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夏太祖这一出,大夏的科考制度空前严密,什么打个招呼就能成为秀才的事想也不要想,一经发现,相关人员及其亲属都要获罪。自从杀过几只鸡,又除过不少爵位之后,勋贵子弟们已经习惯了对他们比对寒门子弟要严谨得多的科举制度。

在考场上,寒门子弟看到勋贵子弟只需要“呵呵呵”就可以了,因为勋贵子弟的阅卷官会更加严格,圣人说“让废物袭爵,就是打朕的脸”,谁敢打皇帝陛下的脸呐。

是此,虽然派系林立,党争严重,外有强敌,内有弊端,但镇日遛鸡逗狗**良家女的纨绔还是难得一见的。沈端言就觉得,只要有这群少年们在,这个朝代还是很值得一救的,唯美少年与美食不可轻负呀!

若是家国动荡,美少年们会长成沧桑大叔,那样就不可爱了。美少年就是应该一直美下去,然后长成气质温润,雍容雅致的美大叔的,而不是满脸胡碴,眼神哀伤,一身风尘。美少年来到世上是对这世间的赞美,理应被鲜花美景环绕,他们如此神圣不可侵犯,岂可蒙尘。

“端…端端姐,别这样盯着我们看,看得人心里毛毛的。”张钧摸一把自己后颈上根根竖起的汗毛,只觉得沈端言的“眼神杀人”技能已经进阶到常人所不能达的级别。

“昨天跑得挺快嘛!”

“我是跟着萧霄走的,萧霄还拉我了。”顾汝中真是卖得一手好队友。

张钧:反正我是最后一个走的,我老爹说得果然没错,在战场上,战役结束后,不要急着撤退,说不定就能捡着点便宜呢,老爹英明!

王焕章看左边,看右边,最后朝沈端言笑,一脸无辜:“不是姐夫来了么,我们总不好打扰端端姐和姐夫恩爱甜蜜。”

萧霄赶紧点头:“对,对,就是这样。”

“噢,这样啊,啧,那就算了,本来想罚你们抄百八十遍《答楚令公》的,既然这样把万言帖写好就行了。”《答楚令公》总共有八万七千余字,万言帖只有一万零二百多字,少年们一算,果断不开腔了。虽然莫明觉得被坑了,可他们深切的有种要敢反抗,结果只会更糟糕的感觉,因此别多想了还是开始写吧。

只是《万言贴》可不好写,写坏一笔都要重来,因为是给沈观潮的寿礼啊!就是沈端言不要求,他们也不敢拿写坏的到沈观潮面前。主要是写得不好,今天递去,明天满京城都能知道你写得多差劲,差劲到天怒人怨——沈观潮说话辛辣,且从不知什么叫嘴下留情。

写了快一个时辰后,沈端言觉得他们今天只怕都完成不了,就决定和美少年们去心花怒放一下,趁着雨后天晴,骑马秋游去,顺便把午饭给解决一下,烧烤实在不容错过。

听她说可以放下笔出去,少年们就差欢呼着蹦起来,这一欢呼倒把顾凛川给从书房里招出来,一看便问:“要出门?”

萧霄少年喜悦无比,笑容溢满眉梢:“是啊,姐夫可要一起?”

沈端言:你有眼色没眼色啊,长眼没长眼啊,小心你端端姐我不带你玩了!

顾凛川只作没看到沈端言眯着眼睛瞪萧霄的样子,含笑点头,温润无比:“也好,总闷在书房里又能闷出什么好来,便与你们一道去赏玩山中秋意。”

沈端言:我不要!

“夫君不是还有公务要忙么?”话外音,去什么去,老实待书房里,玩你的小**“政治”去。

“磨刀不误砍柴功。”话外音,我就去我就去,小**要玩,老婆也要兼玩。

沈端言:…

萧霄,悄悄的:“修棠,我怎么觉得他们俩不很对劲呢?”

晏修棠,摸下巴:“是不对劲。”

顾汝中,默默点头:“就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王焕章,深藏功与名揭晓答案:“就像端端姐说的,这就是相爱相杀啊!”

