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武东游西荡照原定的计划,到书铺给小孩挑书。结账的时候,萧如月看到那堆书中,夹有一堆小儿教养书:如何防止六岁小儿染疫病、如何培养小儿兴趣、小儿古筝初级教程等等。那个半大少年,还一本正经地问店长,先看哪本?

看熊样的鲁莽少年那严肃认真谨慎选书的模样,萧如月沉默,无法用言语形容这诡异的一幕。

“咣当。。。当。。。”

丧葬的铜鼓声在几街开外传来,李明武愣住,两手的东西落一地。在寒风飞卷的街头,少年没了笑意,呆立不知所以然。

就这样的状况还能想到有个小孩等着“他去救”,李明武这种人也算绝种了。萧如月微微摇头叹息,道:“我要吃饭。”

“哦,吃饭,”李明武愣愣地应了一声,半晌才回过神,“四少爷带囡囡吃好吃的。”吃过食不知味的晚餐,李明武带小孩回屋。

夜半明月半圆时,少年在梦中叫着晚晚的名字,一惊醒即找小孩。见小孩也睁着眼,少年以为小孩也与他一样从噩梦里惊醒,他搂着小孩边拍边安慰:“囡囡,不怕,四少爷在这儿”唯恐失去这孩子紧紧地搂着,喃喃着他的誓言,让晚晚相信他会永远守着小孩。

萧如月不会安慰人,更何况这少年也不是纯然无辜。她只能叹息,装睡。

030.流光徘徊

更新时间2009-7-31 21:58:58字数:3371

 天未亮,李明武就给小孩穿戴妥当,一路飞纵,到郊外墓地祭拜晚晴。李明武一跪下便起不来,若非小孩在旁,那厚重的压抑的伤痛就会化作透明的泪珠洒落墓前。

“四少爷,”芷若李明宪身边的大丫环之一,她福身行礼,“原来武少在这儿,倒叫我们好找。”

李明武耳朵动了动,他拾起拐杖,起身抱小孩要走。芷若再拦,道:“二少爷请四少爷上京,护送大少爷回府。”

“大哥怎么了?”芷若悄声说了几个字,李明武急得转身就抓住丫环的衣襟,怒声大吼,“怎么会中毒的!?你们这些奴才干什么吃的!”

说着也不待芷若表示什么,扔下丫环,李明武抱起小孩就往回赶,芷若推着轮椅在后面紧赶慢赶也没追上。才冲进紫煌院前院大厅,褚良宵带着两个丫环拦住李明武的去路,让他把怀里的小孩放下,直言这女童是绝无道理养在紫煌院的。

后面芷若赶上来,也劝李明武先把小孩放下,李明武紧紧搂着小孩,神情戒备地看着丫环,不言不语。芷若面带微笑,道:“大少爷说了,四少爷喜欢就留着。”

“大哥当真这么说?”

“武少爷这话可真叫人寒心,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大少爷最是疼爱武少爷,武少爷求的事,大少爷哪回让武少爷失望过?”

李明武傻傻地笑起来,芷若又道:“不过,这孩子可不能养在四少身边。”李明武笑意收住,瞪丫环,芷若摆出一副大家都要讲道理的态度,道此举不仅有违道义,而且,除了李明宪的东皋一心楼,紫煌院别处都无侍女可照看小孩。

“武少爷,总得顾着小孩日后的名声,若真个心疼,就不能让人戳林小姐的脊梁骨。”

这话说动了李明武,褚良宵立即搭话,指着身后两个大丫环,道这是大太太跟前最得力的,定能把小孩养得白白胖胖,不会再出岔子。

远远地,秦嬷嬷挥着大布帕赶来,边招手边喊叫:“囡囡是太太娘家亲戚,一直养在身边没错过手。四少爷,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人体贴些。”

“她少一根头发,少爷活剥你的皮!”

