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告诉你他就是温王爷的舅舅= =||

话说回来

子楚君,你好抢戏啊_(:з」∠)_

☆、【穆姓言之】

阳光普照,街上湿滑的地已然干了,左侧的“金玉铺”内,掌柜的把那窗边的帘子拉开,让光线投射进来,一面又对着旁边的伙计打眼色,那小子也颇为识相,连忙跑着去温子楚跟前,细声细气地问:

“世子,您的茶可凉了否?要不要小的替您添点儿?”

“不用不用。”后者没耐烦地就挥开他,心情烦躁地把茶碗一搁,左右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直把铺子老板吓了个脸色苍白。

本是怀着踏青之意出门游玩,如何遇上这般扫兴之事,偏生叫那穆信莫再去追,他却还听不得,让他在原地足足等了两柱香时间,这会子只怕王家的那几个都该到了,也真真是急死人。温子楚抖抖袍子微恼着起身来,心道:不等那闷葫芦了,晚间只说走散了便是。

怎知才刚步出店铺的门槛,迎面来的那玄色衫子的人就恭恭敬敬立在那儿,抱拳诚恳地认罪。

“属下失手,让那贼人逃了,请世子责罚。”

温子楚先是一愣,看他表情淡无波澜,也猜不出什么来,自己静静思索了片刻,方微微一笑,颔首道:“罢了罢了,不追究你,就当我是拿钱请人喝了回酒。”

“时候不早,还是快些去千竹林,若让人等久了到底不好。”

穆信又是一拱手,低低道:

“是。”

御街上,滚滚行过一匹车马,似乎是某位高官出城,两旁的百姓顿然闪身于一侧低下头。待其走远,市集里不久又恢复热闹景象。

那北面耸立着一座高楼,东南西北一共有五重楼宇,青砖灰瓦,檐牙高啄,或清雅小间或富丽厅堂,好一处玉砌雕阑,正是那宋都最繁华闻名的樊楼。

在底层的厅里,食客源源而来,人山人海,遍地飘满清香,端盘的伙计丫头忙碌不止,那手里捧着的各色糕点肉食菜肴颜色鲜艳,引人注目,令其垂涎。

坐在某个偏僻小角的石晏尚在津津有味品尝着才端来的那一叠水晶虾仁卷,顺手提了壶清茶乐呵呵吃得爽快。

门口落了一个黑影子,他余光一瞥,瞅得初然一身疲惫不堪的走进来,跛着脚,歪歪倒倒往他这边行着。

“哟呵?怎么啦?”

石晏连忙起来给她让座,这近处看了,她脸色竟还有些苍白,不觉又奇道:“怎么,身子不适了?”

“哎”初然没精打采抬眼皮来瞧了瞧他,“别提了,可糟得很。”

“咦?”石晏一边倒了茶水推给她,一边又歪头猜想,笑道:“阿初,你别又是去偷了一把吧?”

“那可不?”初然没好气地瞪他,“咱们都没几个钱花了,我不去弄点来,怎么过?”

“不顺利?”

“也不是不顺利,起初是挺好的。”初然正也渴着,接过茶杯来大饮了一口,叹道,“哪晓得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就着开封城外一圈追着我跑,我险些被他拿住啊,对的!好像就是早间我说轻功极好的那个!”

石晏有印象,两指拈了一块糕往嘴里塞,又问她:“你如何遇上他了?”

“别提了,说着我还心里不爽呢。”初然扫了这一桌酒菜,自己倒也饿了,唤小二添了一副碗筷来,犹自吃着,一面同他解释。

“早间我先出北街看看,奈何总遇不上什么好货色,一路的捕快身上也没带几个银子,我嫌少了,直直等了半个时辰,正好捧着个穿得好的,我趁他不防备,把他腰间的坠子弄掉下来,假作替他捡东西,顺手就将他挂着的钱袋取了来。”

“哦。”石晏点点头,扬着筷子说道:“这不挺正常的么?”

“是啊。我也这么想。”初然挠挠耳根,懊恼地叹气,“哪晓得没看着他后面竟跟了个武艺精湛的侍卫——白天我同你指过,后来被他发现了端倪,就追着我跑。我想跑到街市上,人一多他就没法子追了,怎料得他也好像也知道我如何想,变着法的把我往外赶,我轻功又不敌他,这能跑得多久啊”

“你没跑掉?”石晏嚼着嘴里的牛肉丸子,一脸诧异。

“跑是跑掉了,可是你看我这腿”初然可怜兮兮地拉了拉裙摆,那脚踝处缠了厚厚的一层纱布,隐隐还泛着些许粉红。

“哈,伤得不轻啊。”石晏打趣着笑她,“你恐怕有一阵子不能下手了。”

“那可不”初然喟叹不已,“幸而此次捞得不少银两,否则我如何甘心?”

