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绥王派人去抓柳眠棠的人手都被喂了西北野狼。

他虽然有心再派人去,可柳眠棠的夫君在淮阳王的军中,一时也不好打草惊蛇,惊动了崔行舟那厮,所以一时歇缓了下来。

现如今再碰上,绥王的胃口被吊起十足。

而芸娘倒是知道陆家的事情,便跟义父说道:“眠棠的外祖父就在西州,说不定她是投奔陆家来了。她的二舅舅陆慕跟我倒是熟,待我去探一探他的口风。”

绥王饮了美妾递呈过来的香茶,品啄了一口后斜眼问:“你倒是积极,怎么嫁不成子瑜,想要跟柳眠棠重修姐妹情谊?”

芸娘被说得脸儿紧绷。

若不是父亲等东宫旧部的阻拦,她老早便是子瑜的妻子了。又怎么会任着他去娶石总兵的胖女儿?想着进京时,看着子瑜跟石小姐夫妻伉俪,举案齐眉的样子,芸娘的心里就一阵的恨!

那个石小姐才嫁给子瑜不到一年,却已经怀有身孕了……

可是芸娘知道,她也好,那个石小姐也罢,都不是子瑜真正装在心里的人。一旦子瑜成事,只怕便要迎回眠棠,入主凤宫。

想着她有意在子瑜面前提,石小姐都怀孕了,眠棠只怕也给那商贾生了孩子时,子瑜竟然表情淡淡道:“以后她若愿意,也可将孩子带入京城。”

言下之意竟然是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嫌弃了柳眠棠。

现在东宫旧部们用着石家,她不能拿那个石小姐怎么样。可将来成事时,柳眠棠别想着坐享其成!

只有柳眠棠彻底污了名声,才能叫子瑜捡拾不回来!

芸娘清楚,绥王看柳眠棠的眼神不正,若是绥王起了性子,看中的女人是一定要弄到手的。等到眠棠成了绥王的玩物,看子瑜还如何接手他叔公吃剩下的。

而眠棠的性情又那么刚烈,她不愿的事情,任谁都改变不了。

芸娘想想那玉石俱焚的场景,心里就一阵莫名的欢畅。

所以绥王想要知道柳眠棠的近况,她当然很是积极了。

至于陆家的情况,得来的也甚快。

芸娘示意手下相熟的找寻陆慕叙旧,又许了他些好处后,连哄带诈,只说看见眠棠跟个男人在西北从军,到底是让陆慕说漏嘴泄了底细。

原来眠棠知道了她先前跟的夫君乃是假冒的混子,这般跟男人无聘无媒的睡了两年后,只跟那个纨绔撕破了脸,毅然跟着她大舅舅回转了陆家。

只是被人骗婚的事情太玷污名声了,所以陆家人一直瞒着,直说眠棠生了大病,刚养病回来。

至于眠棠的脑子,还混沌着,并没有恢复记忆。

绥王听了挑了挑眉,道:“这么说,她如今还未嫁人……年岁也不小了,她家里人倒不急。”

芸娘低眉顺目地道:“急了没用,都是破了身的人,只能昧着良心瞒哄夫家嫁人……不过那等子模样,若是弄到身边服侍着,倒是不碍着爷儿们乐呵……”

绥王哈哈大笑了起来,不无讽刺道:“说得跟巷子里的老鸨子一般……柳眠棠得了你这样的异姓姐妹,当真是三生有幸,你这是撺掇着我充了强占良家的恶人?”

芸娘一惊,连忙低声道:“女儿不敢!义父岂是那等子人!您不过是知道柳眠棠为恶的底子,要拿了她审罢了……”

绥王点了点头道:“既然要审,还是名正言顺些好。”

结果第二天,绥王便寻了媒婆子,亲自写了拜帖,附上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命管家置办了五辆马车的聘礼,由媒婆领着前往陆府下聘去了。

芸娘看了那些聘礼,比照的都是贵妾的规格,不由得心里一惊。

绥王的正妻是他的表妹,太皇太后的亲侄女,乃是亲上加亲。不过那位正妃性子绵软,也管不住绥王。

幸好绥王给舅舅一家的面子,从来没有正式纳妾,不过身边的通房妾侍不断,隔断日子便换一换,并无庶子庶女留存。

不过那正妃的肚皮也不给力,一口气连生了三个女儿,这好不容易生了个嫡子,如今才七岁,也是病病歪歪样子。

眠棠若是真应下了绥王的聘书,那便是正式过礼的贵妾,可以正经给绥王诞下孩子的!

