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廷谨立即道:“你说。”

“所谓如今的礼仪、封号之争,归根结底不过就是内阁想以全朝之力,迫使皇上您低头。先皇在世时,内阁权利日益积重,便是连一向内阁平起平坐的吏部,都被要求听从与内阁。这在之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如今圣上登基,力图要改变朝中局面,自然有人坐不住了。”

裴世泽这番话简直是大胆,要是叫郭孝廉那一帮子内阁老臣听到,只怕生撕了他的心都有。可是偏偏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殷廷谨的心坎中。

自从殷廷谨登基之后,周围人待他的态度自然是改变,哪个不是恭恭敬敬地。可是这种恭敬中却又透着一股子虚假,他便是想听一句真话,都被那高呼万岁的声音所淹没了。

殷廷谨不是自幼就生活在宫中,不知民间疾苦的皇帝。相反他自幼生在靖王府,看惯了那些脸色和不公平,他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步步走过来的。之前他的每一步都踩在地上,可是现在他觉得自个每一迈出一步,都是踩在云端,脚底下有种说不出的虚无。

而裴世泽的一番话,却又叫他恨不得拍案叫好。

他自是明白郭孝廉那帮人死活要反对自己的用意,无非就是想要逼迫他低头。可是一旦他迁就了一次,那日后这帮人必会步步紧逼。

况且便是从伦理上,殷廷谨都不可能不认亲生父母,而认先皇为父。

便是在靖王府的时候,他最大的心愿,便是有朝一日,将自己亲娘的陵墓迁入父王的陵寝中,与父王合葬。如今他当了皇帝,自然恨不得叫九泉之下的父母,享受这人世间最大的尊容。

殷廷谨满意地看着他,倒是有些掏心置腹了起来,“难得景恒你这般坦诚,你说的对。朕虽贵为皇帝,可是处处受人掣肘,如今更是连生身父母都……”

他微微一摇头,心中又是涌起一阵怒火。

“皇上,微臣以为,如今朝中非议过大,倒不如怀柔为上,稍加安抚为首地几位朝臣,”裴世泽说道。

殷廷谨登时苦笑,说道:“这帮人岂是稍加安抚便能妥协的。”

“皇上请放心,朝中支持圣上的人并非没有,只是碍于首辅的威严,而不敢出声罢了。”

听着这话,殷廷谨倒是笑了一声,他道:“景恒,你起身吧。”

待裴世泽缓缓站起来之后,殷廷谨抬头瞧着他,说道:“朕知你与沅沅自幼相识。若是你,朕自是放心。只是朕想着沅沅能风光大嫁,若是这事不解决,沅沅母亲与她的封号便不得而定。”

他顿了会,又道:“为了沅沅,你能明白朕的意思吗?”

裴世泽心底苦笑,他怎么会不明白。皇上这是要把自己拉到他的这条船上。皇上要想给沅沅封号,那必然是要先确定了先靖王的封号与祭祀礼仪,要不然朝臣不可能跳过这个问题,单单去承认沅沅的。

皇上若是赐封沅沅,那必是以亲舅舅的身份,便与现在朝臣所要求的不一样。毕竟皇上一旦称呼先靖王为皇叔考,那么他对沅沅而言,就只是表舅舅。可是一旦皇上真的赐封了沅沅,那么先靖王的封号也势必是皇考。

先靖王的封号和沅沅的赐封,显然就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不可能单独跳过一个问题,而去讨论另外一个。

**

纪清晨被杨步亭找到的时候,就瞧见她正与三皇子坐在一处,三皇子看起来都比平常乖巧地多了。

杨步亭立即轻声笑道:“纪姑娘,皇上请您过去呢。”

结果他刚说完,倒是殷景然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纪清晨立即抓着他的手臂,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父皇叫我们过去,”殷景然立即说道。

纪清晨哼了一声,提醒道:“杨公公只说舅舅是请我过去,没你的份儿。你在这给我好好地吃点心吧。”

殷景然还要说话,却被她瞪了回来,只得又乖乖坐下。

杨步亭这才领着纪清晨往东暖阁过去,倒是路上的时候,他笑道:“三皇子与姑娘的感情可真是好。”

“那是自然,我们是表姐弟嘛,”纪清晨端庄地微微一笑,却完全忘记了,刚才她是如何又捏殷景然耳朵,又威胁他要跟舅舅告状的。

等她进了东暖阁,便瞧见裴世泽已经不在了,登时心底有些失落。

“沅沅,你过来与朕再下一盘,”殷廷谨招呼她说道。

纪清晨下棋还算可以,不过就是有点儿不太好,总是喜欢悔棋。若是与外人下棋,她还能克制住,这要是逮到家里头人,便是悔个不停。就因为这个,就连殷柏然都拒绝与她下棋。

没想到舅舅今个竟然主动招呼她,纪清晨自然是开心地坐下。她虽然棋力不算出众,可是却有一颗不怕输的心。

只是下了没多久,殷廷谨便连连皱眉道:“你这悔棋的习惯可真是越发地厉害了。”

“那好吧,我就走这一步,”纪清晨被他说地不好意思了,只得放下棋子。

等殷廷谨又下了一步,她捏着棋子,正专心致志地盯着棋盘时,就听到对面突然开口道:“你觉得景恒此子如何?”

