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西星不自觉的微微皱眉,他看着扶苏,也开始觉得这人熟悉。

“有些时候,时候不对,针对的对象不对,便自然不对。”扶苏看着厉西星,温和道:“我幼时虽然和你接触不多,但想着你因为幼时的错误已经去了边荒之地那么多年,也都觉得对你太过严厉,大家心中其实也都有些过意不去,只盼你回来性子能稍微改改,或许你也会发现大家都很乐意和你做朋友。”

“原来是扶苏皇子。”厉西星终于感觉出了这人是谁,神色微凛,躬身行礼。

扶苏颔首还礼,微笑道:“若是你不拒绝,我可以喊那些幼时的玩伴聚聚。”

厉西星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道:“多谢扶苏皇子的美意,但您说得不错,人各有所长,有些人适合交友,有些人却不擅长,我想我便是属于适合冲杀战场的那种战将,和人交友却始终不成,接触多了反而容易树敌。”

听着对方言语里明显的抵触之意,扶苏也不强求,只是温和道:“你刚回来,可能还有诸多不习惯之处,你不妨再多呆一段时间再说,只是梧桐落这少年…”

他微微的犹豫了一下,道:“他帮过我一个大忙,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去找他麻烦。”

厉西星再次微微躬身,道:“既然是您的意思,家父也不会不听,在岷山剑会之前,我不会出现在这里。但按照家父的意思,我也会参加岷山剑会,若是在岷山剑会正巧遇到,我便不会留手。”

扶苏感谢的微微一笑,道:“若是正好遇到,都是我朝将来的栋梁之才,能手下留情自然也要手下留情。”

厉西星称了声是,便也不再多说,告退转身离开。

孟七海皱着眉头看着厉西星的背影,道:“看来的确反而变本加厉了。”

扶苏却是平和地说道:“但凡是杰出的人物,脾气大多古怪。”

孟七海微嘲道:“因为越是古怪的人,越容易一条道走到黑么?”

扶苏想了想,道:“也可以这么说,因为越古怪的人越不容易被旁人感染,越会始终坚持自己的想法。人各有所用,他的父亲也是差不多的脾气,虽然为大多数人不喜,但行军打仗,却真是没有几个人及得上。”

“的确,反正他们也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孟七海看了一眼扶苏,道:“不说他的事情…你现在想到什么办法和那个酒铺少年结交了么?”

帮丁宁挡掉厉西星对于扶苏而言是极其简单,但如何掩饰身份亲近丁宁,扶苏却是有些一筹莫展。

他在皇宫之中之所以寂寞,便是因为没有朋友。

在他的世界里,朋友是个很陌生的东西,他没有丝毫的经验。

“他家既然是卖酒,那我们去多喝两次酒,应该自然能熟而为友吧?呆会我一个人进去,你见过他,他应该对你会有印象。”

憋了一阵,扶苏终于想出一个自认为可行的方法。

“你和他的确没有多少相似的地方。”

酒铺里,感知着那两名少年的靠近,长孙浅雪看着回到酒铺的丁宁,清冷地说道:“即便他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能力,但他绝对不会利用朋友。”

“所以他死在了朋友的手里。”丁宁默然道:“所以做人有时候不能太迂腐。”

长孙浅雪莫名的忍不住要发怒,因为她觉得这并非是那个人的过错。

“若不是太迂腐,若不是一味的言出必践,若不是一味的信任…如果他早些有所改变,或许就能早些看清人,他就不会犯那么多错,他就肯定早就会选择和你在一起。所以不是我怪他…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太怪他。”

然而丁宁接下来说的这一句话,却是让她沉默了下来。

“怪与不怪有什么用?”

长孙浅雪隔了十数息的时间,清冷的说了一句。

此时,脚步声响起,扶苏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丁宁像看着寻常的酒客一样,看了扶苏一眼,却是用唯有他和长孙浅雪听得到的声音,轻声问道:“你看像么?”

