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安检见状也走过来询问。而那时莫诺云正蹲在地上把那些掉出来的衣物收进行李箱里放好,他一边合上行李箱一边抬眼看那安检人员。然后,他只摆摆手,仰着脸盈盈淡笑着说:“我太太粗心行李箱没有锁好,现在没事了,谢谢你。”只一句话,轻描淡写就解了尴尬。

看着莫诺云起身拖着我的行李箱走过来的时候,我的眼底就突然热热的。而我只吐了吐舌头,朝他笑着,也拉着箱子朝他走过去挽起了他的手,靠近他身边的时候,我说:“谢谢。”

他闻言点点头,只摸摸我的头轻声说:“下次细心点,应该没有掉东西,行李箱是在传输带才摔开的,我都替你捡起来了。”

“嗯,我看见了。”我也点头,微微侧过脸看着莫诺云。在他不经意间,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侧脸。

他因为我的吻回首笑瞥了我一眼,握起我的手说:“嗯,丫头真乖。”

到了迪拜已经是晚上了,因为答应了莫诺云要给他买鸡爪和咖啡,我出了机场就想打个车去中国餐馆。可莫诺云听了却老神在在地拍了拍我的手背说:“丫头,这个不急,先欠着。”

我见莫诺云这个样子也没再争,只转身趁他看地图找机场出口的时候,小跑了几步到机场内的咖啡店买了两杯咖啡两个三明治打包好了,拎在手上又再次回到他身边。

一上车,莫诺云就让我和司机说先开车去市内的二十四小时药店,我虽然不明白他去药店干吗,但还是点点头转了话。转身我就拆开三明治的塑料纸递给他,因为面前突然冒出个东西,莫诺云微微缩了缩脖子,垂眸看清我手里拿着的三明治倒也没伸手,就着我的手咬了一口才舔了舔唇角接了过去。之后,他又卖萌地把头倒在我肩上蹭了蹭才说:“丫头,你真好。”

我被他肉麻得慌,红着脸耸了耸肩说:“起来起来,把你的咖啡也拿走。”

莫诺云听了抬起眼轻瞅了我一眼,才一脸不甘愿地嘟了嘟嘴说:“你这人木情趣,得好好教育。”可他说着,还是坐直了接过我手里的咖啡,端正地坐着细嚼慢咽了起来。

车子到了药店门口之后,莫诺云和我说了句让我坐在车里等他,转身就自己推门下车走到了药店窗口前。

这也是我第一次听莫诺云说英语,哪怕是再正式的新闻发布会,莫诺云从来都只说中文。即使有外国记者在场,他也不会开口讲英语,而是默默地等待翻译同声传译。曾经也正因为这一点,在莫诺云最初接手莫氏的时候,他被很多人骂做不学无术,可莫诺云对于这样的传闻却只是油条般地笑笑,从来都是一脸玩世不恭地满不在乎。

所以,当我听见他用一口流利而标准的英语开口的时候,心底还是划过了一丝震惊。莫诺云说的是标准的伦敦腔,声调起伏大,吐字清晰高亢,摩擦重。而伦敦腔的重音突出,说话的时候抑扬顿挫,很有感染力。而他这时背对着我脊背挺直,身材挺拔,我坐在车里虽然只能看得清他的侧脸,但他那艳丽的眉眼,眼底的波光潋滟,还有那线条分明的侧脸和高挺的鼻梁,怎么看都是真正的俊美无双,艳丽得如同那彼岸灼灼的花海。可当你听到他那浓重而标准的语调,他整个人又突然就变得素净了起来,艳帜中也似乎能让人听见淡淡的花开的声音。

莫诺云虽然有出众的外表,虽然美得动人心魄,但却不是不学无术的顽固子弟。只是太多人一看见他外表的艳丽夺目,便再忘记去看他内心的丰富多彩了。所以莫诺云才会那么讨人别人说他漂亮,这一刻,我突然就有那么几分理解了他的辛苦为难。

有的时候,长的太好也并不是好事,因为有太多人只看其外却不看人的内秀。这对于草包花瓶当然是好事,但对于莫诺云这样的人,却真真是一种隐晦的侮辱和埋没。

可莫诺云实在是长得太好,当他正经下来的时候,只随便一举一动也都美得像一幅画。路边的行人也陆陆续续有人因为他而停了下来,只为了侧目多望他一眼。而莫诺云自己却浑然不觉,又或者说是全当无视,他只付完钱后笑着朝营业员摆摆手,就匆匆开门上车又坐回了我身边。他微微侧过脸对着我浅浅笑了笑才说:“司机,开车去夏奇拉酒店。”而这一次,原本带着几分肃穆高贵的英式英语,在他口里,就偏偏生出了几分疲懒,很是可爱可亲。

莫诺云一坐稳,我就好奇地伸手从他身边拿了他刚买的药过来看。莫诺云买的药不多,也就几个小纸袋,可我半天翻来看去也没闹明白到底是什么玩意,我就干脆又递回去给他问:“你买的到底是什么啊?”