“哪能呢?老婆子办事,四少爷放一百二十颗心。”

李明武与小孩道别,他去京里处理些事,很快就回来看她。他把小孩慎之又慎地交到秦嬷嬷手中,由芷若推轮椅离府。

秦嬷嬷冲褚良宵挑一记眉,喜滋滋地把小孩带回犁花小院。

简三太太端坐屋中,手帕缠指尖,慢慢抚过唇瓣,高傲而又冷漠地笑着。碧玉乖觉,立即奉上茶碗接过小孩。秦嬷嬷喝了一口,立即把她如何三战褚良宵费尽心思从狼嘴里把小孩抢回来的过程编成折子戏,唾沫横飞说个痛快。

碧玉夸道:“嬷嬷就是能干,太太怎么少得了嬷嬷哟。”

“小丫头片子,嘴上抹蜜了?”

“玉儿说的大实话,不信,嬷嬷问太太。”

简三太太笑笑:“玉丫头还真没说错。回头到帐上支点银子买些参补补元气。”

秦嬷嬷立即下跪叫着折杀老奴,简三太太让人起身,道:“客气什么,园子里什么情况大家都明白。对我忠心给我办事的人,太太绝不会亏待。”

碧玉立即接口说,她这就去给小孩涂药,做好了也要讨赏。简三太太捂嘴笑,道都有赏。这日近午,四个女人在一起吃饭。萧如月舀完粥,发现碗底的图样由原来的满庭芳变成江汉镇造。

这褚良宵太能搞排场了吧?

“不吃了。”简三太太也看到了,她把玉筷一扔,怒气冲天。碧玉赶紧收走小孩手边的碗勺,新取糕饼放到小孩手里,让她捧着吃。

另一手把新碗具放到秦嬷嬷手里,秦嬷嬷连咽三口菜,用大布帕擦去嘴过油渍,施巧劲,把碗底那方形标志给撬了。她把无字的新碗放在简三太太前,简三太太依旧寒霜罩面,

“太太,您道今日老婆子打听到啥大事儿?”秦嬷嬷神秘兮兮地说道,“大少爷又犯病了,把褚良宵一顿子好打。”

碧玉吸一口气,萧如月也是一惊,李明宪在前院?只听碧玉说道:“莫怪瞧着褚管家腿脚走起来不是那么利索,原是前儿个跟大少爷打架了,真是打得好。

“废了更好。吃饭。”简三太太笑起来,又有胃口吃东西。

当天傍晚,褚管家派他手下三号头目送来白褂麻鞋草绳,说让信芳园的人准备好第二日给亡者哭灵。这可把屋里一干人给气炸了,简三太太何等身份,让她给那些小房小妾丫环仆役送葬?

就算知道这褚良宵在设套,也顾不得,这口气搁最重规矩辈份的简三太太那儿,如何也咽不下去。秦嬷嬷怒从胆边生,将众冒犯者劈打出园。

隔日清晨,褚管事领着歪鼻弯腰的三头目再到犁花小院。这回,他领的可是李先生的命令,不尊持青玉令者,即使这个人贵为三夫人,也得受罚!

简三太太没出面,褚良宵冲秦嬷嬷,装腔作势地背念李先生从燕京传来的消息,强令简三太太为逝者哭灵。同时,秦嬷嬷杖责三百:“若敢再犯,定摘她的脑袋。”这是李先生的原话。

行刑结束,褚良宵对着内室方向喊了一句:“三太太,请吧。”带着三分的自得。

简三太太掀帘出屋,一身素袍,发髻上吊三束犁白绢花,她叫上碧玉,冷漠地说道:“走吧。”

江汉侯府出来的下人都等看笑话,却在见到这般坦然自若不怒而威的三夫人时,收敛笑意,相互打着眼色,即使失势,简三太太也不是落水狗。

碧玉抱上小孩,另有丫环搀扶秦嬷嬷,出园子。百余口黑木棺材就停放在那被焚毁的后院焦地,本是人稀清幽之地,褚良宵来这手,这边只怕要全废。信芳园十来人披麻戴孝,走在队伍前列,在公墓落棺后,众人回府的时候,这天已经全黑。

