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刻围着她和李云睿的这张网上松开了一些口子。

这只是故意松开的一些口子,冲出之后,还不知道外面等待着她和李云睿的是什么。

只是身为大逆的她当然不可能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走。”

她也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依旧如真正的近侍一般,如影随形的跟在李云睿的身后。

鲜血顺着她的手臂不断的滴落,接着血色奇异的越来越淡,从她手臂上滴落的不再是鲜血,而是一滴滴晶莹的水珠。

一滴滴晶莹的水珠坠落在地,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顺着长陵街巷间的青石板路缝隙直接渗透进下方坚实的泥土里。

然而地下却是传来如鼓声般的回响和轰鸣。

这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剧烈。

整个长陵的地面开始震动。

许多潜伏在黑暗里的大秦修行者骇然的看着不断震动的地面,不能理解以白山水的修为,怎么可能造成这样的后果。

“何以至此?”

李云睿也不能理解,他的眉头微蹙,忍不住轻声问道。

白山水桀骜不驯的一笑,道:“你一直跟着我,你应该知道这些时日我看得最多的是长陵水脉。”

“地下暗河。”

李云睿反应了过来,他看似有些出神,实则他的精神始终集中在他那柄在空中飞掠的飞剑上。

“引起地下暗河的脉动,只是太过浪费真元。”

屋瓦间积年的尘土如线坠落,远处的街巷间响起无数惊慌的声音,接着响起无数咳嗽声。

一盏盏灯火亮起。

整个长陵从睡梦中被惊醒。

“像我这样的人,要死也自然是轰轰烈烈,想要悄无声息的杀死我,怎么可能。”听着李云睿的话语,白山水的嘴角再次泛出些自傲的意味,“震醒长陵,多花些真元又如何?”

李云睿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任何的话语。

白山水知道他此时觉得自己太过自负和不合时宜的狂妄,但是她只是露出一个更加自傲的微笑:“从现在开始跟着我走。”

“如果那两个人不出现…如果我们能够挡住郑袖的剑,我们或许能够活着离开这座城。”

李云睿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想说能不能活着离开这座城对他而言没有多少意义,然而感觉着地面传来的不断震荡,他却从白山水的话语里听出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或者说,听出了生机。

这生机,至少对于她而言是重要的。

第三章 死路

犬吠鸡鸣,整个长陵震动不安,却有很多人安坐如初。

监天司司首夜策冷,坐在燕尾巷北头桥畔的廊桥里。

廊桥下的小河河水一反常态的暴躁不安,淤泥里不断的涌出透明的气泡,浮上水面,浪花拍打着廊桥下的石柱,哗哗作响,她面色平静,似乎完全不在意。

她身侧一方的石桥上,皆是撑开的黑雨伞。

身穿黑袍的监天司官员撑着黑雨伞在黑夜里遮着自己的身体,密集的拥堵在一起,从石桥一直往后方的数条街巷蔓延。

白山水的脚步突然顿住。

她不再向前方的巷口前行,转向东侧一条巷落。

李云睿毫不迟疑的转身跟上她,如影随形,眉头微蹙道:“监天司?”

白山水点了点头。

李云睿看着她骄傲的侧脸,沉默了片刻,道:“为什么不从那里走?那有可能是最弱。”

“既然郑袖都已出手,整个监天司都在那里候着,为了我动用这样的阵仗,即便真能从那里出去,接下来也没有那么简单。”白山水笑了笑,“一定要拼命,也不一定要找一个还算看得顺眼的人拼命。”

顿了顿之后,白山水也不看李云睿,却是接着说道:“在长陵,要找出几个看得顺眼的,原本就很难。”

李云睿摇了摇头:“如果你真有此意,就更应该走她那里,她当日在渭河之上便没有留得住你,今日你又不从那里过,别人恐怕真以为她和你们这些大逆有什么勾结,今后她在长陵的处境恐怕更为艰难。”

“当日,今日,今后…”白山水微嘲的转头看了他一眼,“我只是看她顺眼,谁管得了今后那么长远的事情,我只求此时顺心,至于她今后是生是死,她是秦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云睿完全没有见识过这样的道理,不由得一滞。

白山水的面容却骤然变得凝重起来。

她抬头望向远处。

那里有一座在黑暗之中都依旧显得很巍峨的角楼。

角楼上没有任何的灯火,然而她却感觉到了那座角落上有一股异常高远的气息不断往上升腾。

那座角楼在她的感知里于是变得越来越庞大。

“是墨守城。”

