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苏夫人先是跟陆老太爷打过招呼,又听了全氏的介绍后,倒是先反应了过来,含笑上下打量着眠棠道:“一早听说了陆老先生有位能干的外孙女……对了,她开的那家镖局子叫什么来着?”

全氏笑着道:“良心镖局,这名起的……”

苏夫人却笑着接道:“起的甚好,我陪嫁的布行也走西州的线路,听伙计说,改了良心镖局后,又省钱又快捷。”

全氏听到这,只眉开眼笑,她一早就听爹爹说,这个苏夫人娘家财大气粗,当初嫁给苏家时陪嫁的商铺子多极了。

她只有苏眠一个儿子,那将来的产业岂不都是儿媳妇的了?

这时却听苏夫人又道:“可真是巧了,我儿子单字眠,而柳小姐的闺名也有一个眠字,可见当初起名字的时候,做家长的心思是一样的,都希望自己儿女衣食无忧,安眠长久……”

这话,全氏就不爱听了。这苏公子是来相看她家青瑛的,可苏夫人偏偏提她儿子跟眠棠撞了名字,虽然后面得体地转到了父母心愿的话题上,可还是有些不妥?

而且……那位苏公子竟然直直地看着眠棠,似乎是被她的美貌惊艳到了。

全氏自知自己女儿的相貌,跟眠棠那种艳美的感觉乃是泥云之差。若是苏公子看上了眠棠的美貌可真不好办了……

不过全氏又一想,觉得眠棠的经历太复杂,而且无父无母,这一点上,可就比不得青瑛了。

这么一想,全氏又略觉心安了。

既然他们要去寺庙祈福,眠棠只跟客人们微笑福礼,便随着外祖父入府门去了。

她当初回陆家时,一时清闲下来,夜里总是睡不着,加上陆府的厨子做饭不太和口味,吃的也不多,人整个瘦了一圈。

直到后来,厨子做菜不知道怎么的,渐渐有了滋味,眠棠才多吃了些,只是夜里觉得寒的毛病还在,偶尔还是会失眠到天亮。

这几天天冷,眠棠一时想起了李妈妈给她熬炖驱寒的猪脚姜,便叫芳歇去厨房给她依着李妈妈教授的独门方子熬炖浓浓的一小砂锅,一锅子的猪脚鸡蛋和老姜,浸泡了几日,味道正是时候,芳歇将小砂锅放在屋子里的暖炉子上热一热,就能吃了。

眠棠吃了一口,老醋姜汁里满是猪脚的胶质,就着热汁吃一个鸡蛋,浑身都暖暖的。

如今她的船行初见规模,虽然初时不怎么赚钱,可是等将曹家的生意挤兑黄了,船行的利钱也就水涨船高了。待生意彻底好转时,她会将生意转给大舅舅,神威镖局几十年的老招牌也要重新挂上。

至于二舅舅,他若是有自己来钱的门路,自去鼓捣去吧。不过由着二房来掌家实在是不妥……

眠棠漫不经心地想着,突然开口问道:“芳歇,你这猪脚姜的甜醋是从哪买来的?芳歇赶紧道:“出门遇到货郎喊着岭南正宗的甜醋便买了些……怎么了?难道味道不对?”

眠棠看着手里那碗猪脚姜,笑了笑道:“没事,只是因为你煮的竟然跟李妈妈煮的味道一样,所以问问……”

以前,她不知道李妈妈为何煮出的白菜都跟别人不一样,别是一番独特滋味。

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李妈妈烹制菜肴的许多调味品都是大有来头,譬如做猪脚姜的甜醋,乃是岭南老字号熏醋坊,用特制的熏坯制成。一年里也不过二十缸而已,除了进贡朝廷外,剩下的,也都是进了王侯将相的家里。

就连平时做菜的酱油,都是上好的鱼虾酿造,做出的饭菜能不香甜吗?所以这等子金贵滋味,乃是王府里的特享,可不是巷子里的货郎能卖出的货色。

所以第二日时,眠棠不经意间又交代厨房,说她想吃胭脂雁肝,要厨房买一只北地雪雁来取肝来做。

厨房苦着脸表示,寻遍了市场,也没发现有什么北地雪雁,拿别的雁来凑数行不行?

