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月放松得太快,李明宪幽深如冰川下暗流的眼底,闪过一道光,萧如月心整个一缩紧,蓦然发现自己中计了,李明珠,一个女人必然是不可能知道天书内容的。她不知道李明宪会怎么对付一个知道天书存在的非皇朝守护者,她想到幼年在信芳园所听所见的惨剧,也许还要更糟。

但是,没有。

李明宪没再追究,他宽宏大量地放她回房间休息。这反而让萧如月提心吊胆,辗转反侧,一整夜都在想他会怎么猜测自己的身份,怎么收拾自己。

隔天,萧如月起床时发现眼睛浮肿,瞧把自己给吓的。她不安地走到主屋前,未见鬼卫,这时才想起李明宪现在是朝庭大官重臣,得上早朝。萧如月感激地松了口气,连忙到外面打发时间避开李明宪下朝返回那段时间。

人到工地不久,就有人请她去茶楼一叙。

秦塘大茶楼里有更多的太学院学生与青年在座,大家就着天下时事,就一件抢劫案发表意见,或者批评一下某条税法中可钻的漏洞,话题多种多样,然后有更多的人加入聚会中。

这实在是个好现象,萧如月满打满算要在这群人中施加有利于自己的政治影响。比较让她不爽的是,这些人很喜欢提到她这辈子最大的仇人公孙天都的名字。

大秦地方哪个没听过燕京第一公子公孙天都的名号,才学高,家世好,为人亲切随和,又身份高到足以影响未来的皇帝,几乎没有人不喜欢他,尤其,他在青壮年一辈中的人气堪称超级巨星级别,人人以能和公孙天都搭上话为荣。

萧如月略微试探后,就知道用谣言中伤某人的目的不可能实现。相反,她得花大力气阻止新认识的官员们引荐她与公孙天都相识,因为在允许他国医者到大秦行医这件事上,公孙天都是本朝第一个提议者。

太学生和年轻仕子们常常感叹,像萧姑娘与公孙公子这般志趣相投,不能各抒己见引为知交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每每这时候,萧如月就会以未忘怀燕京另一位风头人物惊鸿公子的情伤来推脱。这是个非常拙劣的借口,然而,她真想不出如何合理地拒绝认识一个众人口中风光霁月天才,好在人们很愿意相信这个八卦。

当然,她有向李大少爷翔实地报备,只差没赌咒发誓她这辈子都不会和慕容惊鸿见面。谁知李大少爷非常经典地回了一句:“与我何干?”

萧如月抽搐的嘴角差点儿没因为这话给变成永恒的抽筋,要真不介意,为何要她陈述与慕容惊鸿关系前后整整三个时辰?话说,她真地吃不准这位大少的心思,说他已经习惯把简明月忘掉,却又常常用绝对魄力限制萧如月的所属权;要说他没忘吧,他又能很熟练地和朝庭官员喝花酒喝到天亮。

想不通,萧如月就放下,专心经营自己的人脉与事业。

大约在半旬后的一天,颜友生背着深蓝土布包袱来找萧如月向她告辞,朝庭派他到乐州当郡守,辖管海外通商口岸关税事宜。他此来感念她的教导之恩云云,走前还对她长揖到底,萧如月皮笑肉不笑说不客气应当的,背地里生生地感到胸口痛。

李明宪你个王巴羔子的,你就把我当枪把子使吧,总有天你会倒霉到喝水也呛喉。。。萧如月碎碎念一段时间,才把心中闷气吐去几番。

海关大税,这是一国重之又重的东西。朝庭岂会派一个籍籍无名的平民负责它从无到有的建设起来?幕后自然有李家在运作。

颜友生此人乃白云起的至交好友,才名俱佳,但有些书生意气,坚决不走三朝元老曲相的后门,是以在仕途上比较背,一直碌碌无为。若说太子府、公孙天都等人没有拉拢过他,那是不可能的,但他怎么就给李家说动了呢?

