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有太医,还有稳婆,别怕,不会有事的。”凌远峰牵起她的手,口虽是如此安慰,心头却也不免极是担忧。

温宁儿说的没错,女人生孩子都是等于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不说民间时常有女子难产而死,就连先皇后,也是因着产子后血崩,尽管宫太医稳婆无数,却也还是没有挺过那一关。

念及此,凌远峰眉头不由得皱的更紧,温宁儿身子本就单薄,自怀孕后又是屡次受惊,胎象数次不稳,甚至还一度差点没有保住胎儿,若到了生产的时候,的确是令人堪忧。

男人不再说话,只是将她的身子揽在怀里,低下眸子,便是瞧见温宁儿纤巧柔和的下颚,即使如今她已是有了六个多月的身孕,可那张脸蛋却仍是纤纤瘦瘦的,看着让人心疼。

“相公,咱们还要在京城待多久?”走了一会儿,温宁儿悄悄抬眸,向着男人望去。

凌远峰微微一笑,道了句;“又想家了?”

温宁儿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们离开家也有一段日子了,爹娘肯定很担心,我心里也很牵挂他们。”

凌远峰遂言道;“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了云尧,为岳父岳母送去了平日里需要的一应物事,也让人告诉了他们我们现在一切安好,让他们不要担心。”

“你告诉了他们,你是南陵王?”温宁儿睁大了眼睛,脚下的步子却是停了下来。

“没有,”凌远峰摇了摇头,怕自己的小娘子误会,又是解释道;“不是我有意隐瞒,只是岳父岳母年纪已高,我只说带着你在外做些生意,不久后就会回去。”

凌远峰每日诸事缠身,却还不忘派人前往云尧,只为了让自己父母安心。想到这里,她的心头不免就是一软。而他所言也丝毫不假,自己家本就是小门小户,而温家二老也是本分老实的人,若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婿居然会是大名鼎鼎的南陵王,还不知他们会吓成什么样子呢。

温宁儿垂下脸蛋,唇角却是噙起了一丝笑意,轻轻道了句;“这样就好,不然会吓到他们的。”

凌远峰瞧着她笑靥如花的小脸,眸底也是浮起一抹笑意,他伸出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声音里则是愈发温和;“我答应你,要不了多久,咱们一家便可以回到云尧。”

“真的吗?”温宁儿抬起脸颊,眸底里满是期冀之色。

凌远峰搂住她的身子,将自己的下颚抵上她的额前,温声道;“自然是真的,宁儿,我知道你想家,其实我也想。”

温宁儿心头一动,抬头便看见男人那双乌黑的眸子正深深的凝视着自己,而他的那一句,其实我也想,却是字字打在了她的心坎上。

“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会想家呢。”温宁儿的声音十分温软,这一句说完,眸子里的喜悦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傻瓜。”凌远峰也是一笑,将她的身子揽的更紧了些。

她不知道,在云尧镇与她相依相守的那些岁月,却是他这一生最为幸福美满的日子。

温宁儿只觉心里更是踏实了不少,她倚在男人的胸膛,小手抚上自己的小腹,蓦然,她眼皮一跳,在男人怀里惊呼了起来;“相公,孩子又动了!”

“是吗?”凌远峰松开她的身子,眸底的笑意却更是深了一层,他蹲下身子,将耳朵贴在温宁儿的小腹上,神情间极是专注。

“是,孩子在动,我听见了。”男人唇角勾勒出一抹上扬的弧度,可以看出此时他的心情十分的愉悦,眉梢眼底更是含着丝丝温情,使他原本过于坚毅的五官轮廓顿时柔和了下来。

温宁儿的脸蛋上也是噙着甜甜的笑意,两个小梨涡娇美而动人,她伸出手,轻轻抚上男人的黑发,心里却是浮起了一个念头,若是日子可以一直这样下去,那该有多好啊。

而远处的侍女见到这一幕,都是怔在了那里。她们竟是瞧见了威震天下,统帅三军的南陵王,此时居然屈膝蹲在了王妃面前,他的样子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大手揽在王妃的腰际,将耳朵贴在了王妃的小腹上,看那样子,倒好像是在听孩子的动静一般。

“你们看见没有,王爷居然笑了!”其一位侍女压低了声音,向着身旁的侍女言道。

那侍女也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闻言只点了点头道;“是啊,我入府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王爷笑的这样高兴过。”