几个丫环脚步沉重,曲肘拍打酸痛的后肩、发僵的小腿,也不敢有所怨言。简三太太从头到尾都站姿笔挺,步履虽小也干脆,气势凌厉,不见疲态。

到信芳园的圆形石门前头,深重的雾气中,简三太太的脸扭曲成一团,显是愤怒到极点,毫不掩饰她全身心的怒意。萧如月奇怪,瞪眼又眯眼,模模糊糊地瞧见四个隶书:铜雀春园。

萧如月差点笑出声,据说,小乔嫁后,周郎多在外,以致春闺寂寞,别有所欢。这几个字用在这儿,讽喻深远。然则,想到他讥讽的是谁,萧如月又笑不出来,这个褚良宵做得太过了!

简三太太叫秦嬷嬷的名儿,让她看住那石匾。秦嬷嬷扶着老腰硬气地回道,只要她这把老骨头还没散,定然不负太太所托。简三太太叫人搬来梯子,自行爬上去,泼墨拓印:“碧玉,把这东西给本公主送到燕京!”连同怀里取出的一纸书信。

碧玉领命而去,丫环们搬来绣墩,不管褚良宵派来几拨人,简三太太等人不为所动,坚定地坐在园子外面吹冷风。

夜半时分,碧玉带回李先生的口信,褚良宵无视主仆之规,重罚五百棍;其他参与者各领三百杖。李先生专门给褚良宵传话,让他留在津州,是重理鬼门闸,不是让他去惹是生非;若不能胜任,趁早回燕京!

李先生也有话给简三太太,让她不要没事捕风捉影,自堕门风!

隔天上午,冬日暖暖,看前院的男丁们个个东倒西歪,犁花小院的女人们扬眉吐气了。时近傍晚,褚良宵一瘸一拐地闯进来,声称要把小孩带到紫煌院照顾生病的李明宪:“院子里的人都伤了,太太,不会不许吧?”

褚良宵很自得,尽管己方都受罚,但是简三太太却要失去最后的法砝。

简三太太扯着手绢,危险地眯起美丽的单凤眼。

秦嬷嬷不顾身伤,跳起来,一甩铜烟锅杆子,双脚着黑色布鞋,呈七字步,预备开打。褚良宵捂着半边屁股,嘶嘶作痛状,他直接掏出鬼面青玉令,秦嬷嬷退下,仆众动手抢走人。

“送客。”秦嬷嬷掀帘,简三太太起身缓步回内室。

褚良宵等人走得飞快,他们把小孩带到东皋一心楼下,告诉她等大少爷醒来,给李明宪喂药。说完,就把小孩放到木楼处。

虽说知道前路有难,但是,此刻萧如月心中更多的是好奇:李家另三个兄弟在燕京明修栈道,李明宪暗渡陈仓提前返回津州,还染上‘六亲不认’的毛病,掩盖的是什么?

她迈着小步,稳稳当当地爬上去。她没见到蘅兰,小心地微微地探出脑袋。

房间里没有人,壁角镶嵌着淡黄的明珠,发着幽幽的光,里间用圆月式的雕花黄犁木木框隔成两间,她走进内室,地毯上白瓷的碎片差点刺破她的脚心。

萧如月停住不动,微微抬起头,那儿躺着一个人,桌上有两碗药。没有危险,事实上,整栋小楼都静得过分。她悄悄地起身,取来簸箕芝麻杆扫净地上的破碗片,寻了个角落,坐下来,望着床上的少年,慢慢地打起盹。

