郡、雁门共五郡,超过七成属地。

姜萱三人要去的上郡定阳,通侯心腹丁洪率兵驻上郡,卫桓的那位舅舅,正是在丁洪麾下任裨将。

因有巍峨太行作阻隔,果然不见流民,路上平静了许多,赶车的速度得以大大提升。

穿过太原,过西河,一路顶风冒雪,终于在年节过后的第四天,卫桓三人抵达目的地上郡定阳城。

第19章 第 19 章

并州,东依太行,西望凉州,南边是滔滔黄河,往北则是巍峨长城和北边境外辽阔的草原,与彪悍的游牧民族匈奴比邻。

这一片黄土覆盖的广袤地域,山地丘陵平原起伏不平,河谷丘壑纵横交错,风物粗犷,民风极彪悍。

即便皑皑白雪覆盖,也不能遮掩那种与富腻齐地截然不同的气息。

但姜萱挺喜欢这里的,比起临淄,并州人大咧粗犷,就连女人,也更豪爽几分,少了那种矜持拘束之感。

并州很大,而他们的目的地上郡则在并州的最西边,横向穿行赶路,等抵达定阳,已经是年节过后的第四天了。

没错,他们在冰天雪地中,赶了足足三个月的路。

路边民居檐下的窗棂上还贴着红彤彤的窗花,飘飘洒洒的雪花仍在,不过比年前小了许多,北风也没这么凛冽了,最起码没再扑头盖脸得让人张不开眼睛。

“我们先找个客舍住下。”

抵达定阳后,卫桓却不急着按地址寻去,反而要先寻驿舍住下。

姜萱点头赞同,先摸一摸情况,知己知彼比较好。

马鞭一扬,矮马掉头,“哒哒哒”拉着小车转了个方向。

驿舍并不难找,很快就寻到合适的了,进去要了房间,姜萱状似随口问伙计,“小兄弟,这军户大都住哪一边啊?”

“小娘子是来探亲?军户啊,都在城西,西城过去就是军寨了,那边近,方便。”

定阳是一座大城,同时它又是军镇。

所谓军镇,即是军事化管理的区域,驻兵,驻民,兵是随时能上战场的兵,而民,最开始的的组成部分则是驻军家属。

从并州上郡一带延伸至凉州,羌、氐等少数民族聚居,势力犬牙交错,长年对峙,大小战事时有发生,因此驻军的是必须的。

有了驻兵,渐渐就聚集起平民百姓,于是定阳就成了一座颇繁荣的大城,城民也不仅仅局限于驻军家属。

当然,为了方便管理和安全细作等原因,军户和普通平民是并不会混住在一起,城西是军户区。

卫桓的那位舅舅的地址,正是在城西。

这就对上了。

卫桓说:“我们下晌过去看一看。”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伙计之言只作参考,具体的看过再说。

姜萱同意。

于是略歇了歇,吃过午饭,卫桓姜萱三个就出了门。

他们手上有地址,本来是打算到那宅子的附近转一转,打探一下情况再调整安排的,但到了城西以后,却发现情况和他们想的有些差异。

这军户区,是有围墙封闭的,大门倒是多,听说有二三十个,很方便进出,但每一个门都有执矛甲兵驻守,并不会轻易放生人进去。

翻墙吧,这围墙虽高但也能翻进去,可问题是围墙下和军户区内也有巡逻,抓到一律以细作论处。

就很没必要冒这个险了。

他们也不是有什么见的人的目的,探听情况只是为了调整计划而已,并不能改变这符舅舅的为人和决定。

找个能望见军户区大门的茶棚,盯了有大半个时辰,茶水喝得差不多,该打听的也打听得差不多,姜萱说:“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去,歇一日,明儿再过来?”

