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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什么是情 ...

陈清澄的眼中的泪滴摇摇欲坠,她脸色苍白地踉跄后退了几步,直到定疆不忍地伸手扶住她,她才顺势稳住了身子。

“定哥哥,你是在开玩笑吗?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定疆心中不忍,可是一想起昨天那人捂着胸口狼狈又气愤的眼神,他只能强迫自己狠下心来,“清澄,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真的不能娶你。”

“为什么?!”陈清澄不可置信。

“我,我必须得对她负责。”定疆难看地扭头。梁国民风不像邻国那么开放,女子被陌生男人看了身子,就只能嫁给他,倘若男人不要,那这女子是铁定再也嫁不出去了。

陈清澄拉扯住他的手臂,急切又焦急地说道,“疆哥哥不要这样,清澄从小就将疆哥哥当做我未来的夫君,你怎么能突然就说不娶我了呢?…倘若真要对旁的女人负责,你就让她做妾就好呀,清澄不会介意的…即使,即使清澄做妾,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好啊。”

“清澄…”他又感动又心酸,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候旁边却有一道娇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哎哟,好一出郎情妾意!”

此地是汴梁城郊一处花草繁盛的私人园林,一向不设守卫,默认对外人开放,一向是汴梁私会男女的好去处,只是也有个缺点,就是男女幽会的时候难免一不小心被听了墙角。

定疆愕然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红衣女人,她面容极为艳丽,领口大大地敞开,露出漂亮的锁骨,而她正小心扶着一个面容苍白,看起来大病未愈的人,那人眼神平淡地将视线从定疆身上移开,将手放在唇下咳嗽了一声。

来人正是容言和齐缘。

齐缘今早好不容易退了烧,容青主松了口气,出去亲自给她熬药,这个空档容言过来,瞧见她无聊地坐在床上数手指头,就带着她出门散心,谁知道瞧见这憋气的一幕。

齐缘同定疆的纠葛,容言早些日子就看在眼里,只是她心思简单,觉得定疆也是个不错的男人,于是也就没拦着师妹,谁料居然忘了定疆那呆子身边还有个小狐狸精!

听见齐缘咳嗽,容言以为她是被气的,怒火乱窜,讥讽陈清澄道,“堂堂女儿家,不自尊自强倒也罢,竟不自爱又哪番道理!区区男人,他来自来,他去自去,与其这般低三下四折辱自己为婢做妾,倒不如一刀结果了你自己拉倒,何必苟活于世?!”

陈清澄委屈地瞪着她,“你这人是什么道理,我真心爱疆哥哥,无论怎样只要待在他身边,清澄就会觉得很快乐。”

容言嗤笑,“我今儿骂你,也是看得起你,可是瞧这模样,即便多骂个十天半月,也无济于事。汴梁城世家贵女的颜面,倒是让你丢了个精光。”

齐缘抬袖阻止了师姐继续说下来,她沙哑着声音道,“回去罢,他见不到我,又该让我多喝苦药了。”

“也好。”容言附和,转身又瞧了他们两人一眼,重重冷哼一声。

定疆一直在注意着齐缘的一举一动,他心里万分震惊,他只知道读书人身子骨病弱,可这才一天没见,她就病得像刚从鬼门关回来一样,她面无血色的脸让他如同被狠狠揍了一拳,看她转身要走,才回过神来,问,“你病了?”

“你瞎了眼不成?”容言翻了个白眼。齐缘生病的原因她从师父那里听来,知道始作俑者就在面前,恨不得也让她尝尝冰凉噬骨的痛苦。

“我…”定疆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齐缘疲惫的打断了。

她咳嗽了两声,勉强顺了气继续道,“当日三月楼之事,我本觉得亏欠于你,可是世事无常,如今想来倒是我自命不凡了,既然你只是在同我演戏,我心中也无愧了。如今我的狼狈你也瞧见,只当报了仇吧。”

齐缘依偎着容言,病弱地缓缓走开。

独留定疆在原地发愣。

陈清澄急切在拉着他的手臂说道,“疆哥哥,你不要信那奸佞的话,我只浇了一盆冷水,她怎么可能会病成这样,肯定是在演戏,疆哥哥你不要相信她好不好!”

