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出眠棠老早就让人修着这里,居然还在葡萄架下砌了一处水池子,里面已经养上了甩尾的锦鲤和拳头大睡莲。

陆武一看也没有什么可添置的了,便将一早给眠棠准备的嫁妆匣子给了眠棠,另外还调拨了几个武功好的家丁给她看家护院。

眠棠接过那妆匣子时,意外发现里面的银票子竟然比上次外祖父给她看时还要多。

她惊异地看着外祖父。

陆武淡淡地道:“二房的丫头有个能赚钱的爹爹,也不需得我这祖父跟着瞎操心,便将两份合并了一份,全给你了。”

眠棠一听,原来有表妹陆青瑛的那份,自然不肯收。

可是陆武却道:“老二家私吞的,足够他再嫁几个女儿的了。我既然一早就偏心,那就偏心到底。你自立女户不用我决断,那我爱给你多少嫁妆,你也管不着!收着便是了!”

眠棠无奈,只能先收下了。因为外祖父还生她的气,都不怎么正眼看她了。

虽然陆武来来回回查验了几个来回。不过眠棠在搬家时,李大人还亲自去了她宅院的左邻右舍敲门查看,点算人数,看看有无作奸犯科之辈,又或者异乡突然来租借房子的不明之辈。

李妈妈对李光才的心细很是满意。在李大人查验户籍间歇的功夫,让芳歇给李大人送了个食盒子,里面有小菜美酒,免得大人忙着勤政爱民,顾不上吃中午饭。

眠棠将一切都归置妥当了后,真是长出了一口气,很是满意地看着自己置办的小院子,让碧草搬来新买的藤椅子,准备坐在钻出青叶子的葡萄架下,喂喂鱼。

可是碧草没心没肺的一句话,却叫眠棠的好心情大打折扣——“小姐,我看这院子,怎么给灵泉镇北街的那么像啊!”

眠棠差点被自己刚喝下的茶水呛着,正想反驳着哪里像时,突然沉默无声了。

可不是……以前北街小院的院子里也有葡萄架。夏日里,眠棠就爱在葡萄架下摆桌子吃饭,还曾经跟崔行舟说,这里若有小鱼池子就好了。

还有那边让木匠特意打了长架子,北街宅院也有一套,既可以晾晒衣物杯子,还可以晾李妈妈做的腊肠腌肉……

眠棠打量完院子,腾地起身入了屋子。

这屋里的家具已经铺摆上了,无论是床还是桌几的摆设位置,果然也跟灵泉镇的相差无几。

眠棠难得有懊丧的时候,不过这一刻真是有些想撞墙的感觉。丫鬟不提的话,她都没有察觉到人的惯性竟然这么可怕。

如今她自立女户,单过日子了,偏偏还是受了以前记忆的影响,将自己院子弄成了北街的式样。

那一天,柳眠棠睡觉都睡得不甚踏实。

第二天起早就吩咐碧草她们帮忙,将屋子里的床和柜子重新布置一遍。

可怜碧草因为自己昨日一时嘴欠,累得搬挪了半晌,都直不起腰儿来了。

眠棠原本是想推倒了葡萄架子的,奈何她太喜欢在葡萄架下吃饭赏鱼,所以这一点的相似,暂且忍了。

李妈妈看眠棠这么折腾,又是摇头叹气,扭身入了厨房去炖排骨,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让人心烦了除了家具摆设外,还有更恼人的。

再说绥王,原本他觉得纳了眠棠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毕竟她如今没了仰山大当家的地位,更无什么势力帮衬。不过就是个开镖局老头的外孙女。

他提亲,陆家应该感激涕零。受了纳礼,便用轿子将柳眠棠送来。

可没想到送倒是送回来了,居然是他送去的五大车聘礼。随行而来的,也正是他这次特意停留西州要招揽的人才——李光才。

刘霈觉得自己的眼光其实不错,眼见着这李广才果然是个人才。他狗胆包天,在自己面前振振有词,以强纳不合大燕律法为由,将聘礼强硬退换回来后,骑着毛驴走了。

一时间,绥王倒是琢磨了一下李光才蹦得这么高的原因。难不成……李县丞也看中了柳眠棠,便赶着维护佳人的名声?