这就不得不讲到萧如月这些日子的卖弄吹嘘,像颜友生这样清傲目下无尘的人,权势富贵是折不断他的腰,但是,萧如月给这些满脑子热血激情的书生青年们描绘出一副迥然不同于现状的新社会新阶层新领域景象。

所以,颜友生心动了,出仕了。

颜友生一动,京里不少有才名的人也动起来,几乎每隔一天就会有人被推荐到外地郡县出任大小不等的职责。秦塘大茶楼的名声打出去后,各地有真才实学有真知灼见有专业特长的才能之士不远万里千里迢迢汇聚到京城自荐。

萧如月心头有如刀在割,时刻感到脖子上有冰冷刀锋划过的悚然恐慌感,可她还得陪着笑脸给李家当人事部主管长工,和熟识的白云起等官员把一拨拨的人才挑出来,再送到各个合适的岗位,这部分工作自有李家在背后操作。

李家人的动作如和风春雨润细物,灌溉了大江南北上上下下。京里的重岗重位没怎么动,但是,地方上官员已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力,嗅觉敏锐的感到:朝庭要动大刀子了。

080.幽梦不生(11.22小修)

更新时间2009-9-26 23:52:15字数:3552

 燕京那批期待变革等待机遇的年轻书生们渴切地盼望着朝庭来次大动作,好沸腾一把他们心头的热血。萧如月每晚都在祈祷,明天早起脑袋还在脖子上。

在这样焦灼又有规律的生活中,三个月时间一晃而过,燕南大医馆落成开张了。

萧如月感动得差点就放鞭炮以示庆祝,生意好不好先不说,她终于有光明正大的借口搬到医馆住院长宿舍,尽管不到一个时辰就让鬼卫拎着提回老槐树底的院子。

李明宪正在换外出服,经过她身旁时,轻笑道:“这么有用的人,死了多可惜。”

萧如月恨不能一拳打扁那恶魔似的笑脸,她笑容满面衷心地表示必定为李大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话显然逗乐李明宪,即使坐上八抬轿还能听到那可恨之极的快意笑声。

当天晚上,新建不久的医馆宿舍让人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侥幸人员未伤,这是一个警告。古时人多迷信,医馆新开张就发生鬼火烧楼的事,必然是冤鬼索仇,何况医馆前身又是那样一个地方。

听到这样的谣言一夕传遍燕京内外,萧如月几乎咬碎一口牙,她诅咒李明宪公孙天都所有跟她有仇的人。骂归骂,这危机还得立即处理。

萧如月叫上鬼卫出门,未到阳明公主府,马车夫与鬼卫已然损命。杀手楼的人暗杀从不失手,萧如月从惊恐中缓过神,便掀帘让他们带她去见他们的主子。

前方胡同口有一辆褚红的宝盖顶大马车,豪华马车的主人,鹦鹉楼的游老板坐在白色莆垫上,摇着一把白玉扇子,笑意盈盈:“萧箫姑娘,久违了。”他的身边还有两个伺候的美貌丫头,正给年轻的主子不轻不重地捶腿揉肩。

萧如月微笑道,“谢过公子手下留情。”

“萧箫姑娘何必见外,”游老板一付自来熟的样子,“在下来和姑娘谈笔买卖。”

“呵,我以为游老板看不上这等小生意。”游老板只笑不语,萧如月为难地摊摊手,“我得问问宪少爷。”

游老板合上扇子,拿着扇柄敲打手心,道:“在下以为姑娘不甘受制于人。”萧如月没说话,游老板又笑道,“我瞧姑娘也不是爱求人的,宪少爷那碗饭可无人能吃得舒心。”

“当年,公子也是这般游说明珠夫人的吧?”

游老板笑容一僵,随即又眼露惊色与惜才的神采来,他重新摊开扇子摇起来,道:“姑娘实在聪慧过人。只不知,姑娘是如何瞧出在下与明珠夫人的关系?”