啪嗒,她手中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上,把好几枚棋子砸地都改了位置。殷廷谨立即伸手去恢复,还摇头无奈道:“你这毛手毛脚的问题,也得改改。”

“谁叫舅舅突然吓人啊,”纪清晨心虚地说道。

殷廷谨登时乐了,“我不过是提了他的名字,便是吓唬你?‘纪清晨鼓着小脸蛋,正想着要怎么说呢,就听舅舅又说:“方才你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瞧,又如何说?”

小姑娘原本就又大又圆的眼睛,登时瞪地跟滚圆,粉嫩地嘴唇张了张,半晌才不好意思地说:“舅舅你都瞧见啦?”

这会倒是轮到殷廷谨发笑了,伸手便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摇头叹道:“女生外向啊,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假。”

“哪有,我可是一直都站在舅舅这边的,方才我不是还希望舅舅赢的,”纪清晨趁机撒娇卖乖,她长得本来清妍玲珑,这会撒起娇来,又甜又纯真,便是叫殷廷谨都不忍责备她。

殷廷谨瞧着面前的小姑娘,却又想起琳琅来,当年父王为琳琅选定了那门亲事之后,她一直都很高兴。虽然王妃给她的嫁妆苛刻又苛刻,可是她亲手绣着自个的红盖头,还拿到他跟前炫耀,说上头的龙凤呈祥是她自个亲手绣的。

如今连沅沅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当年他没能给琳琅的,如今他便想弥补在沅沅身上。

“你这小家伙,就知道哄舅舅开心,”殷廷谨微笑着看着她,轻声说道。

倒是纪清晨咬着唇,看着他,说道:“我一直都相信舅舅的。”

瞧着面前小姑娘赤诚的眼神,倒是叫殷廷谨心中歉疚,如今他身受朝臣掣肘,竟是可笑至极。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舅舅从靖王府一直到现在,已经历过这么多艰难,如今不过只是小小地阻碍罢了。我相信舅舅定能排除一切,达成所愿的,”纪清晨认真地说。

殷廷谨瞧着她这番认真地模样,登时笑道:“你觉得舅舅能达成所要愿?”

“当然,舅舅可是天下之主,万圣之尊。这天下都是舅舅的,那些阻碍不过螳臂当车罢了,”纪清晨微笑道。

殷廷谨这才认真起来,沅沅这孩子自小便与旁人不一样,比起旁人,他对纪清晨的话,总带着一份信以为真。似乎只要是她说出来的,便能叫他相信。

先前那些朝臣联名上书,便是连秦太后都劝他不要逆天而行,可是如今听到纪清晨的话,他反而生出一份更加确定。虽前路艰难,可是要达成目的,为未尝不可努力。

“你不用担心,舅舅一定会叫你风光大嫁的。”

**

天宝元年,七月初八,大朝会之上,定国公世子、正三品护军参领兼火器营翼长裴世泽,上疏支持今上,认为今上继位乃是继承皇统,并未继承皇嗣。

一时朝会上哗然,但随后便有二十几名文武官员站出来支持他的说法。

礼部尚书任元,当廷斥责裴世子乃是附逆奸邪,请皇上夺其职。殷廷谨在宝座上端坐着,听着他口口声声地弹劾裴世泽,却决计不提先前按例当斩的事情。

可见裴世泽的身份还是叫他们有所顾忌。这些文官清贵,素来与勋贵世家是井水不犯河水。之前勋贵虽未明言反对,可是却也是不支持的态度。

结果突然便出来一个裴世泽,他可是定国公府的世子爷,在勋贵当中地位极高。不少勋贵都与定国公府同气连枝,共同进退,他这般乍然站出来,旁人都以为这是定国公裴延兆的示意。

而丝毫不知此事的裴延兆,眼睁睁地看着裴世泽站了出来支持圣上,心底气得要冒火,可是却又不得不按压住自己的表情。

于是大朝会上两派吵地是不可开交,可是却叫殷廷谨格外开怀。毕竟上一回,可是全体朝臣盯着他一个人,他当真是双拳难敌四掌。

如今这会能有人站出来支持他,这就已是从内部瓦解了他们的阵营。

纪清晨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心中惊讶不已,她没想到,头一个站出来支持舅舅的,竟是柿子哥哥。