石晏心知她也是为了两人生计着想,故而就没多说什么,就吃着东西傻笑。

初然同他乃是同门师姐弟,他晚入门几年,只听门下师兄弟都夸她手脚很能耐,偷东西乃属一流,不过他们门派之中在江湖上颇负盛名的却是毒功。

“桃花门”,所谓江南第一的毒门,远近闻名,就是因为所学功夫不太入流,所以名声不怎么好。这掌门更是武林里头号邪派人物——桑鬼,顾名思义,邪气十足,是个传说杀人如麻,草菅人命的妖人。

虽在外人口中不被称道,但石晏心里通明得很,他师父是好人,别的不说,那门下弟子全是他收养的孤儿,单凭这一点,总能说明他心眼儿不坏。

如今,时隔多年,门派已经没落了,别的师兄弟们走的走散的散,于是他也就跟着初然北上到了京都,想往官府中谋个什么差事。

“你说你是怎么想的呢?”初然扒了口饭,忽然问起他来,“咱们好好的江湖不跑,作甚么要往朝廷的浑水里趟?”

“阿初,你不知道。”石晏放下碗筷,表情蓦地有些严肃,“我爹生前便是做官的,既然现下师父放我们自生自灭了,那我如何也要走完爹没走完的路,让他泉下有知,多少安慰些许。”

“喔”初然自咀嚼的白饭,双目望向窗外的青绿芭蕉发神,过了好久才笑着喃喃道:“我爹生前也是做官的,可我就不想入庙堂。在江湖里潇潇洒洒,多自在,何苦要去那样的地方”

“我又何尝不想呢。”听了她这番话,石晏多少有些触动,但仍旧面露苦涩,双拳蓦地握紧,“可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若不找出当日灭我一家的凶手,怎解心头之恨?”

他们这群人都是自小没爹没娘,独自长大的,那从前的生活是怎样,初然是早就忘了,不过隐约记得还享过几年的福,有下人伺候着,但因后来朝廷查处贪官一事扩散开来,波及她家,莫名其妙的就被判了罪。

至于石晏家里又是犯了什么错,从来没人去问,大家都是避着不去提对方往事,因而今日闻了他这一番话,初然也就只能笑笑,拍着他肩膀岔开话题道:

“不想那么多了,你要入官府,横竖让你入了就是,师父不还是疼你的么?他多方打听找了个熟识的人,说只要你去找他,准能让你在开封府里寻个职位做做。”

原本还没什么精神的石晏待得听初然说起这个,瞬间亮起双目来,喜滋滋地点头:

“正是正是,我方才特特去开封府问了,果然有这个人。那是圣上加封的带刀护卫,后又被温王爷给招去了,听闻开封府集教的教头也让他去指点,威风得很。”

“如此就好。”初然放心地低头喝汤,“我还怕是个空头的虚名,没什么用处的官儿。”

“我也怕得紧,这下就舒坦了。”石晏松了口气,靠在那椅子上满脸洋溢幸福,反而催促她,“你快些吃,吃完了咱们就去温王府寻他去。”

“知道了,看你猴急的,人又不会跑了。”初然摇头叹气,捧着汤碗小口小口的啄,喝了一阵子,又想起什么,因问他。

“那人叫作甚么来着?姓穆么?是罢?”

“哦对。”石晏拿出师父给的信笺,摊开来应证。

“言之,那人叫穆言之。”

樊楼西南处,迎面一条街道,道宽百米,平坦开阔,摊位大大小小林立在旁,市井最盛,各色时令瓜果琳琅满目。

那对过去更是耸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府宅,建筑里宏伟中透着贵气,高大巍峨,且看那朱红大门前的两个侍卫就不消说,个个面容刚毅,肃穆凛然,背直如松,腰间的大刀长剑时刻用手摁着。

移目看向头顶,烫金匾额上大大书有“温王府”三个字。

初然远远地拧眉看了一阵子,忽而拉了石晏往侧门里去。

那里也有两个侍卫把守,不过看上去就不似前面这般的气势了。

“诶,你们!”其中一个瞧得初然要往这边行来,便走上前喝止,“王府重地,胆敢随意乱闯?!意欲何为啊!”

初然停了脚步,拱手抱拳作揖,“这位大哥,我们是来找人的。”

那人听罢,诧异地望了她一眼,但看初然二人一身江湖扮相,不由眉头轻拧。

“王府苑内,尔等百姓有何人要寻?”