“啊…太正确了!”这个词从沈端言嘴里出来的,平时老用来说他们,可现在看来,是她深有体会才创造出这个词来的,果然太相爱相杀了。

不知道已经被定义成**情深的沈端言和顾凛川互看一眼,最终都默默的扭头,沈端言是暗中咬牙生恨,顾凛川是生硬惯了一时扭不回来。于是这个吩咐几盏茶准备好点心茶水,那个让侍从去备马备弓箭和其他物什,在少年们看来,这就是日相杀夜相爱的夫妻默契。

PS:本来想留着自己早上起来发,这样可以督促自己早起嘛,结果…后悔死了这个决定,我的懒觉啊!!!!!!我美好的被窝君呐!!!

第十七章 铲除毒草,绝不手软

每到秋来,雁鸣山都分外迷人,且不说漫山遍野明媚秋光,单只讲满山瓜果飘香,便极为诱人。这半个月正是瓜果采收最繁忙的时候,不时能看到谁家下人成群结队的挑着瓜果打小径上过,但凡碰上了,不需多言语,自会有人奉上自家产的瓜果。

这得益于雁鸣山有院子的皆是京中权贵,谁家也不缺这点果子,缺的就是这有味同享的热闹劲。这也就是沈端言有沈观潮那么个爹,又有出身王家嫡支的亲妈,否则单只靠顾凛川,那起码再等三十年才能在雁鸣山有山有院。

说起王婉芫,就不得不说王家,王家也恰就是王焕章出身的那个王家。不过王焕章出身偏支,虽是繁盛的偏支,但比嫡支是比不得的。这么算的话,沈端言可以喊王焕章一声表弟,不过这一表何止三千里。王婉芫是嫡支嫡长房嫡长女,光是这一串嫡啊长的叠在一块,就是人脉积淀和雄厚的背景。

路上遇到一家采果子,沈端言馋那口酸甜的山毛桃,有点像现代水果摊上常能见到的弥猴桃。没现代那么大一颗,鸡蛋大小,但味道更柔和,果肉也更绵软甘酸,真正完全成熟时放在手里轻轻揉几下,再把皮揭开一个小口,一吸溜就能把山毛桃当果汁喝掉。

就在沈端言咂着嘴要再往面前的筐里伸手时,突然发现手底下装着山毛桃的筐挪了位置,再左右一看,居然在顾凛川面前。为了美食,有的人连命都敢赌一赌,沈端言虽不是那么伟大的吃货,却也是个十分合格的吃货,为山毛桃她都能主动往顾凛川面前凑。

乍见沈端言向他走来,顾凛川莫明心颤,但很快脸上柔软的表情就完全僵在了脸上。他眼睁睁看着,沈端言连个眼角都不给他,整个人都埋在筐里,一会拿起一颗,一会拿起另一颗,嘴里还念念有辞:“这颗不是很熟,还得放放,这颗全熟了得吃掉,要不然会坏。”

也不知道是被气得嘴角直抖,还是为其他什么,顾凛川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嘴角抽了几下狠的。然后他大手伸长,轻易把那筐山毛桃给勾到他身后,并且,在沈端言看向他时,他云淡风轻地看向天空,就像他刚才压根没伸那手似的淡然无比:“今日怕还是有雨,文育,吩咐下去把肉片好送亭子里去。”

沈端言:我不生气,我不生气,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而且我气坏了,他就该得意了,据说古代男人三大喜是升官发财死老婆,哼…绝对不会让他如意的。

不过…红枣是怎么回事?而且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挂在树上红透了,因为太阳大,秋日又干燥,已是半干。沈端言有点犹豫,顾凛川递到她面前的这把红枣她是吃呢,是吃呢,还是吃呢?

