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想Mark遗憾,也是你说的,以后不一定有机会见到阿豹。”

“说实话。”梁见空声音低了几分。

许轻言镇定道:“这是实话。”

“你说你在2号码头附近。”

“后来又开了一段路。”

梁见空不出声,一直盯着她的眼睛,他的瞳孔似乎比平日黑上几分。

许轻言不得不与他对视,心跳仿佛就在耳侧,“咚”“咚”“咚”一下比一下快。

“以后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尼泊尔那次,比这个还要危险,那次在X城,我还被人跟踪……”

“许轻言,你现在敢跟我顶嘴了是吧。”

许轻言闭嘴,梁二爷的脸有点臭,她忤逆了这尊佛的旨意,本应罪该万死,还能有机会在这里给自己申辩的机会,完全是这尊佛网开一面。

不晓得为什么,哪怕他现在神情不善,许轻言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怕他,比起当初被人绑着跪在他面前,他那副手握她生杀大权的模样,现在他样子真算不上可怕,有点像被熊孩子气坏的家长。

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回道:“不敢。”

反倒是梁见空愣了下,似是没料到她认错认得这么干脆,口气稍缓:“今晚实际上很惊险。你应该碰到阿豹了,我在警察来的前一刻意识到不对,让他入水隐匿。程然这次耍得聪明倒还算可以,我们的人也在西面做了安排,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所以,他发给你的那条信息,也不过是个圈套。”

许轻言佯作疑惑:“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是啊,他的目的是什么?”梁见空耐人寻味地重复了一遍,“他自以为聪明,想不费自己一兵一卒摆我一道,他还想……”

梁见空突然收声,视线停留在许轻言的脸上。

“还想什么?”许轻言蹙眉。

“没什么。”梁见空起身,“折腾了一晚上,早点休息。”

“等一下。”许轻言叫住他,“我今晚并不是想来添乱的,我把车子留给阿豹,也算是帮上忙了。”

梁见空站在门口,背对着她:“你做得很好。但没有下次。”

作者有话要说:许医生:不能顶嘴?

梁二爷:……祸从口出。

感谢浇灌营养液的各位小公主!~

第54章

如果没有警察这个不美妙的插曲, 他们也不用上这艘船,所谓游湖赏月, 说得惬意,可许轻言完全就是个晕船的坑货。这天晚上, 风浪还不小,她没撑过20分钟就脸色泛白,呕吐得很辛苦。

夏葵拿了瓶矿泉水进来:“二爷让我照顾你。”

夏葵好歹算是个女人, 算是吧,梁见空也琢磨过,但还是觉得姑且相信她一次, 船上没有其他人, 他也不方便屈尊。

她走进来的时候也跟着船晃动了几下,但他们在外头野惯了, 这点事不算什么,难为了许大医生,这小脸白得怪可怜的。

夏葵在她身旁坐下,替她拍了拍背:“水。”

许轻言靠在船舱隔板, 头晕还算好,胃里是真难受, 有气无力地接过水瓶:“谢谢。”

可她还没喝两口, 又抱着垃圾袋吐了。

夏葵翘着长腿,怜悯地看着许轻言的窘迫:“许医生,有时候我挺佩服你的,你一个好端端的女医生, 精英啊,跟我们混,我都不知道该说你厉害还是说你太蠢。”

许轻言漱了漱口,说道:“你不也是。”

“我?”夏葵指了指自己,“我就是条烂命,无所谓啦,过一天算一天。”

她肆意地笑,许轻言却在她的眼中看不到笑意。

“你呢,沈月初对你就这么重要。”

许轻言喝水的动作一顿,默默放下,总算来了:“你之前说的遗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嘘。”夏葵突然捂住她的嘴,“轻点声。这事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跟你单独说么。”

许轻言别开脸,强忍着胃里的不适说道:“那现在你可以好好跟我说说。”

夏葵甩了甩短发,漂亮的脸上一副无奈的表情:“遗书是有的,但我不是很确定,要不要给你看。”

“你用遗书把我骗出来,现在说不给我看?”许轻言不信她的故弄玄虚。

“你看了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那你给我看呀。”

夏葵不由轻笑出声:“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留在二爷身边,究竟什么目的。”

夏葵不是能轻易应付的角色,许轻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万分小心:“好像是梁见空要我做他的医生的。”

夏葵撇了撇嘴唇,对她的回答不以为然:“许轻言,我就问你,你是哪一边的,够直白了吧。”

许轻言的胃再次泛起一阵恶心,她靠在身后的船板,尽力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我说梁见空,你信吗?”