长孙浅雪也只是看了扶苏一眼,声音微冷道:“只看得出那贱人的眉眼。”

丁宁深吸了一口气,缓慢而低声道:“那人的面目,你应该记得很清楚…若是扶苏来得多了,你应该能慢慢让他变得越来越像那人?”

长孙浅雪转过了身,道:“有用么?”

“有用。”

丁宁认真而肯定地说道:“细微的改变,你每天都看同一个人,不会发现,但很多天之后,别人眼睛里的那人却不太一样了。”

长孙浅雪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元武皇帝会因此不相信那个贱人?”

“厚积薄发。”丁宁说道:“有时候彻底的改变,或许只需要一个契机。”

长孙浅雪嫌恶道:“太恶毒。”

丁宁道:“我知道你讨厌做这样的事情,但你必须帮我…因为你看得简单,你只需要考虑修为,对你而言,只要修为能够超过元武皇帝,你便可以杀他。但你应该明白,元武皇帝不是普通的修行者,你的心目中只需和他一个人交手,然而我是要和这一个王朝交手。”

长孙浅雪不再说什么,走入后院。

这在她和丁宁的两人世界里,这便表示默许。

“你要买酒?”

丁宁抬头,看着走入酒铺,一时有些拘束的扶苏,缓声问道。

第四章 养剑

扶苏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点了点头,道:“听闻这里的酒和小老板的名气都很大,所以特意来尝一尝。”

看着扶苏干净温和的眉眼,丁宁的身体里却似乎同时充满无数幅画面,这些画面就像无数沙石一样将他的身体变得冷硬,同时也让他的呼吸困难,都是那种记忆最为深刻的土腥味。

“他真正要的便是长生,便是永远统御着这个大秦王朝,或者说整个天下。所以任何人都是他的工具,你和郑袖都不会例外。我要收回他欠很多人的债,同样我也希望将来能够改变许多人的命运,包括你的命运。作为我欠你的,我会尽可能让你在将来有自己选择的能力。”

丁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脑海里那些画面如潮水般退去。

丁宁一瞬间的沉默,却是让扶苏有些略微的紧张起来,生怕自己的言语已有失当。

“你见过我?”丁宁看着他,问道。

扶苏骤然有些慌乱,下意识的摆手道:“没有。”

然而他实在是不擅长说谎,或者说没有说过谎,在摆手的同时,他的脸上已经浮现了两块红云。

“我好像没有见过你。”丁宁平静的看着他,说道:“但是我觉得熟悉,所以我想,这便是所谓的一见如故。”

丁宁的一见如故里包含着无数重的意思,然而扶苏的慌乱却是彻底的消失了,他感到欣喜。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我也是觉得一见如故。”

“既然如此,今日这酒,我请你。”丁宁将一壶酒放到扶苏身前的桌上,看着他说道。

扶苏的眼睛更亮,他有些仓促的拿了酒杯,倒了一杯酒,祝酒般举杯行礼,然后一饮而尽。

酒液入口酸涩,他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这酒…”然而他却是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酒真是独特。”

“祝相逢。”

丁宁倒了一杯酒,也和长陵寻常人交友时一样,举杯祝酒,但一口饮尽之时,却同时在心中说道:“祝我们的命运。”

扶苏的酒量并不算好,这种时候自然也不至于要用真元逼尽体内的酒意,不多时便已醉眼朦胧。

他身份至为尊贵,心中自有约束,虽然心中高兴,但也克制不再饮。

长孙浅雪端了一壶热茶从内院走出。

她看着扶苏干净的眉眼,越看越像郑袖,没来由的便有些憎恶。

先从哪里开始呢?

