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年轻才俊,真正让前辈高手忌惮的只是‘年轻’二字,因为你们有更多的可以修行的时间,更多的可能,我现在只担心你得了首名,却失去了对于一名年轻天才而言最重要的东西。”

湛台观剑沉默的想着,他清亮的双瞳渐渐被幽蓝色的光华充斥。

那些活动于深红荆棘丛中的幽蓝色身影的形状越来越清晰,终于显现出了真容。

这些幽蓝色的身影像极了蝗虫,甚至可以说和寻常的蝗虫在形状上没有任何的区别,然而它们身体表面始终荡漾着一层幽蓝色的烟气,看上去整个身体就像马上要燃烧起来,且它们的体型就像一头头成年山羊般大小,以至于它们的头部和背部在奔行时始终高出荆棘丛的顶端。

因为距离太远,澹台观剑此时还无法确定这些“蝗虫”体内蕴藏的到底是何种性质的天地元气,能够以何种方式对敌,但他却至少可以肯定这些“蝗虫”的元气力量在这些玄霜虫之上,且拥有不低的智慧。

因为在快速接近这支玄霜虫族群之后,这些“蝗虫”很快形成了数股洪流,其中有两股甚至在两侧越过了溪水,从后方包抄,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包围圈。

最为关键的是,这些“蝗虫”的数量真的和真正的蝗虫一样,真的很多。

之前丁宁面对的玄霜虫族群已经像一支大军,然而在现在这些体型庞大的“蝗虫”面前,这支玄霜虫族群却变得就像是一支被大秦的虎狼骑军包围的山匪部队。

密密麻麻的“蝗虫”组成重重叠叠的包围圈,丁宁站在包围圈的中间,相形之下极为渺小,他身周所有玄霜虫对这些“蝗虫”似乎也有着天然的恐惧,一时之间,这些玄霜虫口中的寒气都开始往腹内收缩,不敢流露出来,连身上的冰铠都开始碎裂消失。

然而丁宁的面容依旧平静到了极点。

就在此时,他俯下身去,左手抓起了被他一剑拍得软伏在地的玄霜虫,然后他左手提着这条身上冰铠也已经消失的玄霜虫,右手提着剑,朝着玄霜虫族群的边缘走去。

玄霜虫族群的边缘,便是密集的,几乎一只只紧紧的挤在一起的幽蓝色“蝗虫”。

这些幽蓝色“蝗虫”原本如真正训练有素的精锐骑军一般,在包围玄霜虫族群之后都暂时凝立不动,别有一股森然的气息,然而当丁宁平静走出,这支“蝗虫”群中却起了一阵骚动。

坚硬的肢体互相摩擦着,冒出一团团幽蓝色的冷火,同时发出令人牙齿发酸的厮磨声。

净琉璃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此时的心情也有些难言的波动,她的右手五指也无意识的轻微摩擦着,五指之间悄然流淌出数丝冰片般的剑气,竟然凝成实质,坠落在脚下石崖上。

这数道实质般的剑气如入无物,直接没入下方石地,只留下几个深深的剑孔。

也就在这一瞬间,丁宁右手中的末花剑骤然发亮,再次盛开密集的细白花朵。

原本只是有些骚动的幽蓝色“蝗虫”突然全部不安的躁动起来,它们长满锋利刺刃的后肢用力的在地上刨动,泥土不停的翻飞,形成层层的土浪,密密麻麻的幽蓝色身影在土浪中若隐若现,画面说不出的壮阔可怕。

所有的玄霜虫更加畏惧,纷纷往最中央退却,一条条深红色长虫蜷缩着往中间挤去,似乎要用很快的速度在中间堆叠成一个深红色的巨大肉球。

然而就在此刻,丁宁却是深吸了一口气,就往前方的土浪中冲了进去。

正对着丁宁的一只“蝗虫”感觉到了危险,它的身体疯狂的震颤起来,身上幽蓝色的烟气随着震颤形成无数条的波纹,这些波纹就像是天然的符文,开始从周围的天地间极快的吸聚天地元气。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剑光已经落在它的颈部。

这道剑光精准的切入它颈部甲壳的缝隙里,然后如轻巧得如游鱼穿过水流。

紧接着,它的头颅掉了下来。

它两条长满锋利幽蓝色刺刃的后肢还在地上刨动,它的头颅却已经掉在它后肢的前方。

独特的青黄色血液从它的颈腔中狂喷而出,混杂着泥尘淋洒到丁宁的身上,丁宁的动作却没有任何的停止,他手中的剑从下往上挑起,深深扎入身体右侧一只“蝗虫”的腹部,接着往前挥洒,切掉了这只“蝗虫”的大半个腹部,剑尖又狠狠的刺入了前方一只“蝗虫”的眼中,刺入了脑部。