萧如月笑说,她这人身无长才,何德何能令游公子另眼相看,思来想去只有秦塘大茶楼红火的生意招了眼。燕京统共这么大,秦塘大茶楼盛了,那么,原本燕京的第一名楼传世第一楼的人气自然是与日骤减。

原本她就有几分关注传世第一楼背后的人,此刻游公子找上门谈生意,由此,她就有五分肯定游公子的身份。再则联系李家权势滔天,却制不住一个李明珠,而京城能够与李东海平起平坐的人这么恰巧又是消息灵通的传世第一楼的主子,这让萧如月不联想都不行。

遂出口一探,游公子的反应已告知她未曾猜错。

“姑娘这样的人实在不当就此埋没。”

萧如月道好说,在李明宪手下讨生活的人绝不敢生二心,所以要辜负游老板的好意。何况,她已见识过李明珠的下场,又岂会轻易把自己的未来赌在一个与李家作对的合作伙伴身上。猛然地,她想到一件事,脸色不禁白了白,身上都失去温度。

游老板笑得颇有深意,道:“看来姑娘想到了,这天下敢和李家叫板的可不多。”

“他何苦还来招惹我?”

“姑娘这可是辜负公子好意,”游公子对他口中的主子恭恭敬敬,“在下所领暗门实实在在为姑娘拦下生死劫十数起,”

萧如月苦笑,过去那么多线索都让她盲目地忘却,亦或那人无害痴傻的样子让她卸了所有的心防?果然是谁都不应当小瞧的。只是现下她既非简明月又有什么值得他们争的,不过男人劣根性罢。

“既然游公子如此善待,萧箫也自当领情。”萧如月定了定神,“不过此刻我有单急事,须与阳明公主商议,还请游公子通融。”

隔着湘妃竹帘,游老板大笑,好似萧如月说了天大的笑话。他好心解惑道:“历经八载努力,阳明公主终于有孕在身,又岂会见你?姑娘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萧如月心神惊惧,原来如此,难怪这医馆烧了也无人管。

“所以,在下才来提醒,姑娘还是趁早为自己打算。”

是了,左右自己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李家人怎么会将她的命放在心上?她有点小能耐又怎么样,李家根本不惧无人可用,怕是只要李清圆喜欢,她这条命就可拿去讨公孙天都的欢心。

萧如月心念瞬转,当即决定借游老板之手先把医馆救回来再说。游老板是可提供解决方案,但为防李明宪那儿过不了关,萧如月还是自己想了个招,只要游老板借人即可。

游老板拍拍手,马车后下来一个年轻人。

这个人身形偏瘦,相貌普通,肤色麦黄,瞳孔颜色很深,不是纯粹的黑,像是略微带了点紫色。萧如月心念一动,立即去注意对方的手,手掌包在精制的羊肠皮手套里,修长纤细,骨节分明。

“在下任沧海,见过萧姑娘。”此人用着古怪的卷舌音,吐出奇怪的大秦话,游老板笑问萧如月,此人可满意。

萧如月未置可否,向游老板道谢后匆忙去被焚毁的现场看情况。刚到不久,医馆管事说一定要做法事消灾除祸,萧如月忙让他去办,任沧海看过地形,远远地与她对望一眼,隐入人群中,自去办事不提。

费尽唇舌安抚住那些请来的医者,萧如月回老槐树底的时候精疲力竭,想到还得打起精神应付李明宪,心里颇有些怨怼又苦于不能表露。她向李大少汇报了这日发生的事,主动地解释求助于游老板是因为事出紧急,然后又装傻问没关系吧?

李明宪还是那句老话,萧如月知道这是不反对的意思,便去休息。第二天赶早去做法事现场,看着一群道士设坛烧符纸挥桃木剑寻找子虚乌有的怨鬼。三天大法事后,据说是道德天尊第三百七十二代弟子的老道士,指着某块焦土,说那儿有祥瑞之气。

徒子徒孙一窝蜂似地挤上去开挖,挖出一堆上古的器皿肖兽相和古金块数瓦罐;继续挖,挖出一堆金箔,上面有古篆写成的黄帝内经残篇,内容主要和妇科有关。也不知这老道士如何编排,竟让愚民们相信这肯定是上天的旨意,老天爷不是要这家医馆开不下去,不过是要它变成为女子看病为主的医馆。金子就是上苍的弥补。

萧如月在两条街开外的茶楼里,听着路人如何口耳相传燕南大医馆要更名为天道医馆的事。午时三刻,任沧海登楼邀请萧如月到传世第一楼。萧如月在那儿坐下,不久,原本空落落的大堂宾朋满座,白云起与同僚公干结束,也循着路子找入人声鼎沸的传世楼。

任沧海在对萧如月做自我介绍,少不得要提及自身所擅长的领域,外科手术,据说他能用最完美的六针缝合一个十厘米长伤口。

“不留疤?”

