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小鬼看了眼赖冰的脸色,慌忙说:“二爷,外头有个女人说……说找您,我们说您不轻易见外人,她就不走,可麻烦了。”

“女人?”梁见空掀起眼皮,一开始没在意,突然想到什么,马上问道,“长什么样?”

小鬼回忆了下,描述道:“瘦瘦的,白白的,挺好看的……”

不等他说完,梁见空已经坐直了身体:“带她进来。”说完又不放心,“Mark,你去接一下。”

赖冰眸光一闪,已经反应过来了。

梁见空站了起来,拿起水杯喝了口,来回踱了几步,又重新坐下,装模作样地翻着账本,实际上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门打开的时候,那道身影的出现,令周围所有都黯然失色,她穿着一条淡米色的长袖连衣裙,外头找了件薄薄的羊绒开衫,头发长了些,发梢若有若无地碰到肩膀,她不紧不慢地走进来,每一步都踩着他心跳的节拍,仿佛通过长长的走廊,走到他心里。

Mark正颇为高兴地跟她聊天,后头跟着的小弟一脸懵逼加震惊。

许轻言素净安然地站在门口,看着梁见空,他坐在那,身边围着不少人,深灰色棉质衬衣,衬得他的眉眼越发冷峻,神色是少有的冷淡,唇边不见一丝笑意。

这些天他的容颜都会在她脑中不断复刻,看到他的瞬间,她的心口还是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隐隐作痛。

梁见空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大冰,你带人先下去。”

赖冰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许轻言,没多啰嗦,招呼小弟全部跟他走了。一群小弟想看,又不敢正眼看许轻言,快要好奇死了。

等他们都走了,许轻言依然站在门口,梁见空依然坐在沙发上,两人沉默不语,视线轻轻碰在一起。

还是他先起身,走到许轻言面前,低下头,她仰起头,清秀的面庞,纤细的脖颈,眼神清透而专注,凝视着他。

这眼神,纯情得让人无法抵抗。

他自己都没发现,对上这双眼,绷着的脸渐渐放松:“怎么跑到这里?”

许轻言轻声道:“我听小槐说你在这里。”

他并不喜欢她到这种场所:“少来这种地方,怎么没给我电话。”

她抿唇,看起来有点小纠结:“没想好怎么说。”

他不由露出点笑意:“现在想好了?”

她看着他的微笑,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收缩,是月初吗,人近在眼前,她却有点情怯。这么多日子,她就在他面前,他都不愿主动与她相认,或许有他不得已的理由,在他主动坦白,或者暗示之前,她不能轻易戳破,以免给他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她只能说:“我给你带了点礼物。算吗?”

梁见空愣了愣,接过一看,是盒巧克力,再看看许轻言,真是拿她没办法:“谢了,进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梁见空到吧台倒了杯热水,返回时,许轻言已经背对他坐在单人沙发上。

梁见空往她面前搁下水杯,在她左手边坐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一。”

现在都周四了。

梁二爷不太满意地微挑眉梢:“你怎么想的,说失联就失联。”

“没有失联,只是你没联系我而已。”

被反将一军的梁二爷立马想要找回场子:“你也没联系我。”

许轻言反应挺快:“我不清楚你是不是在干重要的事,不好冒然联系。”

梁见空多日来的气闷,被她气笑了。

两人都很默契地没再谈起那天爆发的事。

“最近没出什么事吧?”

“没。”梁见空想了想,说,“程然那就说不好了。”

“我问的是你。”

梁见空半直起身:“我没事,你要不检查一下?”

许轻言顺势道:“正好,听说你从来不体检,我这次回来是想说要帮你做次全身检查,也好根据你的情况,补充些药品。”

梁见空没料到她会当真,只见许轻言已经一本正经地拿出医药包,戴上医护手套,用眼神示意他躺平。

“等等。”梁见空拿手挡住胸前,“没必要吧。”

“怎么没必要?”许轻言拿出医生的架势,“你的身体是在透支,不好好调理,日后不用程然给

你两刀,你就自己等着短命吧。”

“你这么看也看不出什么。”

许轻言斜过眼:“你是在质疑我吗?”

梁见空怎么觉得许轻言这一趟出走回来后,对他强势了不少。他低头指了指自己的身体,决定让许轻言知难而退:“你是打算全部都看吗,你确定?”