李云睿也感觉到了那股异样而强大的气息,他抬头对着那处,轻说了一句,然后很自然的折向西行。

只有那名老人才能散发出那样的气息,那对于他和白山水而言是一种警告。

若是他和白山水不顾警告依旧朝着那处前行,那股异常高远的力量将会真正的扫落下来,不顾波及的街巷。

试一试就是死。

所以他和白山水不能试那名老人会不会真的不惜一切代价的全力出手,此刻若是不想回过头去和梁联的军队决一死战,那便只余下西方可行。

此时他们的西方反而是距离长陵郊野最近的通路,且就在那片郊野中,有一条渭河的支流。

白山水没有表示反对,跟上李云睿的身影。

此时没有飞剑袭进,两人并肩而行,看不出谁是谁的侍从。

“那里有片很大的芦苇荡,以前很多长陵的普通案犯总以为跑到那里很容易借以逃脱,但却都死在了那里面,所以那片芦苇荡也叫做死人荡。”

白山水拢了拢散乱的长发,随意的对着李云睿说道。她发觉自己真的有些不太习惯女妆。

“很贴切的名字。”

李云睿转头看了她一眼,用更加认真的语气说道:“你现在很好看,所以我更加不会让你落在他们的手里,如果逃不出去,我一定会在他们抓住你之前杀死你。”

白山水微微一怔,明白他说的意思是一名像她这样的女子若是落入长陵的那座水牢,接下来的遭遇恐怕比男子更为可怕,但是她却毫不在意的笑笑,道:“多谢你的夸奖。”

地面还在震动不安,屋瓦房梁之间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吱嘎吱的声响,然而两人感知里的危险声息却在消退,一切变得诡异的静寂。

无人阻拦。

就像一对情侣在观看了某个灯会之后一般,两人漫步在深夜的街头。

“自我剑成,这些年唯有我师兄追随我,我身畔连一名略微接近的男性好友都没有过。”

这气氛自然压抑得惊人,然而白山水却毫不在意,看着青石板路上一些黯淡的影迹,随意道:“在之前,若是有男人敢和我说这样的话,哪怕我不杀他,我也至少要挖掉他的眼睛。”

李云睿眉头微皱,觉得白山水暴戾,但想到她之前的处境,想到她要令人觉得强大和危险,他便只是微微垂首,并不说话。

“不过想到身之将死,连一名真正的知己伴侣都未有过,连真正的男女之情都未曾领会,倒也是憾事。”白山水又笑了起来,接着说道:“在少女情窦初开之时,我倒是也幻想过,若是有人可以不顾性命的保护我,我便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喜欢上他。我师兄这些年虽和我并肩而战,但毕竟只是师兄,且我修为一直在他之上,很多时候反而是我在护佑他,今日这样不顾性命保护我的男子,你倒是第一个。”

听到此处,李云睿的呼吸一顿,浑身有些发紧。

“既然你觉得我好看,今日若是冲得出去不死,我们倒是可以试着开始。”白山水双唇微抿,接着自然说道。

“什么试着开始!”

先前身陷杀阵都是视生死若无物的李云睿却是面容变色,叫了起来。他转头看到白山水有些捉狭的笑意,顿时着恼,怒声道:“这种时候还拿我开玩笑。”

白山水大声的笑了起来,笑得毫无淑女风范。

数息之后,她却是收敛了笑容,道:“我白山水说一不二,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我白山水开玩笑?”

李云睿呆了呆,想了想此人生平,却是又想不到说什么话反驳,一时面孔憋得有些赤红,硬生生恨恨从牙齿间挤出了两个字,“无聊!”

无聊么?

白山水无声的笑了笑。

这一生里,恐怕从未像今日这样有趣,也从未像今日这般危险。

李云睿别过头去,不愿再和白山水说话。

街巷间再无人声。

死人荡尚远,白山水却已经可以感觉到芦苇间散发出来的湿润水意。

有萧声在芦苇间响起。

有人在死人荡里吹箫。

箫声隐隐约约,慢得近乎不成曲调,明明在夏日,听起来却像是有秋虫在哀鸣,在无力的震动着翅膀而无法从遮天的芦苇叶间飞上天空。

然而这样的萧声却是有着惊人的穿透力,一直穿过数里的农田,穿过很多道街巷,清晰的传入白山水和李云睿的耳中。

本已打定主意不和白山水说话的李云睿深吸了一口气,却是又忍不住寒声问道:“是谁?”