“哎,咱们王妃究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怎么就能嫁给王爷这样一位英雄盖世,又柔情体贴的夫君呀?”另一位侍女感慨道。

话音刚落,其余侍女皆是出声附和,一时间窃窃私语的好不热闹。

而温宁儿和凌远峰自是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直到胎动过去了许久,凌远峰方才站起了身子,温宁儿见他额前滑下汗珠,遂伸出小手踮起脚尖为他拭去。

凌远峰微微一笑,一如既往的弯下了身子,好让她不用太费力气。

两人相隔极近,温宁儿清甜的呼吸轻轻的拂在男人的脸庞上,却是让他的眸子瞬间暗沉了下去。

拭完汗珠,温宁儿不小心迎上了他的视线,发觉到男人眸底的炙热,只让她的小脸顿时就是一红,白里透红的脸蛋更是分外惹人。

“你看什么呢?”她垂下眸子,声音里带着丝丝嗔意,娇羞不已。

凌远峰便是低声笑了,他没有说话,只是俯下身子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亲,刹那间,温宁儿那张小脸更是灿若红霞,就连白皙莹润的耳垂都是落上了一片淡淡的粉色。

“宁儿,”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内敛,却又十分温柔,“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

温宁儿闻言只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成亲这样久,凌远峰一直不曾对她说过如此情意绵绵的话语,她抬起那双宛如秋水般的眸子,长长的睫毛轻轻颤着,却是望着男人的眼睛,轻轻的呢喃出三个字来。

她说,“我也是。”

男人揽住她,两人依偎着,久久不曾分开。

“公主,药已经煎好了,你快趁热喝吧。”玉娘捧着莲花玉纹托盘,上头隔着一盏青玉盖碗,里面则是盛着浓黑的药汁。

隔着老远,那股子苦涩的药味便是扑面而来,筝云刚一闻到秀眉便是不由自主的紧紧蹙起。

“端下去。”她头也不曾抬起,只淡淡吩咐。

“公主,身子要紧啊!”玉娘着急不已,眼见着筝云的身子一日差似一日,可她偏偏生性倔强,竟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吃药,只让自己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说了,端下去。”筝云依然埋首于厚厚的的奏章,美丽的容颜上竟无一丝表情。

“公主,奴婢求您!”玉娘扑通一声,便是跪在了她的面前。

如此,筝云方才缓缓抬起头,烛光下,她的脸色十分不好,宛如一块淡青色的温玉,许是许久未曾好好休息的缘故,她的眼底更是布满了血丝,整个人就好像一朵树上梨花,纵是凄婉,却依然美丽。

“你放心,我死不了。”她的声音清和,唇角甚至噙着丝丝笑意,说完这一句便是让玉娘起身。

玉娘依然跪在那里,心里自是难受不已,她望着筝云憔悴的容颜,轻言道;“奴婢知道公主心里难过,可奴婢请您看在皇上的份上,一定要保重凤体啊!这碗药您若是不喝,那奴婢便不起来。”

筝云沉默许久,终是道了句;“罢了,将药拿来吧。”

玉娘连忙应了一声,站起身子将药碗送到了筝云面前。

筝云瞧着那碗浓黑的药汁,清泓般的眸子里却是浮起一丝凄楚,她端起了药碗,却是微微一笑,道了句;“玉娘,你说有一天我如果死了,他会不会回来看我一眼?”

“公主!”玉娘大惊失色,听了这一句惊骇不已,立时又是跪了下去。

筝云垂下眸子,一双泪珠便是啪嗒一声落了下来,砸进了浓黑的药汁里,眨眼间便是不见了踪影。

“我没有要害他,他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她的指尖开始颤抖,不断有浓黑的药汁从碗里溅了出来,落在她的手上,甚至是落在奏章上,她却似不曾瞧见一般,唯有泪珠从她的眼睛里滚滚而下,竟是没个尽头。

“公主,奴婢知道您心里苦,奴婢求您,您就将一切都告诉王爷吧!王爷不会怪您的,公主————”玉娘见她如此,泪水便也是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她的胳膊攥住了筝云的衣袖,声音里满是恳求。

“告诉他?”筝云一声轻笑,眸子里一片悲凉,她开口,逐字逐句道;“告诉他什么?告诉他,午门之变和我无关?告诉他,我愿意与他共赴黄泉?告诉他,我曾抛下安儿,收拾细软出宫找他?”

