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眸子终是从男人身上收回,向着四处望去。这一看却是吓了一大跳,只见雪地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野狼的尸体,每一只都是形状可怖,看起来很是骇人。

“这些是...狼?”温宁儿小脸一白,颤声问道。

凌远峰点了点头,知她定是怕的,便伸出手将她的脸蛋转向了自己,不让她在看下去。

“别怕,它们都已经死了。”

“是你杀死的?”温宁儿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她实在想象不出,自家男人居然能够凭着一己之力,杀死这么多的狼。

凌远峰颔首,却不再说话,足尖一点,便将方才搁在地面上的大刀扬起,一手握住,动作干脆而利落,甚至让温宁儿都没有看清他究竟是怎样将刀拿在手里的。

男人的另一只大手揽住温宁儿的腰肢,带着她一面向前走,一面言道;“这边有一间屋子,是黄三哥以前为了进山打猎搭建的,咱们就去那里避一避。”

温宁儿倚在他的怀里,身子却是轻轻扭着,还想回头往那满地的狼群尸首里再看上一眼,可还不等她将脑袋转过去,便被凌远峰的大手给扣了回来。

温宁儿只得老实了下来,她悄悄的望着男人坚毅磊落的侧颜,心里却很是不安,她几度想要开口,最终却还是将嗓子里的话给咽了回去。

凌远峰却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他神色如常,只温声言道;“是不是有话想说?”

温宁儿点了点头,鼓起勇气言道;“相公,你是怎么把那些狼杀死的?我小时候听爹爹说起过,他说冬日里的狼群是最可怕的,都能把人撕碎呢。”

男人闻言,只微微一哂,不过淡淡道了句;“这些狼都是饿了许久,身上早没了多少力气,自然好打发。”

温宁儿点了点头,只觉凌远峰所言极是,这大冬天的,别说狼没有吃的,就连他们这些老百姓,能吃的东西也是极少的。

如此一想,温宁儿便也就释然了,她抿嘴一笑,那一双柔软的眸子里噙着盈盈笑意,只愈发的显得眉目如画。她望着自己的夫君,却是悄声说了一句;“就算是这样,你也了不起!”

想起在云尧镇,黄三哥那帮人吓破了胆的模样,温宁儿心里不由得浮起一丝自豪,就是觉得自家男人厉害,比那些听到狼群站都站不稳的男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她的夫君,可是将那些狼都杀了呢。想到此处,温宁儿唇角的笑意便是愈发的深了。

凌远峰闻言,便低眸看了她一眼,他没有说话,只微微一笑,大手在她的腰际上紧了紧。

温宁儿瞧着他神色淡然的样子,心里却是蓦然一紧,他方才毕竟杀了那么多只狼,为什么现在会这样的平静呢?

她的笑意渐渐凝固了,毕竟方才那一幕实在是过于惨烈,让她想忘记都难。

“相公,”温宁儿不安的开了口。

“嗯?”

“你以前是不是屠夫?”她咽了咽口水,艰难的开了口。

凌远峰听到这一句,却是哑然失笑,他的眉宇间染上一抹无奈,脚步不停,只问了一句;“怎么想起来这样问我?”

“你刚才杀了那么多狼,可我觉得你一点也不害怕,就好像....就好像你以前经常杀似得,”温宁儿瞧着男人的神色,见自己这一句话说完,男人唇角的笑意却是敛了下去,她心里只愈发的好奇,接着说道;“相公,你从前真的是杀猪的吗?”

回应她的却是一片沉默,凌远峰只望着她,却是唇线紧抿,一言不发。温宁儿渐渐地慌了,小手轻轻拉住他的袖子摇了摇,小声道;“你生我气了?”

男人回过神来,将眼底的神色尽数掩了下去,他对着自己的小娘子笑了笑,颔首道;“不错,从前我的确是一个屠夫。”

温宁儿松了口气,只以为自己猜对了,不免又是言道;“那你后来怎么转行做了打铁匠呢?”

凌远峰却是一笑,大手将她拉向了自己,低声道了句;“不转行娶不到媳妇,你说要不要转行?”