“药啊。”他瞅我一眼揶揄道,声调懒懒。

“我当然知道是药!我问你什么药!”我嗓门大了点,拉了拉他的耳朵又问。

他也没躲,脑袋顺着我的手往我身边靠了靠,突然眨眨眼,眉目含情地望着我小声说:“还能是什么药?嗯…给你买的避孕药。”

避孕药?!毛线呀!我一听就崩了,下意识地出拳就往他脸上打。莫诺云这时候反应也极快,手心一拦就把我的拳头给包住了,扬眉就瞪我说:“丫头!你能温柔一点吗?”

我其实也被自己给吓了一跳,要是真一拳揍莫诺云脸上了,我想我自己事后也会后悔死。可我虽然心里庆幸,却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板着脸任莫诺云握着我的拳头用眼角嗔他说:“你的意思是,女人要温柔就不能揍男人了?”

莫诺云见了我佯怒的样子立马狗腿地笑着说:“能,能!你要揍还有什么话好说!”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特乖巧、特委屈、特可怜,还把脸往我面前凑了凑,我撇了撇嘴干脆收了拳头,又瞪了他一眼。

想了想,我心里还是气不过,嘴里噼里啪啦就斜眼嗔着他说:“你就不知道自己买雨衣?凭什么我吃药?吃多了药以后我生不了小鬼怎么办?而且我先告诉你啊莫诺云,打胎我是不干的!你以后别想用现在没时间太忙,不是带孩子的时候这样的话来给我推卸责任,我这辈子绝对不打胎,有小孩我就生!你以后也别和我说,我和你说了不生你自己要生不管我的事情什么的,没有你我一个人生的出来吗?再说了,女人打胎比生孩子还惨,要是导致不孕不育了受苦的还是我自己,反正就是我不能生了,你也可以再找别人生,那我找鬼去生啊?所以我就是再喜欢你,我也不会为了那烧坏脑壳的爱去剥夺自己做母亲的权利。所以你自己也先想清楚,我是肯定要保障我自己的权益的。当然,真怀了你不要我自己也养得起,不过就是少了什么折磨死人的精英式教育罢了!少了个爹罢了!反正是个小鬼小时候都能画地图的,那叫本能!本能你懂吗?”我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神经七扯八扯地就嘀嘀咕咕说了一通,可我说完自己也觉得尴尬,就干脆装死,抓着衣角撇过脸看窗外装深沉。

透着车窗我可以隐隐看见莫诺云的脸,他坐在我身侧完全给我说愣了,俊秀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樱红的唇微微张开,手里握着那装药的袋子拿着也不是放也不是。半晌他才伸手爬了爬自己的发哑然失笑,可眼底却一片温柔。

车快要到酒店了他才伸手从我身后搂着我的腰,下巴搁在我肩上说:“傻丫头,我逗你的,哪有什么避孕药,那是我给你买的打虫药,达累斯萨拉姆那地方寄生虫多,凡事要靠自己,我们自己先吃了药才保险。”

说着,莫诺云又用脸蹭了蹭我的脖子,低声笑了笑说:“你这个傻孩子呦,你知不知道刚开始谈恋爱就说这些话,十个男人就有九个会被吓跑的,你也真够傻的。”他这时说话的语气很轻,声音有点哑,带着几分亲昵。

然后我又听他说:“这样也好,把别人都吓跑了,你还有我。”

把别人都吓跑了,你还有我…

26第26章

莫诺云买的药,说是药还不如说是小时候吃的那种宝塔糖,虽然长得不一样,但甜甜的吃进嘴里一点也不难吃。

到餐厅的时候莫诺云一口气点了很多菜,他吃东西其实很快,但是不管他吃得多么急,那动作看起来却依旧很优雅。在旁人眼里看来也总觉得优哉游哉,似乎时间在他身上总是流逝得很慢。

平时莫诺云是不管我吃多少的,见我瘦了的时候,他才会开难得金口让我多吃点。可是这天晚上,莫诺云却一个劲地喊我多吃,还不停地用叉子把菜叉进我的碟子里,嘴里一遍遍吩咐我说:“丫头,今天吃慢点,多吃点。”那口气完全像是吃完了这顿,就要光着身子去逃荒一样。

于是这一顿饭下来,我几乎不用动手,碟子里就不停被他加,加,加。后来我实在给撑得不行了,就放下刀叉看着莫诺云说:“我饱了,真饱了,不吃了,你别再往我碟里夹了。”说着我又挑挑眉问:“不会是我说了句你像太监,你这回就来温柔地报复我吧?