便是连闺阁女子都对此事有所耳闻,纪宝茵还在她跟前叹道:“我爹这几日在家中大骂裴世子,说他慕恋权势,竟是不顾大义,向皇上妥协。可是我瞧着裴世子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文官朝臣如今对裴世泽,真是深恶痛绝。

这会纪清晨也算是明白,为何前世裴世泽会有那样坏的名声,大概就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出头支持舅舅的人,便叫这些文臣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一想到这里,她心底便忍不住地心疼他。

他那个人素来都不爱辩解自个,如今那些能言善辩的文官,各个都对准了他,岂不是要把他欺负死了。

结果她正苦恼不已地时候,纪宝茵便又过来了,神色颇有些着急地对她说:“七妹妹,你可听说了,裴世子的马车翻了的事情?”

纪清晨当即便站了起来,便立即问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偷听到我大哥与我爹说的,说是他的马车在城外翻了,也不知道他伤势怎么样了。我想着你素来与他关系不错,便过来告诉你一声。”

纪清晨吓得脸色都白了,便立即想到这些日子,他站出来支持舅舅,便叫人盯上了。没想到如今,竟是还有人暗杀他。要不然以他的身份,马车又怎么会随意出事呢。

她想都不想,便叫杏儿去准备马车,说是她要定国公看望裴玉欣。

可是过了一会,杏儿回来了,竟是告诉她,“太太说,这几日外头不安生,不许姑娘出门。”

纪清晨愣在当场,随后提着裙摆,便去找曾榕了。

☆、第92章 守身如玉

“太太,”纪清晨急匆匆地进了门,便瞧见曾榕正坐在罗汉床上,旁边正站在两个婆子,像是向她通禀事情。

曾榕瞧见她进来,这脸上登时有些尴尬,立即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等两个婆子离开之后,纪清晨才又说道:“我想去定国公府找欣姐姐,我听杏儿说,您不准我出门。”

“沅沅,这几日外头乱地很,你先乖乖待在家中,等过了几天,我亲自带你出去可好?”曾榕心底默默叹气,可是脸上却是一脸笑意地哄着她。

她素来宠着纪清晨,她要出门,她也是从来不拦着,顶多就是叫她多带几个丫鬟。

所以纪清晨干脆问道:“太太,是有人到您跟前说了什么吗?”

这可叫曾榕怎么说,她又不愿意骗纪清晨,正想着找什么借口,先把小姑娘哄回去呢。结果纪延生已从内室走了出来,他在家中休养了一段时间,如今已能下床自如行走。只不过他这会身上只穿了半新地袍子,便是头上连发冠都未束。

“是我不许你出门的,”纪延生站在门口,微皱着眉头,瞧着面前的小姑娘。

纪清晨的心登时沉了下去,她其实已经想到了,曾榕素来待她要求必应,不可能会阻止她的。如今一听说她要去定国公府,便说外头不安全,这是骗傻子呢吧。

她登时有些生气,爹爹不帮舅舅,她自然是不能责备他,毕竟爹爹也有自个的立场。可是如今他不许自己出门,就是知道她是去看望柿子哥哥的。

所以她干脆开口道:“爹爹,世泽哥哥受伤了,我想去瞧瞧他。毕竟世泽哥哥自小便待我极好,您若是实在觉得外头不安全,便多派几个人跟着我吧。”

曾榕被吓得花容失色,生怕这父女两人起了争执,赶紧上前走到纪延生身边,低声道:“你瞧瞧咱们沅沅,多懂事啊,一听说裴世子受伤了,便要去看望。”

纪延生目瞪口呆地瞧着曾榕胡乱掰扯,当即便气地薄怒道:“你啊你,知不知道慈母多败儿。你可知道她说地这是什么话,你竟还惯着她。”

到底还是心疼自个闺女,纪延生心底生气,都没责骂纪清晨不知羞耻。

不过纪清晨也是故意气他,才会说这番话的。等她自个瞧着纪延生气得脸色都白了,登时又开始心疼起来,爹爹这会身子还没好呢,她就这般气他。

她自个反倒先心软了。

曾榕立即拽着他的手臂,轻声道:“便是沅沅不去,我都打算派人去送些东西过去呢。毕竟先前你寿辰的时候,人家世泽可是一回京,便上门来拜访你的。”

“若是知道他今日这做派,我纪府的大门都不会给他开,”纪延生气急败坏地说。

这会他要是还没瞧出来,纪清晨待裴世泽是什么态度,他还真是妄为人父了。若是搁从前,他倒是还要夸一句沅沅好眼光。可是如今裴世泽的行为,那是被满朝文武所不齿。纪延生这心里,也是惋惜。