温宁儿一想,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屠夫总是让人觉得凶神恶煞的,的确是不好娶妻呢。

她将脸蛋垂下,把小脑袋埋进男人的怀里,声音很轻很轻,但凌远峰却还是听到了。

她说,“就算你是个屠户,我也愿意嫁给你。”

那语气,却是坚定不移。

男人眸光深沉,听到这一句,也不过是将自家小娘子的身子揽的更紧了些,而他的面色,便隐在了一片淡淡的阴影里,连同他脸上的表情都是让人看不清了。

“吱呀”一声,凌远峰将那间木屋的屋门打开,揽着温宁儿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便是黄老三因着平日里要进山打猎,时常要在山林里住上几天的缘故,方才搭建的了。

屋子里面十分简陋,连张床都没有,唯有靠近墙角的地方铺了一层干草,温宁儿坐上去,却觉得很是松软,要比方才暖和多了。

凌远峰坐在她的身边,将她的身子尽数抱在了自己怀里,眼眸却是落在温宁儿的双手上,只见那原本白皙如玉的小手此时却是一片的红肿,指尖处更是被冻的不成样子,他将那双小手握在手心,沉声问道;“疼不疼?”

温宁儿唇角含笑,摇了摇头,能与他依偎在这里,只让她心里满是说不出的宁静喜悦,比起方才自己在雪地上找寻男人的时候简直是一天一地。

凌远峰未在说话,只是握住温宁儿的小手,一路送进了自己的衣襟里,贴近了自己的胸膛。

温宁儿冰凉的小手顿时就是一暖,她迎上男人的视线,却是想要将自己的双手抽出来;“快别这样,我的手这么凉,放在你胸口会把你冻生病的。”

男人的大手却依然将她的双手紧紧按在自己的胸口,闻言不过一笑道;“我长这么大,还从不知道什么叫生病。”

温宁儿听他这样说来,便不在挣扎了,只乖乖的倚在他的怀里,唇角的笑意却是十分的甜蜜。

凌远峰见状,遂松开了自己的手,大手只一路向下,竟是将温宁儿的鞋袜褪去,温宁儿先是一怔,继而便是忍不住唤道;“疼——”

这一路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寻找着自家男人,只让温宁儿的那双棉鞋早已被积雪浸的透湿,连袜子也是湿漉漉的,被男人的大手褪下后,那袜子甚至还在往下滴着雪水。

而那一双雪白纤细的脚丫在雪水里泡了这样久,早已是被冻的麻木了,本来是没什么感觉的,可随着男人将自己的鞋袜褪去,温宁儿却立马感到一股刺痛,就好像有人拿刀子在她的脚丫上割下去似得。

男人的眉头不知不觉的皱起,大手只将温宁儿的脚丫捧在手心,那纤细小巧的玉足却还没有他的手掌大,他转而看向了自己的小娘子,刚想说几句诸如天气这样冷,你出来做什么之类的话,可当他看见温宁儿睁着那双漂亮氤氲的眸子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的样子,却又是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他的眼底浮起一丝苦笑,只将温宁儿的脚丫握在手心,轻轻摩挲着,用自己掌间的温度渐渐去温暖了这一双犹如冰块一般的脚丫子。

温宁儿倚在他的怀里,静静的望着身旁这个在这雪夜为自己取暖的男人,她微微撑起身子,本来搁在男人胸膛里的小手便无意间轻轻的动了动,却只感到自己手下一片的粗糙感,摸在手心里只咯着她的手掌生疼。

凌远峰也是感觉到了,他无奈的看了温宁儿一眼,大手却是在她的脚背上轻轻拍了拍,道了句;“别乱动。”

温宁儿小脸一红,只嘀咕道;“我不是故意的。”

凌远峰便笑了,低声说了句;“你每次都不是故意的。”

这话细听下去,却让人觉得十分的暧昧,温宁儿的脸蛋便是红的更很了,她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也不好意思再去看男人,只嚷了一句;“我不和你说了。”