丁宁在不断的往前狂奔,但是从他的身体和这些“蝗虫”刨起的尘浪正式相撞到现在,他只是跨出了一步。

只是一步,他便杀了三只这样的“蝗虫”。

但也就在此时,所有的这些“蝗虫”已经彻底反应过来。

它们身外那些幽蓝色波纹开始消失,然而它们的身体却是突然高大起来。

那些幽蓝色波纹吸聚的天地元气,最终全部汇聚于它们的下肢,它们下肢的最尖端形成了一道笔直的幽蓝色晶光,刺入下方泥土的同时,将它们的身体也往上挺高。

这是一副让人无法想象的画面。

这些“蝗虫”又像是踩着高跷,又像是持着两柄幽蓝色的长剑。

湛台观剑愕然。

然而让他更为惊愕的还在后面。

数十蓬尘雾在丁宁的身周炸开,往上涌起。

数十蓬尘雾里的“蝗虫”全部高高的跳跃起来,然后朝着丁宁直坠下来。

它们的武器是它们最为壮硕的后肢。

而它们此时的后肢最下端连着两道笔直的幽蓝色剑光。

所以此时的景象…看上去就完全像是这些“蝗虫”手持着两柄幽蓝色长剑腾空而起,从四面八方飞刺丁宁。

“青师弟怎么命名这些东西?”

澹台观剑忍不住轻声问身前的净琉璃。

除了这数十只距离丁宁最近,纷纷腾空而起的“蝗虫”之外,此时其余所有身体好像陡然变得高大起来的蝗虫都没有贸然动作,而是身体和身体挨得更为紧密,然后缓缓的朝着丁宁移动。

这完全就像是骑军对于强大修行者的压迫式战法,以坚实的人墙尽可能的压缩强大修行者的活动空间。

一名修行者无法在阵中纵横冲杀,对于一支军队而言,威力便已小了大半,接下来的结果便是很快的被乱剑刺死。

“皇虫。”

听闻澹台观剑的问询声,此时的注意力全部在丁宁身上的净琉璃异常简单的吐出两个字。

“蝗虫?”澹台观剑怔了怔,“就这么普通?”

“是帝皇的皇。”

净琉璃知道澹台观剑是听错了字,她眉头微蹙的飞快解释道:“虫类之中有些异类单独而言比起青师叔育成的这种虫类更为强大,然而不管那些异类单独有多强大,却没有任何一种族群能和这种虫类的族群相比,因为这种虫类的族群完全就像是一支沉冷的军队。没有任何一支虫类族群可以和这支虫类族群匹敌,所以青师叔用皇虫来命名。”

澹台观剑再度沉默。

单独的修行者,的确无法和一只强大的军队抗衡。

然而此时,丁宁却就在做着这样的事情。

而且丁宁完全不像之前面对玄霜虫一样,试图寻找出其中的首领,他此时所做的,是真正的杀戮。

一场冷雨早已笼罩掠在空中的数十只皇虫。

密集而晶莹的雨线嗤嗤的坠落,所不同的是,这次丁宁已尽全力。

这数十只皇虫身上的薄弱部位,瞬间就被蕴含着洞穿力已经截然不同,且蕴含着凛冽杀意的雨线洞穿,穿过它们身体的晶莹雨线变成了一条条青黄色的血线,嗤嗤的将下方的地面打出无数的细孔。

丁宁前进的身体变得更快。

这些皇虫坠落在他带起的残影里,他微躬着身体,冲向紧挨着的皇虫群。

剑光闪出,数只皇虫已经身上涌出喷泉般的青黄色鲜血,摇晃着倒下。

而他的身影出现在这数只皇虫之间的空缺里,他手上末花残剑上的洁白色细花在消失,但他的动作却似乎变得更快,他的身体和身侧一只皇虫一撞,手中的末花残剑已经切开了这只皇虫的头颅。

湛台观剑深吸了一口气。

他再度确定,丁宁的确是要和这些数量恐怖的皇虫硬拼硬,他的确就像是一个单独面对一支强大骑军的修行者,而且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杀光这只军队。

第九十二章 惊动

丁宁紧贴着这只无头皇虫的身体转身。

他的转身带动了这只无头皇虫的身体,使得这只无头皇虫的身体就像一面盾牌挡住了他的身体一侧。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末花残剑以惊人的速度在他身前的一只皇虫的眼角连扎三剑。