不过李光才有一样可说错了。那就是他刘霈可没有太在意自己的名声。当年带发修行不过是韬光隐晦。而他就算强纳了个孤女,又能怎么样?哪个谏官会吃饱了撑的,管他一个不在野的王爷这种鸡毛蒜米的小事?

而李光才和柳眠棠之间,绥王权衡了一下,还是觉得更想要柳眠棠一些。

所以听闻了眠棠自立了女户,绥王倒是玩味一笑。看来这个柳眠棠也知道得罪了自己,不想连累家人,这才匆匆开了女户,自己单过了。

不过女子一人支撑门户,当真是几多不易。既然如此,他不帮衬一下,实在是说不过去。

想到这,绥王决定再派人上门,好好“劝一劝”柳眠棠,让她明白拒绝了他的厉害干系。

当绥王的手下敲门时,碧草趴着门缝看到了那些个豪奴,不由得心里很是紧张了一下。

急急跟眠棠说。结果眠棠依旧面不改色地练字,然后说:“不用理会他们,只跟那些人讲,我们家顶门立户的是女子,不好接待男客,请他们回吧。”

碧草老老实实地学了姑娘的话给绥王的手下听。

不过这些人一早就料到了眠棠不会开门。

想着当年绥王在京城何等飞扬跋扈?不过后来去了惠州,依着母后的吩咐,行事低调了许多。但是骨子里的霸道却从未曾改变。

见眠棠不开门,几个豪奴互相传递了眼神,于是一涌而上,将门立刻踹开了。

今天绥王给他们交代差事的时候,就是一个意思——必须将眠棠带回来!

到时候那个李大人再上门要人,刘霈只当是手下自作主张,“请”柳眠棠去了他的行馆。

但是一个姑娘入了他的别院,名誉已经玷污,他若放还回去,岂不是迫得姑娘自尽?他就心安理得地扣住人不放,看一个小小的县丞能奈他何?

既然她不爱好好跟他说话,那他就让她知道,不讲理的男人是如何行事的。

当那些人闯进院子里时,范虎一干人等早就准备好了,从上前去,拦住那些闯入者便缠打了起来。

这个绥王一早就有别样的打算,手下养的死侍打手的武功都甚是高强。一时间范虎他们阻拦得也很辛苦。

在屋里眠棠咬了咬嘴唇,心里也明白绥王这么嚣张的原因。

这并非荒郊野外,就算绥王的部下是故意闯进来的,可要死伤在她的院子里,白的也能被绥王辩成黑的了。

既然如此,绥王自然是有恃无恐,立意将事情闹大。也许他还巴不得要死一两个部下,就此讹上自己呢。

而那个淮阳王……他如今远在天边,而且就算此时也在的话,愿不愿意为了她与绥王撕破脸,也是另话。

想到这,眠棠举起的小弓,又慢慢放下。

她虽然自立了女户,可若事情闹大,必定还是要牵连外祖父家的,她不能像荒郊旷野上那般恣意行事,将绥王的手下都喂了恶狼。

这般被左右掣肘,眠棠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身为一个良民女子,竟然不如山上的盗贼活得惬意,最起码不用违背自己的本心,逢迎着这些个权贵……

就在院子里缠斗得厉害的时候,突然巷子外传来了阵阵踱步震地的声音,仿佛有千军万马涌来。

一时间缠斗的双方也停下来,只听着“轰隆轰隆”的脚步声是越传越近……

那些豪奴一看形势不对,互相递了眼神,准备先出院子看一看,可刚迈出门去,被一群铠甲猛士包围住了。

那些兵卒也不说话,抽刀就朝着这些人砍了过去。

几十把明晃晃的长刀劈来,叫人躲无可躲,当时就几个人的脑袋被开了血葫芦。

待得手起刀落斩杀了几人后,铠甲兵卒一股脑地涌进来,继续砍剩下的几个。

不过其中一个兵卒道:“大元帅吩咐了,将人剁在门外,别脏了院子。”说完这个,剩下的几个,已经被按倒在地,拽着胳膊腿儿拖出了院子,紧接着便是几声凄厉的叫喊声戛然而止。

