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不怕,有长姐在你身边。”筝云伸出胳膊,将弟弟的身子搂在怀里,白皙的柔荑则是抚上幼弟的后背,轻轻拍起。

“昭王哥哥真的会砍了安儿的头吗?”安王将脑袋埋在姐姐的怀里,奶声奶气的问道。

筝云心头蓦然一紧,语气却是愈发的温柔;“不会,昭王是安儿的亲哥哥,疼爱安儿都来不及,又怎会来砍安儿的头?”

安儿舒了口气,小小的脸蛋上却是不解的颜色;“长姐,今日里午睡时,安儿听嬷嬷说,如果南陵王可以回来,咱们就安全了,是吗?”

筝云眸底一黯,心里则是犹如万箭攒心般的剧痛,她凄楚一笑,缓缓摇了摇头;“南陵王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

“因为,长姐伤了他的心...”

柔婉凄清的女声,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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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远峰推开屋子,就见温宁儿倚靠在床沿,手里拿着一个绣花绷子,却是小脸一歪,已经睡着了。

他瞧着,眉间就是一软,只上前将那绣花绷子轻轻的拿在了手里,见上头绣着一片翠绿色的莲叶,莲叶上则是睡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那小娃娃眉开眼笑的,手里还抱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锦鲤。

凌远峰眸底的笑意俞浓,瞧这样子,便是温宁儿打算为孩子做衣衫用的了。

他将绣花绷子搁下,自己掀开一旁的棉被,轻手轻脚的打算为温宁儿盖上。

不料棉被刚刚沾上温宁儿的身子,她便是睁开了惺忪的双目,醒了过来。

凌远峰见她醒来,大手遂是抚上她的脸蛋,无奈道;“不是让你好好歇着,怎么又给孩子做衣裳?”

温宁儿揉了揉眼睛,听到男人的话便是抿嘴一笑,两朵红晕却是飞上了脸颊。

“这可不是给孩子做的,这是留着我自己穿的...”温宁儿拿起那绣花绷子,笑意盈盈又是觉得十分羞赧。

“你穿这个?”凌远峰手指着那白胖胖的娃娃,哑然失笑道。

“这是咱们云尧镇上的习俗,第一次怀上了孩子,都要做一个这样的肚兜穿在身上,讨个好彩头。”温宁儿说着,羞涩的将脸蛋垂下,唇角的笑意却是止不住的,满是喜悦。

117 有我和孩子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凌远峰亦是一笑,瞧着那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心头也是觉得欢喜,大手不由自主探上温宁儿柔软的小腹上,眉宇间很是温柔。

“相公,”温宁儿的小手握住他的小手,眉眼弯弯道;“在你的家乡,女子怀孕后有什么习俗呢?”

温宁儿知晓凌远峰的老家远在北方一个叫湛庄的地方,家父母早逝,也并没有听他说起过兄弟姐妹。此时也不过是顺嘴一句,便问了出来。

凌远峰闻言,磊落的眉眼间浮起一丝追忆般的神色,沉吟片刻后方才言道;“我记得儿时大嫂怀了身孕,我娘为她编了一条腰带,留束在腰际上,说是可以保胎。”

温宁儿听了后眼眸就是一亮,好奇道;“那你大嫂后来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儿?怎么之前都没听你提起过啊?”

听她这样一说,凌远峰唇角的笑意却是凝固在了那里,他沉默片刻,终是言道;“过去的事,又何必再提?”