然而这只皇虫却并未马上死去,它的伤口处和口中狂喷着青黄色的鲜血,身体放佛不受自己控制般乱晃和乱撞着。

最靠近它的一只皇虫身体微微失衡,在接下来的一瞬间,便变成了真正的失衡,因为丁宁手中的剑已经切入了它的后肢根部,直接将这条后肢卸了下来。

这只变成单肢的皇虫已一种诡异的受惊姿态倾斜着弹跳起来,身体和数只皇虫猛烈的撞击,发出了一种类似于核桃碎裂的声音。

“他的确真正懂得用剑。”

净琉璃沉冷的看着在尘浪中冲杀的丁宁,说了这一句,然后又觉得不够贴切,补充了一句,“他真正懂得战斗。”

澹台观剑依旧沉默不语。

在接下来只是数个呼吸之后,他的眉头突然微微挑起。

啪的一声轻响在丁宁此时的背上响起。

此时他自然不可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听清楚这样的声音,然而他的视线却第一时间捕捉到了丁宁背上爆开的一团尘雾,以及带着一些鲜血弹出的一块尖锐石块。

丁宁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然而身体的微微前倾,却是使得他的一刺掠微偏离了最初的方向,在落向前方一只皇虫的颈间时,刺到了这只皇虫颈间的甲壳上。

末花剑的剑身上涌出细白色的亮光,依旧强横的继续向前,直接洞穿了甲壳刺入这只皇虫的血肉。

然而只是这样细微的差别,丁宁的腰侧便又带出了一缕血光。

两道幽蓝色的光焰擦过他的身体,丁宁的身体化为一道流光往侧前方疾掠,顷刻间又有三只皇虫身上涌出青黄色的鲜血。

真正的用剑便是指能够利用剑招最有效率的杀人,人数很少的战斗和身陷于军队中的战斗又有很大的区别。

澹台观剑很清楚方才净琉璃所说的两句话之间有什么样的分别,丁宁冲入这些皇虫的阵中之后,采取的便是最节省真元的近身战斗方式,重创对手而不直接杀死对手,这也是最有战斗经验的修行者在陷入军队之中时常用的手段。

遭受重创的对手临死前身体一些无意识的反应,便会扰乱围攻的阵型,给他赢得一些活动的空间。

然而这些皇虫的数量太多,澹台观剑觉得即便是自己,在将修为压制得和丁宁一样,他都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有可能将这些皇虫杀光。

尤为关键的是,决定这种拼杀最后结果的,还有很多不可知的因素,或者说是运气的成分。

很多强大的修行者战死在战阵中,并非是因为真元耗尽,往往是踩中了尘土中折断的兵刃的锋面,或者是被一些东西绊到,甚至因为自己的速度太快,身体和一些碎裂的铠甲或者战车的尖锐处擦到。

修行者的感知会尽可能的注意到身周一切活动的物事,然而在这样混乱而快速的战斗中,却不可能注意到身周一切细微的死物。

坠落于尘土中的断裂兵器,金属碎片,甚至一些尖锐的石块,一些植物的根茎,在一些时候都有可能会成为最致命的威胁。

就如方才,击中丁宁背部的,只是一只皇虫的双肢砸落在地后,近距离溅起的一块尖锐石头。

丁宁已经展现出他惊人的意志力,做出了最为完美的应对,然而他依旧受了些伤。

而这样的意外,在一场这样的战斗里,还会很多。

“他越来越快了。”

然而就在这时,净琉璃却再次出声,她肃冷的声音里充满了凝重,“或者说越来越熟练。”

澹台观剑在这一瞬间如受电击,担心则乱,他没有第一时间和净琉璃一起发现这个事实——虽然丁宁此时背上被尖锐的石块刺出了一个血口,腰侧也留下了两条长长的血痕,鲜血不断的从中渗出,然而丁宁挥剑斩杀这些皇虫的速度,却反而比之前略微快了一线。

这种细微的差距虽然也只有他们这种级别的修行者才能感觉出来,然而这却是的的确确在发生着的事情。

丁宁此刻的表现已经像那些身经百战的军中修行者一样,然而这种细微的改变却提醒着澹台观剑,丁宁还在经历着生疏到熟练的过程。

生疏时便已经如此,那越来越为熟练…他在这种阵中的出剑斩杀会到何种的程度?