看着沈端言的手在他眼皮子底下合拢,欲捧满手红枣,这双手白润如脂,并不如何纤长,但滢滢如蕴宝光:“山毛桃性寒,红枣性温。”

炫耀博才多闻是学霸?沈端言接过红枣,压根没想起要洗来,直接就往嘴里塞,她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被伺候惯了,能送到她手上的,凡是可以入口的,直接张嘴就对了:“谢谢。”

如果这声“谢谢”不那么咬牙切齿、苦大仇深那就真的是在道谢,不过沈端言满腔怨念,怎么可能诚心道谢嘛,这“谢谢”分明就像是在骂人呐。能把道谢的话说得像是在骂人,也是一项不错的技能,顾凛川看向已埋头吃红枣的沈端言,眼角不自觉地下垂,遂在眼中布满笑意。

“若非有梦境,应该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时候。”顾凛川认为自己确实在梦境中相当活该,当然,他并不否认,如果沈端言还是以前那样呛着来,就算有梦境,或许也无法做到现在这般柔和。

在恰当的时候,他们都作出恰当的改变,这才是现实给他们最好的礼物。

虽然沈端言对于顾凛川的心理活动什么也不知道,但她要知道了,绝对默默地给原主点无数个赞:“有仇有怨自己报,现世报,不过最该弄死的是顾毒草,光弄死小妾和孩子算什么本事,弄死了顾毒草才算本事呢。”

自从发现毒草不可相亲后,沈端言就开始制定“除草计划”,铲除毒草,绝不手软。就是目前来说,这还只是个想法,顾毒草貌似相当厉害,至少从有限的几回过招,以及原主的记忆来看,顾毒草真不是她这样不肯好好训练,不肯好好听课,不肯好好工作的渣5能战胜的。

咳,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瞅着我们不打扰他们的空当,都要深情凝望,真是恩爱无比啊!”

“就是,相爱时十分相爱,相杀时也毫不留情,端端姐和顾姐夫真是太般配了。”

“我娘说过,姻缘都是配好的,断没有乱来的!”

“有理。”

萧霄: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呀,下雨了。”

几盏茶赶紧打了伞来,给美少年们也一一打了伞,都撑开伞后,几盏茶才发现,红茶一个人在旁边站打着伞行走,原本应该与红茶共用一把伞的沈端言居然…居然与顾凛川同在一把伞下。红茶好几次想迈步上前,但事实上她的伞要更小一些,顾凛川用的伞要大上许多,且那只在挡在肩头的,有点碍眼,出现的十分突兀的手把雨全挡在外,沈端言一点雨水也没沾着。

红茶回头看向青茶,青茶摇摇头,红茶便慢下步子来,与顾凛川和沈端言便有了些距离:“青茶姐?”

“莫管,也莫问。”事实上,青茶也被顾凛川今天这举止给弄懵了!

几盏茶里,也就青茶比沈端言大着几岁,等同是看着沈端言长大的,她很是明白沈端言有多好哄。青茶这会吧,特想给顾凛川说一句话:“您要早这么着,哪至于走到如今这一步。”

“难道真是夫人说的,男人都天生长着几根贱骨头?非要到太太不爱理他时,才上赶着来,这可真是够贱的。”青茶懂沈端言,可她不懂顾凛川,只能揣测着这么想想而已。

到小亭中时,沈端言也没察觉出不对劲来,在她的想法里,就算不能是真·夫妻,好歹也算是熟人,共用一把伞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至于顾凛川被雨微微打湿的衣袖,她虽然看到了,也没很在意,因为顾毒草是毒草中的君子啊!这种抠细节的事,在她看来,是顾毒草最最最擅长的呀。

不过,沈端言还是自觉很有良心的,她给自己倒茶时,没忘给顾凛川也倒上一盏,然后后进小亭中的美少年们说:“快些来喝杯热茶,秋末雨最寒,淋着一点都容易着凉。”

美少年们很给面子,端起来就喝,一喝就要吐,萧霄:“这什么破玩意,也能叫茶?”

大夏朝可不是那些个以加盐加油加香料煮茶为美的朝代,而是以清茶为美,炒茶早就有了。吃过见过的美少年们,一个个虽没吐出来,可盯着茶盏的表情都一样的——这东西也好意思叫茶,别逗了!

