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武咧嘴一笑说晚晚绝不会这样,话音刚落,外间就传来珊瑚找皇帝的声音,说颜妃身体违和要皇帝过去瞧瞧。李明武神色几番变化,萧如月体贴地给他系好披风让人提着宫灯领他出宫去了。

后头李明武如何安抚颜雪溪,萧如月自是不去管了,她已把宝宝从李明宪的虎口里捞出来赶紧送进太学院,同龄小太学生们也纷纷入学,更确切地说是宝宝带领的那般小朋友们缠着自家父母定要跟着李明镜一同进太学院。

精深的文化课占去宝宝大部分精神,又有萧如月在旁有意识地引导,宝宝渐渐地明白这强者不是功夫高的道理。宝宝一头扎进做学问里,萧如月也放下心,侧重在救回传世楼商业版图的事上,这就不得不说到李明章李明文两个。

他们不仅继续在朝堂上高调吹奏废后的号角,还处处给任沧海找茬,事情做完了还叫人送到萧如月那宫里,意为:别以为李明宪宠着就得瑟。该办的事还得办,要么就趁着现在还有面子赶紧自请离宫,别逼得他们做些丑事难看地下台。

萧如月气得牙直痒痒,好在这两人虽然逼得紧,但重心还是放在防备其父李东海出现的消息上,加之并不太通对商场上的事,倒给萧如月找到空档,新扶持几处不明的商人反倒一靶把李明章李明文盘出去的生意抢回来。

传世楼的生意全在明面上,李家兄弟一查一个准,她要做些什么事都束手束脚,若能把梁空山的海外商路用起来。。。这晚上她还在为公事忙活,忽听得殿内小孩子惊醒的声音。萧如月直接冲进去,抱起宝宝轻拍背问他做了什么梦。

小家伙红着眼眶问母亲,李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萧如月万想不到原来宝宝是这么地想念李明宪,她深呼吸数次,再挤笑容,拿出平生最大的耐性又哄又骗又威胁,宝宝就是不肯睡觉,还不停地追问李明宪的去处。萧如月头痛不已,这孩子打出生以来都没有难缠过,她的耐心快要烧光了,她算是领会到其他父母所说的孩子拗起来怎么教训都不听打又打不怕骂又骂听的时候的痛苦。

两个多时辰后,孩子终于噙着两泡眼泪睡着了。萧如月也筋疲力尽,看着宝宝轻皱眉头的小睡脸,眼皮一粘合便睡死。

感觉只睡了一小会儿,宝宝就把她吵醒,吵闹着要去找御史大夫。萧如月无名怒火腾升,太阳穴直突,她想抽孩子的屁股,看看那小脸蛋的委屈,黑眼晴里的泪求与掩藏不住的孺慕,萧如月举起的手怎么打得下去,眼一闭,放软声音,让宝宝先换药:“乖,妈妈让皇帝爹爹陪你练武好不好?”

“不要,不要,宝宝不要。。。宝宝就要李大人。。。妈妈,妈妈,你答应宝宝嘛。。。”

她不答应,宝宝再不也肯理会母亲,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绷着小脸噘嘴眼泪汪汪的说自己是没人要的孩子,语气真是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去查查,怎么回事?”萧如月边按太阳穴,边吩咐霓裳芍药。两人单膝跪倒,说昨日镜皇子偶遇几个宫女在议论皇后失宠的话,经查那由传世楼的人指使。

萧如月气不打一处来,又不能苛责任沧海,而且这件事也不定是任沧海吩咐的,那天他也说就算萧如月自己不做这皇后位置,她下面那些人也不会允许。萧如月找到根由,靠近宝宝再哄。

小家伙起先还噘嘴不理人,在萧如月楔而不舍地道歉兼许诺后,才委委屈屈地扑入母亲的怀里,勾住她的脖子,说他不喜欢皇城,他不要皇帝爹爹,也不要御史大夫做师傅,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南明岛坐船去看小王子。

萧如月心酸难忍,知孩子是在外面看透宫人见风使舵的嘴脸替她难过,宝宝早熟懂事让她再次忽略孩子敏感的心,理所当然地以为宝宝只是在跟她闹李明宪的事,却忘了问孩子为什么疏远他原本也喜欢的皇帝爹爹。

她压下苦涩之意,问道:“咱们和皇帝爹爹住在一起,不好吗?”