任沧海说拆掉线后,用医馆中医大夫们调配的去疤霜,可令伤口无痕。旁边的人听到,不由啧啧称奇。白云起大声说好,萧如月笑道:“白大人又要与萧萧抢人不是?”

白云起打了个哈哈,萧如月诶一声,坚决地阻止,道:“这次可不行,这位可是萧萧高薪请来的镇馆之宝。你若强索去,萧萧那医馆不能开张,定要白大人赔的。”

“不知这位兄台从何习得这身绝妙医术?”白云起笑了笑,不掩猎取之心,直接问起任沧海的根底。

“少时身份卑贱,与家乡的一个老医生学点手艺吃饭,兄长要到大秦行商时,家里就把我安排进商队做随队的医生,有五年行医经验。”

白云起嗯声点头,再问了些旁的话,趁着任沧海离座的当口,他问萧如月从何找来的人,只怕这样的人拿不上台面。萧如月笑道,她是个生意人,只要能赚钱就好,不管其他。白云起不掩遗憾之意,这样的身份不能推荐进入太医馆,这可真是一大憾事。

萧如月笑说,这样才好,白云起都想不到要抢。

白云起扯开话题,问萧如月怎么改了习惯。萧如月叹气,道:“还不是为着大人您,这才来传世楼。”白云起干笑拿茶碗遮掩自己的尴尬之色。

任沧海重新坐回位置,萧如月也不避人,趁着医馆修膳之际,要任沧海领着那帮外聘的医者设计出几个特色医疗方案,待医馆重开要一炮打响招牌;又嘱他重金去找些疑难杂症的病人,把名医坐镇的口碑传出去等等。

白云起在旁边连点三壶碧螺春,眼见两人越谈越投机,都谈到如何开发去疤药膏建厂房扩大生关产的事。白云起不得不打断他们的对话,说这种蝇头小利自有下面的管事替萧如月摆平,若样样亲历亲为,岂不白请了人手帮忙。

萧如月道极是,转脸又苦笑,若非日前有人纵火,医馆的事已上轨道,她何必这般辛苦。白云起立即面露愤色,说那些忘命之徒真是无法无天,天子脚下也敢纵火,他这就回云拟奏章,整顿京城不法商户,重管京城治安。

白云起欲离座,同来的九卿之一楼连山连连使眼色,旁边的年轻官员也轻轻咳嗽提醒。白云起一拍额头,想起挂念事,面有难色,问萧如月可懂得“火车”?

萧如月微微讶然,白云起以为她也不懂,对楼连山等人摇摇头。原来这班人不知从何得到这世上还存在一种比马车快更多的运输工具,若能找到,那将推动整个大秦的商业发展向何等广阔的天地。

待人走后,任沧海笑道:“姑娘懂的。”

“从何看出?”

“姑娘不疑奇物,反疑他们知悉的缘头。姑娘担心这是个局?”

萧如月赞他观察仔细,任沧海回说察颜观色不过讨生活的本领。萧如月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进对方深色的大眼睛,道:“这次是重新开始的吧?”