凌远峰见她的脸色不是十分好,心里也是知晓这一路她也的确是累的很了,更兼得她此时正软软的倚在自己的怀里,只让她心头更是涌来一股怜惜。

“那就别说了,睡一会吧。”他浅笑起,将她的身子紧紧地揽在自己的臂弯,语气里,却是温和至斯。

第九十章 鸳鸯浴? (为了一样的雨天钻石加更)

温宁儿本就已是又累又倦,又加上此时已经见到了凌远峰,那心里便也是轻松了下来。

听到男人的话语,她点了点头,只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她将身子往男人的怀里蹭了蹭,努力睁大了眼睛,软声道;“相公,那我先睡一会,等明儿一早咱们就回去。”

凌远峰望着她的小脸,只含笑点了点头,温宁儿睡眼惺忪,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我刚才只想着来找你,也不知道我爹爹和娘亲怎么样了,他们现在一定担心坏了....”

凌远峰听到这一句,眸底却是涌来一股暖意,他凝视着温宁儿,只言道;“你为了来找我,连岳父岳母都不顾了?”

温宁儿眼皮已经是合了起来,听到这一句,眼皮也没有睁开,只含糊不清的回道;“我当时只顾着来救你,哪还能想到别的啊,不过现在一想,我可真是不孝顺...”

说完,她的小脑袋一歪,便是睡熟了。

凌远峰望着她那张秀气温婉的小脸,眸底却满是温情,他微微笑起,只将自己的外衫褪下,盖在了温宁儿的身上,连同她那双裸露在外的脚丫子也是一并裹起,而自己则是依然将她揽在怀里,也是合上了眼睛,闭眸养神起来。

温宁儿在凌远峰的怀里自是睡得十分踏实,自男人身上所传来的那抹独特的阳刚气息萦绕在她的鼻息间,是那样的熟悉,一切都让她觉得安宁。

她在睡梦微微动了动身子,满足般的轻叹了口气。就这样一个轻微的动作,却是让男人那双黑亮的眸子立时睁了开来,低眸见她依然睡得香甜,凌远峰遂淡淡一笑,大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

在他的心里,却是第一次衍生出一股无限温馨美好之意。

若日子能一直这样过下去,伴着这样一个纯稚温婉的小娇妻,往后在要几个白胖可爱的娃娃,这日子,倒也委实美妙的紧。而他,便也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了。

往事如烟,就让他放下一身的杀戮与担子,在这云尧镇里陪着自己的小娘子好好的过日子吧。

他的眸光暗沉,透过那扇木门的缝隙,正巧可以望见天边那一轮弯弯的月牙,眼见着残月如钩,透出几许凄清,更是显得这天气冷的刺骨。

他收回眸光,那张英挺果毅的容颜依然是一派的从容沉稳之色,唯有那乌黑的瞳孔里,却是暗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第二日清晨,温宁儿睁开了眼睛,便见着自己正躺在凌远峰的怀里,身上还披着他的衣裳。

见凌远峰依然闭着眼睛,温宁儿只以为他还没有睡醒,动作便是十分的轻柔小心,遂将身上的衣裳拾起,轻轻的披在了男人肩上。

睡了这一觉,只让温宁儿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舒适了不少,她望着自家男人的脸庞,却是小孩子兴起,微微坐起了自己的身子,在凌远峰的唇角处轻轻落上一吻,神情间满是小女儿家的娇憨之态。

不料她这一吻刚刚落下,凌远峰便是睁开了眼睛,正巧迎上了温宁儿的视线。

当下,温宁儿那张脸蛋便是涨的通红,想装睡却已经是不可能了,只故作镇定的与男人说起了话来;“你...你...你醒了?”

凌远峰那一双眸子笔直的像她看去,唇角却是噙起了丝丝笑意,他抬手捏了捏温宁儿的脸颊,只颔首道;“不错,我醒了。”

温宁儿心跳的极快,心里却是盼望着凌远峰并不知晓自己方才所做的事情,便赶忙说道;“那咱们快回去吧!”