“可是他不要我们了。”宝宝红着眼眶嚷道,“他还把给我们的房子拿走送给他的小老婆,他是坏人。”

这就是宝宝一定要得到李明宪认可的原因吗?萧如月轻抚小家伙的脑袋,强忍哽咽,解释道:“那是妈妈借给那个姑姑住的,她肚子里怀了个小宝宝,希望住在那儿生一个像宝宝一样聪明可爱的宝宝。”

“那他为什么不来看我们?”

“宝宝忘了妈妈身体不好吗?伤寒会传染,你皇帝爹爹要处理国事,不能生病,对不对?”

见宝宝神情柔和,萧如月轻轻地抚着孩子明快的眼眉,说带他去看皇帝爹爹。宝宝犹豫很久,才慢慢地点头同意。萧如月露出笑容,把这个贴心的孩子抱入怀里,轻轻地拍着,不一会儿,宝宝便睡着了。

萧如月让人去和李明武说,腾点时间出来陪宝宝吃饭。皇帝还是那个良心不差的皇帝,说定然会空出时间陪宝宝游戏练武。然而,皇帝出发不久,明镜宫那边就传来颜妃动胎气的消息,半道又给转了回去。

宝宝小小的脸上因此布满阴云,竟冲到母亲梳妆台处将桌上的凤冠砸到地上,拽着母亲说再也不要住在这宫里头。萧如月也是心里有气,她本借李明宪这步棋掐断宝宝与乾坤园的联系,却不想这个替身这般不识相,以为有李明宪撑腰本姑娘耐你个傀儡不成?哼,眼下先把小家伙安抚好,再来慢慢收拾。

126.

更新时间2009-12-30 23:43:32字数:32

 砸凤冠的事很快就让李家两兄弟知道拿到朝堂上做文章,这可是真凭实据,皇帝再偏颇也只得下旨惩罚右皇后,降嫔级为妃。李明武颁旨后又赶紧到萧如月前头说,他一定找机会给她复位。

萧如月没啥表示,只说宝宝不开心要搬出宫住几天。李明武愧疚不已,当下便同意。待宝宝从太学馆放学回殿,她就带宝宝到宫外另一处新家,带后花园的小公寓楼,虽不如明静宫那般大,但也是用惯的器具样样皆备。

这儿是传世楼新开发的海景小区鸿飞楼盘,萧如月占小半的股权,因此这套房子便是她个人名下的财产。宝宝绽开笑脸,在母亲脸上用力涂了两个口水印,拿着粉笔在所有空白墙壁上写“这是李明镜的房子”的字样,又让人去请自己忠诚不变节的朋友来做客,洋洋得意地炫耀,告诉他们:妈妈自己挣钱买的,谁也抢不走。

李明祯虽小却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见宝宝搬入新居,立即和母亲说,把隔壁公寓房记入自己名下,又和宝宝做起邻居;李明峰虽无母亲相助,却有极多的压岁钱,缠着皇后婶婶三伯母买下另一套房子,这仨人一带头,其他铁竿兄弟有样学样。

这个小集体是如何都不会分开的了,萧如月也终于醒悟,原是小孩子独占欲发作了。

宝宝不再闹情绪,萧如月也定下神来安排事务,霓裳来回复,燕留侯同意协助堂主。没两天功夫,宫里传出兰桂殿的燕西太后多吃金桔不慎上火,太医令让太后多休息不易操劳,主掌六宫的事太辛劳,这凤印得交还年轻人才成。