“可我都嫁给你这么久了,你都不和我说一些家里的事情。”温宁儿说起,只觉得十分委屈,纯稚的脸蛋上也是浮起一层薄薄的失落。

凌远峰见她如此,大手遂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缓缓开了口;“大嫂的孩子并没有生下来,在她腹的胎儿即将出生的时候,恰逢北方大赫国领兵来犯。途径湛庄时,血洗了整个镇子。我与你说过,我的父母早逝,其实不止是我的父母,连同我的兄长嫂嫂,都是一道在那次屠城死于大赫人之手。”

温宁儿只听得心惊肉跳,待男人说完,她那一双眼圈却已是红了起来,只攥着凌远峰的胳膊,小嘴儿轻颤着,却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吓着你了?”许是时日过去的太久,凌远峰倒是面色如常,见温宁儿如此害怕的样子,眸底遂浮起一丝苦笑,伸出胳膊将她揽在了怀里。

温宁儿从没有想到,凌远峰身上竟会有如此一段惨烈的过去,她甚至无法想象,家亲人在一夕之间全部离世,对当年还是一个孩子的他,打击究竟有多大。

“那,之后你便是四处流浪了吗?”她伸出手,回抱住男人的身子。

凌远峰点了点头,低声道;“是,从那以后我便居无定所,无家可归了。”

说完,凌远峰淡淡一笑,只是那笑容里,却是说不出的苦涩。而他那双黑亮的眸子,则是深不见底。

“不,你有家,我和孩子会给你一个家。”温宁儿从他的怀里抽出身子,一双宛如秋水般的眸子里早已是泪水盈然,她吸了吸鼻子,不让自己的泪珠落下,她伸出手,抚上男人英挺的脸庞,手势间满是柔情。

“相公,你别难过,虽然公公婆婆,还有大哥嫂嫂都已经不在了,但你还有我和孩子。往后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你去哪,我和孩子都会陪着你,有我们在的地方,就有你的家。”

凌远峰看了她好一会,他的大手抚上了温宁儿的脸颊,在那娇嫩细腻的肌肤上轻轻摩挲着,隔了许久,他终是一笑,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温宁儿见他笑了,自己也是笑了起来,可心里终究还是酸涩的难受,她将身子埋在男人的怀里,声音柔和,却矢志不渝;“相公,就算以后孩子出生了,我还是会最喜欢你,我会对你比现在还要好。”

凌远峰的大手揽在她的腰际,闻言,乌黑的瞳孔里浮起丝丝暖意,他俯身,在温宁儿的发丝上落上一吻。

“有你和孩子,我就够了。”他合上眼睛,只将怀的女子揽的更紧了些。

日子一日比一日的暖和,而云尧镇此时,却是一片的愁云惨淡。

先帝薨,新帝立,昭王领兵进京,与萧将军成对峙之势,战争一触即发,这天下间,眼见着便是要大乱起来。

即使云尧镇不过是个僻静小镇,却也是人心惶惶,物价飞涨。

往日里一串铜钱便可以买米买面,买油买粮,可如今,一串铜钱却连一担大米都是买不到了。

而距离云尧镇相近的荆州城,则更是世道大乱,老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围聚在米粮店铺门口,惹得粮店的掌柜皆是纷纷将大门紧闭,不敢开市。

老百姓们买不到米,无奈之下甚至是开始抢夺起来,传闻就连凌远峰曾干过活的庆春米行,便是在几日前被老百姓们砸开了店门,将整个铺子里的粮食一抢而光。

待衙门里的官差赶到,人群早已是一哄而散,任由米行里的老板呼天抢地,那些官差终究也是无力回天了。

云尧镇不比石家村,那里家家户户说到底也还是有着一亩三分田的,无论外间世道在如何乱去,他们守着自家的地终究还是饿不死人。

而云尧镇却不同了,镇子上的百姓原本便是指着荆州城吃饭,家家户户多是做些手艺活,亦或小本生意,都是没有田地的。如今荆州城不比往日,自然是殃及城鱼,连带着云尧镇也是惨淡了起来。

祸不单行的是,朝廷下了书,将原本的赋税翻了一倍不止,荆州城内更是加了人丁税,老百姓们无不是叫苦不迭,怨声载道。

温宁儿即使整日里待在家安胎,可对这些事情也还是有所耳闻,心里不免也是害怕起来。凌远峰看她担心,只安慰她,言道云尧镇与京城相隔甚远,即使打起了仗,也是决计不会打到云尧的,要她安心养胎即可。