可是过不了几日,选买货物的婆子一出门,就听见有猎户扛着一肩头的货物,说是有北地雪雁卖。

不过这次,那婆子可没有买,而是依着柳小姐的吩咐,先去禀明了她有北地雪雁卖。

不消多时,眠棠便披着厚厚的狐裘出现在了门前。

那卖大雁的急急转头要走,眠棠却面无表情道:“雁都没卖,你就要走?回去可怎么交差?”

那个乔装猎户的虽然贴了一圈络腮胡子,又低带毡帽,可是眠棠一眼认出,他就是先前在自己药铺子里打杂的伙计,也是范虎的得力部下之一。

那暗卫见既被眠棠认出,便索性大方些,转身撂下担子,一股脑儿卸下雪雁、野猪腿,还有各色野味。

眠棠紧绷着脸道:“你们怎么知我想吃这个?在陆府里安插了多少探子?还有……我跟他可没有什么关系了,你们怎么还不走!”

这些,那暗卫可回答不上来,只咬着嘴唇往身后的巷子口看。不一会,便看见范虎搓手走了过来。

“夫人……啊,不对,是柳小姐,我们爷吩咐了,照拂好您的日常起居,可是你前些日子在府里,似乎吃不惯饮食,我们飞鸽传书禀明了王爷后,他便让李妈妈写了单子,照着单子让王府的特供送来了些您喜欢的。”

眠棠却不为所动道:“你们收买了哪个下人通风报信?”

范虎拱了拱手道:“小姐,您是知道的,我们也不过是领了差事,实在也是一片好心,也不是给您下毒添堵……您要是再糊涂些,这雪雁了老早就按在锅里煮了……还请小姐发发善心,莫要问了……等王爷凯旋,小的们就能交差了……”

若是再早些时候,眠棠说不定会有些许感动,可是现在,她却已经铁了心肠,冷冷道:“果然是要做了驸马的人,温柔小意起来真叫人佩服。不过我与他亦无关系,他这么做,岂不是叫人起了误会……你不说也不打紧,府里的脏臭,我自会清理,可是也请范爷莫要害人,不要再使银子收买陆府的下人了……”

范虎被说得直噎,若是可以,他真想早早掐死贺三小姐的大嘴巴。

那圣旨都还没有到西北呢,也不知这个皇商女哪里听来的消息,还眼巴巴地传给了柳眠棠听。

如此一来,他接下来的话,便显得多么不合时宜……

可是王爷的吩咐,他又不能不做,所以只能撇了脸皮,木着脸道:“这些都是王爷的吩咐,我们不能不做……而且王爷还说,叫您等他。”

眠棠不解问:“等他?等他干什么?”

范虎也不知道啊,只能照着吩咐道:“王爷的意思,是让柳姑娘缓一缓,莫急着嫁人。”

眠棠原本以为,今天听到曹爷的满嘴污蔑之词,就够荒诞的了。可是跟西北的淮阳王一比,根本就不够瞧的!

等他?不要急着嫁人?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眠棠甚至怀疑,这话是范虎杜撰出来的。因为她真是想不出崔行舟这么骄傲的人,会说出这样蛮不讲理的话来。

不过范虎却郑重递给眠棠一封王爷亲笔所写的书信。

眠棠看着信封上熟悉苍劲的字体,接都未接,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碧草给她倒了一杯茶,然后小心翼翼问:“小姐,要不要我去查一查府里的下人?”

眠棠深吸了一口气道:“不必,依着淮阳王的本事,他若想,小小的陆府也尽在他囊下……你去跟府里的婆子打听打听,西州的哪个媒婆靠谱些,明日请一个来。”

碧草和芳歇面面相觑,这婚姻大事岂可赌气?

可是眠棠却道:“他都这么说了,陆府若无媒婆上门来打听打听我,岂不是显得门庭冷落?”

她就是想让崔行舟认清一点,嫁不嫁人,陆府长辈会安排,更是要随了她的心思。他一个快要成驸马的人,操心不着!