李明武的后宫几个女人个个有孕更不能辛苦,皇帝又绝计不愿把印交到苏贞秀手上,因此,萧如月这位闲后便成了最好的人选。当初言明右皇后无实权如今形势逼人要加权?朝官有意见说,皇帝立即回道,就管几个月还能把秦华宫闹翻天去。

皇帝一厢情愿,也没问过萧如月肯不肯。

萧如月自然是能推多远推多远,暗地里又让人挑拨那个失掉实权的苏皇后、不喜苏家的官员给皇帝施压,如此一来,便形成李明武得请萧如月回去执掌后宫不可的高姿态局面。

宝宝大约在外面玩耍时知道了些什么,小脸蛋成天笑作一朵花,最喜欢搂着母亲的脖子撒娇:“妈妈,妈妈,你是最最牛气的妈妈。”萧如月也笑得满足,明知自己的宝宝懂事早,竟然用最笨办法大声责骂,只能说第一次做母亲没经验。

原本这安排是极好的,看起来萧如月母子里子面子一起赚回来,但是,不要忘记萧如月目前的处境。

她是一个被李家所领导的朝堂排斥的皇后,也因此导致她得以安身立命的支持力量即传世楼并不太稳定,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萧如月不着急稳固自己的权势玩起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说实话是要倒大霉的。

萧如月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后果就已暴露——传世楼秘密迎回前朝两位公主,浏阳公主与襄阳公主。这两个女人,实打实地慕容派嫡系人马,实打实地萧如月的敌人,也摆出实打实地阵势要抢回这凤冠。

燕羽兰带着慕容家的嫡女,公开支持襄阳公主重入重华宫。目前,两位公主安置在景陌宫,有待宗正府进一步确认李贽生父身份,是入住重华宫还是永久地退守北疆。

这里面显然有反对李家势力的运作结果,可以确定的是本应该坚定支持萧如月的传世楼必然在其中掺一脚。分析起来,传世楼那边的做法其实很正常,萧如月不要做这皇后,那他们就要另选对象扶持。在这之前,他们是给过文德皇后机会的,就是李明镜哭闹那会子事,但萧皇后似乎眼里只有儿子,把一干追随她的人狠狠地“抛弃”了。

传世楼看到萧如月的表现,只能自救。

这些都是任沧海带来的最新消息,燕京城的局势完全地不利于萧如月,快想办法吧。

萧如月听他说完,只是摆摆手说她知道了。

任沧海那神情差不多是要跪下来求她拿出点魄力,哪能这么地让人欺压;要赚钱要保命的时候都想到靠萧如月,这共享富贵的时刻怎么说甩人就甩人呢?

萧如月心底叹息,那传世楼与其说是慕容家那派的势力,倒不如说是几个大商户联合的产物,下面的势力错综复杂,将这个商人团体纽结在一起的最终力量就是一个利字。这利到一定程度,那就要追求权。他们寻求代言人的最终根本也是在为他们自己谋利。

道理很简单,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明白,像任沧海这时候就没转过弯,所以,他没办法控制住传世楼的局面。战争年代还好说,大家一致对外;日子舒坦了,不争权夺利都奇怪,也因此他的目光局限他没有这样的个人实力掌握这样一股复杂强壮的势力,虽有赚钱干实事的能力,在传世楼那里头立场处境尴尬,只能充当一个皇后与传世楼之间的联络人角色,而非真正的实际决策人物。

萧如月把话题扯到资本运作上去,任沧海没这个心思,草草报了个利润数字,话题又转到慕容晴安身上。萧如月无奈,道:“既说那是皇帝的龙子,有什么证据你毁了便是,这种事不用请示于我。”

