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锦棠从赵见深的院子出来,由周嬷嬷领着一路到侧门口,杏枝在侧门穿堂旁的一个耳房等着她,郑执也在。

周嬷嬷道:“薛小姐在这里稍等,奴婢这就领令姐出来。”

郑执皱了皱眉:“怎么莹表妹没有跟你一起吗?”

“我是去治病的,她怎么能跟我一起?”薛锦棠淡淡道:“本来是跟我一起的,后来她说要去给燕王妃请安,丫鬟就领着她去了。”

郑执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莹表妹不知道给燕王妃抄经是怎么回事,他心里却是门清。莹表妹不请自来,怕燕王世子不会喜欢,不知道会不会给她难堪。

“你去另叫一辆车送薛锦莹回去。”薛锦棠道:“我要先去一趟牙行。”

郑执毫不犹豫道:“回去不着急,我们一起去牙行,再一起回家。牙行鱼龙混杂,你一个女孩子去实在不安全。”

薛锦棠挑了挑眉,微微一笑:“若是让薛锦莹知道我去买婢女是为了做药,恐怕会更不安全。”

郑执沉默了一下,说:“那我们先回去,我明天单独陪你去牙行。”

薛锦棠想了想就点头答应,她去过牙行,的确鱼龙混杂。

杏枝却低声道:“小姐,您买人要是仅仅是需要做药,那就不用买了,婢子会做药。”

杏枝就是杏儿,因为跟老太太身边的一个丫鬟重名了,就改成了杏枝。

“你会做药?”薛锦棠眼睛一亮。

杏枝点头:“我老家是沧州府的,家中本来开着武馆,我自幼就跟着我爹学习拳脚与医术,不说多高明,一般的药我都会配。要是能有药方子,就更不在话下了。不知道小姐要配的是什么样的药。”

薛锦棠把药方子给杏枝,杏枝看了说:“这是要做成药丸,我可以做。”

薛锦棠喜出望外,正要说话,周嬷嬷带着薛锦莹来了,她按下不语,只笑着冲杏枝点了点头。

薛锦莹一直低着头,郑执见她神色不对,就问:“莹表妹,没事吧?”

薛锦莹这才把头抬起,露出红肿不堪像猪头一样的脸。

郑执大吃一惊:“你…你…”

他“你”了几句,到底没说出什么话来,只无奈道:“我们先回去。”

若是在燕王世子面前做错了事,会挨打,还会中一种面目全非的毒,这种毒会让人面部肿胀不堪,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很明显莹表妹中的就是这种毒。

薛锦棠主仆二人见薛锦莹如此,四目相对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笑意,杏枝忍笑忍的很辛苦,薛锦棠冲她眨眨眼,杏枝噗嗤一声笑出来。

薛锦莹恨恨地瞪了杏枝一眼,只可惜她脸肿的如发面馒头,双眼也只剩下一条缝,不仅无法震慑人,反而越发丑陋。

这下子薛锦棠也忍不住笑了。

薛锦莹气得浑身发抖,郑执揽了她的肩,不赞成地看了薛锦棠一眼。

薛锦棠撇撇嘴,薛锦莹要自取其辱,她干嘛拦着。

赵见深羞辱人的本事她早就体会过了,如今让薛锦莹也尝尝,省得她还要跟着她,耽误她治病。

“郑表哥。”薛锦棠不确定道:“这个人真是薛锦莹吗?我看一点都不像,该不会认错了人了吧。”

郑执明知道薛锦棠是故意的,却不能说什么,只叹了一口气:“锦棠,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薛锦莹泪流不停,在郑执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薛锦棠跟杏枝也上去,两人在车里叽叽咕咕指指点点嘲笑薛锦莹。

“哎呀。”杏枝恨薛锦莹害死了傻大姐,一边给薛锦棠揉捏手指一边道:“小姐抄经辛苦了,幸好您累的是手,奴婢还能给您捏一捏,若您累的是脸,奴婢可就没法子了。”

薛锦莹羞愤欲死,她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都只能徒惹嘲讽,所以不论杏枝如何挑拨,她只咬着牙不吭声。嘴里不吭声,耳朵却不能堵起来,她忍得很痛苦,指甲把手心都抓破了。

薛锦棠也知道这样很无聊,但薛锦莹吃瘪受辱她就是觉得高兴。

郑执一路上没少听到车内传来夸张、放肆的笑声,同时还有薛锦莹隐忍的啜泣。

到家之后,郑执破天荒没送薛锦棠,而是先送了薛锦莹回去,安慰了好一会才说:“这伤口看着吓人,其实不要紧,只要用每天早上用童子尿洗脸,连续洗三天就可以痊愈。”

薛锦莹躺在床上不说话,只是闭着眼睛流泪。

郑执非常无奈,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好好歇着,有事就让人找我。”

他走了之后,薛锦莹才睁开眼睛,眼泪也不留了,只怔怔地坐着出神。

她花了很多口舌才说服祖父帮她,她在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能得到燕王妃的青眼,如今弄成这个样子,该如何收场?