154章 怎么,还在吃醋?(为aleisn钻石而更)

“还是要我告诉他,看到他和他的王妃在一起,我痛不欲生,难过的几乎要发狂吗?”筝云的泪水那样多,玉娘甚至从未想过她竟会有如此多的泪水,那些泪珠顺着那张绝美高洁的脸蛋上一道道的滑落下来,却让此时的她看起来别有一番惊心动魄,令人柔肠百转的美丽。

“公主,您又何必如此自苦?王爷对您的心意奴婢当年都看在眼里,若不是他那样爱你,先皇也不会有机会发动午门之变,这世上,能让南陵王心甘情愿,甘冒大险的人只有您啊!”玉娘跪在那里,紧紧的攥着筝云的胳膊,也是声泪俱下。

“他恨透我了。我知道,他恨死我了。”筝云合上眼睛,身子抑制不住的哆嗦着,脸蛋更是如同纸张一般的雪白。

“公主,正是因为王爷对您用情过重,午门之变后他才会心灰意冷的离开京城,只要您去将当年的事情说开,等王爷明白了,他不会抛弃您的!”玉娘止住泪水,一心一意的劝说了起来。

“太迟了.....”筝云睁开眼睛,呓语般的说出了几个字来。

玉娘瞧着筝云那一双失神的眼睛,又想起前不久苏太医所说的话语,顿时心里便是一阵绞痛,只让她咬了咬牙,开口道;“若公主不愿开口,那此事就交给玉娘吧,奴婢去找南陵王,将当年的事情说个清楚!”

“不!”筝云的面色立时一紧,苍白的手指紧紧攥住玉娘的衣袖,厉声道;“我不许你去!”

“公主,您为什么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抗在肩上?奴婢不懂,奴婢真的不懂!”玉娘眼眶含泪,只觉十分心疼。

“他现在已经娶了王妃,娇妻珍儿,这是他一直想要的。我既然给不了他,又何必再去将以前的事情说出来?而且,即使他知道了又能如何?我们终究是错过了,此生都再无机会了。”筝云的情绪已是渐渐平静了下来,一双美眸经过方才泪水的冲洗,只显得愈发的清亮。

“公主,您难道就甘愿瞧着别的女子站在王爷身边,拿走原本该属于您的东西吗?”玉娘言道,眸子里的神色却是极其的不甘。

“我和他之间,总该有一个人是幸福的。”筝云深深吸了口气,想起自己方才的失态,唇角便是噙起了一丝自嘲般的笑意。

“只是,他曾经说过会永远等我,就是这一句,让我一直耿耿于怀。”筝云语音清然,语毕,便是又将手边的奏章拿起,再次看了起来。仿似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玉娘沉默片刻,站起身子将药碗拿开,轻声道;“公主,这药凉了,奴婢去给您热一热吧。”

“好。”筝云眼皮也不曾抬起,淡淡出声。

待玉娘走出了凤仪殿,筝云只觉胸口一阵烦闷欲呕,转过身子,刚拿出帕子捂住口唇,便是呕出了一口鲜血。

望着帕子上那刺目的颜色,倒是要将人的眸底都给灼痛了一般,她静默良久,面上的神色却依然是十分漠然的,只将那块帕子搁了一旁的香炉里,化作一缕白烟,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公主千秋寿诞在即,不仅是整座皇宫四处张灯结彩,就连偌大的一座京城也无不是喜气洋洋,犹如过节一般。

筝云公主在民间素有威望,深受子民爱戴,此次坊间为了庆贺她的生辰,各种庆祝轮番上演,甚至比当初新皇即位时还要热闹。

温宁儿身在王府,自然也是知晓公主生辰的。而当初湘莲的话便是自然而然的又是在她的脑海浮起。想起从前每当这个时候,凌远峰便会从边疆不辞千里的赶回京城,只为了给筝云庆生,她的心里就好像打翻了醋坛子似得,酸涩的不得了。

这一晚,待凌远峰从军营里回到王府,刚推开卧房的门,就见温宁儿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着自己那一头乌黑柔软的青丝。

见到他回来,温宁儿立马便是搁下了梳子,一抹笑靥染上了唇角,向着男人跑了过去。

“小心点,你现在怀着孩子,怎还这样冒冒失失的?”男人看着她挺着个肚子,虽是身子依然轻盈,可见她如此的动静还是忍不住轻声喝道。

温宁儿只穿了一件白绸寝衣,下摆极长,虚虚的笼在她的身上,若不是那高高隆起的小腹,倒是要将她衬的如同从画走下来的仙子一般,纯净无暇。

听到男人话带着几分斥责之色,温宁儿忍不住便是感到十分委屈,只垂下脸蛋,小声开口道;“看到你回来,我高兴啊.....”