“将人拖到郊外乱坟岗喂狗!打几桶井水洗地!”伴着这一声喊,院子外伴着纷杂的脚步声,又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再过了一会,又是整齐的踱步小跑的声音,那一巷子的兵卒又潮水一般,撤退得干净了。

碧草仗着胆子,跟在范虎的身后往外探看,只见巷子里的各家各户也从院墙里往外探脑袋,一个个惊魂未定的样子。

可是这巷子里,除了一地的水渍和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道外,似乎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眠棠一时愣神,突然想到,他曾说,若是她找了别的男人,别怪他带着千军万马来算账,这疯话……竟然被他当真了……

绥王派出的二十多人,可是全死得干净了。这不能不叫刘霈又惊又怒!

更要命的是,西州连同周遭的乡县,如今已经被千军万马层层包围住了,就连他的别馆外,也戍守了一群穿着铁甲的将士。

那一个个黑瘦的脸儿,腾腾的杀气,简直是西北崔家军的不二标志。

绥王如今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万般无奈下,绥王少不得要去西周郊外临时设立的帅帐里,亲自见一见因为腿瘸,不良于行的崔行舟。

“淮阳王,您不去京城述职,却跑到西州这种小乡来抖威风……是不是有些过了?”

淮阳王坐在一把漆木轮椅上,神态从容,淡淡说道:“行军路过此地,昔日同年有事相求,只说他在西州为县丞,可是西州地界不甚太平,有泼皮欺男霸女,干出白日入室强抢民女的勾当。他既然求到本王头上,便派些人帮他维持维持街面的清明,也不麻烦,不过是几刀的事情。我那些儿郎们在战场上厮杀惯了,手下也没有轻重……”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绥王气得牙根痒痒,却也无法反驳了淮阳王。只不过在他看来,原来这李光才与崔行舟还是藕断丝连,并非真正的决裂。

若是李光才看中了柳眠棠,求着路过此地的旧主崔行舟帮忙,也是有情可原的……

当下,绥王气得倒是笑了:“一个**的女子,竟然被李大人如此的看重……他一个登科及第,出仕为官的人是不要自己的名声了?这样的女人,是为妻还是为妾啊!”

崔行舟听了这话,脸色一沉道:“绥王这般就有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透了小家子气了!我听着,都替你脸臊。您要是纳不着妾,要不要本王从人牙子那买些,送给绥王您泄一泄火气啊!”

其实刘霈说完这话,也自觉失态。实在是他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上,被崔行舟弄得栽了这么大跟头。

如今西北军将西州围了个水泄不通,他早点让崔行舟这疯子松口,才好突出重围去呀!

少不得低声下气,暂时受了这厮的奚落。

崔行舟并没有跟绥王费太多的唇舌。毕竟双方干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混事儿!若是被御史知道,难免召来骂名。

既然又是互相拽了对方的小尾巴,当下也是伪善寒暄,只假装无事发生一般。

最后崔行舟给了绥王腰牌,让他可以勉强维持体面,离开西州去了。

再说,眠棠在那一场乱局后,便指挥着仆役们收拾院子。

结果一扭头时,便发现一个高大的长衫男子,拄着拐杖,顺着被踹坏的大门,很自然地入了她的院子。

☆、第 69 章

眠棠一时愣住了, 直直看着崔行舟不说话。

而崔行舟也没客气,跟进了自家院子一样,冲着跟他施礼的李妈妈摆了摆手, 然后拨弄了一下晾在架子上的一串肠, 吩咐李妈妈晚上蒸两根来吃。

然后他拄着拐,饶有兴致地查看院子的各个角落,最后举步就要往屋子里走。

眠棠这时也回味过来,急急立在屋门口, 借着行礼问安,不让他进。

崔行舟这才正眼看眠棠, 低下头挨着她问:“怎么行情见涨, 这屋儿也不让我进了?”