任沧海很好地克制住火气,硬邦邦地回道:“人家现在是要抢皇后位置,是人都知道那是奔着东宫位去的,你既然心疼儿子,怎么就不为你儿子多打算打算?”他又劝谏一番,既然要做这皇位就用点心思做稳了,别不拿它当回事。

萧如月苦于无法和任沧海说明白,她边上有太多的人在关注,那计划但凡露点风声就会叫人扼杀于萌芽之中,准备时间对于她来说还远远不够。一时半会儿也没变通之道,她就给任沧海保证,这皇后位置她一定不让出去。

任沧海这才满意地离开,继续与人斡旋给萧如月争取机会。

转眼来到除夕夜,这固然是皇宫新年聚会的好时候,通常一些年关重大事件也会在这上头上演。李明武早几天便跟萧如月通过气,让她这天一定要到。萧如月心里有数,把宝宝打扮得神气俊俏,乘轿去赴宴。

皇帝特意让人把她的位置安排在左手边,萧如月笑得高深莫测,李明武眼露恳求之意,她才不动声色地敛好裙角坐下,李明武又讨好地去抱儿子逗他叫人,宝宝撇过头,轻飘飘扔了句:“妈妈已经不是皇后了,我为什么要叫你爹爹?”

真是逆天大罪啊。。。朝官们愤怒得几乎要戳萧如月的脊梁骨:你是怎么教皇子的?!

萧如月也是心里一紧,抱过孩子,加重语气说不许无礼,让他给皇帝道歉。宝宝早就憋着一肚子气,才喊了“我不要”仨个字就给萧如月搂住捂住嘴,小家伙顿时挣扎起来,拼命地踢腿,萧如月吃痛,眉头皱了皱,宝宝注意到低头搂住母亲的脖子安静下来。萧如月趁机冲李明武使眼色,皇帝立即让人宣布开宴。

各种歌舞节目轮番上阵,与民同欢乐酣畅淋漓之际,楼望山拿着几叠万民感谢信站起来,为皇帝一年来的政绩歌功颂德,特别是那个供暖设备以及集体平价房的推广,让燕京以北的老百姓过上一个温暖的冬天。李明武谦虚地把功劳推给萧如月与她的幕后团队,几位年轻臣子顺着皇帝的意思接下去,萧妃当日怒砸凤冠也是事出有因,事后又诚心改过,此番又立此大功,罪责可消。

皇帝便起身说,时值宫廷用人之际,亟需萧妃为朕分忧解难,朕拟恢复萧妃右皇后称号,不知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且慢。”燕西太后右手牵孙子李贽左手领侄孙女,身后跟着燕羽兰与慕容晴安,带着一长串人马走进大殿。瞧起来,慕容晴安要让李贽认祖归宗的计划就安排在这一天。各家反应不一。

皇帝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他不太喜欢称呼燕西太后为母后。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这“便宜老娘”燕西太后原是李明武要叫奶奶的,因为皇权需要改认为母,平常也就维持个表面客套,基本上,前朝燕西太后与皇帝都不出现在同一个场合。

“皇帝,哀家以为封萧妃为后一事不可行。”燕西太后很不客气地说道,她把慕容晴安拉到身前,说这个才是他结发妻子应该坐到皇后位置上的女人,又把李贽领到前头,嫡皇长子在此,不要乱了皇家体统。

接着,慕容晴安上前泣诉自己的无辜,都是萧如月那张嘴的错,胡乱栽赃污陷她的清白,让皇室正统皇子蒙受不白之冤。

证明父不详孩子身份的办法很简单,十个警卫抬上来一口重逾八百斤的铜钟,李贽徒手将那口钟举起,显出他继承李明武力大无穷的本事。

众朝官们激动起来,纷纷交头结耳议论起来。

宗正府河阳公主夫妇站起来,两人态度很谨慎,说他们并没有确切地把握李贽的生父身份,但不排除为皇帝亲生儿子的可能。这等于没说。

李明武脸色愈发地难看起来,处于他现在的位置,探究李贽究竟是不是他亲生儿子意义已不太大,现在关键在李贽绝不能入宫。

127.