“没办法,谁让你们跟我出来呢。黄茶为了严防死守我趁她不注意偷喝茶,干脆只带红枣姜茶,她还不肯放糖,难喝也在情理之中。”沈端言已经习惯这怪味了,要甜不甜,要辣不辣,枣香夹着姜的气息,乍喝的话简直能让人想撞墙。

美少年们看一眼在旁边静静站着的黄茶,又看一眼顾凛川,黄茶就算了,沈端言的丫头,也是为沈端言好,不予置评。可你顾凛川不要太坏,居然面不改色,还一脸享受地喝这破玩意,是故意坑我们的是吧!

“姐夫,好喝吗?”

“还不错,寒气尽去,满腹暖意。”顾凛川笑咪咪。

“就是不知道暖的是茶还是人。”晏修棠挤眼坏笑。

“当然是人,这么难喝,再暖也就那么回事。”

沈端言:“下雨了,天寒湿气重,你们还有《万言帖》没抄完,不如回去接着抄吧。”

美少年们果断闭嘴,调侃端端姐果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待到雨停,天也渐晚,美少年们为了不抄帖子,打马就走人,至于端端姐的晚饭,还是算了吧,别打扰人家夫妻恩爱了,会折寿的。

结果,一路上沈端言和顾凛川尴尬无比,因为马淋了些雨,毛发都是湿的,沈端言这娇里娇气的主哪里受得半点湿意,横竖又不远,就决定走路回去。一路上都是石板铺成的路,倒也不难走,不过青石板天长日久生着不少青苔,秋雨一下来蓄满雨水,又湿又滑。

起先还没事,因为鞋底比较干,待到鞋底湿透,那路就难走起来。沈端言一个不察,纵是红茶扶着也摔了。好在身体是原主的,反应却是她自己的,既没扭伤哪里,也没摔疼,就是有点尴尬。

方才顾凛川一直在她旁边走着,她这一摔,下意识要去找个东西扶一扶,哪还有比顾凛川顺边又顺手,当然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抓。这一抓吧,别的没有,就是不很对地方。

抓完稳住身子,沈端言才发觉自己手抓在哪里,干笑两声抬头往上看,正好顾凛川低着头在看,两人四目相对,沉默中酝酿着意味深长的尴尬——主要是沈端言。

啊…那个软趴趴的东西,居然开始发烫发硬,真是要了亲命了!

第十八章 心也都冷,情也都凉

顾凛川的举止再一次让沈端言心生感慨,并且肯定自己的结论——顾凛川绝对是毒草中的君子,君子中的毒草。他居然跟没事人一样,俯首含笑,身披微微天光,将她从半趴着的姿势扶起来。

红茶:青茶姐,要管吗?

青茶淡定无视:你要管谁?

被顾凛川扶起来后,沈端言老感觉自己手里留着当时的触感,诡异而尴尬。要说在现代,她真是个吃过见过的呀,为什么还会反应这么大,脸红心跳且不说,连顾凛川走在她不远处带来的几分微温气息都感觉烧得慌。

忍不住悄投去一个眼角,却发现顾凛川居然在笑,那笑却浑不似平时那样总像隔着什么,虽笑意浅浅,但纯然美好。而且,顾凛川还第一时间发现了她自认悄无声息的一眼,当即就迎着她的视线回望,轻笑:“看路。”

这是要逆天啊!沈端言揉着跳得一塌糊涂的心肝,特想给自己一巴掌,明知是毒草,能不能别乱发花痴。幸好,路并不长,眼看着就到了小丰庄的院墙外,沈端言疾步先迈进门槛,把顾凛川远远甩在了身后。

站在门外看着沈端言背影急急而去,顾凛川莫明露出愉悦的笑意,比方才还要更温暖真实几分。恰在此时,身后随从贴近他身边来躬身施礼,凑近前小声道:“爷,方姨娘问您是否今日回府,若爷回府,方姨娘想问问您的意思,能不能留下来在小丰庄陪着太太住几日。”

闻言,顾凛川眉心微动,又是一声轻笑,却吐露出几分寒意来:“她意欲何图?”