卫桓“嗯”了一声,“明日酉正,我们再来。”

……

三人遂回了客店,住了一日。

待到次日下午,姜萱收拾行囊,就出发了。

三人穿的就是路上的布衣,登上小车赶过去,房间也退了,有需要再来开。

车轮辘辘,披霜带雪一看就是长途跋涉过来的小车抵达军户区其中一个大门,进去倒不是很难,那登记的甲兵询问了地址户名,还有符石军职等等,都对得上,于是就很顺利放行了。

“大安街在北边,从这个门过去有点远,不过你们可以问问人。”

小车被放入门内,“哒哒哒”马蹄踏在黄土大街上,正向着甲兵指点的方向过去。

沿街见到的房舍大多是土石墙,房舍也小,往北走了一段,便开始见到青砖黑瓦了,且屋子也比之前见的大,一进带院子的,两进甚至三进都有。

很明显,北边是有些品级的武将家宅。

姜萱撩起车帘,“也不知符家是什么情况。”

她难免有些担忧忐忑,顶风冒雪披星戴月长达三月,结果就在眼前了。

卫桓薄唇微抿:“若一切顺利,我们就安置下;倘若不顺,我们再从长计议。”

理是这个理的,只是如果不顺的话,要面对的麻烦就太多了。

姜萱吐了一口气,希望能顺利吧。

……

虽节气已过立春,但天还是黑得早,此时太阳已经下山了,仅余最后一点金红余晖,洒在皑皑白雪上,小车踏着半昏半暗的天光,进去青砖墙范围内。

为什么选择傍晚才来?

这个时候,才是军中武官下值的时候。

军户区也明显热闹了起来,马蹄哒哒军靴踢踏,不停有下值的武将和轮休的士官在身边经过。

向巡逻甲兵问了两次路,已很接近目的地,再拐进前头十来丈远的巷子就是。

终于要到了。

姜萱正眺望间,忽“哒哒哒”,几匹马从后面赶上,有个少年声音:“诶,你们找谁家的?”

她回头一看,见清一色披青色布甲的低阶军官,不过都是些十来岁的年轻人,说话的是个浓眉大眼皮肤黝黑、一张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的小伙子。

他们应该是住在附近的。

姜萱便道:“我们找符正则,符将军家。” 正则是符石的字。

这群小伙明显一诧,大白牙更是惊讶嚷嚷:“阿非阿白,找你们家的!”

姜萱三人顺着目光望过去,这“阿非阿白”是两个十六七岁,眉清目秀颇白皙的小伙子,正面露诧异。

大白牙奇:“你们是符家什么人?”

他心里嘀咕的是,符家亲眷少,自己都认得,可没听说过这俩。

“他是符将军的外甥,特地远道而来,……”

“外甥?!”

姜萱话未说完,大白牙惊叫一声,他本来还想着这蒙脸小娘子声音柔软婉转,真真好听,也不知生得什么样儿?这骤大吃一惊,什么都忘了,瞅了小车上人两眼,忽一车马缰绳掉头,哒哒飞奔而去。

一人一马迅速绕过墙角,紧接着,大白牙拔高的声音:“符伯父,符伯父!有个说是你外甥的人来了!!”

姜萱和卫桓对视一眼,这一连串变化有点骤不及防,不过也好,也省得他们自己上去拍门了。

也不知这符舅舅是怎么一个态度,不求极好,只希望能过得去就可以了。

姜萱并没有等太久,几乎是大白牙声音落下的下一瞬,身侧这巷子第一间的院子就一阵骚动,静默了一拍,一阵急促的军靴奔跑声。

“踏踏踏”厚重军靴落在青石板上,脚步声听的真真的,那人在飞奔,他冲出前院,“咿呀”一声重重拉开大门,一顿一问,紧接着往这边急奔而来。

只见一名身披青色甲胄,刚返家连头盔都没来得及卸下的白面中年武将,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巷口。

卫桓在听到脚步声那会,缓缓探手,扯下那条一直蒙着头脸的面巾。

夕阳余晖微红,半昏半暗的天光下,肤白如玉,乌发红唇,鼻挺眉斜,虽长大了些,但确确实实是记忆中的那张脸。

符石激动得脸都红了,一个箭步冲上来,双手扶住卫桓的肩膀,上下打量:“阿桓,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先打发人告诉舅舅,舅舅去接你,……”

一叠声问话,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了,余光见那群小伙子目瞪口呆,跟见了鬼似的,明显符舅舅平时不是这样的。

姜萱心中大石登时一放,一口气松了,不过她也不吭声,只拉着弟弟下车了站着,待舅甥两个叙旧先。

那边符石还在说着:“大冬天的不好走,这一路可顺利?你娘呢?……”

他忽然想起一事,看一眼外甥打扮车架,还有车后,心中一突,瞪大眼:“你娘呢?你娘可好?”

卫桓很不习惯和人这般亲近,被握住的双肩正微动了动,闻言一滞。

他唇角紧抿:“我娘,我娘没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