任沧海微低头,也深深地看着她,道:“在下由衷地感谢萧姑娘给的机会。”

081.谁堪此情(11.22小修)

更新时间2009-9-27 23:42:10字数:3583

 萧如月笑着点了个头,与人道别后,回到老槐树底院子,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格外地好,于是,在推门进去时,她戏弄似地喊了声:“李大少,我回来了。”

李明宪当时正在院子里,捧个暖炉披厚厚的毛裘,站在淡淡的日光下,丰神玉秀,美得如此让人心动,心动不如行动。萧如月扑了上去,在俊美的青年脸上亲了一口。

这种行为叫轻薄,然后,很利索地被人甩了出去。

萧如月没伤着,她怎么会伤着呢?她好端端地站在离被亲者十米远处,顶着要把她挫骨扬灰的怒火中低头检讨。此后数天,她还要在李明宪杀人似的冷冻激光眼瞪视下,缩肩缩脖早出晚归做不存在状。

偶尔想起那时的事,她想,她当时一定是疯了。

大概,大概是真的又寂寞吧。

萧如月一想这就心有余悸,她强迫自己全身心地投到医馆的事上。任沧海的确是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好帮手,有些事她根本没有想到,他已让人摆平了官府与地痞流氓以及京城同行的恶意中伤等等。

她便专注在其他事上,她不会治病,但她可以弥补一些小细节上的问题,比如止血钳就是她发现后用合金改进,再比如小儿止咳糖浆的玻璃瓶塞,从软木改作橡胶;一次性针筒使用细则的严格规定等等诸如此类的小细节。

白云起还时不时地拖她去看新来的人才,有时候,也会把好的管理人才从她的医馆挖走。萧如月火了,白云起自知理亏,就通过关系,把从太医院下设的研药部淘汰出来的部分仪器比如黄铜制的显微镜,纯玻璃试管、纯银天平等近似现代化的东西白送给她。

这些东西基本上可说是市面上禁止流通的东西,白云起也算给足萧如月面子。

如此,萧如月便让任苍海组织人手研究她提出的去疤膏,除粉刺膏、防冻疮膏等等美容扶肤用品。因为有前人药方,研制起来倒也快,而且也没有后世那些复杂化学方程式的计算过程,又有萧如月提稀奇古怪的主意加入各种药用元素,五个月后,就有成品离开实验室。

拿到成品,萧如月让任沧组织人手抽调资金建工厂,她拿着成品跑业务推销,虽然她不受燕京女贵族们欢迎,但小广原王的母亲云妃倒是待她不错,没几天时间,就从少府的永巷令,也就是主管皇宫宫人与宫女生活的部门,那里拿到原本属于别家的订单。

萧如月也没去打听是谁家,她给李家卖命这么久,总得给点甜头的尝尝。有了订单,萧如月又去跟后期包装,这样忙碌便把那天的事那天的李明宪那天的暂时迷惑给忘在脑后。

这年腊八的晚上,寒雪风重,萧如月躺在床上已经入睡,院门敲得厉害,鬼卫叫醒萧如月说医馆来人有急事。萧如月穿戴整齐,见到那来报信的人不由得一惊,那少年不仅脸冻得发白,眼里还有惊恐的眼泪。这是任沧海新培养起来的助手苏江,平素也跟她出去见过世面,怎么会如此惊慌,

她问他出何事,苏江强忍苦楚说阳明公主昨夜难产,太医院无人敢治,便以天命为由把人推到他们医馆,此时公主府的人正在医馆里闹。整座医馆的人全都吓傻了,根本没人敢接手。

“姑娘,快想法,咱这是大祸临头了。”

萧如月也急出一身汗,她问道:“大少爷呢?”鬼卫说,接到公主府的信,出去了。萧如月跺跺脚,叫苏江和鬼卫驾马车把她送到医馆再说。

燕南大医馆安静得诡异,外面由燕京卫戍部队看守。所有人跪在地上听圣旨,隐约可以听见阳明公主痛苦的叫声。萧如月大步迈进去,任沧海见到苏江领萧如月进医馆,不顾皇帝少府监等官员在场,扇苏江一耳掴,并命他立即滚出燕京城。原来,任沧海见事已不能避,便叫苏江提醒萧如月连夜逃走。

没想到苏江违背他的意思,反将萧如月领到医馆,让她揽上杀身之祸。

萧如月阻止了任沧海,宣旨的宦官立即叫她接旨,萧如月跪拜,皇帝圣旨,太后懿旨,要她承天道之意给阳明公主接生;死了,便要治她欺君之罪。萧如月伸出双手,后面匆匆赶来一人,步履踉跄,道:“且慢。本侯给阳明公主接生。”