虽然这么想定,可是眠棠还是被崔行舟的跋扈气得一夜未睡,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还赖在被窝里翻滚。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赖床。陆府干领钱的人太多,她须得细细梳理,好好整顿一番,奈何前些日子太疲累,今日彻底犯懒了。

过了一会,她有些口渴,想拿床边小几上的水喝,顺着半撩开的帷幔,看见放在小几上的书信。

一定是昨日范虎见她不收,就将信给了她身后的两个丫鬟。

眠棠是立意不看的,想着一会叫碧草将信烧干净了。可是在被窝里辗转了一会后,她又伸出纤细的胳膊。将那信封拿起来,慢慢地抽出展开。

当信纸被抽出时,一朵风干风谣花从信封里跌落下来。

眠棠捻起那干花,倒是模糊想起一桩往事——她是在崔行舟命人修筑的温泉池的暖谷里看到这种样式奇特,淡蓝花儿的。那花的味道奇香,眠棠很爱闻,可惜开得不多,只一小簇。

当时崔行舟表示,以后会给她种一片的风谣花海,到时候她可以闻个够。

眠棠将那花儿放置在了枕边,然后慢慢将信展开看。

信纸很厚,居然有七八页。不过就算眠棠反复看了三遍,也捞不到什么正经的意思。

里面无非是他在她离开后的日常。

譬如她留在院子里的猫儿生了一窝猫仔。他选了一个尾巴带黑尖儿的白猫养在帅帐里,因为它跟她一般赖床爱睡,所以取名为睡仙,字眠儿。

她给他缝的衣服,被粗手的莫如洗烂了。可是他再穿别的衣服,总觉得没旧衣穿着舒服。

幽谷里已经种满了风谣花,不过这花爱招蜂子,赏花时须得兜上纱帽,而且山谷里嗡嗡闹得让人不能安心洗澡。

若是没有临别前的决裂,单是这书信内容看,就是久别重逢的丈夫在跟爱妻唠叨着分别后的点滴日常。

眠棠自问算是他哪门子夫妻?莫不是淮阳王阵前失利,一时失眠,无聊到要给她写信纾解不成?

☆、第 62 章

眠棠看完了信, 嗅闻了一会信纸上的花香,一时耳边仿佛都有蜜蜂嗡嗡的闹意。

那人也是有病,既然满是蜂子, 为何还要去洗?他说被蜂子蛰了几次, 也不知严重不严重……

等眠棠察觉到自己的嘴角竟然不经意间勾起,心中一凛,连忙收起了笑意,然后慢慢起身, 将信放到暖炉子里烧了。

不过那朵风干的风谣花,她本已经捏到了炉上, 想了想还是夹在了日常看的一本书里。那花香太袭人, 可以将书页子熏得也喷香些。

如此这番折腾, 先前的慵懒也消散了些, 眠棠梳好头, 便准备吃饭后再更衣。

她起得晚了些,所以吃得早餐也有些当不当正不正的。除了一小砂锅的米粥外, 还有一碟子胭脂雁肝。看来最后范虎还是想法设法地将雪雁塞入了陆府的后厨里。

眠棠不想吃, 可是想到不能浪费食材, 最后还是夹了一筷子, 可吃到嘴里, 也是不记忆里甘美的滋味了。

匆匆喝了一碗粥后,她便要去账房查账去了。

不过走到一半时,正赶巧二舅妈全氏也要去账房核对公中花用,正好跟着眠棠一起去。

眠棠看了看二舅妈冻得有些发红的脸儿, 好似在园里冻了许久的样子。

可是二舅妈说是“赶巧”碰上, 她也不好问二舅妈是不是一大早就特意在这候着自己了。

去账房的路不算太长,但全氏似乎有问不完的话。先是问了眠棠此番去账房做什么。

眠棠避重就轻, 只说帮助外祖父看看这几年给镖局元老们的支出账目,替他老人家梳拢一下。

紧接着全氏又含蓄地问了眠棠要找个什么样的婆家。她有个远房的侄儿,家里还算殷实,为人也老实可靠,只不过先头死了一房妻子,所以续弦的是不是姑娘家,他倒也不介意。就是一直没有觅到中意的,若是眠棠有意,她可以跟公爹提一提。

眠棠听到这,倒是转头看着二舅妈一眼。

全氏也正笑吟吟地看着她,不过那目光似乎别有深意。眠棠不介意二舅妈知道了自己在西北跟人成了阵前夫妻的事情,但是二舅妈拿这话来点自己,就有些可笑了。

于是,她也忍不住失声一笑道:“谢谢二舅妈想着我,给我选了个这么合适的。可我真的是不想太早嫁人……到账房了,我便去查账了,二舅妈且自便……”

说完,她迈步进了账房里屋,里屋的小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账本,就等着眠棠看呢。

全氏看眠棠头也不回地进了里屋,顿时脸一松垮,面露不悦之色。她跟这丫头好好说话,死丫头倒拿谱了起来!