更新时间2009-12-31 0:57:59字数:3259

 皇帝需要一个台阶,此时,坐在皇帝旁边两个女人一小孩,李明武看一眼萧如月,她就和其他大臣一样,只管吃菜品酒,摆明不插手这皇帝旧家事。他转开头问颜雪溪,她怎么看这个问题。颜妃声音柔柔弱弱的,道既然宗正府都没把握的事,说明这里头一定有问题,还是请皇帝查清楚再做决定。

这话也没差,偏慕容晴安架子大,喝道:“你是什么身份,敢管皇家事?”

颜雪溪想当然地给襄阳公主的第一公主脾气吓到了,李明武忙将她护入怀里安慰,脸色阴沉地阻止慕容晴安再度发难。慕容晴安暴发了,她本来就是来拿回本应该属于她的权利与地位,她受李明武独宠的时候,这颜雪溪还不知道在哪旮旯窝着。她拿出天生的皇家派头,叫人把这不知进退的颜妃拉出去教训。

李明武刚要说话,慕容晴安就埋怨道:“阿武,你这都找些什么拿不上台面的东西,没个规矩分寸,就算你不管这后宫也得顾着皇家脸面不是?行了,这事儿你就甭管了,回头我给选几个好女人。。。”

“襄阳公主,”李明武冷冷地回道,“晚晚不是什么拿不上台面的东西,她是朕这辈子最喜欢也是最重要的女人。”

慕容晴安立即改变策略,叫李贽过去叫父皇。

李明武拦住她,语气同样地冰冷,道:“襄阳公主,当年怎么回事你心知肚明。。。”

“阿武,”慕容晴安打断他的话,“你求婚的时候答应过永不再追究那事。你也保证永远不会背弃我。”

李明武神态平静下来,道:“那你就不要再做多余的事,过几年朕会把你们招回燕京的。”

“皇帝,贽儿是你儿子!”慕容晴安寸步不让,也很坚决。

“襄阳公主,你这是在逼朕,贽儿是谁的儿子。。。”

眼瞅着气氛再次闹僵,萧如月拦住皇帝怒极之下的话头,劝道:“陛下,这菜都凉了,有什么事到朝上讨论吧。”

李明武虎着脸坐下,叫人送燕西太后她们回兰桂殿。燕西太后的眼睛毒辣辣地扫过萧如月的位置,从萧如月“逼使”兰桂殿交出凤印之日起,萧如月的敌人又添一个。萧如月转头吩咐宫人,给那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些可口热食,务必要让她们休息好。她想了想,又叫霓裳先送些小点心给那两个小孩填肚子。

“萧萧,还是你考虑周到。”李明武压低声音,想让她这位隐堂堂主安排些人手把人平安送回潼关,他怕李明章李明文接手,李贽活不到见苏慕阳。

萧如月点点头,吩咐芍药去办这差事。

皇帝提起刚才中断的事,诸位大臣也是乖觉的,皇帝的态度很明确,帝王威严不容人亵渎,众人立马举杯说陛下圣明,又纷纷恭贺皇帝与皇后。李明武看向身旁之人,萧如月似笑非笑,给足皇帝面子站起来举杯共饮,李明武感激地一笑。

埋在萧如月怀里的宝宝,悻悻地瞟李明武一眼,复又低头玩母亲衣裙上的盘扣,一反平素的活泼样子,谁叫都不理会。李明武纳闷地看向孩子的母亲,萧如月眼皮一搭,眉头轻轻向右边摆了摆,李明武恍然大悟又面有难色。

他转头与冷落许久的颜妃小声说起什么,不知在争执什么,李明武嗓门本来就不低,一急这声音便传出来:那房子你住的也不合心意,昨天还扭脚,搬回宫才好。当初你一句话,萧箫还不是说让就让了。萧箫根本没有那意思,她不会把我抢走的,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哭什么,我本就叫她萧箫。。。