凌远峰瞧着她委屈的模样,心里立时就是一软,他在椅子上坐下,向着温宁儿伸出手,眸子里却是浮起一抹浅笑,只道出了一个字;“来。”

温宁儿向着他走去,还不等她挨近男人的身子,凌远峰就是大手一勾,将她稳稳当当的抱在了怀里。

“马上都要做娘了,怎么还像个小娃娃?”男人伸出手,在她的脸颊上捏了捏,语气里却十分的温和。

“我才没有。”温宁儿说着,心里却也发虚,只悄悄将脸蛋埋在了男人的怀里,享受着自家相公无尽的柔情体贴。

见她倚在自己的怀里,一张小脸上是十分心满意足的神色,带着几分慵懒,就好像自己的怀抱对她来说是这世间最宝贵的东西似得。让男人瞧着只觉好笑,眸底的神色却是越发的温软起来。

他低首,在她的发丝上落上一吻,温宁儿想起明日便是筝云的千秋寿诞,心里却是涌来了一股子酸楚,她在男人的胸膛上蹭了蹭自己的小脑袋,软声道;“相公,明天就是公主的千秋寿诞了。”

“嗯,我忘了和你说,明日进宫时让陈嬷嬷跟着,你现在怀着孩子,身旁没个牢靠的人我不放心。”凌远峰一面应着,一面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

“那你想好要送她什么了吗?”温宁儿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一切如常,可那股酸味却还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凌远峰听了这话就是哑然失笑起来;“怎么,还在吃醋?”

温宁儿小脸一红,刚要口是心非的反驳几句,可还不等她开口,当日乞巧节在凤仪殿所见的那具古筝却蓦然闯进了脑海,让她的心里更不是滋味。

“是,我就是吃醋了,谁让你每年都从边疆跑回来给她庆生,还让人做了古筝送给她,你还,你还亲手刻诗!”

温宁儿说完最后一句,竟是小嘴一撇,泪水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那一张白皙如玉的小脸满是委屈,眸子里更是伤心不已。

凌远峰平日里最是怕她落泪,每次她一哭,都要把他弄得是手足无措,心疼不已。这次自然也是如此,只不过男人知晓她这一次其实是因着吃醋,心里除却怜惜外,却又浮起几丝愉悦之情。

“都是我不对,快别哭了,马上都要当娘了,也不怕孩子笑话?”凌远峰唇角的笑意俞浓,只伸出大手为她将腮边的泪痕拭去,温言抚慰着。

“可是,你都没有给我刻过诗.....”温宁儿睁着水光盈然的眸子,那一双秀眉微蹙,薄怒娇嗔的样子更是显得可爱极了。

男人嗤的一笑,大手在她的小脸上轻轻拍了拍,温声道;“只要你喜欢,往后我天天给你刻,这样可好?”

“不好,你为别人做过了的,我才不要。”温宁儿转过身子,显然气还没消。

凌远峰揽住她的腰肢,大手则是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摩挲,英挺的眉宇间却是无奈之色,他摇了摇头,微笑着道了句;“你啊,就是被我宠坏了。”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在那一句话语,却依然满是浓浓的宠溺。

因着这日是筝云的千秋寿诞,不仅是朝廷命妇,世家小姐会尽数前往宫为公主贺寿,就连朝的诸位大臣也是纷纷送来贺礼,只不过宫规矩森严,大臣自是不能进入后宫,只得在前殿坐下,一一入席。

明月在这一日也是早早便起身梳妆打扮,待她赶到诸位女眷所在的玉瑶宫时,却见偌大的一座宫室此时已是坐满了人,原本正襟危坐的众人瞧见她,皆是起身纷纷行礼。

“见过明月公主。”

“免礼,都起来吧。”明月今日着一袭玫红色宫装,衬着原本便莹润的肌肤此时更是白皙似雪,她缓缓走着,一双妙目却是在众女子的脸上一一望去,不料越看越是失望,因为在整座玉瑶宫,她竟没有看见画像的那个女子!