慕容惊鸿风尘仆仆,黑绒披风上沾满浓重的霜雪,冻僵的五官在医馆温暖的温度下慢慢鲜活,他对太医馆几位老太医、公孙天都、燕西太后等人表示,他来为李清圆接生,并叫任沧海等大夫立即准备工具。

有这位名震大秦国的国手出手,那真是再好不过,燕西太后都发话说清圆是有福之人,让公孙天都不要过于忧心。也就这时候,慕容夫人也就是浏阳公主燕羽兰连跌带撞地冲进人群,人未到哭声先传,再重重跪倒,那重声撞得人耳膜生疼,直替这位娇贵的公主担心她的两块膝盖骨。

“求太后奶奶开恩,惊鸿有伤在身,如何能给人治病?”燕羽兰边哭边喊边泣诉歹人是如何阴损,要把慕容惊鸿的身体全毁了,“蒙山医仙嘱他,卧床静养三月。”慕容惊鸿铁青脸色,叫人把她带出去,燕羽兰则不管不顾地喊道,“为了她,你连命都不要了是不是?可她眼里有你么?她恨不得你去死,你眼底到底有没有我,你说啊,你去了,叫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慕容惊鸿站着不动,看他无血色的双唇应该是伤重到已经说不出话,燕羽兰就连跪带爬去扯萧如月,让对方看在她未出世的孩子份上,不要再介入她的婚姻。说着,就咚咚地给萧如月磕起头,根本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简直就是不知所谓,萧如月冷静地三呼万岁再加三声千岁,把两份大秦国最高的命令接到手里,再站起来,冷冷地谁也不瞧,叫上任沧海和石劲秋等人,让他们按平素给女人接生的办法做好准备。

待见不到宫中人影,任沧海私下里说道:“姑娘,孩子怕是出不来。”

石劲秋也说他们看过孕妇的情况,李清圆太胖,骨盆又小,搞不好要一尸两命。旁边几个女助手忍不住哭起来,别说一尸两命的情况整个医馆要全体陪葬,就是救活大的留不住小的,他们也照样没命。

萧如月干脆把这些女助手全赶出去,全部换上医馆的医生。她命令他们给孕妇进行剖腹产。众人皆愣,萧如月冷笑,道:“医史上又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还愣着做什么,我告诉你们,大的死活不论,我只要小的,听清楚没有,你们要不想死,就给我注意孕妇的出血情况!”

任沧海带着医生们把李清圆推进手术室,萧如月吩咐苏江去调雪莲人参何首乌等吊气吊命用的大补品,没有就叫公孙天都到皇宫去调。回头,萧如月见医馆的人全都挤在走道上满脸悲泣,她既生气又冷静,命令其他人全部回自己的岗位,若其他病人出事她就要追究他们的责任。

随后,她回到医馆大堂处,有条不紊地吩咐护工给大场众人烧水看茶,又找人安排慕容夫妇,要么住院,要么回他们的北望侯府。鉴于燕羽兰的不稳定情绪,慕容惊鸿让侍卫进医馆送他们回府。

确定没有招待不周,萧如月自己在住院部找了张床,盖上被子一会儿就睡着了。在睡梦中,不知何时,她猛然有种无处可逃的窒息感觉,睁开眼,便见到李明宪正端坐在她对面,淡漠如昔。

萧如月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仰身坐起拿外套披上,她吸吸鼻子,打了个小喷嚏,清醒了些,她问道:“阳明公主没事?”

“母子平安。”李明宪到底是护短的,得知李清圆安然产子心情甚好,他很满意萧如月的当机立断,问她要什么奖赏。萧如月暗想,保住脑袋就不错了,哪里还敢提条件。

李明宪也没继续,他好奇于另一件事:“你梦到什么?”语气相当平淡,听起来也不像要答案的样子,“她也小时也常做噩梦惊醒,我一问,她便老实说,你为什么不说呢?”他微笑起来,“也许你说了,我也会像宠她一样宠你。”

萧如月微笑道:“宪少爷,你今天喝药没?”