约莫是在后半夜,萧如月惊醒,她发现床上昏睡的少年,此刻正陷于噩梦之中,像那夜一样叫人滚开,手脚挣扎,好像被梦魇住。

子夜的毒,原来如此,公孙天都真是好算计。。。萧如月这才有几分明确马春娇用诡重迷药放倒少年的真实用意,那些人是想彻底击垮这个被李东海认定为五鬼堂守护大秦皇朝第一继承人的李家大少爷。

忽地,少年睁开眼,湮黑无光。

萧如月暗道不好,正要逃跑躲藏,还没等她起身,少年已从飞纵而至,压在小孩身上掐着她的脖子,叫着要她死。他面红发潮,眼神底深处还有痛恨的冷光。

“走开,不是我。”小孩渐渐地没有力气叫喊,睁着眼睛,看着少年把她当成梦中的敌人杀死。很快,她就因为呼吸不畅昏死。

031.袅袅东风

更新时间2009-8-1 21:23:14字数:3256

 萧如月没有死,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少年的下巴,李明宪穿着圆领长衫的睡袍,半边身体压在她身上,闭着眼安静地睡觉,没有孤傲,没有冷酷,像一个平常的普通少年,温和清俊,钟神毓秀。

房间里点着淡雅的熏香,她转过脑袋,褚良宵打了个手势,半身血的丫环将小孩从李明宪的怀里抱出来,送回信芳园。

秦嬷嬷接过小孩,刚进屋就喊道:“太太,这孩子真是有福气。”

简三太太也是惊喜,挑眉问道:“真个没死?”

秦嬷嬷把小孩递给女主人看,勒痕有的,比起那些个被打废打残送命的,印子要浅一些。

简三太太心下高兴,让碧玉去请大夫,秦嬷嬷喂食,小孩喉咙肿痛不便吞咽。老大夫来后,许是近期见多这般喉咙受伤的患者,老大夫开药方时动作极流畅,走时还嘱给小孩喝些清淡的粥。

太阳落山,顾管家身边的长随急急跑来:“秦嬷嬷,顾管家要您赶紧带林小姐去大少爷那儿。”

“急什么,等囡囡饭了会送过去。”秦嬷嬷回一句,颇有些神气活现的意思。

简三太太抱起小孩,亲自喂。萧如月吃不下,汤水沿着嘴边溢出。简三太太也不生气,拉出长帕擦净小孩弄出来的残渍,一脸笑眯眯。

不多会儿,顾管家在犁花小院外,毕恭毕敬地请简三太太行方便:“大少爷还等着林小姐。”

简三太太连连冷笑,放下碗勺,不慌不忙地接过丫环手中的衣物,不紧不慢地给萧如月换上干净的衣裙。秦嬷嬷把人抱下楼。顾管家面上带血痕,背手,冷脸,站在小楼下。

“劳顾管家久等。”秦嬷嬷哼哼拿乔。

顾管家冷冷回道:“大少爷等久了,吃苦头的是这位林小姐。”

“不劳费心,我们囡囡福源深厚。”秦嬷嬷回敬道,顾管家微变,到底还是放低姿态,请秦嬷嬷先行,把人送进东皋一心阁。

没人敢在李明宪发火的时候进汉白玉楼台,秦嬷嬷把人放到木梯旁,让小孩自行爬上去。

背后目光逼迫萧如月扶着木梯上爬,到二楼走廊,她就闻到空气里的血腥气,浓厚清淡的松脂香气也盖不住。

萧如月做出一副瑟缩恐惧的样子,摇摇摆摆地,手脚并用地爬上楼。她迈过门槛,小小地挪了两步,贴着门一点点小心地移动,直到看见那位大少爷。

房间里很黑,也很静。

算准时间,萧如月双眼紧闭,挥手乱叫:“走开,走开!”就像做噩梦一样。

“嘘,别怕。”有人抱住她,在她耳边如此说。

赌对了。

萧如月紧紧地搂着少年的脖子,哇地哭叫,把自己的惧意和梦境全都哭出来,抽抽噎噎地说有鬼,姑姑变的鬼要带她走。

“你的晚晴姑姑那么疼你,怎么舍得吓你?”少年有节奏地拍着她的背部,轻轻地安抚道,“是坏人变幻作你晚晴姑姑的样子骗你呢。”