“约是想往太太身上动几分心思,方姨娘…”随从的话到此为止,下边的话不说顾凛川也能听出来,话外音嘛,爷,您懂的。

方妍华的想法,顾凛川大约能想得到,不过沈端言曾与他约法三章,沈端言态度摆得如此明白,言行又做到如此合乎她的约法三单日,那么顾凛川认为,她这就是在告诉他——你也必需做到。

“打发她回府。”顾凛川说完举步迈进门槛,沈端言已进了后院,看着沈端言的背影,顾凛川便又想起梦中的某一些片段。方妍华这一胎小产正应证了梦境,那么过得几日,府里的大夫就会诊出秦素芳怀有三个月身孕的消息。

如果,顾凛川脚步微顿,如果梦中一切都能对照进现实,那方妍华的小产也是秦素芳所为。但是在梦中,沈端言没有来小丰庄,方妍华把这一胎小产的过错推到了沈端言身上。甚至,在梦中,连他也认定这件事是沈端言做的。

秦素芳…顾凛川暗笑一声,这笑只为自嘲,居然没看清他后院里还藏着这么一个能忍擅谋的女人。不过,再能忍擅谋又怎么样,沈端言最后浴血持刀斩个一干二净,或者暴力也有暴力的好处?

就在顾凛川要迈步回他起居的厢房时,却看到沈端言站在他视线右侧不远处的花廊底下看着他,似乎在等候着他一般。顾凛川虽不是那么自作多情的人,却也忍不住心头生出几分喜悦之意来:“端言有事?”

“约法三章,夫君可还记得?”沈端言挑眉,哼,我也会以问句对问句,你体验一下这有多讨嫌。

“自是记得。”顾凛川喜悦未消,笑意又起,似乎有种“端端姑娘,我抓住你了”的愉快之感,忽觉得沈端言的性子其实颇是好琢磨,他便略略一想就逮个正着。

“那么,后院之事,请夫君自行关照,我…是不会管的。到时候,后院若是火趁风势烧个干净,夫君可莫怪我不作为。”话外音:丑话说在前头,我们约法三章过,到时候你要是怪我身为后院女主人如何不作为,我能甩你一脸药渣子。

嘤嘤嘤,摊上一身娇肉软风吹就倒的肉身,当真好令人伤感呐。

“端言安坐便是。”话外音:放心,事落不到你头上,事后黑锅也不用你来扛。

“如此,静候佳音。”话外音:你知道就好,赶紧处理掉,要再冲到我这里来,别怪我到时候把人给打将出去,连—同—你—也—一—起—哟,亲!

顾凛川点头,不需要话外音了。

“夫妻”俩各表满意,连晚饭都不打算一起吃了,两人甚至没有交流一下不愿意一起吃晚饭的想法,就默契地感觉到了。咳…刚才那么尴尬,那什么,一起吃饭这样要面对面的活动就暂时不必了——主要是沈端言。身为毒草中的君子,顾凛川只是看出来沈端言的尴尬和想法,然后觉得她的想法可以同意一下而已。

况且,顾凛川明日要去翰林院上差,稍坐便得回府去,自然还得想想回府后,怎么处理秦素芳的事。那孩子…一想起沈端言浑身染透鲜血的那个画面,就觉得未来并不可期。

顾府后院的那些破事,至此,算是和沈端言没有任何干系,顾凛川既然答应沈端言,他就会做到。就算偶尔有做不周详的,只怕沈端言也会一次一次一次地提醒,并且身体力行的不担任何干系。

顾凛川也非常想快刀斩乱麻,毕竟他的心思在庙堂之上,断不肯多放分毫在后院之中。在对权利充满**的毒草心中,其他都是要靠后排的,哪怕是如今在他心里影响已经很深的沈端言。

另一边,沈端言换了屋里穿的便装,素衣宽袍趴在薰炉边捧着姜糖水灌。黄茶盯着她喝完了,正要下去,沈端言看着桌边的点心就要伸手去吃,黄茶又赶紧把那碟点心给端了走,沈端言:“我饿了,吃块点心都不行吗,那是桂花粟子糕,吃一两块没事的吧。”

“这会吃点心,待会饭就不想吃了。”黄茶递给沈端言一个“太太,我最懂你”的的眼神,捧着装姜糖水的盏子飘然而去。

沈端言:…

这还有没有点人权了,还让不让大吃货国子民活了!