眠棠觉得他说话有些不着调, 只绷着脸儿, 就是不动地方。

最后崔行舟干脆弃了拐杖, 一把将眠棠抱起,几步就入了屋子。

眠棠才不让他抱, 挣扎着要下地, 却被他撂在床上不让起来。

崔行舟俯下头, 贪婪嗅闻着她身上那种独有的绵甜气息, 说道:“分开这么久, 你就不想我?”

眠棠别着头不让他亲,恼着道:“这才不到一个月,怎么就分开久了?你怎么来这了?快起来正经说话!”

崔行舟见她真恼了,这才在她的脸颊上啄了一口起来, 顺便拉拽着她一起来到桌边坐下。

只是坐着的时候, 淮阳王顺嘴说了一句屋里的家具摆设得别扭,用起来不顺意。

眠棠用力翻了一下白眼, 不过还是给他倒了一杯刚刚煮好的银耳红枣桂圆甜羹。

“王爷还没说,为何突然来到这里。”她一边敬递着杯子,一边问。

其实在眠棠出发不久,崔行舟便也上路了。

只不过他带着军队班师还朝,难免路程要慢一些,所以一日前才到。

而眠棠写的那封“交底”信也着实气到了崔行舟。

他不过是放她回去几日,却惹得镇南侯、绥王之流上蹿下跳,尤其是那绥王,竟然如此嚣张,被李光才敲打了一番后,就明目张胆地抢人来了。

崔行舟一想到若不是自己亲自到了,只怕眠棠已经被绥王那匹夫抢入别馆里去了。

若是那个时候,她的清白不保,脾气又倔,定然是要反抗的,到时候她那半好不好的手脚力气,怎么能抵得过绥王?

崔行舟竟然不敢再想下去,用力握住了眠棠的手。

眠棠被他捏的手疼,便小声叫:“干嘛捏得那么用力?”

崔行舟老实说出了心里话:“你……若跟别的男人好了,我可是要杀人的……”

眠棠想起在自己家门前丢了脑袋的那几个,便知道他说的不是玩笑话,于是静静地看着他道:“杀谁,我?还是我的家人?”

崔行舟瞪了她一眼,冷声道:“你都这么气人了,我何曾碰过你半根手指头?自然是杀奸夫……”

眠棠看着他杀气腾腾的俊脸,不知怎么的,突然想笑,也就这么噗嗤笑出来道:“你那奸夫是从哪头论起的?若细说,你也不是什么正经来路……”

这话刚说完,她才发觉自己造次了,怎么可以这么跟堂堂的王爷说话?

可崔行舟倒是没跟她摆什么官架子,只一把抱起她悠了一圈道:“我未娶,你未嫁,我俩现在顶多算是幽会的相好。”

眠棠被他的“相好”之词说得恼了,便道:“那我也一早跟你说了,要跟你彻底分了,你还干巴巴的来缠我?这次是去京城吧?将李妈妈和你的人都一并带走吧。你也看到了,我自立了女户,将来不嫁人也能过活,你若顶了醋意,就是不愿别人娶我,那我一辈子不嫁,你自去放心过你的快活日子去。”

崔行舟垂眸看着她,拉着长音问:“真是一辈子都不嫁了?你不是想生孩子吗?不嫁人怎么生养啊?”

他这么一提,眠棠立刻想起自己当“崔夫人”时那些没羞没臊的话来,登时不干了,只急急要起身,不再跟淮阳王说半句。

崔行舟岂不知她闹了别扭,便搂住了她低低道:“别气了,一切都尽交给我,到时候,你想生养多少都行……”

眠棠这几日已经被“妾啊妾啊”闹得有些意乱心烦,眼看着崔行舟又要旧事重提,再也忍不住,狠狠推开了淮阳王道:“我自知出身卑微,也无意攀龙附凤。人世间的活法多得是,难道不生养在王府侯门里的,便都是卑贱污泥不成?我如今活得且自在呢,就是吃喝不上的那天,在街边当乞丐也逍遥快活!你休要再提让我做妾的事情!谁爱当你的小老婆,只管当去!我柳眠棠若是再想你半分,是乌龟王八蛋!”