夏葵突然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一个对折的信封:“动作快。”

许轻言接了,却没马上拆开:“这个怎么会到你手上。”

“从程狗手里偷出来的。不是为了这个去偷的,这个只是顺便。”

夏葵是负责木子社情报收集的,工作就是从程然身上打探各种消息。

“你看过了?”许轻言翻看着手里的信封,封口处已经被拆开过。

“当初不知道是什么,拆开来看了眼。”夏葵指了指信封,“我看到的时候吓了跳,没想到会是大名鼎鼎的程少替身留下的遗书。”

许轻言摸索着信封,感觉了下,里头的纸张不厚。

“梁见空,知道吗?”

“我就是从他那偷出来的。”

夏葵作为木子社高级干部,私自隐藏了可能是程然替身的重要遗书,这就耐人寻味了。

许轻言探究的目光,夏葵收起惯有的戏谑表情:“算是我欠沈月初的,现在,我把债还了。”

夏葵不愿多说她欠了沈月初什么,许轻言低头看着信封,半晌后说:“能单独给我点时间吗?”

“OK。”夏葵爽快地走出去。

许轻言把信封放在膝盖上,用掌心慢慢熨平上面的折痕,她没有马上拆开,而是把身体稍微挺直了些,胃里因为紧张更加难受,她慢慢深呼吸,揉了揉眉心,等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才慢慢打开信封。

里面只有两页纸,纸张像是从绘画训练本上扯下来的,带着毛边。

“我的公主,你好”

看到开头第一行熟悉的字迹,许轻言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她以前经常督着沈月初做作业,或是拿着他的试卷给他分析试题,他的字迹她认得,笔画清晰,字体隽秀,但因为懒,他并不爱多写字,所以每次作文都被扣得惨不忍睹。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回不来了,不必在意,反正是我没有说再见。”

“我没有联系过你,你也没有联系过我,但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成为梦想中的钢琴家。”

“我这几年的经历,还是不跟你说了,很糟糕,我能想象你生气的样子,说我胡闹,没出息,我都认,是我没有做好。”

“我只想在这里跟你说说话,这里的世界太孤独,没有人是真实的,只有你是真实的,在我心里。”

“有时候,真想回到过去,你一定不会喜欢我现在的样子,但我还是想知道,那个时候,你我还是少年时,你喜欢过我吗?”

“我还是不要知道答案了,你也不用回答,我不希望给你造成负担,你的这一生都应该是完美无瑕的。”

“但是轻言,说了那么多遍喜欢你,开玩笑的有,认真的也有,但我一直没敢说那三个字,请允许我自私一回,你可以不接受,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爱你。”

“写下来就轻松多了。我宁可你看不到这封信,又想你看到这封信,我既希望你记得我,又不愿你记得我。”

“我唯一的担心,是我会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我只能拜托我的兄弟,他会安排好一切,给到你这封信的人,是值得你信赖的人,其他人,你一个都不要相信。”

“不要难过,但如果你一点都不难过,我会很难过,所以就难过一下吧,明天,你依然拥有最美好的人生。”

“爱你的月初。”

许轻言发起了高烧,梁见空见夏葵从船舱里出来,低声问道:“怎么样?”

夏葵摇了摇头:“还是39度,烧退不下来,还晕船,吐得一塌糊涂。”

梁见空扶着栏杆,手指在上头敲击了几下:“还要多久才能靠岸?”

“为了避人耳目,绕了点路,马上就能靠岸了。”秦泰立马回道。

梁见空仔细回想了下,这几天也她确实感冒了,偶有咳嗽,他也提醒过两句,但也不好多说什么,人家许医生还嫌他多事,可怎么也不至于突然发起高烧。

船缓缓地朝岸边靠去,梁见空站在甲板上,望着夜幕里盈盈水光,身体随着波浪上下起伏,心也好像随着起伏不定。夏葵就在他边上,摸出一根烟,想了想,也问了他一句:“抽吗?”

梁见空依然望着岸边,神色不明。

夏葵收回手,自己吸了口烟,眯起眼,说:“二爷,你不进去看看?”

