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无奈道:“你还真当祖母是个老妖怪,这才见了人家一面,又何曾能了解他的品性。不过说你世泽哥哥遭了险,能立即赶过来探望,可见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纪清晨点头,也是这个道理。

**

温凌钧见到裴世泽的时候,见他神色如常,倒也放了心,在他肩上拍了下,说道:“你倒是走到哪儿都不会出事,亏我还担心了半日。”

“只担心了半天?”裴世泽剑眉微挑。

温凌钧闻言大笑,“竟还有心情说笑,看来是真的没事。”

他四处打量了这屋子,虽说只是暂住的,可是处处却透着精致富贵,可见纪府待他为上宾。他倒是有些奇怪道:“我竟是未曾听说过定国公府与纪家有亲?”

“我祖母与老太太乃是旧识,家中进贼后,纪家二老爷便上门探我,”裴世泽淡淡解释道。

温凌钧缓缓点头,“雪中送炭,能在你落魄的时候,对你出手相助,倒也真是清贵之家。”

“落难?”裴世泽放下手中正在擦剑的帕子,此时宝剑寒光四射,叫人忍不住侧目。

温凌钧浅浅一笑,说道:“自从你离京之后,京城里可是传什么都有的,众人只说你已被你父亲厌弃,只怕以后这定国公之位就要落到你那弟弟手中了。我前几日也见到你弟弟了,小小年纪便跟着人学当街骑马,差点儿踩到了一个老伯。”

对于这个继母所生的弟弟,裴世泽并无太多感情,听到了更是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见他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温凌钧也知这是他家中事,他素来不喜欢提,也就不便再继续说下去了。只是他倒是有些奇怪,“我瞧你弟弟闯了这般大祸,都未被你父亲如何责罚,你当时究竟是如何……”

他话还为说完,就见裴世泽手掌一转,掌心出现一株桃花枝。

“你这爱好可真够别趣的,”温凌钧登时失笑,他自幼在京城长大,自是见惯了京城贵公子的那些闲暇喜好,有些人喜欢骑马,些爱听小曲,有些则是喜好喝酒,可偏偏就只有他却喜欢这戏法。

“你这手法倒是不比那梅信远差,若是登台,也必能叫人一掷千金,”温凌钧素来与他关系好,所以便调侃地说道。

说起登台,倒是反叫裴世泽想起了那日在纪家,小姑娘跑到后台来,巴巴地望着他。

*

而此时京城的定国公府,三房中三太太董氏吓得连手上的帕子都要被扯破,她连声问道:“这可如何是好?若是娘知道的话,还不得吓得昏过去。”

“所以暂时要先瞒住,好在世泽没有受伤,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裴延光叹了一声,脸上也是在庆幸。

倒是董氏又问道:“大哥人呢,这么大的事情,他总不至于还不管不问吧?”

“今个大嫂子家中的侄子娶亲,一大清早大哥就带着大嫂还有几个孩子去了谢家了,”裴延光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语气还算温和,可是眉头却是皱起的。

董氏一听,登时道:“这可真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孩子都遭了这么大的罪,竟还有心思去参加什么侄子的婚礼,难不成那侄子比自个儿子还金贵不成?”

“你可少说两句吧,”裴延光见她越说越不像话,登时就阻止道。

董氏真是越想越生气,若不是怕老夫人听到这消息受不住,她可真是恨不得去告上一状,叫谢萍如还一天到晚装作那端庄大方的模样出来。

其实董氏也是个真性情的,按理说她也只是裴世泽的三婶,不至于这般生气。只是她是瞧着裴世泽长大的,别看这孩子平日里疏淡清冷的模样,可是在好不过了。她儿子瀚哥儿要学骑马,是他找了温顺的小马驹过来,又亲自叫了瀚哥儿学马,还有那弓箭,他送给瀚哥儿的那副,儿子睡觉的时候都恨不得抱着。

