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垢在草甸的边缘便负手而立,淡淡的对着骊陵君说道。

能够令范无垢接引的,到底是何等的贵人?

骊陵君想到了某个可能,但又觉得根本不可能,他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根本不敢有任何的怠慢,如风而行般快速行走在草甸里。

越是接近湖畔那数顶营帐,骊陵君的心情就越是震惊。

草甸接近帐篷的数十丈区域内,草地不仅被清理得整齐无比,而且地面上竟然全部洒满了名贵的花朵,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营帐里散发着明亮光焰的,也根本不是灯火,而是一颗颗的明珠。

就连营帐的本身,用的都是某种白兽皮拼接而成,这种白兽皮连骊陵君都没有见过,本身就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香气。

数名身穿宫装的侍女在他接近这数顶营帐的时候走出,对他盈盈行了一礼,然后掀开一座营帐的帘子,让他进入。

骊陵君的呼吸彻底的停顿了。

这几顶营帐是连接在一起的,就像是组成了一个深深的院落。

而营帐的内里,富丽精美到了极点,不只比他在长陵骊陵君府最精美的房间要强出太多,甚至可以说,比长陵所有的美宇都要精美。

这种精美,在整个世间,只可能出自大楚王朝的皇宫。

这几顶营帐中的一切,和大楚王朝皇宫里的精美殿宇里的一切,没有任何的区别。

在最中心的一顶营帐里,一名仅凭身姿便令人难以呼吸的绝丽女子背对着他而立。

绝丽女子的身前,不知道是一个人工开凿还是自然形成的温泉池子,在不断的散发着迷离的白雾。

骊陵君终于确定了他猜测的那个不可能的人变成了可能。

他近乎惶恐的垂下了头,微微犹豫了一下,道:“母后。”

“离开埕城时,你还是个孩子…”

一声无比美妙动听的声音响起,绝丽女子带着一丝感慨,缓缓地说道:“你接下来不需要急着赶往埕城,你需要做的,便是随我一起去鹿山等着。”

骊陵君呼吸一滞,他终于明白了这名和郑袖一样拥有无上权势的女子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声音微颤道:“父王御驾也已然快到了么?”

绝丽女子依旧没有转身,只是点了点头,道:“时候差不多了…你来侍奉我入浴。”

骊陵君的整个身体都抑制不住的震颤起来,大脑在此刻竟是一片空白。

在接下来的一息之间,他开始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终于明白苏秦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让他可以这么顺利的回到大楚。

然而这样的事情…苏秦根本没有告诉他知晓!

他的口中变得无比干涩,如同吞了无数沙石。

绝丽女子等待着他,娇柔的背影因为他的迟滞而缓缓冷硬起来。

骊陵君心中充满无数难言的情绪,然而他知道此时应该做什么。

“遵命。”他的心中开始充斥对苏秦的浓烈杀意,但面容却是和平时一样变得温雅,他缓步上前,双手落向绝丽女子的香肩。

巫山开始慢慢笼罩在夜色里,云雾更加缭绕。

营帐的温泉池里,水声如有人呢喃。

第六章 心境

一场雨悄然洒落,使得整个巫山更显云雾缭绕,如同仙境。

车队沉寂的等待在开始变得泥泞的山道上,吕思澈站立在其中的一辆马车侧,沉默而紧张的看着范无垢和骊陵君离开的方位。

黑暗中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吕思澈的神容微松。

没有范无垢的身影,骊陵君独自一人从山林中走出,但他的身体也给所有人和结晶的感觉,而且好像连长途跋涉之下的疲倦困乏都被洗去,整个人流散出异样的气度。

在长陵,骊陵君在很多方面也展现出令人佩服的能力,令人决意跟随的气度,然而毕竟需要小心翼翼的求存,但此时在所有马车内外的人眼里,骊陵君身上的这种小心翼翼却消失了很多,所以他的身影似乎骤然变得大了起来。

这种气度的变化,让很多人意识到了什么,心情再度变得激动起来。

骊陵君十分清楚自己这些忠心的门客此刻需要的是什么,所以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温和而又清晰的缓声道:“我们不需要急着赶去埕城了,我们转道鹿山。”

这列车队所有人都一怔,在其中大部分人还没有来得及咀嚼这句话里的真意时,骊陵君已经缓声的说了下去,“在鹿山,会盟开始之前,父王会册封我为太子。”

巫山一带,还不到春雷响起时分,然而骊陵君的这句话,却是如同一个惊雷,在这列车队所有人的耳中响起。

鹿山属于数朝交界之地,在鹿山册封太子…而且骊陵君还未正式回到大楚都城,大楚王朝的太子之位已经空了数十年…无论从任何一个方面来看,这种事情都是不合常理的。

然而这列车队所有人都清楚骊陵君的说话行事风格,他们都注意到,骊陵君连“如无意外”四个字都没有加上。

连这样的四个字都没有说,便说明册封太子这件事已成定局,绝对不可能有任何的意外。

天下间谁都知道楚王已经老迈不堪,骊陵君成为太子成为定局,那便说明在不久的将来,他便是大楚王朝至高无上的主人。

追随的主人成为一朝帝王,那追随着他的人,会是何等的风光?