“陈监首。”

“神都监那名神秘的监守。”

白山水一句话却分了两个短暂的瞬间,李云睿也从中听到了她话语里的惊讶。

在接下来的一瞬间,白山水却是又拢了拢头发,笑了笑,道:“有意思…我们就从那里过。长陵的这些人里面,他是唯一一个我没有见过他出手的。”

“其余的人你都见过出手?”李云睿皱着眉头,不信道。

“说起来你未必信,很多时候我没有露面,然而却不代表我不在那里。”白山水负起了双手,淡然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要忘记,自我朝灭时,我便已是大逆,我朝已经灭了许多年,而在那之前,我便已经在很多战场上。”

李云睿垂下头。

白山水的经历自然远非一般的修行者所能比拟,只是…神秘虽然有趣,却也往往意味着不可预测和强大。

如果让他选择,他宁愿去面对长陵另外一名强大的女子和她的整个监天司,也不愿意去对付此刻那名在死人荡里等待着他们的神秘监首。

白山水负手而行。

他沉默的垂首跟着。

“除了我师兄之外,你也是第一个可以不问生死,不管我带的是死路而是活路便跟着走的男子。”白山水的声音,却是再次传入他的耳朵。

李云睿再次恼怒起来,语气更重道:“无聊透顶!”

“无聊么?”

白山水这次却是淡淡的回应道:“只是不想你心中全是死意,若是了无生趣,又如何能帮我求生?”

第四章 随波逐流

李云睿扭过头去,心中好生着恼。

白山水面上的浅淡笑意却是随即消失,有些难看的感慨。

因为行事手段比剑炉的修行者更为张狂和狠辣,所以即便没有去年在长陵长歌而战,她在大秦王朝几乎所有人眼里也是最大的大逆。

成名极早,威名显赫,对手又是天下最强,年岁一长,自然蕴出了她睥睨天下的气度。

哪怕此时她修为受损,真元尚且不如寻常七境的修行者,然而面对她的这种气度,许多寻常的七境修行者恐怕未战先怯,在剑意上就自然弱了数分而无法和她匹敌。

只是身为一代大宗师,她在过往的许多年里,所做的事情不是炼剑,便是逃亡和杀人,漂泊如萍,却是没有多少美好的事情可以回想,也有很多想做却没有来得及做的事情。

她在此时多话,只是因为她对今夜能否活下去这件事情,也没有多少信心,若是在这里死去,便是诸多遗憾。

芦苇荡里的箫声始终隐隐约约,距离近了也始终一样,就像春日里飘飞的柳絮若有若无,却始终不得干脆,令人感觉很不舒服。

这片名为死人荡的芦苇荡的确很大,茫茫的一片,仿佛要蔓延到天际。

“长陵的人口虽然众多,但是修行者、剑师以及军队所占的比例却远超任何城邦,在史书里记载的其它年代,这便是穷兵黩武。虽然元武依靠商家变法,局势稳定,税收严明,关中又是八百里沃土,每一亩田地的出产和能够养活的人口硬生生的要比别朝多出不少,然而若是这样的平衡一被打破,处境反而会比别朝更为艰难。只可惜当年巴山剑场的那些人太强,而我们又太弱,连一次真正的联手都没有,所以三朝才会被灭得那么轻松。”

穿街出巷,仿佛听着那箫声指引前行,一路竟没有任何人阻拦,白山水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芦苇荡,不紧不慢的对着身侧的李云睿说道。

李云睿听着这些对于他而言不算是无聊的话,沉默片刻,道:“秦之壮年死了足有数分之一,如何能算轻松。”

“死的虽多,归顺的倒也不少。”白山水冷笑了起来,道:“死一百而纳八十,到三朝灭时,秦扩大的何止是版图,连长陵的人口在短短数年内便增了一倍不只,难道是长陵男女分外能生?”

李云睿再度沉默,然后真正有些钦佩地说道:“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勇气,更多的人终究只是随波逐流。”

两人都没有回头。

但是不需回头,凭借两人的修为也可以清晰的感知到,他们的身后,那些原先沉寂的街巷之中,已经无声的涌出了无数身穿玄甲的军士。

这些身披着重甲而依旧行动敏捷的军士,身上的金属反光已经充斥了他们身后街巷间的一切缝隙。

他们就像是黑色潮水前的两只蚂蚁,却依旧在谈笑风生。

白山水虽然狂傲,但实则是个很谨慎的人,若是提早转移走围杀处的一些长陵居民,必定早就被白山水察觉,街巷之中的大秦百姓,相当于是他们两人的一道护身符。

就连那名修为远在白山水之上的圣天子之师墨守城都只是故意在远方的角楼上显露了一股气机,摆出了白山水只要不从那个方向过,只要远离这些长陵的普通民众,他就不再出手的态度。

所以按照李云睿的判断,先前从夜策冷统帅的监天司方位冲出是最好的选择,现在按照敌人规划好的路走,远离了后方的街巷,却是连最后一道护身符也没有了。

“如果我们今日能够逃脱,也请你不要误会。”

李云睿感知着后方那连绵成墙的森冷金铁气息,犹豫了片刻,然后接着庄重地说道:“我只是在履行我的使命。”