青茶这时补上黄茶的缺口,侧着身子,软软柔柔地在沈端言耳边递话,却是沈端言眼下最最最不愿意听到的:“太太,婢子瞧着爷近来已转了许些,太太何必还这么梗着呢。太太往日里便爱说,人和人之间总是相互的,当初爷硬着,您也硬着,如今爷软和了,太太您不妨也软和下来,如此才是夫妻长久之计,太太说是也不是。”

不是,一点都不是,都约法三章了好不好,真是谢谢操心了。沈端言沉默好半晌,才长叹一口气,目光幽远飘忽地开口:“如今我心也都冷了,情也都凉了,又哪里还回得去,纵回去了,也不再是从前那般滋味。如此,又何必勉强自己,谁知他有几日热度呢,又谁知他不是因爹爹寿辰将近才扮出来的眉高眼低呢。我是怕了,怕一旦重拾又要再被推开,那当真就是万劫不复了。”

一听这话,青茶不敢劝了,这话明摆着是说真要那样,可能就是个死字。那还不如保持现在这样,好好活着呢,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嘛。

见青茶不出声了,红茶原本要说出口的话也咽回去,余下的年纪小一点的,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了。屋里一下沉闷下来,因为沈端言这一番话,几盏茶都有些担忧起沈端言的将来。

私下里,待沈端言安置后,几盏茶商量着道:“说是太太什么也不缺,纵无子无宠也能活得肆意无比,可女人家,总该正经有个家,有夫有子才是好。如今太太还年轻着,正当是时候,待到日后太太年岁渐长,就想要只怕也迟了。”

“太太虽贯是个有成算的,可在这事上当真一点成算也没有,咱们还是要想想法子才是。一味由着太太也不是办法,只是太太一说起这些,就长吁短叹,多说几句不是青灯古佛之心,就是无望求死之想,总让我们不敢往下说。”如果不是沈端言惯来是个娇的,只怕几盏茶早就开始喝骂了,借着王婉芫这虎皮,几盏茶还是敢骂沈端言几句的。

“我看着如今在庄子上倒是不错,如果姨娘们不来,太太和爷相处得也算不错,待到日后相处多了,只会更好。是以,我倒觉得就先这么着,慢慢的太太自己八成也会想着的。”这是绿茶的想法。

青茶点头:“是这么个理,左右太太陪嫁的庄子院子尽有,便是一年到头不回府里也能歇得好。那就先这么作打算,先劝着太太在府外住着,一来府里的事不用操心,二来和爷之间也不必那么拧着,三来嘛没有福妈妈从中作梗,爷许也能瞧出太太的好来。”

几盏茶纷纷点头,青茶又作了一番安排,最后又问黄茶沈端言如今身体养得怎么样。黄茶一直调理着,沈端言虽然怕冷得要死,身体见点风见点雨就要死要活,可要说怀孕,当真一点问题没有。

计划作定,青茶和红茶负责和沈端言说不回府,在庄子上继续过着的事,恰好这个本来就合沈端言的想法,她打从顾府出来,就没想过要回去。在外边多好,天宽地广没约束,还有美少年与美食加以犒赏,比在顾府后院那憋死人的生活不知舒服多少倍——如果毒草不来,可能会更好,不过世事没有十全十美嘛。

青茶红茶任务迅速完成,接下来黄茶和白茶、绿茶、花茶不着痕迹地哄着沈端言。偶尔带几个庄子上的小孩来,特地挑那聪明乖巧嘴又甜的,把沈端言逗得嘴都合不拢。喜欢美少年的怪阿姨,怎么可能不喜欢萌萌的小正太和小萝莉呢!