石晏连忙插话道:“是穆言之穆大人!”

两守卫顿然松了眉,相视展颜,颔了颔首。

“言之?哦原来是找穆信穆大人。”

“正是。”石晏施了一礼,“不知道”

“嗨,穆大人不在。”未等他说完,那守卫就向他摆摆手,“早间随着世子出门去了,量也不会这么快回来的。”

“不在啊”初然略有些失望地抓抓耳根,又瞄了这二人脸上神色,样子却不像是撒谎。

“那他几时能回来?”

“说不准。”那人回答,“兴许还有两三个时辰的样子。”

石晏惊了一跳,愁眉苦脸,“要那么久啊?!”

“那可不?”守卫笑嘻嘻地抱着臂摇头,语气里颇有些讽刺之意,“这王孙公子出游,自然要玩个尽兴了,不然你道他们怎样打发时间?又不若我们这样,成日里还苦着在太阳下受累受罪”

话音还没落,旁边的另一个就赶紧重重咳了一声以示警惕,那人抬眼一看,对面石亭处,穆信一身玄色长袍缓缓步来,风吹得鬓边发丝轻轻扬起,眸色沉静,星目淡然。守卫心里大惊,立刻闭口不说话了。

“穆、穆大人!”

随着身侧侍卫这一声唤,石晏和初然皆愣愣地转头看去,那穆信已然行至他们跟前,尾随他后的还有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一身藏青氅衣,生的浓眉大眼,虎目生威。

这石晏还好,是不曾见过穆信的,初然却是手足无措,心慌意乱,她哪料得白日里追自己的人竟是师父吩咐所要寻的故人,一心怕被他认出来,飞快就用袖子遮了脸躲在石晏背后。

穆信淡淡垂眸往那一旁瞥了一眼,嘴上不过随口问这两侍卫:

“何事?”

方才那一个似乎十分畏惧他,抖抖伸出手指指石晏,说道:“是、是他们这两人,说说要找穆大人。”

闻言于此,穆信移了眸看向石晏,简单地上下将他一打量,微疑惑地开口:

“你?”

“是。”石晏憨笑着点头,大约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泛着红晕,“小人石晏,是受师父之命,前来找穆言之大人的。”

穆信眼底神色清浅,并未十分意外他的到来。

“我便是。”

不用他说,石晏也猜出身份来,忙将怀里的书信出去,递给他,笑道:“这是家师写给您的信,请您过目。”

往他身后藏了许久的初然这会子慢慢探了个头出来,本欲只悄悄瞅一眼,想看看那人可曾认出她,怎料双目才睁开,正对上穆信那凌厉迫人的视线,眼底里寒意一片,竟生生让她打了个冷颤,初然惶惶又把头塞回去,只抚着胸口顺气。

这人的气势着实太过可怖,恐怕已经知道她了,一会儿如若要送她去官府,该怎么好?

这边的石晏当然不晓得初然怎想,只心心念念盼着能入官门,眼巴巴儿见穆信把那封信读完,就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

穆信不含表情地扫了扫他,轻抿着唇颔首:“你是桑鬼真人的徒弟?”

“是。”石晏笑笑。

“嗯”他淡淡吐出一字来,收了信侧过身,“我知道了,正巧开封府也缺捕快,你便随我来罢。”

“好好好!”石晏大喜,他还担心其中会出什么岔子,怎料这般顺利,自然是连声应着,“多谢穆大人,多谢穆大人!”

却不想跟在他身侧的壮汉咧嘴一笑,拍着他胳膊,“小兄弟是不错,看样子有些武功底子,不愧是那臭道士的徒儿。”

“是么?”石晏“嘿嘿”几声,红着脸挠头。“那是师父教得好”

他一面说着,刚走没几步,发觉有些奇怪,转身时看着初然还在原地呆着,他不禁叫道:

“阿初,快来,跟上。”

“”初然微微一怔,对面的穆信微不可见地朝她这边看了看,她咬着下唇,只好硬着头皮笑道:

“就就来。”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有大大不喜欢我这里面太罗嗦,我以后就简短一点点~

开篇几章信息量有点大,还望不会看着太乱才好,新坑新故事,谢谢各位大大的支持~

☆、【汴河河畔】

东京三池湖水北岸乃是开封府衙,方圆六十余亩,建筑巍峨,壮观恢宏,那屋脊高挑斜飞,如雁冲云霄,瓦上墙上彩绘精致又缜密。

前堂自是不能随意去的,只见那壮汉带着众人左右七拐八拐,穿过梅花堂行至后院一处,这里处开封府西南之院,乃府衙三班衙役休寝之地。

那壮汉忽而停了步子,转身来问石晏。

“小子,你是使什么兵器的?”