李明武终于吃消不了颜妃的莫名其妙,转过头,狠狠地灌下两杯酒,再要灌时,一只柔软带点凉的手按住他抓壶的动作。李明武皱眉又烦燥,道:“萧箫,晚晚,本来,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萧如月微微点头,轻声道:“颜妃有孕,情绪自然多变,你即宠她便多让让。”

李明武这可找到吐苦水的地儿,反握住萧箫的手,道:“我本也这么想的,可你不知,晚晚她总是闹别扭,什么都闷在心底。我根本都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就好比明镜宫这件事,晚晚她根本住不惯,昨晚也说还给宝宝,临时又变卦,还疑心是你在房子里捣乱让人害她,这种念头她怎么会想得出,我简直都要疑心她给苏贞秀那女人上身了。你待晚晚那么好,她却这样。。。”他叹一口气,“你瞧,我不过说句大实话,晚晚她就哭,根本不顾自己的身子,萧箫,我只愿晚晚也和你一般有什么说什么,便是肯发脾气也好的。”

他苦恼又盼望地看着萧如月,他相信聪明如萧箫一定会帮他找到解决的办法。果然,只见萧如月浅浅一笑,胸有成竹地问道:“听阿武这么说,倒叫我奇怪,这晚晚是谁?”

李明武理所当然地回道:“晚晚便是晚晴。”

皇帝顿住话头,萧如月微笑,包容地一笑,道:“现下明白了,颜妃是心里吃味,却又不好明言,只好拿我做幌子。”

“可,可她说,她的小名也叫晚晚。”

萧如月只静笑,并不多话。李明武自己已想明白,面色微寒地扫一眼颜妃,眼底又有些伤神,伸手想继续倒酒喝,萧如月不允,劝道:“阿武,酒味熏人,有孩子的人都不喜欢闻的。”她让他看旁边在坐几位肚皮隆起的妃子。

李明武放下手,和萧如月靠得更近,原先他们亲密时也是这般亲昵。萧如月冷眼瞟过下首,群臣打个激零,默念什么也不知道,继续大声喝酒吃菜,压过上头帝后的对话。李明武叹道:“萧箫,我都不知道怎么了。我明知她不是晚晚,可看到她,心里又百般欢喜,想着盼着她就是晚晚。”

“若颜妃性情能大度些,语气再柔软些,气质再淡雅些。。。便和陛下心底念着的人一个样儿,就完美了。”李明武眼露惊喜,只觉得萧如月句句说到他心坎上,萧如月笑得遗憾,也有怜惜之意,“陛下长情也是没错的,可这人世间也只有一个晚晚,旁人再像,也不过是很相似的影子罢。陛下心里想地明白,自然也无烦恼。”

瞟过晚云的座位,曾经连一个相似的名字都能换得他的怜惜。李明武眼中涩意更甚,再也压不住那满心的愧意与思念。萧如月微微摇头,小声地提醒他下面还在举行晚宴。李明武强自振作,看也不看旁侧,萧如月打了个趣,话锋一转,道:“陛下要真个体贴人呢,就给颜妃改个名儿,颜妃欢喜,陛下也不着恼,这不就揭过了。”

那边颜妃已然面如土色,眼中闪烁着慌乱之意,她想说她不是这样的意思,她只是嫉妒,但却不能阻碍圣意变向。李明武全然地信任萧如月,觉得萧箫的主意极好,当下便改口叫了个听似很亲切其实生份之极的“爱妃”。

皇帝与颜妃说话也不再是那种商量着办你全拿主意的宠腻语气,而是带着帝王的威严,随口吩咐她搬回香雪殿,把明镜宫还给萧皇后。

颜妃看向那个三言两语决断她恩宠一身的女人,珠泪琏琏,万般委曲地行礼同意。旁边是其他妃嫔的轻笑声,萧如月微微抬眉,淡淡一扫,众女皆低头。颜妃此时已然明悟,却是再难追回。