“三小姐。”婆子进来说:“老太爷派人看您来了。”

薛锦莹一阵心慌,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她打起精神出去见人,来的是老太爷的贴身小厮。

小厮奉老太爷之命来问薛锦莹结果,可看薛锦莹这肿的像猪头一般的模样就什么都明白了。他也没说啥,回去就一五一十地转告给老太爷。

老太爷气得摔了一个茶盅:“没用的东西,一个个都是废物、饭桶!”

接下来三天,薛锦莹安心养伤,用童子尿解毒。第四天的清晨,她起床照镜子,对着镜中的自己发誓,一定要把这回的账讨回来。

“薛锦棠,之前我对你太过心慈手软。”薛锦莹面无表情,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你抢走了属于我的婚事,抢走了祖母的疼爱,害了我的丫鬟荷叶,还抢走了我在燕王妃面前露脸的机会…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你的确厉害,很厉害,可女子名节大过天,若失去清白,沈家的婚事、燕王妃的青眼,一切都会消失。

这一次,我不会放过你,不会再心软。

薛锦莹打开箱笼,把自己珍藏已久的一套珍珠头面拿出来,起身去东府早薛锦瑶。

“锦瑶妹妹,看看这头面,你喜不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

这么漂亮的珍珠首饰谁不喜欢呢,薛锦瑶当场就喊了丫鬟过来给她梳头把珍珠发簪戴上。

“不用叫她们。”薛锦莹笑着说:“我来给妹妹梳。”

薛锦莹很快就给薛锦瑶重新梳了发髻,戴上珍珠发簪,连连夸赞:“真漂亮,果然还是我们锦瑶妹妹最适合这头面。过几天就是伯祖母寿辰,良俊表哥一定会来,锦瑶就戴着这个发簪出去,保管能让良俊表哥移不开眼睛。”

良俊表哥名叫杜良俊,是薛锦瑶舅舅的独生子,人物其名,俊秀斯文,两人青梅竹马,感情很好。

“呸!”薛锦瑶红着脸啐了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是,是,我说错了。”薛锦莹笑道:“锦瑶妹妹这般漂亮,不管戴不戴头面,良俊表哥都会移不开眼。”

薛锦瑶嘴上不说,心里却很认同薛锦莹的话。

薛锦莹就道:“好妹妹,姐姐有一件事情要求你。”

“你心里想什么,我自然知道。”薛锦瑶道:“不用你说,我也明白,放心吧,祖母过寿,咱们不让中府的薛锦清过来。理由我都想好了,就说她属相跟祖母相克,会冲撞了祖母。祖母疼我,一定会答应的。”

薛家分东、西、南、北、中五府,薛锦棠所在的是西府,西府老太爷一人兼祧西府、中府两房,两房各有一位太太,各有儿女。

薛锦清是中府的小姐,生的清秀婉转不说,性子又温柔,才学又好。人家都说她是薛家最有才华的小姐,明年女学选拔,她是最有希望的。

薛锦清就是长辈们最喜欢的那种女孩子。

十几岁的女孩子心高气傲,最受不得别人比自己强,薛锦瑶被宠坏了,一直看薛锦清不顺眼。

“不是这件事。”薛锦莹道:“你忘了除了薛锦清,咱们还有一位共同的仇人呢。”

“你说薛锦棠?”薛锦瑶笑了:“这就更不用担心了,祖母最讨厌薛锦棠,你不说她也不会让薛锦棠来。”

薛锦莹说:“我是想请你说服伯祖母,让薛锦棠也出席寿宴。”

“这不行。”薛锦瑶不喜道:“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薛锦棠。”

“你呀。”薛锦莹笑着说:“我比你更不喜欢薛锦棠,你知不知道薛锦棠现在胖得像只猪,你难道不想让她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吗?你难道忘了,薛锦棠除了会写一手好字之外,其他的可不会,咱们就捉弄捉弄她。”

“你可不知道,她现在厉害了,攀上了燕王妃,连祖父都不敢把她怎么样。她又跟从前一样欺负我,我这些日子可没少受苦。”

薛锦瑶听说薛锦棠胖了,立刻眉飞色舞:“你说的是真的吗?薛锦棠真的很胖很丑?”

“那当然,我干嘛要骗你。”

“好,那我跟祖母说,请薛锦棠来参加寿宴,给你出气。”

她眼珠子骨碌碌乱转,显然跃跃欲试。薛锦莹假意劝道:“好妹妹,咱们小惩大诫就行了,可不能闹出什么事来。”

“行了,行了。”薛锦瑶正在兴头上,听不得这扫兴的话:“我知道分寸。”

既然要玩,那就玩一场大的,让薛锦棠摔一个大跟头。

薛锦莹见她如此,心中连连冷笑,薛锦棠,这次你插翅也难飞。

几天之后,就是东府老太太的寿辰,东府提前一天派了人来请,说要让薛锦棠、薛锦莹两位小姐都去。

薛老太太暗暗诧异,这个老嫂子一向不喜欢薛锦棠,怎么会让薛锦棠去。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之后,才叫了薛锦棠过来,叮嘱她收敛脾气,不要跟东府老太太顶嘴。

薛锦棠也挺纳闷的,从前她没少跟东府老太太吵架顶嘴,薛锦瑶跟她也如针尖麦芒一样互相看不顺眼,东府老太太叫她去做什么。

她本能就觉得没好事,不过她向来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既然有邀请,那她就去。若是真是鸿门宴,谁吃亏谁丢脸还不一定呢。

次日薛锦棠带了杏枝赴宴,薛锦棠先去给东府老太太拜寿,屋子里乱糟糟的都是人,薛锦瑶目瞪口呆、声音夸张地指着薛锦棠:“你…你是哪个?我们并没有请你,你别是跑错地方了吧?”