梁见空敲着栏杆的手指一顿:“我进去看也没用。”

听他这么说,夏葵也有点意外,她以为梁见空挺在意许轻言,这女医生生病了,好歹要关心一下。

“我刚才进去,听她好像在唤沈月初。”夏葵瞥了眼梁见空,想看看他的反应。

夜色里,男人的侧脸平静无澜,像是听到了她的话,又像是没听到。

“这样下去很危险。”夏葵自顾自说下去,“她的心始终是倾向程然的,她可以救你一次,两次,但只要有一次她想做点什么,你就完了。”

梁见空侧过脸,下颚线绷得有点紧:“你觉得她在潜伏?”

夏葵如实道:“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可能性还不低。你要相信女人的直觉。”

“除了直觉,证据呢?”

夏葵能感受到黑暗里有两道锐利的视线钉在自己脸上。

“二爷,沈月初和程然是什么关系,你比我清楚,她和沈月初,不说沈月初吧,她对沈月初的感情非同寻常,程然跟沈月初这么像,她会不会对程然有其他感情,这谁都说不准,再说要是她知道你是杀了沈月初的人……”

“她知道。”

“……”夏葵一脸震惊,“她怎么知道的?”

“我说的。”

“……”夏葵已经惊呆了。

“你以为我不说,程然就不会告诉他?”梁见空好笑地看着夏葵。

“那把她送回去啊,给程然啊,他弟兄的女人,不应该他照顾吗?”

“你觉得沈月初是程然的弟兄?”

夏葵一愣:“难道不是吗?沈月初可是为了他死的。”

梁见空轻笑一声:“如果,是程然故意安排他死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梁二爷:这么肉麻的遗书,是我才写不出来。

许医生:我喜欢。

梁二爷:……

第55章

“不可能, 你的计划是完美的。”

“青山焚”事件发生的时候,夏葵只是社里的小人物, 但她早就听说梁见空的大名,这个人就是社里的智囊, 他伸出的手,能掌控所有。

“没有计划是完美的。”

“那你早就知道,沈月初的死, 是程然安排的?”

船靠岸了,梁见空看着船头的人下锚,不带什么感情地说:“不论是不是他安排的, 替身为他死, 在他看来就是天经地义。”

“那我们可以告诉许轻言,让她真正成为我们的人。”

“不需要。”

夏葵以前总听人说梁见空的心思很深, 但她觉得还好,梁二爷给他们的指令都很清晰,她也不笨,一般自己想一下就大概明白他的用意, 所以她能做到这个位置。可现下,她还真有点闹不明白梁见空的意图了。

梁见空转过身, 与夏葵面对面, 夏葵抬起头,撇过脸,吐了口烟,她看到他肃着脸, 左眼下的伤疤透着冷峻,沉声对她说:“你只要记住,许轻言就是个医生,不要把她拉入这种漩涡,她要恨杀了沈月初的人,我就是杀了沈月初的人,这点没有错。至于程然,反倒是把许轻言留在我们这里,更好掌控。”

夏葵听得出,梁见空这番话是用命令式的语气跟她说,不容她辩驳:“我明白了。”

“你进去带她出来。”

梁见空自己先上岸去了,夏葵摁灭了烟,返身进入船舱。

许轻言被夏葵拉起来的时候,头脑已经很昏沉,眼前也是模糊一片,好一会才认清自己的处境,她竭力让自己站好,但腿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夏葵叹了口气:“我背你出去。”

许轻言摇头:“我能走。”

这个女人还真是固执,不能被她的外表欺骗。

夏葵只好扶着许轻言,许轻言自己又扒着栏杆,一点点走下船,一段不长的路,她走了很久,夏葵也不催她,她望着许轻言白成纸的脸,心中不免有些怜悯。

沈月初的死,可能是她一辈子的伤,但可能谁都无法准确地告诉她真相,她的爱恨都将无处安放。

临到岸边,许轻言抓着铁链,跨过衔接的木板。梁见空就站在岸边,看着她走下来,她双脚踏上岸的时候,脚下气力不足,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梁见空立即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头昏沉沉的,被人这么一拉,才不至于跌坐到地上。她知道拉她的人是谁,但她没有推开他。

她不知道是她没有力气,还是她不想。

她盯着这只抓住她的手,脑子里还迟钝地回响着他的话:

“如果,是程然故意安排他死的呢?”

“你只要记住,许轻言就是个医生,不要把她拉入这种漩涡,她要恨杀了沈月初的人,我就是杀了沈月初的人,这点没有错。”

梁见空并没有松手,但他的手放开了些,且只碰到她的手腕:“上车吧。”

“要不,我和许医生一辆车。”夏葵提议。

梁见空已经打开车门,一只手护在许轻言头上,以防她撞到车顶:“算了,快点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