这是真正的苦尽甘来。

一时间,车队中绝大多数人都是激动难当的跪倒在地。

唯有骊陵君不是全然的欣喜,他走到吕思澈的身侧,用无比冰寒的语气在吕思澈的耳畔说道:“杀了苏秦…无论用多少代价,一定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大楚。”

吕思澈的眉头顿时深深蹙了起来,他此时尚不知道为什么要杀苏秦,然而他却可以感觉到骊陵君心中那种无比的暴戾和怨毒的情绪。

过了晚饭时分,梧桐落便迅速的变得清幽起来。

酒铺里已经没有什么客人,丁宁收拾着桌子,已然准备关铺。

扶苏就在此时走入了酒铺。

看着正在忙碌的丁宁,他也随手拿了块抹布,开始帮着擦拭桌面。

“既然生意不错,为什么不请两个人,这样你也可以多些时间修行。”看着并没有拒绝他帮忙的丁宁,扶苏温和的微笑问道。

丁宁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道:“在很多人看来,修行最重要的是时间,好像说得他们天生有个几百岁的寿命,就一定能够修到第七境甚至第八境一样,但在我看来,其实是他们不了解修行,如果纯粹想着用耗时间的方法耗到破境,那往往就不能破境,许多这样的修行者,最多耗到五境六境就白发苍苍,到时候还是觉得上天不公,不能在让他们活个五百年。”

扶苏微微蹙眉,不知为何,他觉得丁宁的这些话里好像的确隐含着很多有用的道理。

“那你觉得修行最重要的是什么?”他想了想,谦虚而认真的问道。

丁宁看着他,说道:“自然是心境。”

“心境愉悦,做什么事情都觉得对,都觉得有意义,便不会怀疑现在做的事情没有用处,是在白费时间。没有丝毫犹豫,便自然勇猛精进。”顿了顿之后,看着陷入沉思的扶苏,他接着说道:“其实即便是黑夜中过江河,也有无数条途径,但渡不过的,往往是怀疑自己错了,走到一半不走,或者又退回一处,再选一道路径出发。反倒是有些即便走了弯路,但觉得自己正确,始终在前行的修行者,他们会走得更远。”

扶苏细想着这些话,发现和自己老师说的有些话完全一致,他便不由得肃然起敬,说道:“怪不得外面都说你的悟性恐怕不输岷山剑宗和灵虚剑门那几名怪物。”

“你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收拾完的丁宁端来一盆清水给自己和扶苏洗手,说道:“该不会是特别过来拍我两句马屁。”

扶苏笑了起来,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青玉酒壶,道:“上次是你请我喝酒,这次换我请你喝酒。”

青玉酒壶里的酒液也是青玉色,倒入酒杯时凝成一线,散发着晶莹的光泽。

只是一杯入腹,他便感觉到每一滴细微的酒液如同朝堂里那些贵人喜食的海外鱼子一样爆开,散发出微腥的气息,这些气息深入他的内腑,却是好像一朵朵鲜花盛开,让他体内一些因为阳气太过旺盛而显得干枯的地方,都如同蒙上了一层水膜。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扶苏,道:“这酒可是有些特别。”

扶苏笑了笑,说道:“这酒可是好酒,而且外面都没有得卖,家里已经存了好久,这一壶喝光了也就没有了,所以你可是得多喝点。”

“他对你可是有些特别。”夜深之时,看着将扶苏送出巷口之后回来的丁宁,长孙浅雪微冷的嘲讽道:“连七心花炼制的续命酒都给你拿了过来。这可是真正的有价无市,整个鱼市十年里也未必能够从海外采集到酿造出这么多酒的七心花。”

“能多给我三年的时间,我会用这三年的时间来换取修为。”

丁宁感受着那些滋润着自己体内干枯之处的莹润药力,只是平静的对她说着修为的事,“这会让我在岷山剑会开始之前,更接近三境上品一些。”

长孙浅雪不悦的看着他,说道:“他对你如此,你却利用他,你不觉得有些内疚?”