“不是的,鬼,真的有鬼。我不要留在这儿,这儿全是鬼。带我走,带我走。”

少年连声保证,有着格外温柔嗓音的黑影把她抱起来,走向黑暗。大概走了很久,小孩子的身体熬了半夜,也累得睡去。隔日醒转,蘅兰照例把小孩送回信芳园。

第三夜,萧如月坐在东皋一心楼三楼的门槛边,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小脑袋打盹。

子夜,整栋楼漆黑一片,繁复美丽的走廊在没有光的夜晚,又深又黑,好像有吃人的鬼怪就在黑暗的尽头。

萧如月醒觉,她抱着木门瑟瑟发抖。在这更深露重的夜晚,可怕的混沌黑色底,传来隐约的声音,小孩吓了一跳,克制不住地尖叫。

眨眼间,一道白影飘出来,少年轻笑道:“小家伙,这回又梦见什么?”

小孩卡在门框处动也不敢动,小身子紧紧地贴着木板,好像要和它化为一体般,惊惧而又专注地看着少年一举一动。少年见她不答,径直走到壁柜处,拿起酒瓶,倒了一杯酒,对着窗外轻轻晃动,仰脖要喝下时,小孩故作镇定地说道:“不喝酒。”

少年转头打量小孩,小孩咬着唇,胆气微涨,一步一挪一回头到外间的小桌处,拿起上面那碗药,颤颤魏魏地递过去道:“喝这个好睡。”少年接过药碗,似笑非笑,一仰脖喝了药。

小孩少年咧嘴笑笑,扶着墙壁,一步步倒退,她要找人把她送回去抱着碧玉睡觉。李明宪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小孩战战兢兢地退走,快出里间时,他说道:“那是什么?”顿了三秒,“在你后面。”

“什、什么?”小孩得得地抖,咽咽口水,她已经走不动了。

“好像是人头,啊,它飞过来了。”

萧如月哇地哭叫一声,拔腿冲向少年,紧紧搂住,叭嗒叭嗒又抽噎又发抖。少年愉快地笑两声,萧如月察觉到,气恼之极,手起掌落拍一下他的脖颈。少年一下子把她抓到胸前脱离他的怀抱,小孩一下子意识到她打的是李家大少爷。

李明宪眼中含笑,看她一会儿后,像在欣赏小孩的惧意,他问道:“无头鬼有什么好怕的?”

“不要说,不要说!”像所有害怕鬼的小孩一样,萧如月双手捂住耳朵,又惊又怕地摇头叫。

李明宪又笑,拉下她的手掌,凑近她的耳朵,轻声又诡异地说道:“想想看,梦里全是男人起勃的裸体,女人晃动的乳房,你被畜生一样压在下面无能地挣扎,没人来救。是不是更吓人?”

这似乎是某些有特殊遭遇的少年才有的黑暗想法。萧如月目瞪口呆:这、就这么简单地套出来?

少年看她要答复,小孩赶紧点头,李明宪神思迷离,喃喃地说道:“最可怕的是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这世间最恶心最肮脏最龌龊的存在。看到男人,我就想用刀子扎碎他们的根眼!看到女人,我就想用刀子捅烂她们的**!”

萧如月在想公孙天都的药,公孙天都的计谋,那子夜发作的迷毒,李明宪可能这么快就抗过去吗?

就在她游思间,李明宪已抱小孩上床,盖好被子,少年捏捏小孩的脸蛋,说了句睡,便闭上眼。萧如月把头埋进少年微微起伏的单薄胸膛,就当是被吓到。

两人贴得很近,萧如月的呼吸间全是少年蒙昧不清的气息,让她的精神不能集中。

做,还是不做?