李明武倾靠向右皇后这边,注意力也没放在殿中的曲艺表演,只管哄着宝宝,问他开不开心?宝宝跟皇帝讨价还价,得把明镜宫里所有的东西都换成新的才成,以后都不许待妈妈不好亲近小老婆气妈妈等等。李明武大笑应好,捏一把他的脸蛋,说他长大还懒母后身上,快把他母后累坏了。

宝宝把皇帝的话当了真,立即转移到皇帝大腿上。李明武见孩子天真讨喜,又是一阵笑意,还把嘴抽到萧如月耳旁,说了个小笑话,逗得萧如月掩不住嘴地笑。

这边仨人没有隔阂地笑闹快活,可把后宫一干人等噎地面色青白暗恨在心,让下面的大臣叹为观止,乾坤扭转也不过如是,不约而同看向那个缺席的位置,除了御史大夫,谁还能压上面那一位;再集体暗叹,喝酒吃菜吧。

除夕之后,相国颜友生被罢免。

而世人终于见识到李家身后的诺大财富以及萧皇后是何等的受宠,据说皇帝为讨好这位性情阴柔手段强硬的皇后,连她平素喝水的杯子都换成九龙夜光杯,更别提屋子里一应物事都缀上最珍稀的墨绿大东珠,只为萧皇后气虚受不得金银寒气。

李明章李明文一边得压制五鬼堂内部的浮动,一边得提醒老四别一门心思全挂在萧如月身上,这兄弟与老婆的争斗就集中新相国人选上。就算李明武说一百遍萧箫根本对政事不感兴趣他们也不相信,因此,李明武只管虚应,转头对萧如月是加倍地好,唯恐有什么人把难听的话传到萧箫耳中。

恰在这时,出使大食的白云起带着两国邦交友谊的文书,骑着黑骆驼,搂着两个大食姑娘,满口叽叽咕咕的大食话回燕京来。

这白云起述职的时候,说白衣大食王子欧阳思春为表感谢大秦皇帝出兵镇压黑衣大食的叛乱,在桑竹城已建起商务大使馆,主管处理这大秦与大食之间的贸易纠纷以及秦商在大食的生命财产安危等等。

皇帝一看这人能干,又德才兼备,可不正是新相国好人选,省得二哥三哥天天在他耳边嘀咕,见朝中大臣们反对声也不响,二话不说就把白云起提拔到相国位上。

128.

更新时间2009-12-31 21:59:49字数:4565

 原本今天不更的,为着元旦三更攒稿来着

但俺看到真珠笺的贴子——“脸相似就可以了么?对行文的一些矛盾与想法”这篇评论,有致于写文或者即将尝试写文的朋友都可以去看看可以从中学到一些东西,我也相信任何一个写过长篇故事的作者对其中所提到的处理人物性格与情节发展之间的矛盾这个问题深有体会

有这样值得学习并有借鉴意义的写文指导,弥足珍贵

因此,特加更表示真诚地感谢

Thanks!

PS:3344写的关于李明宪与简明月两人的感情评论非常可乐,我在吃晚饭的时候,笑得呛喉了,非常快乐,so,期待元旦三更吧,over

***

白云起接到相印第一天,就摆开宴席会客。不收礼,不送礼,席上菜式规式普通,重在态度感谢各位同僚支持。前院招待旧友,内院又让大夫人邀请,除萧皇后以外但又全是和萧皇后亲近的官员夫人,尤其是寇少夫人和曲少夫人,回礼都是从大食带来的讨女人欢心的稀罕小玩意儿。