所以别人待她的好,她都是记着的,寻常有个什么,也总是想着裴世泽。

况且老太太瞧见她这个做三婶的如此关心裴世泽,心里也是高兴的,毕竟这么多孙子里头,老太太最疼爱的就是裴世泽了。

可董氏和裴延光却不知的是,他们两说的话,都叫一双儿女听了去。

裴瀚是三房的长子,素日里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三堂哥,三堂哥骑术好,射箭也顶厉害,就是连变戏法都有趣地很。至于旁边的妹妹裴玉欣,她最喜欢的也是三堂哥,无他,只因三堂哥是家中哥哥长得最好看的,就连她自个的亲哥哥都不如。

裴世泽走了之后,这两孩子就总是闹着要去找他,却不想今个竟是听到这出。

两人对视了一眼,就是转身往老夫人院子跑了去。

待两人到了院子,连丫鬟都没叫通禀,便闯了进去,好在老太太这会正在浇花,瞧见这两个小捣蛋过来,登时笑道:“可是知道祖母这里有了好东西,就闻着味儿过来了。”

裴玉欣刚站定,连气儿都没喘匀呢,就听旁边的哥哥裴瀚大喊道:“祖母,你快去救救三哥吧。”

这可把裴老太太吓了个呛,手里头拿着的浇花水壶砰地一下就掉在了地上,水花溅地四处都是,她忙道:“这是怎么了,你们打哪儿听来的?”

裴瀚赶紧将他们玩闹时,如何偷听到父母说话,又听说三哥在真定居然遇到了强盗。这些个少爷小姐,长在京城这样的天子脚下,只听过强盗,何曾见过。这会一听自家三哥居然遇上了,可不就是吓得够呛,慌忙来搬救兵了。

再说老夫人听到这话,真是又惊又怒,这胸口起伏地厉害,额头突突地跳,眼看身子就要一晃,幸亏有丫鬟及时扶住。

两个孩子瞧见祖母这模样,更吓得厉害了。

好在老夫人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没一会就稳住了心神,对着身旁的嬷嬷就道:“去,去三房给我把三老爷和三太太都给我请过来。”

这会一听说要请他们父母过来,两孩子算是知道怕了,不过老夫人却是一手一个拉着他们的手,连声道:“真不愧是祖母的好孩子,你三哥有你们这样的弟弟妹妹,是他的福分。待他回府,就叫他带你们两个去街上玩,到时候想买什么,就只管让他买。”

“我们不要三哥买东西,我们就想三哥赶紧回来,”裴瀚立即说。

裴玉欣也点头,撅着小嘴道:“祖母,我可想三哥哥了,你快些叫他回来吧。”

祖母一听,眼眶都红了,赶紧叫丫鬟带了两个孩子去吃点心。而裴延光和董氏突然被叫来,正一头雾水呢,一进门就瞧见老夫人脸色不好。

裴延光是老夫人闵氏的幼子,素来比两个哥哥都受宠多了,这会赶紧道:“母亲这般着急叫儿子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我问你,世泽如今在真定如何?”闵老夫人开口就问道。

夫妻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打怵,可是想着老夫人不该知道啊,两人正犹豫着呢,就听老太太怒拍桌子道:“还不说。”

这会夫妻两心底才明白,老太太这是知道了啊。

于是裴延光只得一五一十地如实禀告,不过说完,他也立即安慰道:“母亲,世泽并未受伤,只是家里头烧了几间房子而已。若您不放心,明个我就亲自去一趟。”

“那也好,就劳烦你这个当叔叔的跑一趟了,”老太太这才面色稍霁。

裴延光立即笑了,“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话,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连他亲爹都不管不问的,你这个做叔叔的能去,那已是看在骨肉亲情的面子上了,”老夫人说着,竟是悲从中来,这心里头对大儿子是又气又恨,而对那大儿媳妇,可真就是咬牙切齿了。

她活这么大年纪了,什么人没见过,那谢萍如瞧着处事公道,对世泽爱护有加的模样,可是她若真的爱护世泽,又怎会叫裴延兆把他打的起不了身子。

“幸亏你爹下个月也回来了,我是管不了你大哥,待你爹回来,我倒是要叫你爹评评这理,”老太太这次是下了狠心了,非叫长子受个教训不可。

裴延光一听他爹的名号,虽然都是三十岁的人了,可还是打心底发怵。

***

此时裴世泽自是还不知,自己的事也在定国公府引起渲染大波。温凌钧来看他,他自是谢过。方才老太太叫人过来说了一声,今个依旧是绿柳阁开宴,招待温凌钧。

“你准备何时回京?”只是丫鬟走后,裴世泽转脸便问道。

温凌钧轻声一笑,有些叹道:“我好心过来探你,谁知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你便要叫我走人?”