凌远峰知她脸皮薄,当下便也不说破,只点了点头,两人收拾停当,待男人打开了房门,便见大雪已是停了下来,就连北风都是小了不少。

男人牵起了温宁儿的手,两人向着云尧镇的方向一路走去,未走多远,却是远远瞧见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的向着这里赶了过来。细看下去,只见众人手无不是举着铁铲棍棒之类的物事,一眼看去,实在很是壮观。

这些人,自然便是云尧镇的老百姓了。

温宁儿瞧着这一幕,眼眸便向着凌远峰望去;“相公,他们是不是来找咱们的?”

凌远峰点了点头,只沉声道出几个字来;“应该是。”

温宁儿轻轻哼了一声,很是不以为然道;“昨晚我那么求他们,他们都不来,现在还来干嘛啊。”

凌远峰见自家的小娘子生气了,却只是微微一笑,大手在温宁儿的小手上拍了拍,便领着她向着那帮人迎了上去。

众人甫一瞧见二人便都是一怔,看那样子,似是已经料定两人早已是葬身狼腹了,更有甚者,竟是不敢上前,直到看见凌远峰与温宁儿的影子后,方才舒了口气。

“凌兄弟!”当先一人在瞧见凌远峰与温宁儿后便即上前,喜道;“这真是太好了,你们都没事可真是老天保佑啊!”

他这一语言毕,众人无不是出声附和,温宁儿想起昨夜之事,便只将眸子转开,不想与这些人说话。

反观凌远峰倒是神情坦然,不见一丝一毫的异常,他冲着众人抱拳,言道;“有劳众位了。”

他这样一说,到有不少人面色讪讪起来,那当先一人温宁儿也是认识的,正是云尧镇上的另一位打铁匠,名唤杨万福。

众人又是寒暄了几句,杨万福便随即言道;“凌兄弟,大伙儿昨日里听说你们遇上了狼群,那可真是担心的一宿都没睡好,这不,一大早的便上山寻你来了,只不知道昨日里那狼....”说到这里,杨万福那一双眸子却是在凌远峰身上打量起来,但见男人全身上下并无伤痕,当下又是不由得联想起昨日里奔回镇子上的那些人,每一个人无不是伤痕累累,却唯独只有眼前这个凌远峰全身上下都是好端端的,那心里不免便是觉得十分奇怪了。

凌远峰自是明白杨万福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淡淡一笑,只言道;“昨日里实在是凶险万分,幸得兄弟命大,这才得以从狼群侥幸脱险,倒不想却让大家惦记了。”

听他这样说来,众人的面色则更是赧然,眼见着二人没事,大家便也是一面说着闲话,一面与二人一道向着镇子上走去。

可却又一人,眸底的疑惑之色却是越来越浓,他走在众人的身后,又是向着凌远峰的背影望了一眼,终是一咬牙,竟是转身向着众人相反的方向奔去了。

刚回到云尧镇,就见自家的打铁铺前围满了人,温家二老自然也在其,温父一夜之间只显得越发苍老,颤颤巍巍的站在那里,而温母则更是连站都站不住了,不得不让人一左一右的搀扶着。

温宁儿见到这副情形,眼眶立马便是红了起来,她向着父母奔去,只唤了一声爹娘,鼻子就是一酸,泪水扑簌扑簌的掉了下来。

见到女儿女婿平安归来,温家二老口口声声只道老天保佑,温母更是老泪纵横,抱着温宁儿就呜呜的哭了起来。

温宁儿心里本就愧疚,此时见到母亲哭泣,心里只愈发的难过了。惹得街坊们好一番劝,母女俩方才缓过神来。

这样一闹腾,待众人散去,已是快晌午时分了。送别了温家二老,温宁儿走回屋子,就见凌远峰已是去了灶房,她走进一看,便见男人正从水缸往外拎水。

她不解的看着他,“这是要做什么?”