定疆因为刚才齐缘的话,心里又闷又疼,如今听了陈清澄的火上浇油,只觉得心里分外烦躁,他甩开陈清澄的手臂,“无论她怎么说,我…我都是要对她负责的。”

陈清澄被他甩得后退两步,眼圈一红差点流下泪来。可是突然脑中却像被惊雷狠狠砸了下。

负责?!齐缘一大老爷们要什么负责不负责,除非…

···

齐缘靠着容言问:“师姐,你说什么是爱情?”

容言一时愕然,她想起跟师妹脸蛋一模一样的重二少,心里软了软,“大概就是想跟他接吻,上床。”

齐缘眨巴了下眼睛,似懂非懂。

感情这回事说来诡异,她小时候爱上了她的大英雄,可是等到她长大可以寻找他的时候却得到了他的死讯,后来她为了负责开始和定疆那犟牛在一起,却发现他只是为了她难堪而和她演戏。

难受吗?确实难受。

她疼得必须得狠狠按住胸口才能感觉呼吸顺畅些。

感情的挫败经历几次都是一样难受。难道是因为她不懂爱情,所以才如此?

容言将师妹扶上床躺好,刚舒了一口气,师父就推门进来。

容言腆着脸问好,接过他手里的药碗,一勺一勺吹凉了往师妹嘴里喂,生怕偷偷带师妹出去的事情被容青主瞧出端倪,又被责罚。

容青主立在床边,看着齐缘心事重重却又乖乖喝药,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其实大可不必事必亲为,只是总觉得别人会哪里做的不好,委屈到她。

说真的,这种感觉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伸手,从齐缘头发上捻起一枚细碎的石榴瓣,容言喂药的手立刻抖了下,一勺药洒在了师妹的前襟上。

容青主拿过药碗,垂着眉眼赶人,“君阳弟子规一百遍,明天交给我。”

容言咬咬袖子,有苦不敢言,嘤嘤嘤地泪奔离开。

齐缘独自心事重重,丝毫没意识到面前喂药的人已经换了一个,她似乎想起什么一样飞快抬眼,“师姐,你教我——”

看到面前人不是风姿绰约的美人师姐,而是家居温和的美人师父,齐缘的话下意识咽了下去。

“遇到什么烦心事情了吗?”容青主吹凉了勺子里的药,搁在她唇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齐缘一口吞下,“其实,也没什么。”

容青主并没有追问的意思,只叮嘱病好之前不要乱跑。

齐缘敷衍地附和,心中却立刻转了个弯。

师姐是师父教的,那她还何必找师姐,直接找师父不是更方便,想到这里,她扯住容青主的袖子,认真地请求,“师父,你能不能教我怎么接吻。”…和上床。她话没说完,觉得事情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容青主眼角抽了下,毫不犹豫地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在说什么?”

“师父,请你教我接吻。”

“为什么?”容青主这听挺清楚了,他勉强冷静下来,心中不断告诫自己面前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师姐说爱情就是接吻和上床,她的好奇和迫切的求知欲想让她知道爱情到底是什么滋味,这个理由,说出来难免幼稚好笑…

齐缘低垂着眼睫飞快眨了一下,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我这次回齐国,肯定会成亲的,朝中大臣见不得我这个年纪还打光棍,一定会给我选驸马,所以——”

容青主放下药碗,看了她一眼,齐缘不自在地打了个寒战,可是从这些日子师父教她的态度上来推断,一般师父对她的求知欲都会满足的。

更何况,师父教和师姐教,不都一样吗?

“当真想学?”容青主盯着她粉白色的嘴唇,轻声确认地问了一遍。

“嗯。”齐缘认真点头。

学完这个再学下一个!她天真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摇晃】师姐!误人子弟神马的要不得呀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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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师妹?师母? ...

其实说到底,她本来就是他容青主的,重谦当初将她许给了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是他取下的,所以如今他无论这时候亲下去还是直接吃掉,都算不得占便宜。本想着既然那时候答应了重离卿,就再过些日子等局势稳定下来再挑明,可是现如今她自个请求,自然怨不得他。

驸马?

他抚着齐缘的面颊按捺下眼中的阴沉,他倒要看看梁,齐,楚三国有谁胆敢做她的驸马!