“不要太在意过程,只需在意结果。”丁宁看着她,说道:“再好的过程,人都死光了,也没有用。”

“不要老在我面前提这些旧事。”

长孙浅雪的面色骤寒,缓声道:“你这么说,便认为他当年做的很多事都是错的?”

丁宁点了点头,道:“自然有很多是错的。”

长孙浅雪并不喜欢争吵,所以这样的对话如果在别人而言才是开端,但在她这里却已然结束。

她直接转身,走入后院。

丁宁也不再说什么,和平常一样用热水洗漱,然后上床。

他体内的无数小蚕开始苏醒,疯狂的吞噬着那酒液所化的元气。

他身体内那些被浸润的干枯之处重新变得干枯,但同时他的体内又有惊人的五气生成。

他身体里的真元,以寻常修行者难以想象的恐怖速度,急剧的增强着。

此时已是残月。

夜空里的月亮已经变成了一条细小的弧线。

周家墨园里,周家老祖始终四季温暖如春的房间里,周素桑满怀敬畏的垂首站立在周家老祖的面前。

看着这名少女,周家老祖的眼底充满着极为复杂的情绪,他微微的眯着眼睛,用尽可能和蔼的语气问道:“你的月事已然结束,自己可有什么感觉?”

周素桑虽然知道周家老祖问这样的话只是关心自己修行那门秘术的进展,但她还是忍不住满脸通红,羞涩道:“禀报老祖,我自己未曾有什么特别感觉。”

周家老祖眼中光芒一闪,她还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枯干的双手已经落在了她的双手,沿着双臂往上不断的摸去。

她的身体顿时微颤,肌肤上不自然的冒起了无数小疙瘩,但是她却是连呼吸都屏住了,一动不敢动。

周家老祖的真元在她体内那两条线路中缓缓游走,极其细致的感知着她体内的变化。

然而他的脸色不可遏制的阴霾起来。

她没有感到变化,他也没有感到任何的变化。

没有任何的变化…那便说明那名酒铺少年的理解是错误的。

这并非是女子修行便适合的秘术。

或者有可能,那名酒铺少年故意说了谎话。

他的心中,也顿时和骊陵君一样,充满无比暴戾和怨毒的情绪。

第七章 邀约

周家老祖的双手在少女的肩头停顿下来。

即便光洁但干枯的双手和少女颈部白皙细腻的肌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有种邪恶的美感。

因为心中被暴戾和怨毒的情绪充斥,他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他的双手长时间的停顿着,保持着不动的姿势,周素桑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一时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直到明显的震颤传入掌心,周家老祖才霍然醒觉。

他的身影一动,回到了自己的榻上,依旧面容和蔼的对着少女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并柔声说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你继续修行便是。”

周素桑心中的不安顿时消失,她无比尊敬的对着这名老人施礼,然后退下。

周家老祖没有看她离开的身影,垂头沉默不语,脸上尽是阴霾。

时间对于他这样的老人而言已算极其的紧迫,然而对于一个始终卡在某一个关口,甚至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够再继续修行,若是继续修行整个气海都有可能彻底冻结的强大修行者而言,当习惯了每日花去大量的时间修行…现在这些大量的时间却彻底变成了空闲,那这时间就会显得无比的漫长。

每一个呼吸,尽是难熬。

处在这样煎熬里,明明拥有强大力量却不能寸进,只能感觉着自己衰老和死亡的人,绝对不可能有愉悦的心情。

唯一幸运的事情,便是他有比寻常修行者更多的时间用来思考。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存着让丁宁活很久的想法。

周家写意残卷上的至高剑诀,不可能流传在外人的手中,否则日渐衰落的周家连最后的根基都会消失。

按照他的修行经验,在岷山剑会开始之前,丁宁的气海就应该开始冻结。

到时不需要他动手,恐怕岷山剑会里的对手,就会让丁宁消失在这个世界。

现在丁宁对于写意残卷的参悟对他没有任何的帮助,他首先要确定这名酒铺少年有没有对他说谎话,然后他不想这名酒铺少年死得没有意义…对他而言没有意义。

“那是一场真正的盛会,可能今后都不会有的盛会。这样的盛会,不能错过。”

一脸阴霾的周家老祖双手十指交错着想着,缓缓的自言自语了这一句。

他说的盛会自然是指鹿山会盟。

九年之前四大王朝约定的鹿山会盟,是各朝斗智斗勇,最深层实力的揭露。

不仅是各朝的帝王君临鹿山,各朝最为惊才绝艳的人物也会聚集鹿山。

现在的元武皇帝又已至八境,又将会带来如何惊人的风雨,天下每个修行者自然都很想知道,很想亲眼所见。

即便整座鹿山都会被各朝帝王的军队和修行者封闭,但只要赶至鹿山周遭的一些山头之上,想必也可以亲见鹿山之巅的气机变化。

对于周家老祖这样的修行者而言,可以在很近的距离感知更高修行者搬运或者释放天地元气时的一些气机变化,感知到天地间的一些线路流淌,或许便是很大的契机。

对于周家老祖而言,鹿山盟会这四个字,还让他想起了更多的事情。

鹿山距离巫山并不遥远。

而巫山里,藏着一件对他很有用的东西。

但不论到鹿山还是到巫山,他都必须出山,出周家墨园。

“是应该出去走一走了。”