莫诺云听了瞪我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能把我想好点吗?”接着,他见我这撑得不能动的死样子,也放下刀叉没再给我添菜,只打量着我又问:“真的饱了?不吃了?”

我点点头,没忍住捂着嘴打了一个饱嗝。

莫诺云这回见了完全满意地笑,眉毛都似乎要飞起来,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伸手拿了张纸巾递给我说:“擦擦嘴角。”我扬扬眉接过,想想又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顺了顺气。

后来,我硬拉着莫诺云在酒店后面的花园里走了几圈才肯回酒店,我说:“莫诺云,我总脚得你绝对是在报复我!你肯定是小心眼的病又犯了!你看我给撑得都快动不了了,吃多了也难受啊,啊啊啊啊!”

他听了撇过头拿着后脑勺对着我闷声笑,又故作正经地说:“我和你吃的差不多啊,我也还挺好啊,一点都不撑啊,啊啊啊啊!”可说着,他就转过脸,对着我吐了吐舌头学着我狂喊了几声。

我无语,额角滴汗…

又这么慢悠悠地走了几步,莫诺云突然就拉着我的手往一旁的石子路上迈,他还握着我的手心轻轻一用力,拽了拽我说:“好了好了,咱消化消化就好了,放心,那点东西撑不死你。来,把鞋子脱下来在这石头路上走,按按穴位一会就好了。”

我听了莫诺云的话一愣,朝他疑惑地眨眨眼。他这时也已经唇角勾起一抹笑,弯身做示范似地脱了自己的鞋袜放在一边的树丛边,就那么打着赤脚站在我面前看着我歪头笑,脚在原地踏着步子给我看。

我被他的动作感染了,也弯身去脱自己的鞋子。莫诺云见了我的动作连忙走了过来,他微微弓着身子让我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我刚脱了鞋子他就接过去又把我的鞋放在他的鞋子旁边。再转过身来,已经直接拉起来我的手说:“来,老太婆,我们锻炼锻炼身体。”

我滴汗,一边跟着他的动作,一边僵着嘴角说:“你确定我老得那么快吗?刚刚还丫头转眼就老太婆了…”

“我还不一会莫董,一会莫少的吗?人生有高就有低,你要习惯。”

我听了就开始笑,莫诺云见我笑得厉害还在一旁打诨地解释,他说:“我还是莫家小少爷的时候,人人叫我莫少莫少,我每次听了都觉得他们一个个都在咒我快点老。可我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吧,现在是人是鬼又都喊我莫董,莫董,天天叫我不要懂啊!不要懂!尼玛!什么都不要懂我怎么赚钱养家啊啊?”

我听了拍案叫绝,没节操地一边笑话莫诺云,一边拍着他的肩膀说:“莫董,莫董啊,莫懂…你知道的太多了…”

而当我一抬脚,光着脚板走在那鹅软石铺成的小路上的时候,我刚还笑得花枝乱颤的脸立马就被疼得呲牙咧嘴,我也没时间笑话莫诺云那坑爹的姓了,只咬着牙齿哇哇哇地苦叫。但其实说实话那也算不上疼,可就是各种不疼不痒的不舒服,可是你说不舒服吧,再走几步又觉得全身都痛快。

莫诺云倒是没什么特殊反应,他走起来气定神闲,只是顾忌着我走得有点慢,还拉着我的手叫我别到处乱跳,到时候摔了又要喊疼。而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暖,让我很想搂着他的腰不放开。

后来围着那石子路走了好几圈,他见我还撑着难受才有几分后悔地低声对我说:“丫头,都怪我,就不该让你吃那么多。我就想过了今天就得吃苦,才想让你多吃点。”他这话说得真诚,我突然就明白过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听了也有几分愧疚地仰起脸看他,摇摇头说:“没事,走走就不撑了。”

而莫诺云听了眼底透亮,只轻扯了扯嘴角,拉着我的手走了几步才又叹了口气说:“丫头,他们都看错你了,其实你是好女孩,也是乖女孩。”

说着,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发,有几分气恼地说:“到底是哪个蠢货让你搞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路线出道的?你们公司瞎了眼吗?以你的演技根本不需要这样走死胡同的定位。”

“真的吗?你是以一个商人的角度在说吗?”我虽然没想到莫诺云会突然说这些,但我听了心底有几分开心,眼底雀跃地抬眼问他。

“嗯。”莫诺云也没有和我耍花腔,他这时认真地朝我点了点头。可转眼他又突然哎呦一声,抬腕就看自己手表上的时间,这一看就火急火燎地拉着我往楼里跑,可跑了两步他又转身跑回头去拿我俩放在路边的鞋子。我看他这急急忙忙的样子还以为他有什么急事,所以他一把鞋扔我怀里我就立马接住了,接着他拦腰一抱就抱着我往电梯口跑。我全程都不敢做声就怕耽误了他…

后来回了房间,我只见莫诺云急忙地跑去翻开行李箱拿电脑。而当我转身把鞋放在门口,手里拿着两双拖鞋再次进房的时候,却见他一边开电脑一边呼着气坐在地上,回头懒懒地看着我说:“唉呀妈呀,终于赶上了直播。”

而我再往他身侧的电脑屏幕上一看,《女人如花》四个字简直亮瞎了我的眼。

我突然有些哭笑不得,我说:“莫诺云,你就为了这个急成这样?”