凌远峰并未回头,只回道;“没什么,打点水洗个澡。”

温宁儿想起昨日夜里那样可怕的一幕,心里便立时明白了过来,只对着凌远峰言道;“那你也要把水烧热了才行啊。”

男人便是笑了;“哪里要那样麻烦,你去给我拿两件换洗衣裳。”

温宁儿见他执意如此,便也只得道;“那你小心点,我去给你拿衣裳,你好好洗一洗。”

凌远峰没有出声,只点了点头。

温宁儿回到卧房,从柜子里将男人的换洗衣物取出,待她再次回到灶房时,便见凌远峰已是褪去了自己的衣裳,就着木盆里的水正在清洗着自己。

虽说她已经与凌远峰做了许久的夫妻了,可此时骤然见到男人裸露的身体,她却还是满面通红,脸蛋儿低垂着,看也不敢去看男人一眼,只掩着眸心,将手的衣物隔得老远向着男人递去。

凌远峰回眸,见她害羞不已的样子,心头只觉无奈,眸底却也是噙着笑意,只从她手将衣裳取过,道了句;“好了,你先去歇着吧。”

温宁儿点了点头,因着凌远峰洗澡的原因,地面上也是浸了不少的水迹,她此时只顾着慌忙离开了,也没有注意地面,刚转身刚要走,便不小心滑了一跤,眼见着便要向着地面摔去,幸得男人大手拦腰一勾,便将她的身子给抱了回来。

“走个路也能摔着。”凌远峰摇了摇头,笑道。

第九十一章 你要看上了别人,我会伤心死的 (为了初晓的钻石加更)

温宁儿小脸一红,只低眸道了句;“我回屋等你。”语毕便匆匆跑开了,留下凌远峰站在那里,凝视着她的背影又是一笑。

回到屋里,温宁儿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就听自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她站起身子,心里微微奇怪,方才才将温家二老与街坊们送走,这会又会有谁来呢?

她离开屋子,向着打铁铺走去,打开铺子的大门,就见一位容貌娟秀,妩媚韵致的妇人俏生生的站在那里。

是高寡妇。

“高嫂子?”温宁儿招呼了一声,便赶忙将高寡妇迎进了铺子,昨日夜里因着狼群的事情,温宁儿倒把这事给耽误了。原本,她就已是和高寡妇约好,待她回来将闲置的屋子收拾好,第二日便让高寡妇来家里借宿的。

高寡妇胳膊上还挎着一个篮子鸡蛋,她将篮子递到温宁儿手里,轻声道;“昨日里就听说凌恩公在山上遇上了狼群,无奈妾身只是个妇道人家,实在是帮不上忙,只得送一些鸡蛋过来,好给你们压压惊。”

温宁儿心下不由得很是感动,她一面将篮子退回到高寡妇的手里,一面开口道;“高嫂子,您现在也不容易,这些鸡蛋您还是拿回去吧,虽然昨日里遇上了狼群,但好在是有惊无险,现在已经没事了。”

高寡妇的面色带着些许的苍白之色,闻言却微笑道;“你就不要与我客气了,妾身虽然别的没有,但家里总算还养了几个鸡,攒一些鸡蛋也不算是难事儿。”

温宁儿便不忍拂了她的一番好意,只得将篮子收下。

“高嫂子,前日里和你说的,家里那间闲置的屋子已经被我收拾出来了,你随时都可以搬来住。”温宁儿见高寡妇身上的衣裳也是十分的单薄,瞧起来已是很有些年头了,心里不免对眼前的女子愈发的同情起来。

高寡妇沉吟片刻,却终是摇了摇头,她含笑看着温宁儿,缓缓道;“温家妹子,嫂子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是,这终究是不成的,怕是你家相公知道后,也绝不会同意的。”

温宁儿微微着急起来;“高嫂子,前日里咱们都已经是说好了,你放心,我家相公他不会说什么的....”