说这话的时候,柳眠棠的一双媚眼瞪得老大,跟个要吃人的小母老虎一般,全然不再顾忌着崔行舟的王爷身份了。

分开了这么久,崔行舟已经再清楚不过柳眠棠了。她这么说,便也能做到有一天,像忘掉那个子瑜公子一般,将他忘得干干净净。

想到这,崔行舟心里就升腾起一团不能抑制的怒火,甚至隐约有种疯狂的想法,想要将这女人锁起来,藏在金屋里,谁也不让看!

其实分开来的日日夜夜里,崔行舟心里掂量的事情,可比一门心思赚钱的柳眠棠要多得多了。

他也想忘了她,至此再不提北街那段荒唐的虚假日子。可是他就是放不下,一想到眠棠跟了别人,就像被人拉扯肠子一般难受。

不过最近,亡父的音容笑貌总是在他脑海里萦绕。

老淮阳王喜好女色,纳妾无数,可是若是细观那些个妾侍,眼睛眉毛鼻子,又无不肖似。后来他才知,父王在年少时曾经恋慕一位出身卑微的女子,却碍于出身太卑贱,也没有在一处。后来他娶了楚王妃,那女子也远嫁了。

至此以后便看山看水都是你……变得放浪形骸,荒诞不羁。

崔行舟小时,曾看见喝得酩酊大罪的父亲跟友人言:“就算封得万户侯,却不能随了自己的心性娶了自己真正的心爱之人,也是白忙一场,倒不如市井的蛮夫走卒自在……”

以前崔行舟每每想起父王涕泪纵横的这番话,都觉得发自内心的厌恶,觉得父亲这是在为沉迷女色,冷落母亲找寻的无聊借口。

大丈夫立于天地间,怎么可以纠结小儿女的情情爱爱?

可是现在轮到了他的头上,他才发现,自己竟然陷入了跟父王当年一样的境地。

不过他倒是很认同父王后来说的那番话。贵为王爷却不能娶自己最想娶的那一个,当真是窝囊到家了!

那个子瑜公子,便是为了权利抛弃了眠棠。若是他也如此,跟那个卖屁股的皇孙窝囊废有什么区别?

如此想定了,便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崔行舟这次来,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就在眠棠瞪着眼儿,冲他发火后,崔行舟慢悠悠道:“谁说要娶你做妾了?”

眠棠没想到,他竟然是“你连妾也不配做”的态度,气得一口气没上来,伶牙俐齿的玉人儿,就那么噎住了,只撑着微红眼圈,胸脯起伏地瞪着他,那眼泪下一刻就要掉下来了。

其实崔行舟也后悔自己一时又气她。他跟她这么久没聚,甜蜜都来不及,将人气哭了,不还得自己来哄?

于是立刻上前,一把抱住她,低声哄道:“不做妾,又来寻你,自然是想娶你为妻了!到时候你不生,也有人催你生不是吗?”

眠棠还沉浸在被他看轻的气愤里,却听他又张口说要娶自己,便只当他是在说些男人骗小姑娘时的甜言蜜语。

这时,她也缓过气来,哽咽着努力咽下委屈,尽量平静道:“总之,今日多谢淮阳王出手相救,我又多欠了您的人情,日后总归想办法加倍奉还就是了……时候不早了,王爷请回吧!”

崔行舟设想过在自己开口允诺娶眠棠后,她的各种反应。

娇羞的,喜极而泣的……可就没到竟然是这般若无其事的反应。

一会见崔行舟的俊脸也沉了下来,扬着浓眉道:“哪去啊?今夜我便住在这了!”说完便往床上一躺,将脚上的鞋子甩掉,动也不动了。

柳眠棠没想到他这般无赖,气得一扭头便出去了。

她出去的时候,板材店正好运来两块没有上漆的门板,比对一下门框,按上折页暂时可以应付一下。不然的话,女户人家,入夜了门户大开,实在是不像话。

等眠棠看着范虎他们七手八脚地将门板子按上,便又去厨房看李妈妈煮汤蒸腊肠。

眼看着李妈妈又开始炒了崔行舟爱吃的小炒肉,眠棠不淡定道:“你还真给他准备了?我说过留他吃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