不过,为什么冥冥中会有点不太妙的预感呢?就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事将要发生一般呐。

第十九章 吃不下苦,享不上福

顾凛川回去上差后,沈端言便又和美少年们打成一团,不过,和美少年们在一起纵然痛快,却也避不开遭遇家长这样的时候。萧霄是福王世子,他爹当然就是福王,福王今年三十有一,正是翩翩美大叔的好年纪,萧霄生得那样赏心悦目,他爹的精神面貌也十分出众。

福王本意是来打猎,捎带手地看看自家那不爱着家的儿子,与福王一道来的还有吴王。吴王今年二十七,没有子女,吴王妃年初产子,却因着这个儿子连大带小的丢了性命。吴王与吴王妃恩爱甚笃,后院就吴王妃一个,成婚好些年没孩子,好不容易吴王妃去年怀上,却没想喜事变丧事。因着这一遭这多半年来因伤感王妃逝去连门都不曾出,好不容易吴王肯出门,福王这做哥哥的二话不说,赶紧就拖了弟弟出门散心。

福王名作萧征,吴王名作萧徐,福王乍一见着自家儿子,忽然觉得有点不怎么一样了。要说往日里,萧霄见了福王,那是绝对要绕弯走的,无他,最怕福王问那句“最近学问可有长进”。福王虽说不是就这么根独苗,却就这么个嫡出子,平日并不严苛,只是学业上却不得不多要求一些,就为学业上这点事,萧霄烦福王着呢。

今日福王领着弟弟吴王一块上雁鸣山来,不意听着庄子里的老庄头说起,萧霄这个点儿居然在书房里温书习字,那可真让福王费神,莫不这儿子在书房里还能憋出什么坏来?

结果悄往书房亲去一看,他那不爱向学的儿子果真在温书,福王狠狠揉了几下眼睛,他得确定自个儿子是在看正经书,而不是在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看到书名了,福王还有些不敢相信,问吴王:“我说阿徐,别是我看错了,那真是《制论》。”

“我说哥哥诶,成日里你盼着萧霄向学,现在萧霄真个向学,你倒不信起来了。”吴王免不得揶揄一句,谁不知道福王为萧霄学问这点事有多着急上火。

“那可真是好日子来太得突然,你哥哥我一时承受不住。”福王话音才落下,就见萧霄提了笔,在案头上写了点什么,嘴里还在叨咕着。

福王萧征,别的不成,耳力却相当不错,支着耳朵便把萧霄正嘀咕着的话听进了耳里:“端端姐你不厚道啊,居然让我们一人写一篇制论给沈大人贺寿,有见过写诗贺寿写词贺寿的,谁见过写制论贺寿的啊…而且,什么叫写得好有奖励,写得不好你们懂的啊!端端姐,你的胡萝卜和小皮鞭永远这么没诚意…算了,端端姐也说得对,吃不下苦,享不上福,想一劳永逸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只是沈大人那么打人爱打脸的,送上去被打了脸我还得笑呵呵,得,只能盼着比起他们几个来,打我打得轻点。”

听着这话,福王暗琢磨,悄问他弟弟吴王:“阿徐,这打人爱打脸的沈大人是谁?”

吴王更偏文官系,心里自然明白:“想是沈观潮。”

“我依稀记得沈观潮有一爱女,在闺中与雯儿相交甚好,雯儿便是总称她端端,想来不会差,就是他家了。我仿佛记得那闺女是嫁给哪一年的榜眼了,他们怎么会撞到一块去?”虽有些疑问,但福王心里那种“幸福来得太突然”的感觉更甚。

“上进了就成,不用管那么些前因后果。”吴王倒是想得开,当然,他如今是想不开也不成了。爱妻病故,留下他一个在空荡荡的王府里,要不想开点,只怕早闹出点好歹来。

“倒也是,沈观潮难道还会图我点什么不成,要图也图皇兄去。”福王说话间,见萧霄拿起案上写了一小半的帖子就要撕,赶紧上前一把抢下来。

萧霄:…

吴王:…

“父王,您这是做什么呢,吓我一跳。”萧霄差点被他家老爹给吓出点毛病来。

“难得你用功,写这么幅漂亮字,为父得留着挂书房日日赏看。”萧霄以往倒不是写不出好字来,而是不肯好好写,这帖字为了怕打脸,别说字得漂亮了,就连文句稍有不顺也得重来,平日里他哪里这样讲究过。