澹台观剑的脸色都开始慢慢变得苍白起来。

“我现在的心情很难用言语形容。”

净琉璃转过身来,看着他,毫不避讳地说道:“我在他这样的修为时,最多只可能做到像他现在这样,但现在只是他还不够纯熟的表现,他的出剑还在变得越来越快和越来越随意自如。所以我现在就像是亲眼看到了我被超越的过程。”

澹台观剑看着神容复杂的净琉璃,口中都觉得有些干涩起来。

设身处地,他可以明白净琉璃此刻的心情。

净琉璃是整个长陵,乃至整个大秦王朝资质最佳的修行天才,自从她开始修行,便一直被所有的年轻才俊追赶,即便是安抱石也最多和她并肩,从未有人能够超越她。

然而现在,她却亲眼看到了有人在用剑战斗方面超越她的过程。

澹台观剑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似乎这样才能去除他口中的干涩味道,然后他也看着净琉璃,认真地说道:“我的心情也很难用言语形容,因为照这样下去…他的用剑很有可能达到遂心如意,甚至任何意外因素都无法影响他的地步。那种闲庭信步,临身的敌人皆挥剑即杀的境界,即便是在我大秦灭三朝的那些年里,也只有极少数的强者才能做到。”

净琉璃转身望向尘浪里若隐若现的丁宁。

从她提醒澹台观剑丁宁正在越来越快这个事实到两个人结束对话,丁宁的身体虽然看上去更显脏污,然而却连一点新伤都没有带上。

他身体周围的尘浪反而越来越稀薄,因为他身周地上已经倒满了皇虫的尸体。

这些皇虫体内流淌出来的青黄色鲜血将尘土变成粘稠的泥浆。

不断飞掠冲刺下来的皇虫在落空的同时,后肢上两道幽蓝色的晶光往往洞穿的是一些重伤未死的皇虫的身体,然后带出更多黏稠的鲜血和破碎的血肉。

这些皇虫的破碎躯体上的碎裂甲壳边缘都十分锋利,尤其后肢上更是长满一柄柄弯刀般的刺刃,修行者的血肉只要撞及必定被割出恐怖的血口,然而此刻丁宁的脚步奔行虽然依旧迅疾,但脚下却似乎生着眼睛一样,每一步落下都是准确无误的踏在安全之地。

在他的冲杀之下,这些皇虫形成的包围圈都在慢慢瓦解。

在他身体十余丈范围之内的皇虫尸体越堆越高,放佛在建造一圈幽蓝色的城墙。

那些深红色的玄霜虫此时已经彻底团聚在一起,在溪岸边堆砌成了一个圆形的肉球,它们在久久没有等待到死亡的降临之后,依旧满心恐惧,然而却也忍不住开始抬起头来,想要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就在此时,远处的溪水中也有一股气息被丁宁的表现所震动。

溪水震颤得越来越快,水纹越来越密,最终互相撞击得甚至形成了一颗颗跳跃起来的水珠。

这些跳跃起来的水珠又被一道笔直的力量从中分开。

就像是有一柄无形的大剑笔直的穿过溪面。

这道笔直的力量的后方,水雾里,溪面上,突然出现一个个的脚印。

脚印的上方,隐约显现出一道青色的身影。

只是因为这道青色的身影速度太快,在连续出现了数十个脚印之后,最后方水面上的脚印才消失,所以根本在他前行之时,根本不可能看清他的具体面目,只依稀可以辨别,这似乎是一名胡须很长的男子。

这道青色身影在距离围绕着丁宁的皇虫阵外百丈之处停顿下来,然后身周劲气四溢,将溪岸两侧的深红色荆棘纷纷绞碎,变成纷纷扬扬的深红色尘雾,然后这道身影慢慢显露出真容。

这是一名身上的青玉色袍服十分破烂,须发都绞结在一起的男子,就像是一个久居深山,不和外界接触的土人。

所以他只有可能是这片牧场的主人,已经在岷山剑宗这片密地里十余年不出的青曜吟。

第九十三章 破环

看着现身在虫阵外的青曜吟,澹台观剑的眼眸深处瞬间充满无数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青曜吟这十几年来一直居于这片密地里,然而这片位于摩天峰地底平原的密地极大,即便是他也并不清楚青曜吟具体居于何处,他也已经有十余年未曾见过青曜吟。

修行者拥有比寻常人更长的寿元,然而十余年的时间,对于修行者而言也已经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