莫诺云听了我那明显鄙视的语气一点也不害臊,还点点头,脸上笑得洋洋得意,如画的眉眼望着我朝我勾勾手,人已经坐在了床上对我说:“快来,我们一起看。”

我原本还想笑话莫诺云,我想说我就在你身边你还看电视里的我,你无聊不无聊啊你?可我这时突然就想起我曾经也这么问过他,问他在电视里看自己表妹演戏别扭不别扭啊?我记得他当时回答的特别快乐,他那时慵慵懒懒地把腿盘在沙发上回头看我,勾起桃花眼笑着说:“我看着得意,看着自豪,这可是我妹妹,独一无二的我莫诺云的妹妹。”

而这时候,他是不是也用这样类似的心情在等待我的演出?

所以,我听话地走了过去,把给莫诺云拿好的室内拖鞋放在他脚边,才也爬上床,坐在了莫诺云身边和他一样拿起一个枕头垫着背,就那么靠着他,把他靠在他肩上,也就那么看着那放在他大腿上正在放直播的手提电脑。

故事里,经历苦难后,慕心终于过上了好日子,她和刘伟抱着孩子来到了大城市里,对于他们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辗转了几个月,慕心终于和刘伟商量着拿出卖木头赚的一部分积蓄租了间大店铺开始卖包子,做午餐生意。而日子一天天维持下来,他们的生意也越做越红火。

而也就是这时候,有一天慕心接待了几个深圳客人吃饭,慕心送菜的时候断断续续听他们说服装加工生意好做,来钱快。慕心原本就是脑子灵活的人,她暗暗听了这话也默默记在心里,后来机缘巧合,就真的和刘伟一起把自己的钱全部投出去办了一间小的服装加工厂。

这时慕心又自己把关,一个个应聘员工,一口气招了十几个技术熟练的女纺织工人,生意也因为厂子信誉好,出的产品质量好,就这么一直红红火火地做了下来,一转眼,慕心的孩子都四岁了,厂子越做越大。从前那个有几分胆小的刘伟也变得财大气粗了起来,钱越赚越多,他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腰杆也挺直了。而慕心也为了生意上的事情去学账,学写字,曾经大字不识一个的她,渐渐也识文嚼字了起来。

这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慕心的孩子都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了。而厂子里接的单子也随着知名度的提高越来越多,慕心一个人已经再没有精力去管账了。所以,她后来就到了市里的一家专业学校去招了个刚毕业的女学生来公司做会计,那姑娘叫张红,平日里胆子小也不太爱说话,但办事仔细麻利,很讨慕心喜欢。

刘伟这时候也日日挎个大皮包,每天每夜开车进开车出,厂子里送货都是他这个老板盯着的,平时应酬客户也是他去的,渐渐地,刘伟说起话来也比原先圆滑了很多。

一天,慕心从车间回办公室查账,她抬眼见对面的小会计张红,就总觉得张红有哪里不对却又总是说不上来。做过母亲的人对女性身体的变化都是晓得的,慕心眯着眼打量了张红半天,才终于脑门一亮。她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于是就以长辈关心的语气小声问了句张红道:“小红啊,我看你怎么不对劲?不会是怀了吧?你处的谁啊?”

这原本其实也没什么,要是不想说趁着肚子里的孩子没显怀不承认也是可以的。可不想慕心这么一问,那张红一听就身子打抖,泪流满面地就对着她噗通下了跪说:“姐!姐!慕心姐!我求您了,您让我把这孩子生下来吧!我和老板是真心相爱的!”说着,张红已经哭哭啼啼地爬着抱住了慕心的腿。

慕心原本还是笑着的,可听到最后她已经变了脸,一句老板像晴天霹雳一样震得她透心凉。

她这时候已经红着眼眶冷着嗓子问:“张红,你刚刚说什么?谁的孩子?”这时候,她的声音特别冷,说话的速度也很慢,几近麻木。

“呜呜呜呜呜,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和您抢老板的,我是真心喜欢他的,您就让我生下孩子,生下这孩子,我什么都不和你抢,姐!”这时候,张红的语气楚楚可怜,要是不知情的人看,还会以为是慕心这个老板怎么欺负她了。