如此,无论外间的世道如何混乱,温宁儿在凌远峰的照顾与呵护下,终究还是安稳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随着孩子的渐渐长大,那原本不盈一握的腰身也是渐渐丰韵了一些,倒显得纯稚添了几丝少妇的妩媚。

深夜,京城。

昭王府。

屋外冷月如钩,屋内却是春意融融。

“启禀王爷,沈大人求见。”一位面色恭谨的老者,稳步上前,向着席左拥右抱的年轻男子躬身言道。

那年轻男子闻言,只微微一笑,慵懒着声音道了句;“不见。”

语毕,身旁便有位美艳女子用白玉筷子挑起一块佳肴,含笑送进男子的口。

“王爷——”那老者又是深深行礼,恳切道;“沈大人已是求见王爷多日,眼下两军对峙,若能得沈大人鼎力相助,对王爷成就大业莫不是如虎添翼。”

那年轻男子面如冠玉,神色间潇洒之际,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微眯却仿若透出丝丝凌厉。唯有那唇角的微笑,却又是显得那般的漫不经心,简直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他一声嗤笑,把玩着手的杯盏,道了句;“那姓沈的老东西不过是要把自家的闺女塞给本王,也不瞧瞧他家的小姐是何姿色,便想着要做本王的丈人,真是可笑。”

说着,年轻男子摇了摇头,又是好笑,又是不屑。

“王爷——”那老者还欲多说,年轻男子面上却已是浮起一丝不耐之色,只挥手道;“好了,本王今日心情不佳,不欲再谈公事,你下去吧。”

老者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围绕在男子身边的美人儿,只见环肥燕瘦,简直是争相斗艳。他垂下眼帘,心里却是叹了口气,行了一礼后便退了下去。

“王爷,奴家听闻那萧将军好生了得,就连长相也是俊朗非常呢,只怕都要将王爷给比下去了...”一位长相娇媚,身着绿衣的女子软软的倚在年轻男子身旁,吃吃笑道。

年轻男子微微张口,便有另一位面庞白净,相貌娇柔的女子将一颗葡萄剥了皮后送入男子的口。他唇角噙着一丝笑意,将那颗葡萄吃下,素净的手指却是在方才那娇媚女子的脸颊上捏了一把,慵懒道;“小东西,倒敢消遣起本王来了。”

那女子又是一笑,当真是媚色横生,扣人心弦,她端起酒杯,送到年轻男子唇边,媚声道;“奴家哪敢,只不过前几日先皇下葬,奴家可是眼睁睁的瞧着那萧将军对筝云公主百般怜爱,王爷,你说你那姐姐怎么就这等命好,生在帝王家不说,还能有这样一位柔情体贴,又英雄盖世的未婚夫君呢?”

听女子提起筝云,年轻男子面如冠玉的脸庞上浮起一丝阴沉之气,他不动神色,唇角间则是勾勒出一抹冷笑。

“我那个姐姐可不是寻常之人,曾经就连战功赫赫的南陵王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为她九死一生,征战沙场。最终,却还是被她弃如草芥。至于如今这萧毅,本王看来也不过是她手上的一枚棋子罢了。”

听了这话,那女子面露神往之色,憧憬道;“若能得南陵王那般男子的垂爱,倒也真是不枉此生了。”

年轻男子接过她手上的杯盏,一饮而尽,那双狭长的眸子却是浮起一丝醉意,他睨着身旁的丽人,神色间极是孟浪;“你这小蹄子,此话倒是说本王比不过那南陵王了?”