“正是因为真心谢你,才不留你,如今我都是借住旁人家中,难不成还要叫你同我一般,”裴世泽难得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

“我瞧着这纪府上下皆是大方好客,”温凌钧莞尔一笑。

裴世泽的好性子算是要被磨光了,登时扬眉瞪了过去。只是温凌钧与他自幼便相识,又是他的兄长,当即便道:“世泽,这可就是你的无礼了。”

“裴公子,你有远客来访,怎不叫我过来一起见上一面,”两人说话间,就见一少年进了来,俊颜浅笑,好一清俊少年郎。

裴世泽素来就懒得应付这些应酬,再加上他也不喜欢那些玩乐之举,所以身边没什么朋友,只有温凌钧算得上是个说得上话的人。

此时见殷柏然进来,他也只是简单地回了个礼,介绍道:“这位是晋阳侯府世子温凌钧。”

说完,就再无别的话。

也亏得温凌钧了解他的性子,一点儿未生气,含笑着朝殷柏然抱拳道:“在下温凌钧。”

“原来是晋阳侯府的世子爷,在下殷柏然,出身靖王府。今次到姑丈家中来做客,没想到竟是能识得这般多朋友,”殷柏然也一向长袖善舞,与他打起了招呼来。

“想来温世子刚来,还未曾到家中好生逛过吧,倒不如咱们出去走走,也不负这好春光,”殷柏然素来体贴,倒是比起裴世泽更会待客些。

温凌钧也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了先前园子里撞见的一抹影子,玲珑曼妙,他也知撞见人家姑娘本就不该,可是这心底却时不时就出来那一抹影子。

于是他点头道:“那就劳烦柏然带路了。”

温凌钧如今十八岁,早到了娶亲的年纪,只是他素来喜欢读书。虽身为侯府的世子,可是却能刻苦用过,一年前更是取得了举人之名,当时晋阳侯府可是宴客三日。毕竟这年头,能潜心读书的贵族子弟,真是少之又少,而像他这般未来继承侯府板上钉钉的世子爷,还能这般努力刻苦,那就更是凤毛麟角。

这次他是陪自己的先生回家乡,他先生乃是当世大儒三通先生,他是三通先生收的最后一个关门弟子,是以一向待先生恭敬有加。先生因思念家乡,他便陪着先生过来,说来已在真定下面的王湾村住了好久。

也就前些日子回了京城一趟,探望父母,这才听说了裴世泽的事情。谁知他正想着来真定探望裴世泽,就收到了他家中遭强盗的消息。

“原来凌钧兄,竟然是三通先生的关门弟子?那柏然可真是失敬了。”殷柏然对温凌钧可又是刮目相看了一次,原以为不过就是个普通的贵族子弟,可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身份。

温凌钧浅笑道:“贤弟不必这般客气,我虽是先生的弟子,只是资质鲁钝,不敢平白辱没了他老人家。”

“他去年乃是北直隶乡试第三,”裴世泽轻嗤一声,戳破道。

温凌钧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又朝他看了一眼,可裴世泽却目不斜视,只管往前走。倒是殷柏然忍不住笑了出声,感慨道:“凌钧兄,你实在不必这般谦虚。”

温世子这谦虚过头,反倒成了故意炫耀一般,他可真是有苦说不出。

这纪家的园子虽精致不错,可是裴世泽来了数次,殷柏然也逛了不少回,也就是殷柏然还有些做主人的姿态,领着温凌钧闲逛。

“前面不远处就是绿柳阁,是一栋临湖建筑,咱们今日便在那里用膳,”殷柏然正说道,就听见湖边传来不小的声音。

三人穿过太湖石,走到树下,就见不远处的湖边,有一群少女就站在那里。其中最矮的那个人,却是最起劲的,也不知说什么,就是要往湖边去。

而她旁边高挑的女孩,穿着一身红色织金衣裳,在阳光下,显得华丽又璀璨,她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被束成垂髻,头上插着的珍珠发鬓,秀美温润,极致的黑与温润的珍珠,倒是成了交相辉映一般。