“我用的是双锏。”

“行。”壮汉微微一笑,“我乃这开封府衙捕快一班的教头,姓王名万波,人都唤我王大哥。你既是要入公门,尚且需在我这里呆上几日才成。”

石晏略略惊讶:“哦?王教头可要教我武功么?”

“算不上,你本就有些功夫底子,但按上头规矩此前要巡三个月的街,还得在我此处训练三月,不过教些捕快平日所作的琐碎事务,量你没什么的。”

“那成。”石晏回答得爽快,捕快虽瞧着是个小差事,可如若做得好,一旦升成捕头,想再往上爬就更加容易了。

王万波看他没什么异议了,故而提醒道:“你以后就在这儿住下了,家中可有什么东西要拿过来的?这会子就赶紧去取了,免得以后多跑。”

“好,我一会儿就去拿。”他说完,想起初然来,转过身去看她,后者正耷拉头拖着一条伤腿在老远之处立着看池塘里的鱼,石晏欢欢喜喜地走过去,对着她笑道:

“阿初,我要做捕快了,往后可能就不跟你住一块。”

初然一心只注意戒备穆信,这时候才听他说来,先是愣了一阵,随即也觉得对理,方点点头。

“那也好。”

“你以后怎么打算的?”石晏自她口气听出似乎不愿多留,心里不免感慨。毕竟同门那么久,师门如今又衰败,不能再回去,她到底又是个姑娘家,流落在外实在不好。

“要不要就在汴梁住下?那穆大人既然这样本事,不如让她帮你找找有什么事可以干?”

“诶——不必不必!”初然连忙摆手,她躲那人都还躲不及,怎敢贴上去求他帮忙?再者自己也本没意愿随石晏长住汴梁,即便是好玩,也需看看情形才是。

“我起初就是担心你才说要送你到这边的,如今你安然无恙,又顺顺利利当了捕快,我也就没必要再留着,等过几日我就走。”

“这么急?”石晏心头失落,立马往自己怀里掏,摸了一大把散碎钱来,往她手里塞,“你拿着,路上买些吃的。”

“我不用。”初然摇摇头又将钱推回去,一本正经地压低了声音解释,“你想当官儿,钱财不可少,要想朝上面走,就得一关一关的打通。如今还早,不过也需花钱,别以为那个王教头能帮你多少,他不过是看在咱们师父的面子上让你混个捕快当当,你瞧他自个儿不也只是个教头么?所以你今后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这点钱好好留着,我要是不够自己还能想办法。”

虽这音量是极低的,但穆信离得他二人并不远,加之耳力又是顶好,并不费力气就听得明明白白,心头竟微微有些讶然。

到不料这样一个小丫头对官场之事颇为熟悉,但又闻得她那一句“自己想办法”当然就猜出她要用的是何种办法,一时面色暗沉地拧了拧眉。

初然尚在这边耐着性子教导石晏,没想抬眼就瞅见穆信黑着一张脸望向这边,她蓦地心上一惊,话语瞬间就有些零乱。

“小子!”王万波方才出门去又回来,直对着石晏招手。

“我找了个人同上面说了一回,这事算是定下了。”

石晏犹自欢喜地又向他作揖,“多谢王教头!”

“诶,也就小事一桩。”他笑得爽朗,“我当年同穆兄弟也是跑江湖的,你是后辈,我照顾着你也是应当的,无需同我客气。来来来”他不知从哪里摸了两把铜铁锏扔给石晏。

“你耍几招给我瞧瞧,我看看有几分本事了。”

“好咧!”石晏双手接过,抖抖地挽了几个花,脚自前扫开一步距离来,摆了个好架势,继而展臂似鹰,一斜身就唰唰舞起锏,那刃上白光左右晃动,很有些力道,直让旁边的王万波看得不住点头。

初然也在后面瞧了一会儿,余光偷偷瞄见那穆信尚聚精会神地看,她兀自一喜,知道是个好机会,赶紧轻手轻脚往后退,准备开溜。

使了轻功飞快往回路奔走,但怎奈何这开封府周遭的道她均不识得,左拐右拐反而拐到陌生的地带去了。初然挠挠头暗苦恼,刚想要穿过对面的垂花门,岂料两个捕快从那门口经过,因做贼本能她习惯性地偏身一躲,可这一闪就正巧撞上个人来,那胸膛硬实得很,险些没将她撞翻过去。

“唔”

鼻尖疼得发酸,初然刚开口要说话,哪晓得对面一张冷冰冰的脸映入眼中,黑眸里寒光似剑,她蓦地就不敢出声了,连半个音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