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冥王剑还在那名被杀死的强大修行者的上空未彻底成形,但是一道灰色的雪迹已经破风而至,随着长孙浅雪的目光所引如有生命般落向司马错的双目。

司马错一声厉喝,异常简单的一斩、一拍,这样简单的刀势不算好看,但是却很实用。

灰色雪迹被从中截成两段,力量前后不继,接着被拍散。

灰色雪迹只是淡淡的一条,但是被拍散的时候却是如同一座雪山崩塌,他前方的天地全部被飞雪掩盖。

司马错手中走刀势的宽阔短剑震动不已,他的面色已经难看至极,他难以想象昔日那名公孙家大小姐竟然已经拥有了这样的力量。

然而也就在此时,他的整个身体毛发都往外炸开,一种强烈的死亡威胁让他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声凄厉的尖叫,往上跃起。

一点细细的金光在他身后的影子里飞出,落向他的后背。

那是一朵细小的金色莲花,通体无暇,就像是最纯净的阳光凝结而成。

与此同时,长孙浅雪的眉尖也亮起了一点金色的光焰,就像是很多富家女子妆容时会贴的纯金花黄。

尖叫声里积蓄在司马错体内的力量疯狂的倾泻而出,真元和天地元气充斥着他体内的经络和血肉之中每一寸空间,让他的整个身体都往外膨胀了起来,似乎有一个更为真我的司马错要从他的身体里冲出来,躲避那一点细小的金光。

从他体内疯狂倾泻而出的力量凝聚着如山落下的天地元气,形成了无数条纵横交错的灰色剑气,散发着强烈的腐败之意,就像是无数的枯骨形成的牢笼。

在下一刹那,就像两艘无形的巨船在司马错的身前相撞,恐怖的气浪瞬间将他的身体往更高的高空抛去。

噗噗噗噗!

他的身上涌出数道血泉,鲜血在狂风中飞洒,身体像漏了气的皮球一样迅速缩小。

便连他的左脸上都出现了一道可怖的深可见骨的伤口,就连小半片耳朵都不翼而飞,然而司马错此时的心中却只有庆幸。

他庆幸自己还活着。

不只是对手的强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而已,而是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他自己遗忘了一些不该遗忘的事实,忽略了对方不只是九幽冥王剑的主人,她同时还是公孙家的唯一传人。

昔日旧权贵门阀里第一的公孙家拥有的不只是权势,还有一些强大的修行手段和秘术,比如这朵迄今为止谁也不知道该用符器形容还是用剑器或者是其它对敌手段形容的“心莲”。

夜枭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空中。

他从山巅跨下,他的手中出现了本命剑。

他的人和本命剑一样神秘,直至此时,在场的很多修行者才看到他的本命剑也是深沉的黑色,如同永恒的黑夜。然而黑色的剑身,却是由九股鳞剑交缠而成。

这九股黑色的鳞剑,就像是九条黑色的毒蛇。

本命剑比他的身体要降落得更快,飞在他的身前,在空中便分成了九道,这九道飞剑在空中以不同的轨迹飞行着,从四面八方诡异的落向长孙浅雪。

心无二用,一名修行者不可能分心同时御使两道飞剑,然而这名旧权贵的领袖却不知用和秘术,一剑化九。

伴随着这九剑而来的还有其它数道强烈的杀意。

这列车辇之中不只有司马错一名七境。

长孙浅雪已经无法阻挡这样的九剑,更不可能阻止那些宗师的杀意。

然而她和丁宁身边的老僧可以。

他此时有半分闲暇。

空气里出现了数道杖影。

咚咚咚咚数声,如同撞鼓,夜枭这九剑和那数名宗师的剑意全部被前后击退、挡住。

这一刹那老僧的出手也已经近乎完美。

至少在他周身这数尺空间里,他的速度已经绝对的完美。

之前世上也绝没有修行者可以相信,一名同为七境的修行者可以如同三头六臂一样,挡住来自很多方的七境修行者的攻击。

但是此时元武也已有闲暇。

元武的出手,又如何能破?