118章 我和孩子该怎么办

闻言,昭王身边那妩媚女子又是嫣然一笑,只见她肤白胜雪,星眼如波,随着这微微一笑,当真是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她将自己柔软的身子向着昭王的身上挨得更近了一些,声音里也是软绵绵的,极是甜腻,听在人的耳里,倒是要让人连骨头都酥了似得。

“奴家不敢,王爷风姿举世无双,南陵王即使功高盖世,终究也不过是一个出身微贱,只会打仗的武夫罢了,又怎能与王爷相提并论,倒是平白辱没了王爷的身份呢。”

昭王嗤的一笑,狭长的桃花眼里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缠住那妩媚女子的青丝,轻轻把玩着,声音里仍是懒洋洋的,似是宿醉未醒一般;“素日里就属你这张嘴甜,每次都将本王哄得服服帖帖,本王果真是没有白疼你。”

“王爷可真偏心,眼里儿只有丽姬姐姐,又哪有咱们姐妹一丝影子?”坐在昭王左侧的娇丽女子却是不高兴了,声音里虽然带着嗔意,可脸上仍然是笑意盈盈,又哪里有一丝生气的模样?

昭王听了这话,便是哈哈一笑,伸出胳膊将她勾进怀里,素净的手指则是在女子艳丽娇嫩的脸蛋上捏了一把,他睨着怀里的女子,眼眸里却是无尽的风流之色;“你这小东西,若说本王平日里不够疼你,那今晚本王便去你的无双阁,将你疼个够。”

那女子脸庞微微一红,却是笑而不答,比起方才的丽姬,倒又是别有一番姿色了。

就在屋子里春色横生,莺莺雀雀好不热闹之事,只听外间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王爷,上官先生求见。”

昭王闻言,面色顿时微微一变,那双满含醉意的眸子里顿时一亮,极是犀利。

他松开怀的美人儿,唇角勾勒出一抹俊朗迷人的笑意,冲着身旁的一众丽人淡淡吩咐道;“你们先下去。”

以丽姬为首,众佳丽皆是立时便站起了身子,冲着昭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后,方才款款离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昭王一人时,他闭了闭眸子,再次睁开眼睛,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里,却不再如方才那般满是醉生梦死的神色,而是犹如暗夜里的鹰枭,散发着冷冽清亮的光芒,隐隐带着一丝,嗜血般的厉色。

“进来。”他开口,声音平稳,但十分有力。

“吱呀——”一声响,就见一位风度翩翩,气韵不凡的老者踱着步子缓缓走了进来,见到昭王后,方要俯身行礼,便见昭王挥了挥手衣袖,干脆利落的问道;“行了,直接说事情办得如何。”

上官先生向来也是知晓昭王的性子,当下便也不再多礼,只低声回道;“王爷容禀,老夫已按照王爷的吩咐连夜派出了使者,前往大赫国,并将王爷的亲手密函交到了大赫国之君赫连齐的手上。如今密使已从大赫国回到了京城,并手持赫连齐的亲笔书信一封,令老夫务必要亲手交到王爷手上。”

昭王眸底精光闪烁,只向着上官先生微微颔首,上官先生从怀里将一封密封的信函取出,双手递到了他面前。

昭王一手接过,抽出一张薄薄的纸,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

待看到落款处的赫连齐三字,昭王的唇角微微上扬,眉宇间则是浮起一丝淡淡的嘲讽之色;“这个赫连齐,胃口倒也不小。”

“莫非那赫连齐是让王爷在成就霸业之后,归还之前被南陵王攻下的燕云十七城?”上官先生眉头微皱,小心翼翼的揣测道。

昭王面色漠然,只将手的信件扔进了正冒着袅袅青烟的香炉,他转过身子,举手投足间亦是十分的不羁与潇洒,那俊朗非凡的容颜上仍是噙着丝丝笑意,唯有眸底的光芒却是高深莫测。

“他不仅让本王归还燕云十七城,还要让本王将塞北十三州的领土尽数拱手相让。”

上官先生闻言也是大惊失色,他望着眼前的昭王,沉吟道;“那王爷的意思是....”