她一个被男人骗睡了两年的男人何德何能?竟然能平步青云,成了绥王的侧妃?

不过绥王还真是想将眠棠给纳了。一个废了手脚的小猫儿,厉害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她被人骗了身,想来也知道自己得不到什么好姻缘了。待他将聘书递过去,他们陆家全家都得感激涕零。

迎娶个对他感恩戴德的女贼……绥王突然觉得无聊的日子似乎有了奔头呢。

既然是正经纳妾,该有的礼节一样不落。所以当绥王的五车聘礼堵住了陆家宅院时,满街都是围观的人。

门房何曾见过这个?虽然先前接待过一位侯爷,但是这种皇姓的王爷可从来没接待过啊!

待随着媒婆一起来的王府管事禀明了来意后,门房真是如被狗窜撵的兔子一般,直冲到了老太爷的屋子里喘着粗气道:“老……老太爷,有个王爷要……要上门提亲!”

陆武撩起眼皮,脸上的皱褶子堆在一处,疑心自己耳背听错了。

直到门房又说了一遍。他才腾得起身,换了身衣服,去门口迎接王府来使。

家里的丫头这么多,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的王爷是要迎娶哪个啊!

陆武见着来人才能问得清楚啊!

待前往门前,迎接了王府的管事和提亲的媒婆子时,那媒婆子乐得脸上能拧出三朵菊花来,一脸喜色地恭喜陆家得了门大好的姻缘。

陆武疑惑地看着一旁的两儿子,他们似乎也一头雾水。只是媒婆子说乃是先帝爷的儿子绥王提亲时,老二面露喜色,很是喜悦地搓手。而那老大的脸色倒是变了变,似乎有些瑟缩的样子。

陆武又问那个绥王是准备迎娶陆家的哪位姑娘时,媒婆笑着道:“便是您老的亲外孙女柳眠棠姑娘啊!绥王先前在码头处看到了柳姑娘,当真是惊鸿一瞥,一见倾心!打听清楚是你家的姑娘后,五大车聘礼就立时准备好了。绥王爷的年岁好,三十有五,正是男儿最精神的时候。他府里也清净,上面只有一位正妃,温柔娴雅,最是体贴人。正妃娘娘生过了儿子,你们姑娘过去,便是贵妾的身份,也可放心开枝散叶,生儿子傍身!等王爷再跟万岁爷讨了封号,那便是正经的侧妃啊……”

陆武听到绥王要纳的是眠棠时,脸儿就阴沉下来了。

不待媒婆子天花乱坠地说完,他便道:“我那外孙女,就是粗野丫头一个!不堪入王侯贵府服侍贵人。老朽先自谢过了绥王错爱,还请诸位将聘书与聘礼带回去吧!”

那媒婆子万万没有想到,陆武这老头竟然毫不犹豫一口回绝了这等富贵姻缘。

那位替绥王前来的管事脸色也不大好看,在一边倨傲地说道:“陆老太爷是不是太武断了?这事儿您可要稳妥些想想,若是错过了这一回子,可别耽误了你外孙女的终身啊!”

陆慕也有些急。他可知道,这位绥王可要比先前那位淮南侯爷富贵多了。当初那位淮南后听闻眠棠离开时,失魂落魄,却不提纳娶的事情,便匆匆离开了。

而苏家则跟他家定了过礼的时日后,也自离开了。当时他还略带遗憾,觉得没能替眠棠攀附上富贵姻缘。

没想到眠棠丫头的命好,这一次提亲的竟然是王爷,而且是正经的皇姓王爷啊!

只可惜爹爹老糊涂了,怎么能回绝这事儿?这不是将全家人的脖子洗干净,等着人砍吗!

而那管事倨傲说完了这些后,便将绥王一早给他预备的另一封信,递交给了陆老太爷。

“老太爷,这是绥王给柳姑娘的书信,您也不妨先看看,然后再决定答不答应。没有我们王爷的吩咐,我万万不敢带回聘礼。就且先放在你们陆家吧!”