温凌钧一下就瞧见了那个穿着大红织金长裙的姑娘,不知是他心中期盼太深,还是听到了这边动静,那少女回眸看了过来,明眸善睐,在金色的光幕下,她笑得如此动人。

温凌钧有些愣住。

一直到许多年后,他依旧记得,阳光下她明艳动人的笑。

待见那少女似是要过来,他也正准备上前时,就听旁边一个声音喊道:“表妹。”

☆、第34章 沅大助攻

纪清晨是在湖边被纪宝璟逮住的,虽然她被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到河边玩,毕竟她上次落水的事情,可真是吓住了家里人。但架不住艺高人胆大,特别是她想做荷叶饭吃,于是便领着丫鬟去摘荷叶去了。

结果这坏事还没干成,就叫大姐姐给逮住了。

而姐妹两人正说话时,就听见旁边丫鬟说,表少爷和裴公子他们来了。纪宝璟与纪清晨回头瞧过去,就见那边站着的三个少年,丰姿如仪,君子如玉,这般站在一处,当真是美成一副画儿。

“大姐姐,那个就是温凌钧,”纪清晨赶紧拉了拉纪宝璟的手臂,焦急说道。

纪宝璟低头斥了她一句,“不许这般无礼,你应该叫人家温世子。”

纪清晨撇撇嘴,说不定日后还得叫大姐夫呢。

此时柏然哥哥叫了她们一声,三人便走了过来,纪宝璟拉着纪清晨也往回走,只是纪清晨还是舍不得她摘得那些莲叶,边走边回头叮嘱,“把这些摘好的都送到厨房里头,我要吃荷叶饭。”

三个少年一过来,就听到小姑娘一本正经地吩咐,殷柏然上前便摸她的小脑袋,轻声问:“可有柏然哥哥的份儿?”

“自然是都有的,还有柿子哥哥的,”纪清晨冲着裴世泽甜甜一笑,又瞧见旁边的温凌钧,嗯,“也有温世子的。”

瞧瞧这亲疏有别的,被叫哥哥的两个,各自露出满意的笑容,至于被叫世子的那个人,却是一脸苦笑,这位小七姑娘当真是古灵精怪。

只是他却总忍不住朝着旁边妙龄少女看,只见长眉杏眼,特别是那一双眼睛乌黑有神,莹润晶亮,当真犹如一汪清泉蕴含在当中,水波流转,似有诉不尽的话。

温凌钧生于富贵之乡,又自幼聪慧自制,而他的记忆中,从未有过求而不得这四个字。因为他连极力想要求的东西都没有,又哪里来的不得呢。他师承三通先生,先生乃是当今大儒,可教他做人的道理,会教他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可是先生却没告诉他,此时这如雷鸣般地心跳之声,又是为何。

一见倾心,温凌钧从未想过,这四字竟有一日会用在他的身上。在她回眸浅笑的那一瞬,他的眼中就只剩下了她,连周围的景致都因她失色。魂牵梦萦竟是这样的滋味,明知打量人家姑娘是无礼的,可是却总是忍不住不看。

别说旁边几人瞧出来,就连纪清晨都看出来了。

纪宝璟顾不得再说话,轻轻屈膝道:“表哥带着两位公子再逛逛吧,我先与沅沅回去了。”

纪清晨被纪宝璟牵着小手,可是却不停地回头望,见温凌钧脸上似出现尴尬地表情,连耳朵都有些泛红,登时心底笑了起来,她这个未来大姐夫,竟还这般可爱。

“大姐姐,那个温哥哥一直在盯着你看哎,”纪清晨天真地说道。

纪宝璟被她戳穿,难得地恼羞成怒,低声斥道:“不许胡说。”