“行,您喜欢就收着吧,吴王叔怎么也与父王一道来了,怎么不把我弟也一起带来。”萧霄说的弟弟指的是吴王的义子萧宣,他想着,死党们倒是都来了,兄弟里也不能光他一个人倒霉,如果萧宣来了,也算多个人作陪不是。

“宣儿尚在孝中,便是我本也不欲出门,偏被你父王给拽了出门来。”本朝没有夫为妻守,或妻为夫守的规矩,便是儿女为父母守也只需守满一年既可。不过没这规矩不代表不可以守,吴王这半年来不出门便是为吴王妃守丧。

萧霄这才又想起吴王妃的事来,不免也叹口气,吴王妃当真是个极周到温柔的女子,待他们这些侄子也没话说,是个温柔又让人服气的,可惜却偏没福气。萧霄虽是个不太解事的少年,却也知道吴王心中苦闷,便把话题给转开去:“说起来,王叔来得正好,我这正一团乱麻呢,王叔可是雪中送炭来了。王叔,你快与我说说,贺寿的制论到底该怎么个写法,端端姐可真是爱给人出难题。”

制论有点像八股制艺,讲究个转承起合,开篇如何破题,结尾如何点题。本来萧霄还算会一点,可偏偏这回是写来贺寿的,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写了。因为没命题,只是用的场合不同,不是庙堂上对奏与君王,而是寿宴上给贺寿用的。

这题也确实出得歪,就像现代作文,没命题,光就几点要求,比如要赞美歌颂的,要喜庆的,还得读起来顺畅。想象力好点的,写作文跟喝水似的可能都得犯点难,要再是平时就不爱写作文的,那可真就是等同于要命了。

萧徐琢磨半天,到底比萧霄多吃几年饭,指点了几句。不过王爷们擅文,大多都是为应付科举,就是萧徐在皇子王孙里算擅文的,也不过高出那么一点,因此也给不了萧霄什么太好的建议。

“得,我也不担心,肯定有垫底的,待我写了给端端姐看去。对了,父王,吴王叔,我们下午去打野雁子,上雁荡里烧烤去,父王和吴王叔要不也一道,就父王和吴王叔有什么好玩的。”萧霄还想勾着吴王,到时候把萧宣也送到沈端言魔爪里呢。

福王觉着热闹点才能把他弟弟从王妃过世这事里拉出来,所以便率先点头答应,萧霄就差了人过去跟沈端言先说一声,沈端言那边回了肯定话,萧霄才领着福王,拖着吴王上小丰庄去。

在路上,先后遇到了晏修棠和顾汝中他们几个,到小丰庄时人就已经齐整了,只等沈端言来一块出发。沈端言对三五不时搞搞野外烧烤兴致很高,美少年、美食与美景不要太美好,虽说最后一样美景她不是很欣赏得来,可美少年与美食她太欣赏得来了。

听说有美大叔,更是嗨得不行呐。

结果换了轻便的衣装出来一瞧,哪里是美大叔,才多大点年纪,分明应该是美年青儿呀!福王三十出头,吴王二十几,都是正正当着好年华,福王身上有岁月加成,倒是比萧霄更养眼,总让人想起赏心悦目这个词来。至于吴王则有点忧郁文青味,打一眼都觉得充满沧桑与感伤。

沈端言:嘤嘤嘤,果然,美少年们应该一直美下去,沧桑忧郁的文艺青年果断比不上阳刚阳光美年青招人喜欢,福王简直是艺术品啊艺术品!至于吴王,略过略过,沈端言不好这口,她连喜欢美少年都是阳光型的,何况美年青。

“太太。”红茶心中暗道:您别这么赤溜着眼看人好不好,活像是要把人给吞下去似的,您是已婚的也不带这么看人,小心人家误会。

“诶,别挡着。”穿越人生如果一定要有点意义,美食美男,这个绝对可以。

“太太,那是福王和吴王。”话外音:你悠着点,人可是宗室子,要犯了人家的忌讳别说爷,就是大人来了,只怕也得犯点愁。

几盏茶惯把沈观潮称作大人,把顾凛川称作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