说完这话,那位管事一挥袖子,领着媒婆一干人等就出府走人了。

而那五大车的聘礼就这么停靠在了陆家的门前。

陆慕绕着那五大车聘礼走了几圈,回来请示老爷子该怎么弄。

可是陆武连看都不看他,只拿着那封书信,手已经以后抖成一团了。

然后老英雄抬起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大儿子,一字一句地道:“陆羡!你给我滚进书房来!”

陆羡从听到“绥王”的名头就心知不妙。如今看爹爹瞪眼睛,立刻老实地跟着老爷子进了书房。

等进了书房,陆老爷子将那信纸拍在大儿子的脸上,恶狠狠地问:“这信上说得可是真的?”

陆羡硬着头皮拿起信纸,这么一看。

绥王很缺德地将眠棠错信商贾,跟人做了许久假夫妻的事情详实地讲了出来,还很大度地表示,佳人被人欺骗,错许终身,他全然可以原谅。还望柳姑娘莫要自惭形秽,不肯再放心托付终身。待入了王府,他会既往不咎,妥帖提她遮掩了这段不堪的往事。从此便可放心为他生子,做个王府贵妾,安享富贵荣华……

至于陆羡西北私运矿产和仰山落草那一段,这位绥王倒是一字未提。

可是就是这一段,也足够炸了老爷子心肺的了。

等陆羡看完信,却没有反驳时,老爷子的身子往椅子背上一仰,心里彻底地凉了。

看来这绥王说的,竟然全是真的了!他这个当舅舅的,是怎么照顾眠棠的?怎么会让她被个不知哪冒出的狗男人,骗成这个样子!

而且这个绥王看起来大度好心,可言下之意凿凿——如果眠棠不肯应下这门婚事,他就要将眠棠**的事情昭告乡里,彻底坏了她的名声,毁了她的终身啊!

想到来气的地方,老爷子再也忍不住,举着拐杖又开始抽打着陆羡。

陆羡不敢躲,只抱着头生受着。

他更不敢说出仰山和淮阳王那一节,眼看着爹爹又咳又喘的样子,已然对支撑不住,若是他再说出来,眠棠和他私下里做过的仰山勾当,而等着娶眠棠为贵妾的王爷已经排成队了,老爷子估计能活活气死过去。

待眠棠得了信儿,也赶来书房时,陆羡已经被抽打得直哼哼了。

她赶紧推开书房的门,伸手接住了外祖父的拐杖:“外租父,别打大舅舅了……都是我不好,给家里惹祸了。”

陆武也是靠着一口闷气支撑,被眠棠这么一拦,立刻不支地坐在到了椅子上,可是老泪纵横,已经无声哭出来了。

眠棠低头扑倒在外祖父的面前,目光正落在丢弃在地上的那一页信纸上。

上面写的话,真是字字句句的歹毒威胁!

眠棠忍不住咬了咬嘴唇。

陆武也知道,现在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那个绥王拿捏了眠棠名声把柄,威胁着要纳妾。眠棠虽然口口声声不在乎名声,可那都是小孩子的话。

在陆武看来,女人活在世上,怎么能不看重名声呢?可若屈从了绥王的威胁,入了他的王府,也万万不可。

他虽然没有见到那个绥王,可能做出这种要挟事情来的,也不是什么良配。更何况眠棠这般无依无靠的孤女给王爷做妾,那真是一如侯门深似海,岂不是被人拿捏了生死,全无做主的余地了吗?

想到这些,再大的闷气也不能持续太久,陆武很快冷静下来,问眠棠是怎么想的。那个骗婚的男人现在在何处?能不能赶回来跟眠棠补过了婚礼?

眠棠老实说,他在从军,并无娶她的心思,所以大约也不会赶来了。

陆武听得拧眉咬牙,再次喝骂陆羡,他当时既然在西北,为何留着那厮,不打断那骗色不负责任的狗腿?