“你爱他?你爱他什么?他又矮又胖长得又丑!你爱他什么?他是个穷光蛋的时候你还会爱他吗?起开,不要碰我。”说着,慕心已厌恶地瞪着腿边的哭得像个泪人的张红,抬腿踢开了她。

这一脚下去看着狠,但其实下手并不重。慕心也是流过孩子的人,她再恨也没法亲自下那个手。可张红哭得惨,这一哭就让赶回厂里拿公章的刘伟看见了,而刘伟看见的还有慕心抬腿踢开张红的那一下。

这时候,刘伟揣开门就冲了进来,他抱起地上哭到倒地的张红,一边护着她一边就吐着口水不分青红皂白地骂慕心道:“你这臭婆娘怎么这么狠心?你也是掉过孩子的人怎么还下的了这么重的手?你他妈良心给狗吃了。慕心你给我等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拿命来赔!”说着,刘伟已经是一脸狠相,脸红得和要吃人一般。

慕心听着听着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她只咬着唇撇过脸,只捂着胸口瞪着刘伟剧烈地喘气,浑身上下也忍不住莫名地阵阵发抖。而当她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看着自己的丈夫抱着别的女人急急地敢去医院,她隐忍的泪水才终于落了下来。整间办公室里顿时寂寥下来,只听得见这个女人捶着心口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些日子,她差点因为饥荒饿死,她没有哭。她因为他母亲死了,下葬老母欠了债,每天早出晚归累得手都伸不直了,她没有哭。她因为穷实在没法,忍痛把自己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打了,她没有哭。她因为救他,一把火把自己的家烧了,她没有哭。她因为救他出村子,半背着他走了几里路动了胎气早产,她也没有哭。她为了不让他坐牢,和他一起背井离乡永远不能回故土,她也没有哭。

慕心这一生经受过很多苦难,但她从来不痛。生活的艰难虽然让她疼,但她的心是暖的,她还有希望。可是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被千刀万剐,生不如死。所以她哭,可她哭了,心还是痛。

莫诺云是一个性子很真的人,平日里嬉笑怒骂,看电视的时候他也可以喋喋不休。当看见慕心痛苦哭泣的这场戏的时候,莫诺云一拳就打在了枕头上,然后,他已经红着眼眶开始骂骂咧咧,他说:“爷他妈真后悔,那天在剧组就该多修理修理他!真他妈孙子,糟糠之妻不下堂懂不懂?什么玩意?你以为你找到新欢了?爽了?你的新欢他妈的就是别人的旧爱,你还以为自己捡了宝了?太扯了,肠子都给狗吃了。”

我听着心里虽然畅快,但还是摸摸鼻子伸手想把电脑合上,我说:“莫诺云,你也别激动,都是演戏哈!你怎么和小孩子一样一样的,戏里戏外也分不清!算了,我们不看了。”

可莫诺云才不理我,他早就看起了劲,身上怨气陡生。转身长手一伸就抱住我,紧紧地搂着我说:“我不,我倒要看看男人的节操能碎到什么地步!”

我一听灵魂有些碎裂,在他的怀抱里拱了拱说:“莫诺云,你这么说得和你不是个男人似的…”

“开玩笑,我能不是男人?我不是男人你是个男人?你缺心眼呢你!我只是不是他那种男人,我是一心一意一片丹心的好男人。”莫诺云说着又得瑟又笑,,搂着我亲了亲我的脸,突然就低声开口,这时候他话说的很慢,一字一句缓缓地,却字字打进我心底,他说:“丫头,我心疼慕心,也心疼你。再坚强的女人也是女人。每一份坚强都有它不得已的苦衷。而一个女人坚强无非只有两个理由,一是她无依无靠,二是她的男人没有用。”说着,他已轻轻一叹息,转脸又看向了电脑屏幕。

27第27章

故事还在继续,刘伟抱着张红和她那肚子里的孩子走了,只留慕心一个人跌坐在地上。她哭得声嘶力竭,可最后还得她自己把自己扶起来,自己给自己擦干眼泪。慕心就这样一个人坐在老板椅上望着天花板发了许久的呆,她的眼神空洞无神,半晌,她才开始盲目地在桌上摸索自己的钥匙和钱包。终于找到了,慕心把包和钥匙往手里一拽,就哆哆嗦嗦地往办公室门边走,她边跑边说:“不行,我不能哭,不能哭,我也有孩子,我要去接多多放学。刘伟那个王八蛋一定为了别的女人把多多忘记了…”

慕心和刘伟的女儿叫刘多多,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吃了苦头,后来个子一直不高,胆子也小。但是这孩子很乖巧,从来都很听话。

当刘多多跟着一群小萝卜头排着队整整齐齐地走出学校大门的时候,慕心勉强僵着笑站在路边朝女儿招手,她说:“多多,妈妈在这里。”

小多多晃着小脑袋背着书包腾腾腾朝慕心跑了过来,她伸手抱着慕心的腿,一双大眼睛亮亮的,仰着小脸问她:“妈妈,爸爸呢?爸爸怎么不来接多多?”