她的脑海中出现了那人的面目,竟如昨日相见般清晰。

一缕极细微的元气从她的指尖沁出,伴随着热茶的蒸汽轻抚在扶苏的面目。

“不能喝还喝这么多,也不怕酒后胡言乱语。”

在梧桐落外的马车里等待着的孟七海终于听到了扶苏回来的脚步声,他看到掀开车帘的扶苏的面容,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没有看出任何的异常。

在孟七海抱怨着扶苏之时,大秦皇宫深处那生长着数株已然结出莲蓬的灵莲的书房里,皇后的五指指尖上不断缠绕着数根纯净的光线。

渭河上的那一战中,长陵城中所有七境之上的修行者都可以感觉到她的出手,都可以感觉到赵四的那一道本命剑毁在她的手中。

从她书房里投射出的细而不断的真元和天地元气,带着极为坚定之意,刺入无尽高空,达到他们所不能感知的地方,引动星火化为强大的力量。

所有长陵的修行者再度肯定,这么多年下来,昔日在战场上经常一剑斩杀敌朝主将的“彗火之剑”郑袖比以往更强。

她此时依旧在将体内的天地元气渡入无尽高空,渡入天地元气层已经完全消失的寂冷空间,控制着几道彗尘和星辰真火凝聚而成的独特冰冷火焰。

只是此时,整个长陵的修行者,包括皇宫里那名在鹿山会盟之前解决了一些隐患,在利用盟会前的最后时间闭关修行的帝王,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感知到她的动作。

因为巴山剑场已灭。

因为即便是在当年的巴山剑场,也只有她一个人领悟和修炼了这门修行之法。

她就像一颗小星辰在不为人知的散发着星光,穿梭无尽的空间。

在她这些星光控制的数条苍白火焰里,包裹着一柄焦黑如锈铁的小剑。

这柄小剑自然是赵四的本命剑。

这柄小剑在被她击溃,和赵四断绝所有联系之后,按理应该坠落不知何处,但此时她却不知何意,那些苍白火焰里的丝丝力量,却似乎在养着这柄已经“死去”的剑。

有人经过她书房外兵俑林立的石道,朝着她的书房行来。

她完美无瑕的面容不改,手上缠绕着的光线缓缓化成数十点荧光消失。

一名她家中的黄袍修行者出现在她书房的门口,将一封密笺交与书房门口的宫女。

打开宫女手中递来的密笺,她的面容上露出些满意的神色,“能令赵妖妃改变主意,倒是的确有些才能。安排他去大燕吧,应该会有他大展拳脚的空间。”

黄袍修行者始终不敢抬头,一直微微躬身,听到她这些话语,这名黄袍修行者恭谨的称了声是,接着问道:“家中想知道您对于方绣幕的意见。”

“不堪为用,自然杀之。”她摇了摇头,道:“圣上自然会选择替代的人选,让家中不要再想着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皇后的面容完美无瑕,目光却凉如此时的渭河水。

渭河的水中,一条白色的身影如水中仙子一般在浮光掠影般前行。

可以不需要浮出水面换气,始终在水下以这样惊人的速度前行,她自然便是白山水。

水域对于她而言始终是最安全的逃遁之地,在借助赵一之力摆脱了连波等人的追杀之后,她重返渭河,然而她知道危机未必过去,所以始终不得松懈。

此时在她的眼前,终于见到界线分明的水线。

明亮的水域之后,是无比深邃的色泽,是惊人广阔的天地。

她便知道她已经听过渭河,到了深海海域。

在这里,便是真正的蛟龙出海,再不可能有人杀得了她。

她的心中略微一松,脸上异样的红晕全部消失,一口逆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胸腹之中被锡铁充斥的烦闷之意终于略减,然而她的面容却又骤然大变,一股冷意让她的浑身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那颗令她压制住伤势的丹药药力太过猛烈,她此次强提真元的时间又太长,此时整个气海都有些不稳,能够流转的真元和五脏之气,竟然退回到了六境的水准。

她的身影继续随着水流前行,渐渐陷入深深的阴影之中,她往日孤高傲然至极的面容上,荡漾出一丝难言的苦意。

白山水并非是这场大局里唯一的惨败者。

事实上,所有大秦王朝的大逆,这些年在和大秦王朝的争斗里,就没有多少胜过的时刻。

所以像她和赵四这样的人,越来越少。

赵四静坐在一间脂粉气息很浓的房间里,看着推开虚掩的门走入房间的荆魔宗,她的眼神里依旧有那种刺天戮地的意味。

“看来我这次是赌对了?”