而且明明是二房掌家,可现在公爹却开口讲府外的开支交给了眠棠管,这算哪门子的事儿啊!

最要命的是,昨日去寺庙上香时,大房的沈氏后来也去了。那位苏夫人可是话里话外地跟沈氏打听着柳眠棠,直叫全氏听得气闷。

因为当初这苏家来寻自己时,是受了她爹爹的委托,给全氏带了个箱子,这才在此处停留几日。

爹爹当初跟苏家也没有说定亲事,不过是透露出点意思,接下来,就得看苏家来西州游玩时,女儿全氏有没有本事搭上苏家了。

既然话没有说死,若是苏夫人改弦更张,另外相中了眠棠,那叫哪门子的事儿啊!

昨天夜里,全氏急得跟丈夫陆慕说了苏夫人的事情。可是陆慕却不以为意,哼哼道:“那是她不知柳眠棠做的事儿,得多大的胆子,才敢招这样的媳妇入门!”

全氏觉得陆慕话里有话,赶紧坐起推着陆慕问。

陆慕自知失言。仰山上的事情可不能说。于是捡了不重要的,只说了眠棠失忆时被人骗了,跟人当了两年夫妻的事情。

不过陆羡跟弟弟提及的时候,也没说那男人是谁。所以陆慕觉得便是个军中的浪荡子罢了,也不甚在意,只是替外甥女生气,觉得家里的女孩子被人占了便宜罢了。

但如今这关节,陆慕又暗自庆幸眠棠有这么一宗隐情,难嫁正经的好人家,倒也免了自己的女儿青瑛错失好姻缘。

所以他避重就轻,只选了眠棠失忆后跟一个军爷去西北这一段说给全氏听。

全氏听完了之后,长大了嘴,半天才说出话来道:“你们这两个当舅舅的也真行!怎么能把眠棠弄丢了,又落得这般情况,这……这要是传扬出去,别说她做不了人,我们家姑娘的清誉不也跟着尽毁了?”

陆慕瞪眼道:“这能怪我们当舅舅的?是她……哎呀,跟你一时也说不清楚,反正你晓得其中的厉害就好,千万莫说出去。

不过就凭借着这一点,她也不会跟我们家青瑛争抢苏家的好姻缘。再说了,眠棠她爹也不争气,苏夫人不至于给自己的儿子招个罪臣之后!”

全氏略略放心,这才今天赶着等候眠棠,顺便给她敲敲边鼓。毕竟她长得好看,若是凭借这点给苏公子下套子,到时候一家人岂不是闹得难看?

没想到臭丫头倒跟她摆起谱,不搭理人了。也不想想她的那些个丢人现眼的事情如被人知道了,她还能不能嫁的出去!

全氏讪讪拿了几个账本,就气哼哼地回来自己的院子。

接下来的日子,眠棠略略有些心烦。

也许是因为被眠棠发现的缘故,范虎也变得落落大方,总是在后门里等着芳歇或者碧草出门时,委托她们给柳小姐带些东西。

眠棠将两个丫头耳提面命一番后她们再不敢接。至于那月头来一次的信,眠棠也不再收了。

眠棠自知她与崔行舟这这辈子,原本应该连缘分都没有的人。不过是阴差阳错地凑到了一处。

既然如此,也不该心存了什么遗憾之情。

他身为功勋卓著的异姓王,尊贵如斯,是太后考虑的女婿人选。而她不过是个罪人之女,别说跟堂堂公主相比,就是跟寻常清白人家的女孩子,也比不了的。

也许崔行舟在跟她相处时,也动了几分真情,对她念念不忘。可结果又能如何?他真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跟她厮守一处吗?