许轻言皱眉:“你身上还有哪儿是我没看过的?”

梁二爷:“……”

梁见空心中五味杂陈,简直无法相信许轻言能一脸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但人家医生都能面不改色,他一尊大佛岂能面红耳赤。

“好。”梁见空躺下,“来吧。”

反正该看的都看过了,都看过了,那儿真的看过了?

梁见空脑子还在想着这些不可告人的细节。

许轻言已经着手各种检查,她例行公事地戴着听诊器检查了他的脉搏,又替他量了血压。在抬起他的左手时,她垂眼,他的掌心有数道伤疤,有新伤也有老伤,不好判断哪一道是替她挡刀时留下的。

她害怕自己心跳的声音被梁见空听到,她太紧张了,就连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也没这么紧张。

梁见空动了动手指:“我的手有问题吗?”

许轻言不着痕迹地翻过他的手掌,淡淡道:“你手心里的伤是怎么弄的,没伤到筋骨?”

梁见空不在意道:“噢,这个,不小心玩过火了。”

这些伤痕交错,深浅不一,若真是不小心玩过火,没有一点伤到筋骨,是不可能的。

除非,是为了掩盖某一道伤疤,刻意为之。

许轻言又拿过手电筒,掰正他的脸。

梁见空突然回避了手电筒的光芒,他撑起身子:“我对光线比较敏感。”

“近视吗?”

“不近。”

许轻言点点头:“那尽量不要戴隐形眼镜。”

梁见空眯起眼:“我没有戴隐形眼镜。”

许轻言挑眉:“我以为你戴了黑色美瞳。”

梁见空顿了半秒,目光定在她的脸上,说:“没有。”

许轻言不甚在意般点点头:“行,接下来,麻烦撩起上衣。”

梁见空:“今天先到这吧。”

许轻言不为所动:“这里没人,脱吧。”

梁见空挡住她的手:“许医生,我不太喜欢别人近身,这个你应该知道。”

“但我是你的医生。”

“是,我相信你,所以给了你这个特权,但仅限于,特殊时期特殊救治。”

“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吧。”

梁见空哼笑一声:“我会不好意思?”

“那就脱啊,要我帮你吗?”

许轻言假意伸手要去撩他的衣服。

“哥,你今儿个真会跑,让我一通好找……我去……”李槐猛地抬起手遮住眼睛,“对不起,我走错门了。”

“滚回来。”梁见空沉沉道。

李槐压根没走,嬉皮笑脸地一溜小跑到许轻言身边:“姐,想死你了。我要的东西帮我买了吗?”

“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款式,两双都买了。不过,鞋子我放在家里了,明天给你拿到学校?”

“哪能啊,我去你家拿。我爱死你了,鞋子很重吧?”

“没事,反正我行李箱空。”

这边的二哥没帮忙买鞋,活该被晾着。

梁见空抱着胳膊,冷眼瞧着自家小弟:“李槐,你没事找我干嘛?”

“什么叫没事,大事好吗。”李槐总算记起自己还有个哥,“大后天就是你的生日宴,三姐让我来问问,你带女伴吗?”

话至此,李槐的目光不由飘到许轻言身上:“正好啊,许医生回来了,哥,赶紧。”

作者有话要说:梁二爷:……真的哪哪都看过了?

许医生:嗯。

梁二爷:我想静静。

第59章

梁见空没多大反应:“什么生日宴, 我压根没答应,你们在那瞎折腾。许医生, 我让Mark先送你回去,有事直接电话我。李槐, 你留下,我有点事跟你说。”

李槐拽住许轻言:“姐,你先回去休息, 我回头来找你。”

许轻言见梁见空确实是有事的样子,便没再多呆。

等许轻言走后,梁见空走到门口, 一把将门反锁。

李槐愣住, 还没等他发问,梁见空转过身, 面沉如水:“你都跟她说了什么?”

二哥不常跟他冷脸,他有些懵“啊?”