“爸爸忙,所以今天妈妈替他来接你不好吗?”慕心僵着嗓子说着,咬着唇,努力地朝女儿笑。

刘多多听了有些失望,但她乖巧地点了点头,又用小脑袋蹭了蹭慕心的腿,伸手拉了拉慕心的衣摆说:“妈妈,你的眼睛怎么红了?进了沙子吗?多多眼睛进了沙子也好难过,妈妈蹲下来,多多给你吹吹就好了。”

慕心听了女儿的话眼泪都差一点又要落下来了,她吸了吸鼻子,弯□就紧紧地搂着这个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小宝贝,仰着脸不让自己哭出来。

慕心把女儿搂得太紧,刘多多在慕心怀里被憋着难受,她小小的身子在慕心怀里扭了扭,才小心翼翼地喊:“妈妈,妈妈,多多喘不过来了…”

慕心这才回过神来,她赶紧放开女儿,半搂着她说:“对不起,妈妈眼睛进了沙子疼得厉害,吓着你了。”说着,她站起身摸了摸眼睛,又低头对多多说:“妈妈没事,沙子没了就好了。”

小姑娘听着有点懵懂,歪着头乖乖地说:“妈妈,可是多多还没有帮妈妈吹眼睛啊!”

慕心听了对着女儿笑了笑,她说:“谢谢多多,妈妈自己已经把沙子吹走了。”这时的画面里,留下的是一对母女牵手行走的背影。续着一头干练的短发的女子腰杆挺得笔直,她手里拉着一个背着粉色书包,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小女孩。女人步伐沉稳,孩子拉着母亲的手一蹦一跳地走着。小的不知愁苦,大的坚强隐忍。

看到这里,莫诺云的眼眶红了,我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这么感性,这时候他的眼底泛红,但是表情却很沉重。少了平日的玩世不恭,少了戏谑,他微微有些失神,有些感伤,我听他说;“人生短短几十年,却会经历很多。会经历贫穷,经历富裕,经历苦难,经历爱与被爱,经历被抛弃,经历被遗忘,经历背叛,又或者是疾病,甚至是颠沛流离。但不论是好是坏,最后的胜利者却只能是人和生活。可是即使这样,丫头,我还是想做一个理想主义者,我希望最后当光阴散尽,我还有爱。”.

听到他说这样的话,他说话的时候那么认真,一字一句始终盯着我。可这个话题太沉重,我只伸出手握着他的手心,没有说话。

小的时候,我们以为爱情可以支撑人一辈子。再大点的时候,我们以为婚姻可以维系两个人一辈子。可最后我们才知道,感情会淡,容颜会老去,每个人都会喜新厌旧,每个人都会不满足,而只有忍耐和陪伴才能维系两个人一辈子。

故事里,为了孩子,慕心忍了。她在医院的走廊找到了刘伟,她那时像一个战败的投降者,她像是全天下太多无辜而无力的女人。她们一生只爱过一个男人,她们没有花俏的心思,她们从未给自己找过退路。她们就死心眼地只爱一个男人,为了他苦,为了累,为了他维持家庭,为了他生儿育女。然后,年华老去,她们也老了,她亲手扶持着自己的男人从一贫如洗到如今的家财万贯,她为了彼此的家操了半辈子心,她为了这个家耗尽了自己。可这时候,她的男人不要她了。

她老了,再没有余地了,她的男人却不要她了。

慕心的话说的很淡,没有愤怒,没有眼泪,只有万般无奈的认命。她说:“刘伟,你以前做过什么我都不管,我都不去问。张红的事情我也当没看见,我一辈子都不会去提,百年之后我会把它跟着我一起埋进土里。我只有一个要求,让张红把孩子打掉,你们再无瓜葛。我们带着多多好好过行吗?好好过行吗?”

“不可能,张红肚子里是我老刘家的儿子。慕心,你他妈讲句良心话,你没法给我老刘家生儿子,还要把我儿子从他娘肚子里掐死吗?”刘伟听了慕心的话脸上没有半点动容,他只更加蛮横地板起了脸,瞪着慕心吼道。

“那多多是什么?你女儿多多是什么?”慕心闭上眼,颤抖着声音问,这时候,她的面上一片死灰,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女儿就是赔钱货!”刘伟翻了个白眼拍门就要走,可想想他又转过脸,站在门口对慕心说:“慕心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生不出个儿子。这能怪我?你再看看人家张红,人家张红才叫女人,又温柔又娇气,你呢?我和你处这么十几年都他妈在受罪,你什么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你他妈那么有用你还要男人干嘛?当年要不是你死赖着嫁给我,我你以为我会要你?”