明月垂下眼眸,心便是烦闷起来,本以为此次定是会帮哥哥找到画像的女子的,岂料居然是连那画像女子的头发都没瞧见。

她来到主位下首坐下,一张俏脸却是沉了下来,惹得整个宫的诸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155章 千秋之筵(为aleisn钻石而更)

未过多久,明月也是发觉众人皆是一副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便压下心头的不快,微笑起来;“明月前些日子不在宫里,倒不知京城最近可有发生一些新奇有趣的事情?”

见她开口,诸人面上的神情便也是微微一松,立时就有阿谀奉承之人谄媚道;“公主有所不知,您离宫的这段日子,城里的确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呢。”

“哦?是什么?”明月好奇道,向着出声的女子望去。

“南陵王从民间娶了一位王妃,而且南陵王妃如今已是怀了身孕,怕是再过不久便要为王爷添一位小世子了。”那女子盈盈一笑,声音又脆又甜。

明月闻言先是一怔,继而心里便是觉得不可思议,南陵王一向对长姐一片痴情,记得自己当初都是十分羡慕的,可如今又怎会不声不响从民间娶了王妃?

“那这位南陵王妃此时身在何处?可在玉瑶宫?”明月心十分好奇,不由得微微起身,一双美眸复又向着诸人望去。

她的话音刚落,众人便都是噤了声音,最终还是镇国公的夫人开口道;“公主莫要着急,南陵王妃此时还没有进宫,兴许是在路上耽搁了,想必再过不久,公主定是可以瞧见王妃真容。”

一听南陵王妃此时还没有进宫,明月的眸子里便是划过一丝不满,嘀咕了一句;“区区一个民间女子,架子却是不小。”

正值公主寿诞,诸位命妇小姐都是一早便赶到宫的,好些人甚至连早膳都没有来及吃,怕的就是来迟了,会落下对筝云公主不敬的罪名。

而南陵王妃却迟迟不见身影,也难怪明月心头不快了。

“公主莫要生气,想必因为南陵王妃出身民间,对宫的规矩不太熟悉。再者王妃如今怀了身孕,来的迟些倒也寻常。”坐在明月下首的学士夫人许是见她动怒,立时便是温言开口。

“妾身听闻南陵王对这位民间的王妃十分宠爱,每日里除却军营的事物,便都是在府里陪着王妃呢。”其间一位身穿玫粉色宫裙,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细声细语的说道。

她的话刚说完,便有不少女子出声附和,言语间满是对南陵王妃的羡慕之情,只道南陵王铁骨铮铮,却对这位民间的王妃一往情深。

明月坐在那里,耳旁听着一屋子的莺莺雀雀在那里聒噪,心头却是冷笑连连。当年也是这些女人,口口声声的说南陵王对筝云痴情一片,甚至连他打下的每一场战争,在这些女人的嘴里都是变成了为筝云而战。硬生生的为南陵王扣下了一顶为女子出战的帽子,甩都甩不掉。

现下倒好,她们倒好像将以往的话全给忘了似得,又在那里转而称赞南陵王对王妃眷爱深深,宠爱非常了起来。

明月素日里最是反感这一群无事生非的女人,索性不再理会,只径自坐在那里,从面前的案桌上拿起了一串葡萄,吃了起来。

未过多久,就听内侍尖细的嗓子响了起来,尾音拖得老长;“福王妃到——————”

一听这话,明月眼睛一亮,只觉终是不必在这样无聊了,遂是将手的葡萄扔在了案桌上,起身站了起来。

其余女子见到了福王妃,自然也是早早站起身子,齐齐行下礼去。

福王妃仪态万千,身姿纤浓合度,唇角挂着丝丝笑意,一双媚眼如波,整个人都是显得十分的娇媚。

“快别多礼了,都起来吧。”她微微抬手,妩媚却又不失华贵,端的是王妃气度尽显。

“嫂嫂,快来和我一起坐。”明月脸颊上浮起一对酒窝,亲亲热热的拉住福王妃的手,姑嫂两一道在主位下首坐下。

福王妃八面玲珑,坐好后只与在座诸人一一寒暄,一时间玉瑶宫欢声笑语,极是热闹。

“咦,都这个时辰了,怎还不见南陵王妃?”寒暄后,福王妃一双妙目流转,似是十分疑惑。

“南陵王妃估计是在路上耽搁了,想必再过不久便是要到了。”席间便有一位夫人言道。

福王妃抿唇一笑,声音柔媚至极,只听她懒懒道;“这知道的,倒是会说南陵王妃出身民间,做事定然不够周全。这要不知道的,倒还以为南陵王妃是仗着自己夫君战功显赫,摆明儿不将长公主放在眼里呢。”