“李槐,不该说的,你一个字都不要多说。”

“我没说什么呀。”

梁见空逼近他:“半个月前, 我看到是你带她走的,你都跟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呀……就是……”李槐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我就是跟她说, 你喜欢她。”

梁见空怔了下,心跳漏了一拍,脸色变了又变,一时间竟是无法言语。

“哥, 我这是帮你。”

“你这是在闯祸。”梁见空恢复镇定。

李槐比他激动:“可我有说错吗,你不喜欢她?你一次次的接近她,破例了这么多次,与其这样,倒不如跟她在一起,让她名正言顺呆在你身边。”

梁见空低下头,有些烦躁:“我没打算跟她有什么关系,我把她放在身边,是不得已。”

李槐连连摇头:“根本不是不得已,是你内心就想要这么做,哥,你难道没发现,你的视线根本就离不开她,不要骗自己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如做到底。”

梁见空克制住自己:“绝不可能。我们之间,隔着一个沈月初。”

“沈月初算什么,你自己跟她说的,要忘记过去,要有希望,现在又算什么?”

“我并不是说我自己。但我可以帮她,我可以送她出国,帮她实现任何她想做的。”

“但你知道,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李槐说到一半,忽然说不下去,懊恼地撸了把头发。

梁见空平缓下情绪,对李槐说:“你知道的,我不适合她。你要帮我,别让她沾染这里的阴暗。”

李槐并不愿意,但对于梁见空的请求,他也无力违抗。他走出会所的时候,心情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愉悦,忧忧愁愁,以至于都没发现许轻言就站在门口。

许轻言拍上他的肩膀:“想什么呢,一脸愁苦,你哥教训你了?”

李槐吓了一跳:“姐,你怎么还没走?”

“就是想问问你,生日宴是什么情况?”

“噢……就是……”

“就是我们家二哥做寿,邀请各方好友,围观他求婚。”

许轻言和李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女声弄得一愣,还是李槐反应快:“哎呦,三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李栀正回头把保时捷车钥匙丢给门口的小弟:“二哥下午大开杀戒,突然巡场,几个场子的头在群里大吐苦水,现在还有哪个不知道二哥在这,我来找他问问生日邀请名单。真是的,一个个都不上心,只有我出马了。”

李槐摇了摇头:“三姐,你只不过想多请几个看上的男人,挑一挑吧?”

李栀一个胳膊肘顶在李槐腋下,完全没留力:“老四,你要不是我弟弟,我早废了你。”

许轻言突然明白李槐为什么这么喜欢她了,要她有这么个姐姐,也是很幻灭。

李栀怼完弟弟,这才把目光挪到许轻言身上。这个女医生啊,这长得高冷禁欲的样子,给谁看啊。最近就她的风言风语最多,难道她当初的警告一点都不清楚吗,叫她离二哥远一点,不要想入非非,怎么就不听话呢?

许轻言收起心神,默默接受着李栀的目光扫射,她也不介意,家里不是哥哥就是弟弟,一定把这个姑娘宠得不行,这才如此傲慢。她一脸淡然,一副不拿你当回事的样子,搞得李栀更加上火。

李槐倒吸着冷气,好不容易痛感消失了些,对这个三姐,他真是生无可恋。

“宾客名单还没定吧,许医生正好回来了,你给加上吧。”

“二哥同意了吗,未必吧。”李栀低头欣赏起自己新做的美甲。

这就是李槐犯愁的了,二哥死活不同意让许医生参加生日宴,虽说那天晚上确实要邀请道上不少兄弟,但大多是关系铁的,不会出什么大事,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让许医生不在二哥身边呢。

可二哥的脾气,李槐就只敢小打小闹,真厉害起来,他吃不了兜着走。

只好从李栀这边下手,到时安保很严,但有了邀请函,过了身份验证,就没问题了,人都来了,二哥也不至于把人赶走。

李栀扫了眼自家弟弟一眼,这小弟胳膊肘尽爱往外拐,不过他这个要求嘛……

李栀挺起胸,抬高了下巴:“帮你,我有什么好处呀。”

李槐凑上去,轻声道:“我把我师哥的号码告诉你。”

李栀眼睛一亮:“现在,马上。”

姐弟俩动作迅速地拿出手机,一个报号码,一个记号码,然后交易完成。

李栀傲娇地撩起长发,往里走去,朝身后的两人挥了挥手:“行了,我有数了。我先进去会会二哥,听说这位爷最近心情很不好,我去关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