“刘伟,你不要欺人太甚。”慕心一字一句地说着,这时候,她垂着脸,眼泪落在水泥地上却一点声响也没有。半晌,她还是忍住了伤痛,几乎是求他般地开口,她说:“好,刘伟,你现在有钱了,见不得我这个黄脸婆了,我不碍着你总行了吧!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和张红在一起可以,你找一个张红两个张红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了,但是你们不能有孩子,你们有了孩子我的多多怎么办?我的多多怎么办?”

“不可能!”刘伟吐了口唾沫,挺着肥圆的肚子居高临下的望着慕心,半分没留余地地又说:

“我给你说实话吧!慕心。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闹饥荒的时候也不是我想给你粮食,那粮食是我娘要给的,她说她那天夜里摔在田里,要不是你驼她回来指不定她就给狼吃了。这才让我分了粮食给你,要不然我干嘛不给张家寡妇,给你这个男人婆?慕心,我对你从头到尾一点意思也没有,是你自己要死气掰累送上门的。刚结婚那会我是想对你好,后来你流了孩子我也真觉得对不起你。可后来烧了房子跑出来这都全赖你,要不是你接了那木头生意,我也不至于现在有家不能回!你看看人家!人家在外面发了财都能开着小车回家去光宗耀祖,就我不行,偏偏我不行,这他妈都赖你!”

“还有呢?”慕心听着听着已喘得说不上话来,她嘴角费力勾出一抹惨笑,眼底却几近麻木了。

“别的我不说了,张红我要,儿子我也要,你说的话没门,这日子你爱过就过,不过拉倒。”刘伟见慕心一再放软了态度,更加跋扈地朝慕心喊。

可这时慕心再抬脸,单手撑着身子就猛地站了起来。她这一站刘伟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慕心看着他的动作冷笑,却是在再也忍不住的滔滔大哭,她抓起手中的包就往刘伟脸上砸,几乎撕破脸一般地开始发泄似地喊:“刘伟你他妈王八蛋!我不够温柔是因为你他妈是个窝囊废!刘伟,做人不能忘本!没有我你现在都还是个农民!不做那木头生意你哪能有今天?要不是你家穷生不起孩子,我当初也不至于打孩子,我也不至于为你担心受怕最后躲在林子里早产,落得今天不能生!当年要不是我不把房子烧了,村里发现了那些木头你早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张家的老二偷了生产队一头牛都被判了无期,要不是我狠下心一把火把房子烧了,把证据烧了,要不是我舍了命把你背出来,你这辈子还能看见外头的太阳?你还能这样在外头玩女人还理直气壮吗你?刘伟!你他妈不是个人!你现在还来怪我,你现在什么都来怪我,刘伟,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

男人从来都是说假话的,但他说不爱你的时候却是真的。慕心求过了,闹过了,骂过了,可是刘伟的心早就走了。

28第28章

故事的最后,当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当刘伟出轨得越来越明目张胆,当张红日日顶着个大肚子回到厂里猴子称大王,慕心终于厌烦了,她找了律师,对婚姻绝望之下向刘伟提出了离婚。

慕心没有要服装加工厂,她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只要了自己应得的钱。唯一让她意外的是,法院把多多判给了刘伟。慕心不服,向法院提交了上诉。但是在法院没有再次开庭判决孩子抚养权的日子里,多多得跟着刘伟。

慕心离家的那天,刘多多哭了。小姑娘抱着慕心的腿怎么也不放,她说:“妈妈去哪里?多多也去,妈妈一个人好可怜,多多陪着妈妈一起去。”

慕心听了孩子这稚气的话却红了眼眶,她哭着摸着多多的发顶说:“多多乖,妈妈出趟远门,很快就回来接多多,带多多去买糖葫芦,买气球好不好?”

“不要不要,电视剧里妈妈走了以后就不会再回来了,妈妈就会不要多多了。”刘多多听了慕心的话就开始哭,哭着哭着又说:“后妈妈肚子的宝宝生下来了会欺负多多,爸爸也不会再喜欢多多,后妈妈还会拿毒苹果给多多吃。”

“傻孩子。”慕心听了想哭又想笑,最终。还是万般无奈狠下心拉着行李箱一个人走了。

再一转,镜头已经到了慕心老年,只见她这时已孱弱地躺在摇椅上。她的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她的养女半跪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问:“妈,那姐姐呢?您官司打输了”

慕心满是皱纹的脸微微一苦,挪了挪唇道:“官司赢了。”

“那…姐姐呢?”