她声音虽柔,可却十分动听,字字都是极是清晰,清清楚楚的传到众人的耳里。

一时间,偌大的一座玉瑶宫都是安静了下来。唯有明月公主脸上不忿之色俞浓,待福王妃说完,便是冷笑道;“南陵王又如何?不过是个只会打打杀杀的武夫罢了,若论韬武略,又怎能和我二哥相比?他的这位民间王妃,倒是和他相配极了。”

福王妃嗤的一笑,柔声道;“好妹妹,这话可千万莫要传进南陵王的耳里,你若将他惹恼了,怕是连你长姐都救不了你了。”

众人一听这话更是噤若寒蝉,不敢接腔,一个个只将眼眸垂下,对福王妃的话语故作不知。

明月脸上是满是不以为然,只道了句;“有我二哥在,我会怕他一个区区藩王?”

定陶昭二自大赫国借兵,意图谋反之事天下皆晓,若非南陵王及时回朝,皇位究竟落入谁手还未可知。

新皇登基后,顾念兄弟之情,只将昭王留在京城的府邸查封,保留其王爷封号,却也下令命他今生都不得在踏入京城一步,若然一律当反贼处置。

而个缘由明月自然也是知晓,定陶乃是昭王封地,这些年来他韬光养晦,秣兵买马,如今手竟也是握有重兵。

而朝良将匮乏,边疆连年战乱不休,大周兵力早已是大不如前,如今即使知晓昭王有谋反之心,朝却也无力前去剿灭。三军无时无刻不在提防北方大赫虎视眈眈,若内战一起,大赫自然是趁虚而入,到时候朝廷只会腹背受敌。

如此,筝云却也只得任由昭王身在定陶,势力一日大过一日,好在如今三军尽由南陵王掌握,昭王即使野心勃勃,却也不敢妄动,双方皆是按兵不动,隐有对峙之意。

朝的情形,在座诸人自然也是知晓的,可平日里却并无一人敢提到此事,是以见福王妃与明月提起,并无一人出声。

福王妃拨弄着自己涂着蔻丹的指甲,一双眼眸看向了坐在席间的一位华服女子,似是无意般言道;“温夫人,听说不久前昭王曾命人前往贵府提亲,倒不知是要迎娶府上的哪一位小姐?”

一语言毕,席间众人皆是变了脸色,无数道眸光向着温夫人望去。昭王此时与朝廷成对峙之势,虽说最终鹿死谁手谁都不知,可按福王妃这样说来,温家倒是与昭王勾结,明摆着是要背弃朝廷了。

温夫人神色一沉,却依然镇定自若,开口道;“真是无论何事都瞒不过福王妃的慧眼,不错,昭王爷的确曾命人来府上提亲,我家老爷当场也是断然拒绝,可最后才知一切不过是场误会罢了,王爷的心上人并非温家之女。”

因着今日是筝云公主的千秋之宴,席间也有不少世家之女,名门闺秀。其仰慕昭王的自是不在少数,此时听闻福王妃说起,生性风流的昭二竟是有了心上人,居然还曾命人去温太傅的府上提亲,当下不少人的脸上都是一副不敢相信之色。

“福王妃说昭王爷有了心上人,倒不知究竟是哪一家的小姐?”户部侍郎家的小姐最先沉不住气,开口道。

“口说无凭,倒不知王妃有何证据?”镇国公家的三小姐自幼娇生惯养,曾经也在宫见过昭王一面,昭二生性风流,当初更是随口应允,只道日后派人前往府上提亲,让她做自己的定陶王妃。

诸如此番的信口开河,昭王也不知是对多少女子说过,这些个女子他自是见过就忘,说过的话更是从未放在心上。可对于这些养在深闺,自幼听着他名头长大的小姐们,却无一不是将他的话语铭刻在心。

福王妃见状,忍不住扑哧一笑,转而看向了身旁的明月公主,道;“妹妹,你瞧瞧你那好哥哥,我只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他有了心上人,就不知要惹多少小姐伤心了。”

听了她这一句,方才开口相问的女子皆是粉脸通红,纵是羞赧至极,那一双双眼睛却还是向着主位望去,期冀着福王妃能够告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