陆羡不敢说出骗色之徒乃是西北主帅,只暗地里跟眠棠使眼色,叫她可千万别露底,不然父亲今日注定要气背过气去。

说实在的,眠棠也没有想到绥王竟然动了纳自己为妾的心思。可想想,他先前以为自己是商人妇时,都能做出劫掠的举动。

如今知道了自己是被人骗婚,并未真的嫁人,自然也全无顾忌了。

若是早些时候,她说不得也一时无策。可是在幽州的时候,淮阳王跟她说,不许她嫁人。所以这事儿,也应该王碰王,让两个王爷自己商量商量。

在安抚了外祖父,让他莫要太担忧,待事情缓一缓,再想着如何退聘礼后,眠棠回到了自己的宅院,提笔给崔行舟写信。

信里也毫无修饰之词,只写了自己如今府门前,想纳妾的排成了排。绥王拿捏了自己,想要逼婚的事情。

写好了信,眠棠叫来的范虎,将信给了他。

他自有法子将信快速送到崔行舟的手上。

可是眠棠却知道,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事儿就在眼前,如何婉拒了聘礼,也是自己得面对的事情,不然总堆在门口,一旦这几天下雨,淋湿了聘礼,就更不好退了。

可就在这时候,芳歇匆匆进来道:“小姐,又有一位大人登门了。”

碧草现在听大人、贵人一类的词都心惊,忐忑道:“不会是先前的那位淮南侯爷来凑热闹了吧?”

芳歇瞪了她一眼道:“那位侯爷早在小姐离开时,就也上路离开了。哪里回来凑趣!这次是我们地方的县丞李光才大人!”

眠棠微微蹙眉,回身看了看李妈妈:“他来做什么?”

李妈妈也不知道。但是在她看,自己家的王爷对柳小姐是一百个放不下。只怕那绥王虎口夺食,又要招惹自己家的王爷了。

看了看柳眠棠,李妈妈暗暗叹气。没有背景仗恃的小姑娘,偏偏长得还这么好看,哪里能独善其身?难道真的注定就是个为妾的命吗?

眠棠则起身前往前厅,想要听一听这位李大人来做什么。

☆、第 68 章

李大人并没有在前厅, 而是立在陆府门外清点着货物。一个干瘦的小个子中年人,官服穿得也是松垮垮的样子,正用手指头点数着绥王府送来的礼单子, 看可有缺少。

陆武今天着实迎了太多贵人, 有些疲累,现在跟这位新上任的父母官说话,也有些心力接续不上之感。

李光才见陆武出来,连忙拎提着官袍下摆, 小步迎了上去:“陆老爷子,我乃新任县丞李光年。”

陆武拱了拱手道:“不知县丞大人来此所谓何事?”

李光才随身带了一本大燕律法婚籍篇, 从腰间袖子里抽出来后哗哗翻页, 然后指了指其中一条道:“大燕律法写得明白。过聘礼, 须得婚嫁双方签了婚书后, 所谓先书后礼。可我方才问过了你家的二爷。绥王并没有跟你家签了婚书, 却早早下了聘礼,这与法不合!我身为地方长官, 责无旁贷, 须得纠正法纪。所以你家得先将这五车聘礼退回去。等签了婚书才能收。”

陆慕一直陪着这位县太爷。原先他见李大人带着差役, 骑着一头小毛驴停在府门前, 还以为大人是来看热闹的。

所以陆慕也是控制不住攀龙附凤的激动心情, 跟李大人照实讲了绥王纳礼的事情。

谁想到李大人吃饱了撑的,新官上任三把火,竟然烧到了自己外甥女的大好姻缘上去了。

而陆武觉得这位新任县丞管得……够细致!许是听闻了陆家门前的大阵仗,便也过来凑热闹的, 不愧是父母官, 修习大燕律法精深,竟然发现这等子纰漏!

陆武听了心里一松, 有些高兴道:“大人说得极是,的确是不合礼法……只是那绥王住在何处,老朽尚且不知……”

李光才摆了摆手,表示这个不重要:“既然您同意了退聘礼,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本官来做。老爷子您就先回去休息去吧。”

说完这话,李光年便指挥着手下的差役套马赶车,将五车聘礼拉出了巷子。

“李大人请留步!”就在李光才要走的时候,他身后有人喊。

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位美艳明丽的姑娘正立在府门前。李光才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大姑娘,直觉便猜测,这位应该就是绥王要强纳了的柳眠棠。

果然那位美艳明眸的姑娘过来施礼,自报了名姓。李光才连忙低头正色道:“不知柳小姐唤本官何事?”

眠棠冲着李大人深深地福礼道:“眠棠在此,谢过李大人费心操劳了!”