丁宁不可能不知道这点,他的身上尽是血口,不见鲜血,但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只是此时他的眼中依旧没有惊恐,反而涌起一种平时没有的狠辣之意。

一声厉喝之中他只是握紧了身边长孙浅雪的手,朝着车辇队列之中冲去。

他此时伤重,力量对于周围的七境而言太过弱小,速度也显得很慢,然而最关键的是长孙浅雪知道他这一握的心意。

她的力量和速度,远超车辇队列之中所有七境,包括空中落下的夜枭。

她和丁宁的身体瞬间变淡,然后在空中恐怖的加速,带出一长道朦胧的长影。

轰的一声,司马错先前所站的那辆车辇被她和丁宁到达时所至的力量震为粉碎。

碎裂的车辇之中有两名修行者。

其中一名年轻人在车辇震碎的同时已经颓然坐地,口喷鲜血,而另外一名修行者则是衣袖狂舞,一道剑光直刺长孙浅雪心脉。

被洞穿的却并非是长孙浅雪的心脉,而是这名修行者的心脉。

东胡僧的身影在丁宁和长孙浅雪的身侧显出,他的手伸得笔直,那根法杖也伸得笔直,刺穿那名修行者的心脉。

元武皇帝早已站稳了身影,然而此时东胡僧都已经击杀了一名强者,他却依旧还未出手。

一片惊呼声在车辇之中响起,却同样没有什么杀意落向长孙浅雪和丁宁。

这原因,自然来自车辇之中的那名年轻人。

第三十章 绝意

震惊、凛然、惶恐、不可置信…诸多极度的情绪笼罩了这列车辇之中的绝大多数人。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这列车辇中所有人的生死都比不上车辇中的这名年轻人重要。

因为这名年轻人是扶苏皇子,是将来大秦王朝的继承者。

直到此时,他们之中的很多人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丁宁和长孙浅雪等人要先对付司马错。

因为司马错本身便相当于扶苏的守护。

然而能够在这么多宗师的联手之下劫持扶苏,这本身也已经是奇迹。

当这片天地彻底安静下来,就连风雪都因为长孙浅雪的力量消耗而变得轻声细语起来时,回想方才那一道道完美的剑意,所有这些修行者的心中都不断的渗出寒意。

看着依旧蒙着面目的丁宁,他们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那个人,但是此时的丁宁却比当年那个人第一次走进长陵的街巷时还要强大,还要年轻。

当年的那人是在对韩赵魏三朝征战之后,剑意才大成,达到如此完美的地步,然而现在他的这名传人年纪才多大,剑意却竟有隐然超越他之势。

这列车辇之中的很多人都身居高位,原先在他们的心里,即便那人真的留下传人,那也是象征性的意义和召唤性的意义比较重,那人的传人,可能会引起一些逆党重新谋事,但是此时,他们却清晰的认识到对方已经不只是具有那种象征性的意义,而是已经重新成长为一个可怕的存在。

数片灰黑色的飞雪落在扶苏的身上。

扶苏的身体骤然僵硬,身体表面出现了一层薄薄的冰壳,真元在身体里也无法流淌,甚至连动一下舌头都无法做到。

丁宁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吐出些细小的血块,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元武皇帝。

时间在此时流逝得似乎分外慢,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元武皇帝的决定,然而元武皇帝偏生沉默了很长久的时间,这便分外让人觉得窒息。

“王惊梦刚刚进入长陵,还在和一些市井江湖人物争斗时,寡人便恰好和他结识…”

当他终于开口,许多人的心中便又是陡然巨震。

在此之前,元武皇帝即便是提及了王惊梦,但都也只是简单的用“那人”来说,而这一次开口,却是直提了王惊梦的名字。

“所以我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一切,他的天赋,他的修行手段,以及对各种剑经的领悟。”

元武皇帝深深的看着丁宁的眉目,语气依旧平缓但是面容的神色却是有些古怪起来,“他的天赋自然是极好的,天下第一不为过,然而此后天下所有人觉得他无敌只是因为天生的天赋,这却是谬误。因为我很清楚,除了天赋之外,他修炼的异常刻苦。”