李明宪脸色不变,淡淡地回道:“我数了数,你在梦里一共叫了我的名字三十二次。”

“不可能。”萧如月斩钉截铁地否定,可她心底却知道李明宪不屑于说假话,她自觉睡得很好,也没做梦,根本没可能记挂一个没心没肺无情无意的混蛋,她狡辩道,“可能是我在骂大少爷您呢,公孙天都会把阳明公主送这儿可没安好心,严格说起来,这可都是大少爷您的错,还有那些可恶的干吃饭的太医。。。”

“昨夜太医院推脱为清圆接生的太医,圣上旨意全部满门抄斩。”李明宪冷不丁地扔出一个听了让人头皮都发麻的结果,“至于公孙天都会把人送到这儿,是我的意思。”他笑了笑,“说不准,你在梦里的确是在骂人,很有胆子,嗯?”

嗖嗖的寒意爬上她的背脊,就在这时,有人傻乎乎地闯进来:“院长,任大夫叫你去看看,阳明公主的驸马要把人接走。”

萧如月应声下床套上靴便跑了,李大少那么多事,说不准很快就把这档子事忘掉也难说的。她快步来到大堂,石劲秋等人正和公孙天都讲道理,孕妇此时不宜搬动,旁边几个太医模样的人偏说,只要做好御寒防风准备,当然可以把人带走。

“萧箫姑娘来得正好,”公孙天都转向萧如月,称此处简陋,要把爱妻带回府里休养,“不知萧箫姑娘以为如何?”

萧如月冷冷地讥讽道:“既然嫌这儿简陋配不上你公孙大驸马,昨儿个何必到我这小庙来寻晦气?”

公孙天都脸色变青,旁边有位太医马上接话道:“姑娘这话就不对了,那是圣上的旨意,公主在此生产是你们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但是,你们别想再求更多,也不瞧瞧你们这儿什么地方,天寒地冻的,要是公主有个好歹,你们担当得起吗?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只要阁下签下这份协议,”萧如月从任沧海处接过提前出院伤亡不管的协议,“保证公主日后有好歹都与本医馆无关,随你们爱把人搬到哪儿休养。”说完,萧如月就吩咐护工们维护医馆安静的秩序,再敢放不三不四的人进医馆,她扣光他们的工钱。

082.

更新时间2009-11-24 0:02:53字数:3985

 那名太医气得脸色铁青,胡子抖翘,公孙天都也生气,抢走协议叫旁边的太医签字。几位太医哪里敢签,你推我我推你,最后只好把先前说死的话再推翻重说,能不搬动还是先别搬动,等状况稳定再行决定。

公孙天都脸色更难看,萧如月就知太医们会说这样的话,她笑问任沧海,为阳明公主做手术的诊金收了没有?若没有,驸马就在此,赶紧结掉手术费,后期护理费用大概只要算个住院费,相信公主府的人会服伺好公主。

“你们,你们怎么敢,你们还敢收费?”

萧如月敲敲墙上挂着的收费标准:“这是本医馆的规定。圣旨可没禁止。诸位,少陪。”石劲秋领着她前往李清圆的护理产房。通道里挤满了来探房的人群,侍女们的脂粉香气甜得腻人。

“苏江,这是怎么回事?”

苏江也委屈,这些夫人来头个个都能摘他脑袋,他怎么敢阻拦?萧如月让他去请公主的驸马来,不多会儿,公孙天都赶到。萧如月毫不客气地让他立即把访客领走,在伤口没有结合时,外人一律不准踏入护理产房。

人群中,慕容晴安脸色变得难看,众女之中,她是个有生育经验的,但她从来没听说过不许人探访的规定,她道:“萧姑娘娘做事一向出人意表,姑娘何不解释解释,也省得吾等误会姑娘的好意。”

萧如月摆摆头,石劲秋上前讲解伤口感染术后并发症的可怕,尤其是她们身上的香味与脂粉,会伤害让婴儿脆弱的呼吸系统,让小孩患上哮喘过敏等慢性疾病,严重将毙命。他们并不赞成公主与新生儿同房,但既然公主执意,那么,只能杜绝所有访客,直到主刀大夫宣布危险期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