昭王坐回桌旁,自斟自饮,闻言不过一声轻笑,他掩下眸子,只道了句;“明日里我便修书一封,告诉赫连齐,若等事成之后,本王不仅会将燕云十七城尽数归还,还会将燕云十三州拱手相让,并且,还会增以黄金万两,已做酬谢。”

“王爷——”上官先生失声道。

“你放心,本王自有分寸。”昭王睨了他一眼,狭长的凤目却是冷冽而锐利,让人瞧着便是心头一凛。

上官先生将头垂下,不再多言,昭王合上眼睛,看那样子似是倦了,只冲着他道了句;“下去吧。”

待屋子里一片寂静时,昭王睁开了眸子,眸底里是一片令人胆寒的光芒,他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南陵王,本王便等着,等着你重出江湖的那一天。

这世间,也只有你,才会是本王的对手。

他这样想着,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狭长而凌厉的眼眸,却又是胸有成竹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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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尧镇。

温宁儿自怀孕后身子便极是慵懒,每日里都起的很迟,这一日,待她睁开眼睛,又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她轻轻支起身子,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如今她已是怀了四个多月的身孕,原本平坦而柔软的小腹此时也是微微隆起。而她身子本就纤瘦,那微微隆起的小腹若不仔细瞧,却也还是看不出来的。

她下了床,在家里却没有瞧见凌远峰的身影,她心里微微一慌,前些日子朝廷派人前来征兵,每家每户定是要出一个男丁。云尧镇地方虽小,可按照户数却还是要出兵好几百人的。

这段日子云尧镇上无不是家家户户哭声震天,若是那些家里儿子多的,倒还稍微好一些,最可怜的则是那些家只是独子一人的,此番被朝廷征兵,若等新皇与昭王打了起来,上了战场后,那可真是难料生死了。

温父年老,自是不会再被征兵了,而凌远峰并不是云尧镇人,官府那里便也是无法按着户数将他征去当兵,倒也算是免去了一劫。

温宁儿这段日子自然也是十分的不好受,每日里的担惊受怕,生怕那些官差会上门强行将凌远峰抓去。原本因着怀孕稍稍丰韵起来的身子,此时因着害怕,又是纤瘦了下来。

是以此时当她在家里遍寻无果后,心头更是忧惧起来,免不了越想与怕,只欲冲出家门去寻自家相公。

还不等她出了铺子,就见凌远峰拎着一篓子鲜鱼,正向着打铁铺大步而来。

“相公——”待温宁儿看到男人的身影,止不住便是又惊又喜,隔着老远就出声唤道。

看见她,凌远峰的步子则是迈的更快了,顷刻间就走到了温宁儿身边,开口道;“怎么出来了?”

“我在家找不见你,就想出来看看。”温宁儿看见他,心头就是踏实了下来,只甜甜一笑。

凌远峰也是一笑,伸出手揽住她的腰际,与她一道走进了屋子,让她在椅上坐好。温宁儿见他手拎着数条活蹦乱跳的小鱼,不解道;“相公,你这一早的是去捕鱼了?”

凌远峰望着她的脸蛋,点了点头;“这些鱼都很新鲜,想必味道也定是不错的。”

“你是要拿去卖吗?”温宁儿一手抚着自己的小腹,另一手却是轻轻抬起,为男人拭去额前的汗珠。

“傻瓜,这是留给你们娘俩吃的,为何要卖?”凌远峰微微一笑,捏了捏她的脸颊。

温宁儿小脸一红,羞赧道;“我还以为,你是要拿去卖了换银子呢。”

凌远峰握住她的小手,温声道;“这些日子见你害喜也不如从前那般厉害,这些鱼都新鲜的紧,往后你多吃些,就当补身子了。”

温宁儿这些日子的确是胃口极佳,若不是因着心里害怕凌远峰被抓壮丁的事,一餐可真是能吃下一大碗米饭。

“嗯。”温宁儿感念他一片苦心,只柔声应着,眉目间温婉如画。

凌远峰拍了拍她的手,起身便打算向着灶房走去。

“相公——”不料,身后的女子又是唤住了他。

他回过头,见自家的小娘子却是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他心头一紧,只温声言道;“怎么了?”