她先是自嘲般说了这一句,然后淡淡的看着荆魔宗问道:“王太虚不来,让你来,是什么意思?”

荆魔宗深深行礼,道:“他让我追随先生学剑。”

“这就是他的条件?”赵四同情般看着他,说道:“要学剑,便首先要成为赵剑炉的剑。”

荆魔宗说道:“太虚先生已然和我说过,且我本身不是秦人。”

赵四冷笑了起来,“看来我倒是的确没有小看了他的气魄,只是你…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成为我们赵剑炉的剑?”

荆魔宗不知道如何回答。

对于他而言,赵剑炉的确是太高,高得他无法仰望的存在。

赵四沉下了眼睑,一道不带任何气息的光芒从她之间流淌出来,切向荆魔宗的右手手腕。

荆魔宗的身体一震,但却没有躲闪。

这道光芒切开了他手腕的血脉,鲜血缓慢而不断的流淌出来,一滴滴的鲜血落在下方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声音。

赵四看着他,淡淡地说道:“你敢流尽身中血,我便让你成为赵剑炉的剑。”

荆魔宗抬起了头,看着她,任凭手上的鲜血流淌。

赵四始终没有动作,似是要看着他死去。

即便荆魔宗终于支持不住,颓然跌坐在地,开始陷入昏迷,她都没有动作。

在他的手腕中都近乎流淌不出鲜血,当他的生机都开始消失之时,赵四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伸出了手来。

她的指尖骤然沁出数十滴鲜血,然后在空气里拉长,变成数十根极长的细针,没入荆魔宗的体内窍位。

荆魔宗身体里的五脏感受到生的希望,接着被一种火热的燥意刺激,更加旺盛的活动起来。

赵四冷冷一笑,自言自语道:“想不到在这里的市井之徒里,竟然真有一个可以承载我赵剑炉剑意的人。”

第五章 时候

时光始终如一的流逝,这或许是对于天下所有人而言唯一公平的东西。

只是对于长陵的许多权贵而言,长陵这个春天里的时间却似比往年流淌得更快。

之所以快,是因为人心急迫,是因为鹿山会盟这个极大的盛会。

岷山剑会虽然是长陵无数权贵交锋的投影,是天下各朝关注的大秦王朝才俊的一次检阅和实力展现,但相对于足以直接决定整个王朝命运的鹿山会盟相比,却还是无法相提并论。

暮光里的方侯府和往日相比似乎没有任何的不同,但随着苏绣幕忤逆圣意不辞而别,落在很多人的眼睛里,便多了一丝衰败之意。

渭河军港中,夜策冷站立在伴随着她出海的那艘铁甲巨船的船头,远远的眺望着幕光中的方侯府,突然对始终老仆般跟随在她身后的韩三石轻声说道:“代替方绣幕跟随圣上去鹿山会盟的,必定是方饷。”

“为什么?”韩三石问道。

她的这句话对于几乎所有的长陵人都难以理解。

跟随君侧参加鹿山盟会,这是一种莫大的殊荣,现在方绣幕违逆圣意,即便是让方侯府将功补过,将镇守关外的神威大将军调回,这举动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你等着看便是。”

夜策冷摇了摇头,冷漠的一笑。

她是最为了解元武皇帝的数人之一,她十分清楚,昔日在十三侯之中最为强势的方侯府,恐怕会第一个灰飞烟灭。

随着时日的流逝,笼罩在暮光里的骊陵君所在的车队前方,已经出现了一条云气缭绕,水气充沛的秀丽大山。

看见如此清晰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像一个世界朝着自己身体挤压而至的大山,骊陵君的眼睛里不由自主充满了雾气。

那便是巫山,便是楚地。

在阔别了楚地这么多年之后,不用说是这样一条大山,便是这大山上的一草一木,都分外让人震撼。

骊陵君的这列车队里面,自然有许多当时追随他到了长陵的楚人。

归家路远,真正的千山万水,这样的归家之路已经规划了十余年,一路上各地都有安排,置换车马,是真正的日夜兼程,只是用了平时一半的时间便赶到这里,车队里的所有人自然都疲惫到了极点。