要说这白云起被称为能吏,这话还真不假,他就是比颜友生会做人,没花多少气力就把文武百官哄得舒坦,这相国做起来也是风生水起的。他的政见与举措是无比地贴近萧皇后在商业上革新除旧的温和主张的,用的人也是趋向年轻化、国际化,但就是没人说句不好,甚至他还提拔三个女波斯学政主管太学院医科,朝官们也没反对。

燕京城里风气良好,一改剑拔弩张,各国商人也恢复国宾身份,到处欣欣向荣。皇帝是连连夸好,这白相经过挫折历练就是有长劲,比先前沉稳也不张扬,有点帝国宰相的样子。萧如月抿唇微笑不语,心里却微微跳了跳,难道是他有意为之?瞄瞄那中正忠厚的浓眉大眼,目光清亮,她淡笑,即便是又如何,李明武越有李家人风范,对她来说越是好事。

任沧海搞定传世楼内乱后,又来向萧如月道贺兼诉苦,一贺她为这秦华宫当之无愧的皇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二贺她借此机会渗透传世楼内部拔除异己势力三贺她全面掌控北方市场商路三贺她四贺她等等,只管捡好听的话说。

萧如月眉头微蹙,任沧海改口就说叨:这么大的事随便找个机会通声气,他也不至于如此被动应对如此狼狈。

“我说,白相这件事不是我安排的,你怎么看?”

任沧海疑了,前回皇帝独宠颜妃的关头萧如月还提起过要传世楼运作倒颜相的事,怎么现在却说不是她办的?任沧海还真没去想过这问题,在他认为能左右李明武决定的只萧如月有这个能耐,不见颜雪溪慕容晴安都败下阵来么。他想到另一点上去,问道:“你原本属意谁做这相国位置?”

萧如月轻咳一声,只是个无意义的动作;任沧海却回过神来,神容大震,惋惜不已:“你,你怎么不早说。”

“这话能从我嘴里说出去吗?”萧如月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任沧海连连摆头跺脚,可惜又懊恼他怎么就没想到,又想到一折:“那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萧如月微微凝神想了想,眼一抬阻止道:“这件事先不管它,你还是继续打通北边的商路。”

“那梁空山那边?”任沧海不舍得放掉南边的海路,萧如月摇头,任沧海嘀咕数落也不晓得哪个编排的说李东海在南边,累得传世楼原本在南边打开的商路都便宜给李明宪。

萧如月递上几个文件夹堵住他的嘴,任沧海也知趣,拿过东西正要离开时,忽地想起今日来觐见文德皇后一件最要紧的事还没说,有人在打明镜宫附近官邸的主意。任沧海说也没查出这批披着关外马贼的敢死队有多少人,但已知他们是奔着皇后身边那些大富豪大贵族家的夫人孩子而来。

“原以为是襄阳公主带进京的人,不过看身形听口音都不像。”任沧海点到为止,让萧如月提前有个防备。

这就是议立东宫储君惹来的麻烦。

萧如月很不痛快,没吃着羊肉还惹一身臊味。待任沧海走后,她吩咐隐堂的人,把散播谣言的人抓出来,不管是不是苏府的都打上苏府的标志,在恰当的时机给送过去,就说有人栽赃要陷害苏家忠良。

不几天,苏府门人兼大管家送来太尉亲笔信一封。内容大意是那些胆敢劫持命妇与未来朝堂栋梁的不法之徒绝不是苏家派遣的,幸得文德皇后明察秋毫,免去苏家祸事一桩,大恩难谢,凡有差遣,无不从命。

霓裳见萧如月面露笑意,夸道:“堂主好计,不费一兵一卒换来威远侯这个大盾牌。”

萧如月也是心情不错,接受属下的拍马,她道:“走,去接宝宝。”

四月,嫔妃徐含霞与沈采薇二人同时诞下公主,后宫松一口气的时候,朝野叹惜。朝官们把眼睛瞄准何思烟的肚子,只要那里头迸出个小子,他们拼了老命也要坚持祖训,把新皇子拱到东宫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