齐缘瞪大了眼睛,向后靠了靠。这个模样的师父让她很不舒服,浑身发毛,她心里七上八下,暗暗后悔刚刚的请求。

“也好。”容青主垂下眼睫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道,然后倾身上前攫取住了她的嘴唇。

“唔…”齐缘瞪大了眼睛,他…他…

她就想让师父教教她,可没想过他会这样言传身教!齐缘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双手推着他的胸膛开始挣扎。

一个内家功夫的半吊子,如何能撼动容青主的力道?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和紧闭着的双目,唇上的力道忽轻忽重,温柔缱绻的挑拨着的她的感官,他唇齿间清雅微苦,齐缘可以尝出来他应该刚刚饮了浓茶。他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和耳朵,又开始缓缓下移,她感觉他手指经过的地方,似乎擦起了细碎的火焰。

齐缘敏感地颤抖了下,推着他胸膛的手开始去揪他的手指,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容青主小心地感触了她唇上每一个细小的褶皱,不急不躁地攻城略地,齐缘哪里受到过这种挑逗,更何况面前这人又是她一向尊敬的师父…

她平素的冷静被杀得丢盔卸甲。

正当这时候齐缘的房门被啪的一声推开,二呆容诺大咧咧地喊,“师妹,师兄给你——”

容诺见到房中景象,震惊之情无以言表,按在木门上的手一下没控制力道,啪地一下捏酥了手下的一块木头。

“师…师父。”容诺认出了那人,不可置信地唤道。

容青主晃了下神,起身放过齐缘,面不改色回头看了眼容诺,道,“你先出去。”

齐缘抱紧身上被子,往墙角躲了躲,出声想唤住师兄,又怕激怒了师父,犹豫了下,决定在原地假装小白兔。

容青主低头看了眼视线飘忽的齐缘,问,“后悔吗?”

齐缘怔了下,轻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他目光深沉,“感情之事也是如此,倘若只因为一时寂寞空苦,就胡乱对一个人倾注感情,事后只能百倍后悔痛苦,你要慎记,你师姐的话,可信却不能全信。”

齐缘仔细思索他的话,恍然大悟般点头,感激地看着他,“谢谢师父,徒儿懂的了!”

容青主看着她被他蹂躏的红肿的嘴唇,侧头不自在躲过她感谢的视线,叮嘱她好生修养,起身离开。

容诺在师妹门口不远处找着了师父,他正低垂着视线,眼睫上撒了一层阳光,看起来温暖毛茸茸。走廊绿荫稀疏,脚下的疏影斑驳闪烁,师父他随意靠在朱柱上,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栏杆,似乎陷入了什么魔魇,眉头紧紧皱着。

容诺不敢多想,前去汇报,“师父,你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陈清澄做下的那些事情,无一遗漏的写在信上,给了她父亲,太后,还有东门的说书先生,这样下去,只怕她不被侵猪笼也得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嗯。”容青主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其实我更想直接杀了她。”容诺想起小仓鼠昨天脸色通红地发烧的模样,心疼得要命。

容青主侧眸看了看他,“我知道了。”

容诺清楚师父这话的意思就是你可以退下了,但是他心里还有事情放不下,于是磨蹭着问道,“师父,那个——额,那个师妹她,你…”

“有话直说。”

“师父,”容诺一脸委屈,“我需要把对师妹的称呼换做师娘吗?”天知道他看见师父把师妹压在身下肆意挑拨的时候,心纠结得跟一团麻花似地。

师父那眼神他见过,容言那丫头每次瞧见心动的男人上前撩拨的时候,就是那副蛊惑的模样,如果他没判断错,师父他根本是在…师父他居然在刻意勾引师妹…

三观碎成了渣呀渣呀。

容青主听罢他的话,似乎有些难堪,微微侧头躲开他探究的视线,眼睫上的阳光跳跃了几下,干脆地拒绝:“现在不必。”

容诺擦汗松了一口气。等他走远才发现不对劲,师父说现在不必,那以后呢?以后呢?!他想到以后自己跪在师妹面前奉茶喊师娘,师妹抚着他的脑袋顶说徒儿乖,顿时寒毛都竖了起来。

脑补什么的,实在太可怕了。

容诺抑制住不去胡思乱想,踉踉跄跄地走了。

敷衍走了大徒儿,容青主暗自懊恼自己的一时冲动,果不其然吓到了她。

一开始的时候只是被她要招驸马的言论刺激,想宣布下所有权,蜻蜓点水即可,到后来居然失控,尤其是见不得她拒绝,所以刻意引诱她,居然没有注意到大徒儿的脚步声,被撞了个正着,那些都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扶额遮住有些刺眼的阳光,暗自庆幸他那时候扯出的奇怪理由她能相信,毕竟,她最后还是会离开他身边的,他…终究不忍心折了她的翅膀。

···

重二少瞧见虚弱苍白的姐姐,眼泪差点迸出来,他嗷嗷嚎叫,“姐,为什么我们姐弟俩都这么命苦!这是为什么!”