李光才摆了摆手道:“小姐不用多礼,我与……崔九当年一同科考,可惜他被圣上抽了考卷,无缘殿试,我才堪堪入了个探花。算起来,勉强也是恩试的同年。所以他委托的事情,我自然要办妥。”

眠棠老早就从李妈妈的嘴里知道这个李光才是淮阳王安插来的人,可是却从来想到这个小小县丞竟然是殿试探花的出身。而且看起来,这位李大人跟淮阳王交情不浅。

崔行舟……将这等人才派到此处,岂不是大才小用了?

眠棠不及多想,只再鞠礼道:“大人愿意出面,我自是放心,只是绥王身为皇姓王爷,位高权重,若不肯善罢甘休……”

李光才,又摆了摆手道:“在下做事,向来依循国法。若是犯法,就是王子也与庶民同罪。绥王为先帝守孝,带发修行,乃何等重德之人?岂会明知故犯,为难乡民?”

这个李广才,一脸的耿直正气,乍一看,就是个周正古板之人。

不过眠棠看他给绥王扣上高耸入云的铁帽子,可见李大人口才这一项绝对出众。

李光才似乎也明白眠棠的担心,于是再次抱拳道:“柳小姐且安心,就算天真塌了,有大个子的顶着,砸不到陆家的头上。”

说完这些,他便回头叫差役吩咐找来的车夫,将聘礼驱赶着走了。

方才眠棠和李大人说话的功夫,陆慕急急去寻父亲去了,想要说服父亲阻拦了李大人退聘礼,自然被陆武毫不留情,骂得扣血喷头。

待他再回来时,李大人已经赶着聘礼车队走了,急得他是直拍大腿。

看见眠棠,也没好气道:“方才你没同李大人讲,这聘礼退不得吗?不然的话,我们岂不是生生得罪了绥王?”

眠棠定住,看着二舅舅慢慢问:“那二舅舅的意思,我就该答应去给绥王做妾?”

陆慕被问得一滞,急急回转道:“不是……舅舅也知道你不愿为妾,可你要知道,这是王府的贵妾!又不是乡里土财主家的妾。那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而且,绥王要是怪罪,难不成全家人要跟着你一起吃苦?”

眠棠淡淡道:“我一早便想好了,明日便去衙门申请女户,另外选买宅子搬出去住。我姓柳,又不是姓陆,嫁不嫁人的事情,舅舅们管事人情,不管也是本分,自有我自己担着。”

说完,她也不再看陆慕,只带着两个丫鬟回到了自己的宅院。

其实,这搬出陆家的事情,她老早就在心里盘算好了,甚至连临州的小宅子都买好了,只等寻机会同外祖父讲。

当然她这么做的初衷可不是为了躲避绥王,而是怕崔行舟不依不饶的,连累了陆家。

可是现在,绥王强纳,倒是让她有了名正言顺离开陆家的借口。

她的兄长在流放,父亲又死了,原本也符合女户的条件。那位李大人听说她要起女户,毫不犹豫就让户籍小吏给开了单子。

眠棠乃是先斩后奏,待得户籍全都办完了,才跟外祖父讲。

陆武这几日被接连的意外磨砺得意外沉得住气,只问眠棠,是怕他这个做外祖父的护不住他吗?

眠棠一边给外祖父揉捏着后背一边道:“若是外祖父一个人,我便哪儿都不去,外祖父定然将我护得好好的。可是陆家这么多的孩子,外祖父不能只顾着管我,就不管他们了。绥王为人跋扈,不是个讲理的人。我单分出去,就是咬死没看上他。他也不能奈我何。何苦来让陆家上下跟我这个外姓的女子一起趟混水?”

作为大家长,陆武知道眠棠的考量是对的。可是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自己一人立门户,以后的艰辛且多着呢。

加上不知绥王能不能收手,这实在是不够稳妥。

不过眠棠却不让外祖父太深想,只说户籍不是可以朝令夕改的,就算外祖父不答应,也不行了。

而且宅院子是她一早就买下的,这两天正找人刷浆子,等得墙面晾干了就能搬家具去了。

陆武想了一夜,第二日领着陆羡去临州看了看那宅子,地处闹市,倒也不算偏辟。宅院看着不大,不过修缮得很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