温宁儿鼻尖一酸,嗫嚅道;“相公,往后你还是不要给我捉鱼了,我真怕,真怕你出门会被官差抓去充军。”

凌远峰闻言,只淡淡笑起,将她的身子揽在怀里,道;“若真有官差要来抓我,又岂是我不出门就能躲得过的?”

“那怎么办?”温宁儿睁着那双盈然的眸子,可怜兮兮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放心,不会的。”凌远峰抚上她的小脸,轻声安抚。

“若你真的被抓去了,那我和孩子该怎么办....”温宁儿将身子依偎在他的怀里,声音里带着轻轻的颤音,显是害怕极了。

119章 他要走了

凌远峰微微一笑,大手在温宁儿的后背上轻抚着,低声道了句;“马上都是要做娘的人了,怎还这样依赖我?”

温宁儿俏脸又是一红,也觉得自己过于黏人,不由得很是不好意思。她将脑袋在凌远峰的胸膛前蹭了蹭,软声道;“我就是担心,常人都说战场是最可怕的地方,若真是打起仗来,那当兵的更是九死一生了。”

凌远峰沉默片刻,方才言道;“不错,一旦两军开战,这世上又要有无数的老百姓流离失所,数不清的士兵送了性命。”

温宁儿听着男人的话语似有感慨之意,她抬起脸蛋,小声道;“相公,只要咱们能过好自己的日子,一起看着孩子出生就好了。无论外头的世道乱成了什么样子,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我就知足了。”

男人闻言,眸底微微一动,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温宁儿淡淡一笑,眉宇间浮起一丝自嘲之色,他摇了摇头,言道;“你这样,又让我如何放心的下。”

温宁儿心里一紧,也不知道他这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不等她出声,凌远峰只拍了拍她的脸颊,温和道;“好了,你现在只要将身子养好,其他的事就不要多想了。”

许是孕多思的缘故,温宁儿自己也是觉得她最近的心眼儿比以前更是小了不少,每天就会胡思乱想的,当下便轻轻点了点头,不再出声了。

如此,日子又是匆匆过了几日,这一日,竟是从荆州传来了消息,昭王叛乱,居然从大赫国借兵,此时据说大赫国的兵马已是从北方一路而下,不日便要向京城逼去。

而萧毅萧将军,则是连夜领兵亲赴塞北,意欲将大赫国的兵马堵在路上。眼见着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云尧镇虽说离京城尚远,可老百姓谈起此事,也无不是一一色变,心恐慌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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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温宁儿在睡梦却是徒然惊醒了过来,她的额际沾满了汗珠,一声细微的呻吟从唇逸出,几不可闻;“相公——”

凌远峰闻言,立时从窗前折过身子,走到了温宁儿身边。

“我在这。”他伸出大手,为温宁儿拭去额前的汗珠,温宁儿看到他,拉住他的手,却是道了句;“我小腿疼....”

凌远峰眉头一皱,立时将大手探进了被子,握住温宁儿的小腿,轻轻揉捏起来。

“好点没有?”他的声音低沉,眸底则是溢满了心疼与怜惜。

温宁儿摇了摇头,声音又细又小;“还疼——”

凌远峰极是耐心,只为她揉了好一会儿,温宁儿才觉得渐渐舒缓了过来,她的手抚上男人的容颜,抿嘴一笑道;“好了相公,现在不疼了。”

看到她的笑靥,男人紧绷的神色终是一松,他的眸光落在温宁儿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却是浅笑道;“这个小东西,可真是会折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