然而在看清这座大山,看到这座大山上的草木时,所有这些楚人全部如受电击,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其中的不少人甚至泣不成声。

巫山是天然的险阻,其间有数条奔腾恶水缠绕,大军不可能从这里突袭,平日里只有边贸商队通行,所以在骊陵君的这条归家线路上,最后一个大秦王朝的关卡只是有数百人驻守的巫山关。大秦王朝和大楚王朝最重要的兵家之地原先是阳山郡,是巫山中断处,深深切入大楚王朝的一片平原。阳山郡在元武三年便归大楚王朝,现在距离巫山关最近的秦军要塞便是寒谷关,距离此处有六十余里的路途。

从长陵到此都是一路畅通无阻,这个关卡显然也已经接到了有关密令,在看到了这列车队的通关文书之后,便马上放行,甚至根本就未检查车队的随行人员和物品。

当马车真正驶入马帮在巫山中行走开辟出的车道,嗅着巫山中湿润的气息,骊陵君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掀开车帘,有种想要亲吻故国土地的冲动。

然而就在他掀开车帘的同时,端坐在这列车队第一辆马车中的一名灰袍老者却是陡然睁开了双目,车队上方的云气突然旋转了起来,似乎从里面要钻出一条真龙。

骊陵君和车队中的许多人都是面容微僵。

任凭车队上方的天空风云色变,前方道上的一片云气,却是如水中磐石般巍然不动。

似乎那方天地,已经变成了某一人独有的天地。

一名头发用精致白玉簪盘起,身穿青色金纹长袍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在他显现在所有人视线中的瞬间,山林中所有的飞尘都似乎被一种气息吹拂一空,变得异常的洁净。

感受着这人身上散发出的无尘无垢的气息,骊陵君的呼吸微顿,没有任何迟疑的下了马车,对着这人微躬身行礼,道:“参见范无垢大将军。”

听闻骊陵君的这句话,这列车队中所有的修行者都变了脸色,他们知道若是这人是来杀骊陵君的,那即便是有第一辆马车中的那名长者在,也未必阻止得了。

范无垢是大楚王朝无垢宫的宫主,同时也是大楚王朝最强的数位大将之一,他在世间的威名和地位,恐怕无限接近于大秦王朝岷山剑宗和灵虚剑门两宗的宗主,今日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不必紧张,我只是奉命来带你去见一个人。”绝世高手自然有绝世高手的风范,范无垢颔首还礼,淡淡的说了一句,便转过身去,道:“你单独随我来。”

骊陵君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周围的人点了点头,这列车队上方的旋转云气迅速的消失,他跟随着范无垢的脚步走入旁边的林间小道。

范无垢虽然没有半分杀意,但他的背影和身上流露出的气息始终给骊陵君带来强大的压力,只是十数息的时间,骊陵君的双手已然微汗。

“你在长陵有贤名,我也留意过你的修行进境,之前的许多年里,你的修行进境都极为优秀,甚至超过我门下几乎所有弟子,但是五年前开始,你的修为进境却开始出奇迟缓,否则你此时见我,便应该入了七境。但你现在非但未至七境,反而身体五气都有些失调…现在既然回来,便不要再忧思太重,你要明白,修为始终是你是否能够在这世间立足的根本。”

范无垢没有回头,但却是突然缓缓出声。

骊陵君面容微紧,诚恳道:“晚辈受教。”

范无垢不再多言,继续前行。

他开始穿过一些没有道路的山林,周围越来越荒芜,盏茶时间过后,他和骊陵君的面前出现了一片高山草甸。

这里显然连冬季都没有寒意侵袭,三片如墙般的山壁完全阻隔了寒风,所以不知名的蕨草长得齐腰深。

在这片高山草甸的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湖泊,而湖泊畔,矗立着数顶很大的营帐,在此时便已燃起了灯,显得异常明亮温暖。

“要见你的人便在里面,你自行过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