净琉璃和澹台观剑不同,这样的剑会出自她之手,在此之前她自然早已见过这名隐居在这片密地里的师叔,只是她此刻眼眸中的情绪也同样复杂。

因为她十分清楚,青曜吟按理绝对不会在这场剑会中露面。

当青曜吟现身,她和澹台观剑上方高处的崖上许多人探出了身影。

那些大多数前来观看剑会的各修行地师长,还有朝中的一些贵人,岷山剑宗自然会让他们看到这场剑会的全部过程,只是看到未必等于看清楚所有细节,所以他们所在的位置自然不能和净琉璃和澹台观剑相比。

在他们置身的地方往下看去,无论是青曜吟还是丁宁,还是其余的考生,都像是蚂蚁般细小。

若不是有时丁宁手中的末花残剑因为真元的灌注而猛然发亮,上方的这些人甚至很难看清他的用剑,那一只只皇虫在丁宁身边不断坠倒的画面便显得更为诡异。

丁宁的用剑在净琉璃和澹台观剑眼中有种由生涩到越来越流畅之感,然而唯有丁宁自己才清楚,这种过程只是他刻意伪装出来。

这种战阵中的冲杀,他拥有净琉璃和澹台观剑这样的修行者都难以想象的经验,只是不管有何等的经验,这种战阵中一刻都不得喘息的冲杀,对于体力和精神的消耗是极为巨大的。

他的呼吸越来越灼热,胸肺之间热得似乎要燃烧起来,偏偏涌入胸腔的空气都带着极为粘稠的血腥味道,让人的呼吸变得更为艰难。

然而丁宁的面容却依旧极为平静,他可以确定出现的人是青曜吟…哪怕青曜吟只是旁观,在体力彻底耗尽之前,他绝对会将剩余的这些皇虫全部杀死。

所以他的出剑依旧冷静而完美,以极高的速率收割着周围涌上来的皇虫的生命。

青曜吟的面容被纠结的须发彻底遮掩,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但是丁宁的每一剑刺出,他的目光都剧烈的闪动一下。

在他的眼睛里,丁宁手中的剑似乎和丁宁的身体彻底分割了开来。

在他的感觉里,似乎丁宁的喘息如何的艰难,丁宁的身体如何的疲惫,都和丁宁手中的这柄剑无关。

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不解,愤怒和惘然。

皇虫的尸体堆积得越来越多。

就连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都看到面前的溪水变得青黄浑浊不堪。

看着眼前变得越来越稀疏的皇虫,他越来越难以忍受。

就放佛在呼应他的难以忍受一样,丁宁手中的末花残剑发出了当的一声震响。

从空中掠下的一只皇虫在落地之时并没有落稳,身体剧烈的晃动着,以至于丁宁的这一剑并没有直接切入它下颌处的薄弱处,反而切在了坚硬的甲壳上。

然而借助这一震之力,丁宁手中的这柄末花残剑反而顺着裂纹分开了数股,随着真元的平稳灌注,几股剑丝分别刺入了这只皇虫和前方另外两头皇虫的体内。

这三头皇虫重创却并未死去,吃痛往后猛烈的跳跃出去,顷刻间砰砰连响,又是数头皇虫被撞得横飞倒地。

青曜吟终于彻底无法忍受,发出了一声厉声大喝。

然而战斗还在继续。

这些皇虫根本听不懂他的话语,而皇虫阵中的丁宁自然不可能停手,让自己身上平添许多窟窿。

青曜吟眼瞳中的愤怒似乎要燃烧起来。

他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手中出现了一枝鲜红色的短笛。

随着他手指间真元的注入,这支鲜红色短笛周围的空气里出现了许多肉眼可见的波纹,似乎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然而在下一刻,所有的皇虫和玄霜虫骤然被冻结般僵住,紧接着身体都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然后所有还活着的皇虫开始如潮水般退却。

它们的身形很高大,来时头部和背部高耸在荆棘丛外,然而此刻退却时却是身体畏惧的伏地,根本看不出有幽蓝色的光泽显露在外,只看到深红色的荆棘丛中形成了无数条波浪,往远处散开。

所有的玄霜虫却并未动作。

当所有皇虫退却之时,一股恐怖的剑意已经到了它们的上方。

就像是一柄无形的大剑从上方狠狠的拍击了下来。

地面猛烈的震颤了一下,它们身体里发出无数细微的破裂声,一团团破碎的血肉,从它们的口中涌出。

除了丁宁手中提着的玄霜虫之外,所有剩余的玄霜虫全部死去。

高处的崖上,那些细小如蚁的观剑会的修行者中,有许多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