可是这会再经过纪清晨这么火上浇油,便说出了这么决绝的话。

曾榕一听这话,脑子险些要炸开了。

可谁知对面站着的纪清晨,却已经堵着气开口,“那真是没办法了,以后他会爹爹的女婿,上门地机会多着呢。”

曾榕脑子里地那根弦,啪嗒一下断了。

等她抬头瞧着面前的纪延生时,就见他满脸地惊愕,身子竟是晃了一晃。

这会东次间里安静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纪清晨咬着唇,却还是倔强地瞧着纪延生。她打小就会撒娇,从来不曾叫长辈恼火过,可是没想到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的。

幸亏这屋子里站着的丫鬟,就只有曾榕和她自个身边的贴身丫鬟。

丫鬟们各个站在后头,脑袋恨不得埋到地里去才好呢。

“你,你从现在开始,不许给我出门,连院子都不许出,”纪延生气得指着她,可是指了半天,竟是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骂,只叫她回院子里去。

纪清晨哪会不知她这会是真把爹爹气着了,可是一想到柿子哥哥明明已经受伤了,爹爹却还说那样伤人的话,她就忍不住维护裴世泽,忍不住要为他打抱不平。

等纪清晨走了,纪延生气得连手都是抖地,看着曾榕便道:“你可听见她方才说的话了,那是小姑娘该说的吗?还未来女婿……”

“你啊,明知道沅沅打小便喜欢裴世子,你还偏偏在她跟前说那样的话,你说她能不生气,”曾榕这会也有些恼火,在她看来,裴世子顶多是与丈夫的政见不一罢了。这要是论当女婿的人选,那可真是头一等的。

年纪轻轻便已经是朝中的正三品的大员,况且他还是定国公府里的世子呢,若是她家沅沅嫁过去,那就是现成的世子夫人,日后便是国公夫人。

纪延生一听她还帮着说话,登时炸毛,怒道:“你竟是还帮着她说话?”

“难不成我还帮着你一起骂她?可你自个都舍不得骂,你以为我就舍不得骂了,”曾榕斜睨了他一眼。

这真是碰了一鼻子灰,纪延生登时觉得灰头土脸地。

**

次日,正赶上纪宝璟出了月子回娘家来。只是她瞧着这一屋子的人,却是没瞧见纪清晨,难免开口问道:“沅沅呢。”

上首的老太太瞧了她一眼,纪宝璟又瞧了曾榕一眼。曾榕正为难要如何说呢,就听老太太开口道:“你也别你太太,该是去问你爹爹。”

“爹爹怎么了?沅沅与爹爹闹别扭了?”纪宝璟登时笑了起来,她产后调养地好,这会脸上还有些丰腴,不过身上倒还是纤细。

就连纪宝茵都忍不住瞧了她好几眼,就在疑惑,别的人生孩子,之前的衣裳都得放宽好几寸才能穿,怎么大姐姐这要腰身还是这般纤细。她穿着一身洋红底子十样锦遍地金通袖长褙子,腰间还特地收拢了些,便是坐着都瞧着纤细玲珑。

曾榕倒是立即笑了,说道:“可不就是,待会宝璟你帮着多劝劝沅沅。”

等纪宝璟去了纪清晨的院子,就瞧见院子里头廊下站着一排丫鬟,竟是各个凝神屏气,瞧着大气不敢出的模样。

她到了门口,便皱眉道:“怎么都站在外头,姑娘跟前不需要人伺候吗?”

“回大姑奶奶,姑娘这会说想自个静静,不叫奴婢们在跟前烦着她,”杏儿轻声说道。

这回连杏儿与香宁两个大丫鬟,都叫她撵了出来。纪宝璟点了点头,倒是叫自个身后跟着的丫鬟,也站在门外候着。

等她进去的时候,就瞧见纪清晨坐在罗汉床上,旁边的小几上摆着绣筐,她自个手上也拿着一个绣绷子,纪宝璟站在门口,瞧着她低头,倒是一针一线羞地极认真。

便是忒自发笑,没想到她竟是也会主动拿起针线。

待纪宝璟掀开门口的粉色珠帘,清脆地珠玉碰击声,叫纪清晨抬起了头。她瞧见纪宝璟登时便欢喜地喊了一声,“姐姐,你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可是有人却躲在院子里头不出门,”纪宝璟轻笑着说道。

纪清晨登时低头,小声地解释道:“我不是躲在院子里,只是爹爹叫我禁足了。我是出不去,不是不想出去。”

“左右你都是占理的那个,”纪宝璟伸手在她额上点了一下,便是在她旁边坐下,低头瞧着她手上,问道:“这是绣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