齐缘身体已经好了大半,她本来正斜着身子在床上看书,听见重二少叫嚷,漫不经心地问他,“你怎么了?”

重二少抱着她的手臂,“姐,你带我走吧,我不要在梁国这个恐怖的地方,我一定会死在这里的嘤嘤嘤。”

“胡闹!”齐缘干脆拒绝了他,放下手中的书,转头看了他一眼,顿时愣在原地,“你,你怎么成了这幅德行?”

重二少在齐缘回齐国之前还是年轻力壮,意气飞扬,如今一见,倒是像个被榨干的萎靡男子,脸色惨白,面无血色,怎么瞧怎么觉得病弱,比前两天的齐缘尤甚。

重二少抱着她不撒手,“姐,我遇到了一个女魔头,我都快被她榨干了,再这样下去,爹就要绝后了。”

他靠近,齐缘闻到了一股脂粉味,食指在他脸颊上轻轻一擦,指尖下果不其然尽是粉迹。齐缘一把推开他,继续看书,交代道,“我后日启程前往齐国,这一去八成不再回来,你在此地完成爹爹的遗愿,非我允许,不准私自离开梁国一步。”

重二少不满,“大姐你不能这么对我!”

“还有三年。”齐缘安抚他,“爹爹欠了大梁八年的尽忠职守,你已经待了五年,还剩下三年,一转眼就过去了。”

重二少知道说不动她,愤恨起身,将脸上的白粉擦干净,又将凌乱的衣襟整理好,坐在床边唉唉叹气。

齐缘问他,“你刚刚说的女魔头是怎么回事?”

“就是你师姐啊!”

“瞎说,师姐性格开朗直爽,你休要乱往他人头上扣帽子。”

重二少委屈,“我用我后半辈子的性福发誓,我没有胡说!”

齐缘这才重视起来,她捏起弟弟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师姐把你怎样?”

重二少将自己才假扮齐缘一天就漏洞百出的事情和盘托出,齐缘离开之前就没指望他能瞒多久,也没什么失望不失望的,直到讲到师姐将他按倒在床上,齐缘才露出愕然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你,被师姐她,推倒强|暴了,所以你失身于她,然后她得寸进尺毫不怜香惜玉地每天强|奸你一百次啊一百次?”

重二少颜面尽失,“你不许嘲笑我!再这么下去我都铁杵磨成绣花针了,你再不管我,我就喜欢男人去!我让你看着爹爹绝后,让爹爹从地底下爬出来掐你脖子!”

“绣花针啊…”齐缘盯着他看了一眼,“那你还是别祸害小姑娘了,赶紧喜欢男人去吧。”

重二少没从大姐这得到想要的安慰,气急败坏地扯过她手中的书丢在地上踩了踩,报复地冲他扬扬下巴,得意洋洋地走了。

齐缘看着他的背影认真思索。

她可没看得出重二少有丝毫精尽人亡的预兆,明明滋润地红光满面还非要装贞烈…实在是…

师姐说过,想跟这个人上床,就是爱情,那师姐上了她弟弟一遍又一遍,那一准儿喜欢上他了没错!

于是她冲着重二少的背影喊了一句,“其实,师姐她喜欢你。”

重二少踉跄了下,羞愤回头,“她喜欢你全家!”

齐缘怜悯看他。

——她全家不就剩下他重离卿一个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的分类在养成。。所以现在的小团子不是完美的团子…

自欺欺人,软弱,轻敌——除了责任心,别的方面丫现在还是一普通小姑娘~

所以,这文被我分类到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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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慌乱 ...

君阳弟子都撤出了丞相府,重二少又恢复了身份,只不过有些萎靡地闷闷不乐。齐缘继续住在国师府,恢复了女装。

齐缘虽然脸色还有些发白,不过基本上身子已经彻底好了,银锭要她再歇息一日,明日启程返回,齐缘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