如果她面对的是北街的崔九,她会无比自信地捍卫这段姻缘。可他是淮阳王崔行舟,他对她的情,真真假假掺杂在一起,也许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有几分真。

与其这般,不如早些了断干净,也免了彼此藕断丝连。

闭门羹吃多了,渐渐的,范虎也不再送东西来。虽然眠棠知道他们隐在暗处,却也不出来打扰着她。

碧草的办事效率倒是高,这几日总有媒婆上门来打听陆家外孙女的情况。

而那位苏夫人,原本在这待几日就要走了,不知为何,又因为一些庶务要停留几次。

眠棠在园子里跟她碰过几次面。每次苏夫人都会热络地问她手头的生意一类的问题。

在含蓄地打听到了眠棠手头的生意不过是替陆家代管,而她的父亲乃是朝廷的死囚后,苏夫人的热情骤减,复而又恢复了对陆青瑛小姐的欣赏。

不过眠棠倒是好心地提醒了二舅妈全氏和表妹青瑛,她希望二舅舅若真要跟苏家定亲,还是不要只听旁人的介绍,须得亲自去苏家周遭打探一番才好。

因为她觉得苏家不像全老爷介绍的那样,是什么正经大户人家。

也许是跟崔行舟做了那么就的假夫妻的缘故,眠棠学到了许多臭讲究,对人的仪做派也有了些粗浅的了解。那苏家母子俩的许多的小细节都端不上台面。

依着她看,跟二舅妈这样的半吊子官眷也就半斤八俩。

可是那母女俩可听不进眠棠的劝告。尤其是陆青瑛,认定了眠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大约是苏夫人看不上她,才这般背后挑唆。

眠棠其实还有苏公子的一盘料没有端上来,譬如苏公子最近总是与她花园偶遇,跟在她身后吟诗作对,好一番卖弄。

说实在的,眠棠一直以为自己可能欣赏文质彬彬的书生一类的男人。毕竟以前那个子瑜公子是,后来的崔行舟也是。

这两个人的人品甭管好坏,都不是什么浮夸卖弄之人,单拎出哪个,都是各具千秋的贵公子。

让眠棠在怀疑自己看男人眼瞎之余,又对自己的高超品味,有着微妙的自傲之感。

可到了苏公子这里,她真是有点对“文质彬彬”败坏了胃口。若不是碍着苏公子是二舅舅一家捧在手心里的珍宝,被他紧跟在身后时,眠棠真是忍不住想回踹那么一脚。

反正她该说的已经说给了二舅舅一家听,他们若是认定她泛酸,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背后给外祖父说一声,让他老人家心里有数,再给二舅舅家把关。

不过这日全氏喜匆匆说的一番话,倒像是印证了眠棠看走了眼,小看了苏家人。

原来全氏本来跟苏夫人约定去萃华楼品尝西州有名的脆皮鸭。

没想到苏夫人却说,她的一个远方侄儿也来到了西州,所以苏眠公子做东,要在萃华楼宴请表哥,既然是家人小聚,只能跟全氏爽约了。

全氏侧面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苏夫人所说的侄儿,竟然是一位世袭的侯爷。

她老早就听爹爹说,苏家有一门显贵的亲戚,有人提携,苏眠公子前途无量。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

这苏夫人不过是来西州游玩,那位侯爷亲戚竟然也跟来了。可见远方的表兄弟间亲密无间。

全氏如今是一门心思要将女儿嫁给苏家,俨然将那位侯爷也看作了自家亲戚。

可是如今他们在萃华楼家宴,自己却无缘一见,着实是闹心得很,只想着明日寻了什么由头,让苏公子引荐着,让自家的二爷也能拜谒那位侯爷。

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祷告,临近下午的时候,客居陆家的苏家母子回来时,居然还带了一位贵客。

七八辆华盖马车停在陆府门前的时候,引得街里都探头张望。

我的乖乖啊,就连车轮子上的包铁都是鎏金嵌宝的,看得人眼热心跳。

守门的小厮一路小跑地给陆武通禀:“老……太爷,门口来了贵客!苏公子说是真州府的镇南侯来我们这游玩,听闻我们府上新开了一院子的寒梅,特意来跟苏公子一起前来拜访,随便赏一赏梅花!”

陆武听了,倒是没有门房那么慌乱。他走南闯北那么多年,见过的贵人多了。

再说,他们家不过前两天开了一树的梅花,都没有城郊的梅林气派。这位侯爷飞眼巴巴地看陆家看是个怎么回事?

陆武皱了皱眉,只命了老仆为他更衣,然后出门迎接。

当他拄着拐杖到门口时,二房两口子已经早到了,一脸喜色,领着自己的儿女在门口跪迎。至于大房那边,陆羡出门做事并不在家,只有大儿媳沈氏领着眠棠刚从一处月门走出来,然后在门的一侧跪迎。

陆武还没有走近时,便眼尖地发现,那个镇南侯越过一干人等,直直看向了眠棠,似乎急不可耐地要扶着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