纪清晨捂嘴偷笑,她可没胡说,就是因为她说了真话,才叫大姐姐这般羞涩的。虽然温凌钧这般对大姐姐,她是高兴极了,可是难保他只是见色起意,还得多观察观察才是。

虽然纪宝璟只把这当作是个插曲儿,可是却把七姑娘给难坏了,这小脑袋一直在转着,生怕就耽误了自己如花似玉的大姐姐。

等到了绿柳居时,老太太领着女眷过来,温凌钧给诸位姑娘见礼时,都十分守规矩,倒是未曾像打量纪宝璟那般打量着别人。

倒是纪延生也回来了,毕竟温凌钧可是正经地晋阳侯府世子,况且关于这位世子,他也是听说过的。三通先生祖籍乃是真定王湾,与他父亲也是旧识,之前便听说三通先生回乡小住,只是先生素来喜静,所以他也别没有去打扰。而这位世子,便是三通先生的关门弟子。

去年乡试,他可是北直隶的第三名。要知道大魏开朝至今,就没哪一个勋贵弟子能取得这般好的名次。毕竟勋贵子弟与他们官宦子弟还不一样,官宦子弟除非是父辈为官做宰实在厉害,皇上或许看重,才会恩赐家中子弟。可是这样的恩赐,到底不是正途,你瞧瞧那些个内阁宰辅,哪个不是正经的进士出身。

至于勋贵子弟,他们晋身的方式可就多得多了,这些勋贵的祖辈那就是跟着皇室打江山的,若是被皇上看重的,恩荫家中子弟,那自是不在话下。而这些个嫡长子,更是生来就有爵位可继承,谁还会傻乎乎地去寒窗苦读数十载啊。

可偏偏这个温凌钧就是个‘奇葩。’

他不仅正经读书,还能钻研进去,以至于能被三通先生看中,收为关门弟子。这样的孩子,谁会不喜欢啊。

纪延生也就是没儿子,要不然定是要以温凌钧为榜样的,这样的孩子扎实又肯努力。

只是他虽没儿子,可是有闺女啊,而且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长女。纪延生瞧着面前的温凌钧,可真是越看越顺眼,他容貌自是不用说,清俊贵气。而性子更是温文尔雅,况且是三通先生教出来的徒弟啊。

三通先生一生只有一位夫人,夫妻两人琴瑟和鸣,那可是当朝的一段佳话啊。

纪延生身为男人,男人该有的毛病,他真是一样都不缺。可是轮到给女儿相看女婿的时候,那就是恨不得未来女婿就是个柳下惠,美人坐怀而不乱。

所以桌上,纪延生少不得与温凌钧喝了两杯,更是旁敲侧击道:“凌钧这样的才情容貌,当真是少见,只怕京城的媒人都把家里门槛踏破了吧。”

“纪大人说笑了,”温凌钧立即尴尬地脸颊微红,正色道:“大丈夫当修身齐家,如今凌钧尚未做到修身,又何以齐家呢。”

纪延生满意地点头,那就是尚未婚配呢。

温凌钧如今十八岁,只比宝璟大四岁,正是般配地很。于是一桌上,就听到纪延生对温凌钧嘘寒问暖,至于住在纪家的两位少年,却是被无视地彻底了。

用过午饭后,温凌钧便要告辞离开,毕竟他还要回去,王湾村离真定府路途可不算近。只是纪延生瞧上了人家,岂能轻易放他离开。

于是他又被纪延生拉了去喝茶,纪延生可是把藏着的好茶叶都拿了出来。

而这边,纪清晨拿着美人锤,给老太太敲腿儿,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睛,故意说道:“祖母,我看爹爹好像很喜欢那个温哥哥。”

一旁的纪宝璟正坐着呢,老太太撇了小丫头一眼,说道:“你爹爹只是惜才罢了,那位温世子小小年纪便是个举人,可见课业上着实是厉害。你那几个堂哥可都是比不过人家的。”

“那他这样的人,肯定有很多人喜欢,”纪清晨已憋不住脸上的笑容,倒是老太太了然地瞧着她,见坐在一旁的宝璟耳朵已微微泛红。

方才纪延生在桌上说的那些话,她们女眷这桌也是听了个大概,纪宝璟最聪慧不过了,怎能不明白爹爹的用意呢。

只是女儿家啊,旁的事情上再端庄大方,可是提到自个的婚事,那也是羞涩极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