“死了。”慕心说着,已闭上了眼。这时,她放在椅背上的手已因岁月而干瘪枯瘦,老年斑如同毒瘤一样蔓延在她的手背上。而她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微微颤抖,半晌,她才又说:“那年我的官司赢了,却赢得太晚了。我走之后,刘伟不善经营,厂子陆陆续续出了很多问题。也许是太忙了吧,焦头烂额的刘伟竟然真的忘记了多多…”

“妈…”跪在摇椅边的女孩握了握慕心的手,眼底有几分不忍。

“妈憋了一辈子,今天就让我说个痛快吧。”慕心说着,语气空洞而淡然,这时,她只是淡淡地叙述着自己的故事,可这样的淡漠却越发让人觉得心疼,她说:“转眼张红就到预产期了,她的肚子太大,提前就住进了医院。刘伟那以后就厂里公司两头跑,却忘了我家多多。多多胆子小,她从小怕爸爸,也怕张红。她因为早产免疫力很差,可偏偏每天都要到医院吃了饭才能回家。这样来来去去多多就病了,可刘伟却没有注意到,事情就是有那么巧,张红生儿子那天,我家多多死了。你听说过发烧烧死的吗?我的亲生女儿就是那么死的,烧到四十多度也没有人管,就那么死在家里,三天以后刘伟回家替张红取东西才发现的。而那时候,我却忙着开店来向法院证明自己有固定生活来源,好赢得多多的抚养权,也没有时间去管自己的女儿。就是让我死,我也想不到我好好的一个女儿,才离开我几个月就会死啊!我怎么也想不到啊…可是等法院的判决下来的时候,我领走的,却只是自己孩子的尸骨。我答应给多多买的气球,买的糖葫芦,到最后,竟然是给了一块冰冷的石头。”

说着,慕心老泪纵横,她渐渐没有了力气,但还是喘着气说:“孩子,不要因为感恩去爱一个人,不要赖着不喜欢你的人,不要以为时间真的可以磨合两个人,不要以为男人今天和你在一起就是喜欢你,不要以为他今天喜欢你了就会永远喜欢你。不要和再不正眼看你的人谈感情,谈恩情。这世界上,‘无常’才是最常有的。而当你在婚姻里的时候,孩子,永远不要在自己的男人面前坚强,也永远记得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而当男人负心的时候,是永远没有理由的,不要找理由,要快点给自己找退路。”说到这里,慕心已经不再说话了,她只疲惫地闭上眼,像是卸下了一生的包袱。

在慕心生命的最后,她脑海里涌现出了太多画面。她记得那时候她还年轻,她说要嫁给他,她问他:“那刘伟,你会对我好吧?”

刘伟说:“我会对你好的,感情不在,恩情在。”

后来他们结婚了,他求了好久,才给她弄来一张写了字的红纸,她拿着犯怵,半天才咧咧嘴说:“这写的什么啊?我也不识字啊。你念念。”

然后,刘伟磕磕巴巴地给她念:“秋水长大力女,桑海沧茫;火火桃花力凭,三千敏化。之子于归,且其至家。心得一人心,因火夫妻,白自不目离。”那话被他这个大老粗念得乱七八糟,牛头不对马嘴,可那时候他们穷,他们没文化,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莫名的很知足。

再后来,他们因为穷生不起孩子,她喝了打胎药疼得在炕上打滚,他拉着她说:“媳妇,我欠你的,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

后来,他们偷木头赚了钱,后来,她怀了多多,他抱着她在怀里打转,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他喊: “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这回这孩子是带福带财的,能生,能生,咱有钱,咱养得了。”

他还说:“这次,这孩子得留,我得让你们过好日子!过好日子!”他又转身拿着残破的碗给她夹菜,把一碗肉几乎都倒进了她碗里,满是关心地对她说:“来,媳妇吃,多吃点。”

可最后,他说女儿就是个赔钱货,可最后,他说:“那年要不是你死赖着嫁给我,你以为我会要你?”

他还说:“我给你说实话吧慕心,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她又想起自己可怜的小女儿,她生她的时候那么难,她甚至以为她活不下来了。可是多多那么乖,因为早产营养不好,她连哭都几乎没有声音,可还是一点点地长大了。

她记得多多说:“妈妈,你的眼睛怎么红了?进了沙子吗?多多眼睛进了沙子也好难过,妈妈蹲下来,多多给你吹吹就好了。”

她记得自己把多多搂得太紧,多多在她怀里小心翼翼地扭了扭身子说:“妈妈,妈妈,多多喘不过来了…”

她记得她最后离开多多的时候,多多拉着她说:“妈妈去哪里?多多也去,妈妈一个人好可怜,多多陪着妈妈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