“决斗这种事情,若是实力远超对手,隔许多天来一次,便是如同休闲,放松身心的同时还能享受到无数的欢呼和钦羡的目光,以及在长陵立足的名声。然而若是三天两头的决斗,这却是极为劳累的事情,尤其有的时候并没有绝对的把握。”

元武皇帝静默了片刻,接着说道:“没有把握的时候,便需要研究对方的修行手段以及弱点,还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去推敲出可以战胜的方法。他便是用这种方式逼迫自己,许多时候他为了研修一招剑式而很多天都不休憩,有时为了练习一招普通的剑式,一天便不知道要枯燥乏味的练习多少遍。”

“正是因为寡人十分清楚他的修行之路,十分清楚他如何成长,所以寡人便更确定即便有人还能超过他的天赋,但不可能超过他的努力数倍,所以这世间不可能有人在剑道上的领悟不可能比他快出很多倍。”

元武皇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看着安静听着的丁宁,道:“即便你从出生开始修行,这样的年纪却已经走完了他一生的路,在剑道上的造诣甚至超过了他战死之时,何止数倍而已?功法和剑经可以传承,但是剑道的造诣和感悟,那种需要无数次练习才能造就的剑感,却是不可能传承。”

“所以你应该不只是他的传人,你应该是他的重生。”

当元武皇帝这句话的声音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声和骇然的呼吸声如海啸一般响起,那种无穷无尽的震惊和极度的不可置信令车辇之中很多人的身体都如同此时的扶苏一般僵硬。

若是此时有人出剑刺杀,恐怕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会因为心神太过激荡而被低于自己几个修行境界的修行者刺杀。

这样的话语,太过惊世骇俗。

丁宁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直视着元武皇帝的目光,微讽般说道:“世上有重生这种事情么?”

元武皇帝冷漠地说道:“那或许便是另外一种方式的活着。”

在丁宁还未再次开口之前,他的目光又已经落在长孙浅雪和东胡老僧的身上,接着说道:“他们的情绪无法掩饰,连寡人这样的话语都如此…那只能说明寡人的推测没有问题。对于寡人而言,不管是何种方式的重活,哪怕只是九死蚕功法的问题,你得以继承了他所有的记忆,修行经验乃至对于修行的领悟,那你便是他的重生。方式不同,结果都是一样。”

场间无数人的呼吸都已经彻底的停顿。

除了风雪的声音,就连很多人的心跳声都显得如此清晰。

很多人都忍不住想,若是这样的推测是真的,这样的讯息流传出去,那会引起天下何等的震动?

丁宁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看着元武皇帝冷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说这么多?”

他冷笑着一句接着一句说道:“你说这么多,做出了这样的推断,不是说给我听,而是要说给郑袖听。你只是要推断出一个必须现在出手杀死我的理由。只有这样的理由,哪怕牺牲扶苏,她也可以承受。”

“所以,你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可以牺牲扶苏的理由。”丁宁慢慢的,一字一顿地说道。

风雪之上,天空里响起一声巨响。

就像是有雷击破了天空。

元武皇帝微微眯起了双眼,唇角抿得略微用力了些。

“直到成了大秦王朝子民口中的千古一帝,你却还是依旧要借助她的力量,依旧要忍耐着她,依旧怕彻底惹恼她和她决裂。”丁宁却是面色更为平静,只是淡淡的看着他,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我真是和你说的一样,便是他的重生,甚至比你想得还要更进一步,那现在你是在面对我,你什么感受?元武,你好厉害的隐忍功夫。”

元武皇帝的唇角微挑,似是骄傲,但却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仰起头,看向远方,不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然而天空里的轰鸣声越来越响,所有在场的人,都知道他的决定已经不可更改,他的杀意已决。

第三十一章 逃亡

然而丁宁却并未就此住口。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此时的他便是巴山剑场的宗主,是整个巴山剑场的象征,尤其当元武皇帝亲口猜测他是王惊梦的重生而不是传人,此刻丁宁在在场的所有这些人眼中,恐怕和当年的王惊梦也没有多少差别。