要活下去,就必须做,做戏总得做全套。萧如月探出头,在少年的下巴上轻啄一口,很快就缩成一团把自己掩埋在被底深处,紧紧地抱住少年的腰。

等了很久很久,少年的手终于放到小孩的背上,汲取一种名为温暖的感觉。萧如月心底松口气,再度睡去。不知在什么时候,少年又陷入梦境,惊醒后再掐小孩的脖子。

隔日清晨,小孩醒,回后院喝药吃饭;晚上,再陪少年治疗心伤。前半夜,萧如月吓醒,李明宪坐在她旁边,敞开双臂笑望。小孩斜睨他一眼,自顾自从小棉袄下面拉出一坨绸缎,一圈圈绕在自己的脖子上。

李明宪轻笑不已,他接手打结,把小孩抱上床两人躺下后,萧如月刚闭眼,少年又把她弄醒,叫小孩像前晚一样亲他。萧如月踌躇,少年做势要掐她,笑哄道:“等会儿掐轻一点。”

萧如月硬着头皮,飞快轻啄一口,立时钻进被窝底,不忘抱住少年的腰或者手臂什么的。

后半夜照常被掐,少年在迷乱的情况中,力气小了许多。萧如月微翘左唇角,摸摸脖子上的缎子,明天再塞点棉花。

几个夜晚后,棉花锦锻不再能保护小孩的脖子。萧如月提议捉迷藏,用意在让两人都放下胸怀,让噩梦速离。李明宪手抚下巴,道:“不怕鬼了?”

“不怕!”

李明宪打了个响指,屋里的夜明珠全部熄灭。伴随这瞬间的黑暗,还有阵阵冷风、若有似无的鬼哭狼嚎。萧如月镇定以对,慢慢地,随着冰冷的发丝、滑腻的指头靠近、滴答落下的血滴声不时地回响。

她啊地叫起来,冲着记忆中的方向跑过去,搂住某人不放。

少年笑不停,显得心情格外愉快。

小孩嘴里哭哭啼啼,萧如月心里冷笑,和少年一样心情愉快。待李明宪喝完药睡下,萧如月偷偷地下地,找了个不大的花瓶,重重裹上绸缎,外面罩自己的外套,悄悄地塞进少年的怀里。她抱了毯子,躲进衣柜里,不多久,少年醒来,掐完花瓶做的假人把小孩从柜子里拎出来再掐一遍。

下个夜晚,萧如月在房间里拉七八根绳子,试图扳倒少年让他摔清醒;下下个夜晚,搬桌椅大铜壶作保护堡垒,试图让少年逮不着她;下下下个夜晚,敲锣打鼓吵闹让少年睡不安枕;下。。。下个夜晚,枕头大战。。。

迷乱的噩梦少年,暴躁激狂的气息,也在一次次寻找抓捕小孩的思考过程中减弱。

元宵这一晚,萧如月提着小灯笼,和几个木偶站在一起,扮演木头人。

李明宪直接找到小孩,他的手才放上小孩的脖颈处,隐藏在绸缎里的小陷阱启动,辣椒粉、大蒜水、墨汁等等从羊肠子里溅出来,小孩和少年同时中招。萧如月呛得眼泪鼻涕水直喷。

少年见机早,只打了几个响嚏,看着小孩陷害不成反中招,他忽地笑起来,月光照在少年五官分明的脸上,因为连日的噩梦惊醒,有些清减,眼眸清澈,略带点顽皮的笑意,显示他已摆脱噩梦的纠缠。

哪怕萧如月吃了那么多苦头,也不得不承认,李明宪笑起来的样子真是好看得不得了。

 

032.秋色空蒙

更新时间2009-8-2 22:01:13字数:3223

 李明宪出声叫人,两个眼生的丫环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