周家老祖看着外面的夜空,冷漠的自言自语道。

然后他沉声喝了一声:“备车。”

周家墨园距离梧桐落至少要半日车程,此时出发,在清晨便可至梧桐落外。

黎明前的黑暗里,长孙浅雪睁开了眼睛。

她体内的所有一切有关修行的元气,全部收敛至气海,沉入玉宫。

她玉宫里那柄色泽深沉到极点的剑,根本不需要她动念,便无比贪婪的吸进所有沉入玉宫中的真元和天地元气。

寻常的本命剑不可能容纳这么惊人的真元和天地元气,然而这柄九幽冥王剑,却完全就像是蕴含着一个真实的世界,一个幽冥之地。

她的感知也沁入这柄剑里,经过这柄剑的散发,却是扩大了数倍。

丁宁体内的无数小蚕感知到了她的异常,他也无比警醒的睁开了双目,轻声道:“什么事情?”

“七境中阶,五气不全,气海自封过半。”长孙浅雪看了他一眼,缓缓地说道。

“是周家老祖,应该是来找我的。”

丁宁没有迟疑的肯定了来人的身份,冷笑起来:“这么多年躲在墨园不出来,所有长陵人都以为他死了,现在却是来亲自找我,看来不是寻常的事情。”

“虽然气海自封过半,但只是真元和天地元气总量和流转不畅的区别,且他主修的是星辰凝煞的手段,在元武初年之前,他又经过许多残酷的战斗…若是真打起来,我都未必有必胜的把握。”

长孙浅雪少见的凝重说道:“这样的人,你能解决?”

丁宁想了想,一时没有回答。

长孙浅雪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些鄙夷的神色:“看来我还是多想了,你现在有个护身符。”

丁宁明白她的意思,却没有丝毫羞耻,只是平静地说道:“看看他的来意再说。”

数辆马车停在梧桐落不远处的一条街巷里。

中间马车里的周家老祖微眯着眼睛,看着沉浸在黎明前最后一丝黑暗里的长陵城。

出了墨园,一路行来,这个长陵和他印象里的长陵已经有了无数改变,变得更加雄伟庞大,变得让他想象不出以前那淋漓的鲜血。

原先很多大宅已经消失。

看不出丝毫痕迹。

原来很多东西真的是可以被抹灭到不留任何痕迹的。

可是自己不想在这样雄伟的大城里留不下任何的痕迹。

当清晨的第一缕晨光落在梧桐落时,张仪便已起身,他开始洒扫庭院,他手里的扫把始终和地面隔着一丝距离,从他双手中流淌出的一丝丝元气吹拂在地上,地面的落叶和尘土被清扫干净,但是却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不发出声音只是为了不惊扰到薛忘虚的睡眠。

只是这种洒扫却也被他当成了功课,回望这些时日在梧桐落里修行,他却发现自己无形中的进步要比在白羊洞修行时快一些。

他找不出原因。

但是丁宁却很清楚其中的原因。

修行最重心境,当抱着至诚的心去认真的做一件事情,自然更容易成功。

薛忘虚从未如此虚弱过。

而至敬至孝的张仪,也从未如此担心过薛忘虚,尽心照料薛忘虚,对他而言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一举一动皆尽心,怎么可能进步不快。

洒扫完庭院之后,张仪依旧毫无声息的开门,提着一些干柴和火炉到外面生火,这时丁宁也和往常一样开了铺门,也就在此时,周写意从巷口走来。

丁宁早已知道周家老祖的亲自到来,所以并不惊讶,张仪见到周写意的到来,却顿时一愕。

“我家老祖要见你。”周写意始终低垂着头,走到丁宁身前微躬身行了一礼,轻声说道。

丁宁也不多说,点了点头,跟着转身的周写意走出巷口。

在接近停留的那数辆马车时,中间马车里周家老祖的车帘被一阵柔和的力量缓缓推开,露出周家老祖的身影。

丁宁十分恭谨的行了一礼,道:“您怎么会这么早来见我?”

周家老祖一直在看着丁宁的一切举动和神色,他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阴冷光焰,他觉得平静的确可以掩饰许多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