当年即便是天下的无数宗师云集长陵想要杀死王惊梦,但王惊梦如果开口要说什么,所有的宗师就会听着。

这就是足够的分量。

更何况此时丁宁的身上还有九死蚕和他为什么能够拥有这样完美剑意的秘密。

所以没有人出手。

所有人都听着他的话语。

“虎毒尚且不食子,元武,今日你想要扶苏陪着我们一起死,也只是不想失去杀死我们的一个机会。以一个儿子换取这样的一个机会,这就是你和当年巴山剑场那些人的不同之处。有所为有所不为,不择手段能够让你一时得利,但征服天下,只靠修为么?”

丁宁看着元武,讥讽的意味更浓:“秦楚大战何等的凶险,连你都亲征,你却让扶苏随着司马错在这里,或许你早就想乘此机会索性将这个儿子杀了算了?”

场间的所有人都在压抑着自己的心情,压抑着自己的呼吸,然而听到丁宁这样的话语,即便是所有人都刻意控制,无数细微的倒吸冷气声还是汇聚在一起,清晰的响起。

在不久之前,秦皇宫里逼出了一名隐匿的老宫女,是昔日巴山剑场的强大宗师,赵妖妃的师尊。

但那件事情也让所有的秦人更加的暗自猜测,扶苏到底是谁的儿子。

“扶苏自然是寡人的血肉。”

元武如同听到了所有人的心声,他的声音依旧平和的响起,带着令人窒息的威严和元气波动,“送至前线历练也并非寡人的主意,你说这些话语又有何用。”

丁宁有些呼吸困难,但他还是笑了起来,道:“若不是你真的担心,此时又何必要回应我的话,尤其你刚刚都不想讲话,现在却还如此说。想必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虽然人是郑袖让送来的,但是却不是送来让你杀的。”

顿了顿之后,他用挑衅的神色看着元武,微嘲道:“说不定便是故意送来看看你的心意,看看你到底怀不怀疑这个儿子。”

“寡人非凡人,何用凡意度之?”

元武平静而冷的看着丁宁,缓缓说道:“这是江山社稷,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秦王朝,就算今日是寡人必须牺牲,寡人也会同样做这样的选择。”

“这就是你所谓的大义?”丁宁笑了笑,道:“只是我说这些话并非是和你辩驳什么,我也不想说你不仁不义有何面目谈义,我让你说出这些话,不是我要听,而是让你说给别人听。”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实在没办法的时候么?”

丁宁这最后一句,却是对身旁的长孙浅雪说的。

在这句话响起的时候,他已经不再看元武,而是看向长孙浅雪。

当他这句话响起,元武骤然有了感应,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古怪,只是莫名的觉得对方有可以逃脱的可能。他的喉间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怒吼,伴随着这一声不像是他发出的吼声,他的身体表面出现了很多明亮的光路。

发光的是他身体里的经络,这一刹那他体内的力量似乎便完全变成了令七境无法理解的明亮光束,以恐怖的速度透体而出。

他的身体在这一刹那变得不像是人的肉体,而像是一件符器。

极高的高空里响起无数声轰鸣,就像是诸天之上有无数神魔在怒吼回应,被风雪遮掩的天幕被撕扯成了碎片,无数道庞大的光柱如同天罚一般落下。

夏日正午的烈日光线最为炽烈之时,太过明亮会给人带来白花花的感觉,而此时的明亮,甚至耀得所有人都似乎变得透明起来,眼睛里除了明晃晃的白色之外,再没有任何影迹的存在。

没有任何剑意的存在感,这种一味的光明甚至让人感觉不到杀意。

然而感觉不到便是最大的危险。

在上一个呼吸之间,长孙浅雪紧握着手中的九幽冥王剑。

当丁宁最终发现大刑剑之前,九幽冥王剑便是公认天下最强最凶的剑,这是昔日长陵第一旧门阀权贵公孙家的象征,然而公孙家封存这柄剑多年也不敢触碰,就是因为太过强大而无人可以降服。