这一句还未说完,就听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接着便看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大步走进了铺子。

正是凌远峰。

他的眼眸先是在高寡妇的面上淡淡瞥过,便转眸看向了自家娘子,眸光里却是带着询问的意思。

高寡妇瞧见他,原本苍白的面色却是浮起一片隐隐的红晕,她将眸心掩下,只向着凌远峰福了福身子。

凌远峰见状,便也是抱拳还了一礼,那面色,只极其的淡然。

高寡妇唇角噙起一丝凄凉,轻柔的声音却甚是动听;“时候不早了,妾身先告辞。”

说着,高寡妇又是向着温宁儿笑着点了点头,便转身意欲离去。

温宁儿却上前握住了高寡妇的手,只言了一句;“高嫂子,您先等一等。”

说完,她回眸看着自家相公,上前开口道;“相公,高嫂子家里前些日子失了火,房子还没有修葺好。她现在住的地方破旧不说,甚至连个院墙都没有,她一个女人家住在那里的确是不太周全。”

温宁儿一面说,一面留意着凌远峰的神色,见他面色如常,方才接着说了下去;“咱们家还有一间空房子,我已经收拾好了,我想着,不如就让高嫂子暂时先在咱们家借宿,你说可好?”

凌远峰听完这一句,眉头却是拧了起来,他凝视着自己的小娘子,只低声喝道;“宁儿,不要胡闹。”

温宁儿心里顿时就是一个咯噔,心里却是怎么也不明白,她哪里胡闹了?

高寡妇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见状便复又说了句;“日头不早了,妾身也要回去做饭了,改日再来拜访。”

语毕,又是裣衽盈盈然行了一礼,方才离开了打铁铺。

温宁儿瞧着高寡妇的背影,还未来及上前,身子却被男人一把拉了回来,抬眸便迎上了男人那一双黑亮深邃的眸子。

“相公,高嫂子实在可怜的紧,咱们为什么不能帮她一把?”温宁儿见高寡妇已经走远了,瞅着自家的男人的脸色,心里委实感到一股委屈。

凌远峰将大门合上,转过身看着自家的小娘子正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望着自己,在这样如水的眸光下,他只得将心头的那抹不悦给压了下去,英挺的眉宇间却满是无奈。

他上前握住温宁儿的手,唇角间噙着一丝淡淡的苦笑,他摇了摇头,似是无话可说,只拉着温宁儿的手,与她一道向着后屋走去。

“你方才还说我胡闹,我只是想让高嫂子不在挨冻啊,怎么就成胡闹了呢?”回到屋子,温宁儿想起男人的那一声低喝,心头愈发不好受。

凌远峰见她神情委屈,念起她年纪尚小,语气便是和缓了下来,只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脸颊,开口道;“你若真让她住了进来,那就是胡闹。”

温宁儿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妥之处,只言道;“可是在云尧镇,高嫂子一直都不受人待见,除了咱们家,她还能去哪?”

男人的视线笔直的看向她的眼睛,却是一笑道;“你可想过她为何不受人待见?”

温宁儿不假思索的便回道;“因为高嫂子长得美,又是寡妇,闲言碎语总是少不了的,可我却觉得她是好人。”

“是了,她长得美,又是个寡妇,你就不怕让她住在了咱们家,我会...”说到这里,凌远峰却是噤了声,一双乌黑的眼瞳里含着一抹淡淡的浅笑,只凝视着自己的小娘子。

“你会什么?”温宁儿先是一怔,继而便是明白了过来,顿时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就是染上一层薄薄的酡红之色,漂亮的瞳仁里也是浮起一抹怒意。

“你难道会和镇子上的那些男人一样,打起高嫂子的主意?”温宁儿又气又急,不依不饶的问道。

男人忍住笑,却是不答反问道;“你难道就不怕?”

温宁儿顿时便被问住了,她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此时听到男人这样问起,简直就像茅塞顿开一般。

她可真是傻啊,居然想着要把别的女人接到自己家来,每天在凌远峰的眼皮子底下晃悠,别说高寡妇还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就换成一个容貌寻常的女子,怕日子一久,男人也会动心的吧?

想到这里,温宁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她一把拉住凌远峰的手,焦急道;“相公,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居然还想着要把别的女人接到咱们家,万一你喜欢上她,那我该怎么办啊!”

凌远峰见她焦急惶恐的样子,心里又是好笑,又是觉得无可奈何,黑亮的眸子里却是浮起一抹子怜惜之情,他伸出手拍了拍温宁儿的脸颊,终是一笑道;“所以我说你是个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