白山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你忠于王命所托,只是就算是求死,想要和谁死在一起,却也是可以选择。”

李云睿又沉默了片刻,然后缓声道:“说实话…至少我很敬佩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活下去。”

白山水笑了起来。

然后她认真的看着李云睿道:“修为到了你这种境界的修行者,往往会更沉迷于简单粗暴的力量,随意用一招引动天地元气暴动的剑势,以绝对的力量碾压对手的感觉往往令人难以抗拒。像你这样能够控制自己的欲望,还在精修如此细腻的飞剑之术的人少之又少,所以你也是我近年来看到的飞剑用得最好的修行者。接下来,我依旧做你的近侍。”

听着她这样的话语,李云睿的面容迅肃,并非是因为白山水话语里包含的意思,而是此刻他们面前近在咫尺的芦苇荡里已经散发出无数危险的气息和一种独特的腥气。

芦苇丛里刮出了一道狂风。

接着响起无数暴烈的声音。

许多青脆的芦苇纷纷炸裂,变成无数草屑随着风漫卷上天,而这些狂风和碎屑之中,又发出凄厉的嘶鸣,穿出无数条黑影。

李云睿抬起头来,严肃而冷静的望向黑色的夜空,然后右手五指轻颤。

嗤的一声轻鸣。

他的飞剑不知从何处飞出,穿入迎面而来的狂风和碎屑之中。

下一刻,狂风和碎屑之中迸射出浓密的血雾,还有…大团大团乱飞的黑色羽毛。

一道沉重的黑影如陨石坠落,落在他和白山水的身前。

这是一只很奇特的异禽,浑身黑羽,就像是鹤,然而它的身躯却比最大的鹰鹫还要大上数倍。

它的双目如艳丽的红宝石般血红,纷乱的黑色羽毛间缭绕着一股轻灵的气息,就像有风流在其中流动。

只是在这头异禽坠落的瞬间,数十头同样的异禽已经震天蔽日的落了下来。

白山水微眯着眼睛也抬起头,她可以肯定这些异禽锋利的爪子完全不亚于长陵普通剑师手中的百炼剑,且这些异禽自然汇聚着天地元气,每一头异禽的速度都比一般的禽鸟要快出太多。

这每一头异禽,都像是一柄飞剑。

但是她依旧没有出手的打算,只是安静的看着。

只是瞬间,那数十头异禽的颈间便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血口,鲜血成雾,鲜红的血肉从扩大的伤口中挤出,接着露出森然的白骨。

数十头异禽痛苦到了极点,身体在空中狂暴的扭动着,旋转着坠落下来。

数十头异禽之后,还有无数同样的黑影从狂风和碎屑中飞出,眼中的红色闪光,让整个夜空上都似乎镶嵌满了红色的宝石。

白山水却是反而垂首。

她往向前方一片狼藉的地面。

污水和污泥里发出了异样的悸动。

她的眼眸里涌出明亮的光芒,然后她毫不犹豫的出剑。

一潭深绿般的本命剑挥洒而出,她的身前没有卷起如瀑的深绿剑光,天空里也没有任何水汽凝聚,然而她身前那些破碎的芦苇丛间的污水却是反而更为剧烈的泛起涟漪。

一片片细小如鱼鳞的波浪往上荡起,一时却不下落,开始散发锋锐剑意。

这些如静止的波浪,就像在地面上竖起了无数锋利的剑片。

无数利刃划过血肉的开膛破肚声响起。

很多浑身糊满污泥的黑色粘稠身影比那些异禽更加痛苦的在地上扭动着,它们急剧穿行之间,整个腹部早就已经被切成一堆烂絮,此刻身体狂乱扭动,身体更是被切得无数碎肉横飞,面目全非。

即便是李云睿也花了不少时间才看清楚血肉淤泥中翻滚的这些身影是一头头黑色蜥蜴般的巨兽,它们的身体,却是像鲇鱼一般光滑,表皮看上去极为坚韧而有弹性,若非是它们自己以极快的速度,和许多锯片般的锋锐水片厮磨切割,寻常剑师的刀剑落在身上,很有可能极难切开它们的表皮。

“什么时候秦军也开始用这样的手段?”

他不解的摇了摇头,对着身旁的白山水问道:“培育这些异兽不易,这些异兽用在大军交战中更有用处,又何必为了对付我们如此损耗?”

白山水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冷笑,她看了李云睿一眼,道:“我现在明白郑袖把我们逼到这里是什么用意了。”

第五章 贴切

“那年轻人是谁?”

墨守城看着惊醒过来的长陵,沧桑而睿智的目光投向先前白山水和李云睿冲出的街巷,温和而缓慢的问刚刚出现在他身后的一名玄甲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