长孙浅雪隐匿在长陵,不惜一切的将这柄剑修成本命剑,这柄剑对于她而言曾经是她唯一的报仇希望。

梧桐落里夜深人静时,丁宁和她曾经很多次谈及报仇的计划。

报仇,关键是在杀死仇人之前还能活着。

所以丁宁反复提及的一件事情,就是万一他和长孙浅雪暴露,甚至都不能按照他画的那面墙上的撤退路线逃出长陵,在长陵便被团团困住的时候…那就是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

现在就是丁宁反复提及的那种时候。

长孙浅雪紧握着这柄剑,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将体内所有的真元和元气压入这柄剑的内里。

幽深到极点的色泽在剑身上褪去。

九幽冥王剑内里积蓄了不知多少年的积寒被长孙浅雪一次性全部逼了出来。

九幽冥王剑在她的手中变得透明,如同一柄最为洁净的水晶剑。

轰的一声,幽冥现世。

天空之中极度的光明落下之时,地上升起幽冥,一片黑暗,充斥着寂灭的寒冷。

光明和黑暗的交锋只持续了一瞬间。

紧接着在双方接触的位面爆炸开来。

初始时没有任何的声音,只有漫天飞舞的白色火焰和破碎的寂灭寒意冻结空气里的水汽变成的冰砾。

重新能够自由穿透在这片天地里的阳光曲折迷离,照耀出这一列车辇的光景。

车辇行伍里到处都是冰雕。

几乎所有六境之下的修行者不是被简单的冻结,而是彻底的被冻僵,死去,血肉变成灰黑色。

在白色烟火和冰砾的飞舞冲击下,这些修行者的遗体就如同琉璃一般“啵啵”的炸裂,散碎一地,甚至燃起晶尘。

夜枭站在一地冰屑之间,他的两侧有两道剑意如巨大的黑色羽翼缓缓消隐。

这样的寂寒和八境力量的冲撞对他没有形成任何的威胁,但是却阻隔了他的感知。

此时他的视野里和感知里已经没有丁宁等人的存在,但是他知道这不可能这样结束,所以他只是微微转身看向元武。

元武对他点了点头,冷漠的道:“他们逃脱不了。”

东胡老僧双手合十,法杖的两端分别有元气流出,缚住丁宁、长孙浅雪和扶苏的身体。

他就像是用这杖挑着三人,疾步而行。

在方才的战斗里,他的身上都没有任何明显的伤势,但是此时,他的背部和双腿上都有了许多晶亮的裂口。

抓住那片刻的时间逃离出元武的掌控之外,即便是他这样的身体都无法承受,比金石还要坚韧的筋肉都产生了许多处断裂。

“我有一昼夜的时间没有办法出手。”

丁宁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看着东胡老僧说道。

东胡老僧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他只是九死蚕看不透,至于长孙浅雪,连本命元气都消耗得一干二净,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长孙浅雪都和寻常人没有差别。

“我们必须不停走。”

丁宁接着说道:“他最后的那一击不只是杀戮,而且防备了我们逃脱的可能,我们身上有他烙印的元气气息。”

东胡老僧的状况也不容乐观,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顺着丁宁所看的方向,道:“我明白。”

第三十二章 变局

东胡老僧看似随时都会裂成无数片的躯体里,却仿佛拥有无穷的精力。

他如挑担般挑着三人,以恐怖的速度在这秦楚边境线的荒原之中行走,不知走出了多远,直至天色渐渐暗沉,他才停了下来,稍作停留。

这应该是阴山山脉伸入楚境内的某处末端,流淌在山间的是冰川融化而成的溪水,冰冻彻骨,战场上的荒野上已是春天,而这种山间的阴处却依旧冬意未消。

丁宁用手掬了一捧水,这种冰川融水有种独特的淡蓝色彩,来自于山岩间某些矿石的浸染。清澈冷冽的水流流入他的身体,让他滚烫的身体稍微变得凉了一些。

他的身体有种不正常的热度,一者来自于伤势,虚弱导致,二者来自于元武最后那股肆虐的元气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