她声音故意喊得很大,几乎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了。

“锦瑶。”薛锦莹忙道:“她是锦棠,一直在别院养病,才好没多长时间。”

“啊?你说这个胖子是薛锦棠?”薛锦瑶哈哈大笑:“真的假的?薛锦棠可是个美人儿,现在怎么变成这副德行?”

她上前在戳了戳薛锦棠肥胖的上臂,上下打量确认,好一会才道:“你竟然真是薛锦棠!都说养病养病,你还真是把自己养起来了。哎呀,哎呀,我们今天寿宴准备的东西可不多,要是不够你吃可怎么办。”

薛锦棠从前美貌过人,迷惑了不少男孩子。得知薛锦棠定亲,良俊表哥还羡慕感叹说沈七公子艳福不浅。现在薛锦棠成了这副死样子,看看谁还捧薛锦棠的臭脚。

薛锦瑶眉目飞扬,只觉大快人心。

薛锦棠嗤之以鼻,原来这就是薛锦瑶的计谋,真是小孩子手段。

她是胖,但五官跟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并没有胖到别人认不出来的地步。薛锦瑶这般夸张,固然能吸引旁人来看她如今肥胖的样子,可薛锦瑶的举动也如小丑一般显露了自己的卑鄙浅薄。

坐在东府老太太下首的那个衣着华美、颧骨高高的太太,应该就是薛锦瑶的舅母了,她眉头皱了几下,很明显对薛锦瑶不太满意。

有了今天这个插曲,薛锦瑶想嫁给她表哥杜良俊,恐怕要有一番波折了。

这个薛锦瑶比薛锦莹好对付,她只要以不变应万变,薛锦瑶就会出丑更多。

“我是薛锦棠。”薛锦棠平静道:“祝伯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

“哎!”薛锦瑶急了:“你要去哪里?”

羞辱收拾薛锦棠这才刚刚开始,怎么能放她走。

“自然是回去,伯祖母过寿,家里竟然没有准备足够的饭菜,我不回去吃饭,难道要留在这里饿肚子吗?”

薛锦棠一脸的认真:“幸好今天来的都是自家骨肉,不会笑话。要不然事情传出去,旁人还说薛家苛待宾客呢。”

“锦瑶!”东府大太太才刚到,一听薛锦棠这话就知道薛锦瑶闯祸了,她呵斥道:“还不快给锦棠赔不是。”

“我不!”薛锦瑶见杜良俊看着自己,只觉得失了颜面,她梗着脖子,死活不道歉。

“大伯母不必为难。”薛锦棠声音淡淡的,一派大家闺秀的气度:“锦瑶不懂事,我不会跟她一般见识。我这就回去了,您不必为我苛责锦瑶。”

这话说的,今天薛锦瑶要是不道歉,她就成为偏袒女儿的人了。

东府大太太急了,暗暗掐了薛锦瑶一把:“还不快道歉!”

薛锦瑶一千一万个不想道歉,可想着要是不道歉,薛锦棠跑了,她的一番精心安排就无用武之地了,于是就扭着身子梗着脖子说:“对不起,我刚才胡说的,你留下来吃宴吧。”

薛锦棠就笑,十分宽厚:“只要不怕我把宴席吃光了,我就留下来。”

她这样自我调侃,众人都觉得她教养良好,纷纷发出善意的微笑。

东府大太太忙说:“你只管吃,一定让你吃饱饱的。”她笑呵呵的招了一个丫鬟,吩咐她给薛锦棠安排一个好位置。

薛锦棠暗暗点头,这大太太倒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怎么生出薛锦瑶这么个没脑子的蠢货?

小姑娘们都安排在暖阁里,摆了大大的一张桌子,刚好坐了十位小姐。

薛锦棠拿眼睛一扫,基本上都是她从前认识的,这些人都跟薛锦瑶沆瀣一气,还有一个人是薛锦瑶的表姐、杜良俊的妹妹杜令宁,她跟杜太太长得很像,就是颧骨低一些。不过她神情有些冷,给人一种冷傲不好相处的感觉,薛锦瑶一直小心奉承。

在座的都是商户女,杜令宁外祖家是大商贾,所经营的天宝行跟广东十三行一起做洋货贸易,她的确有倨傲的资本。

菜席流水般摆上来,众人共饮一杯祝寿之后,薛锦瑶眼睛一转,笑着站起来:“这般吃菜喝酒太无趣了,不如我们来行酒令吧。”

众人纷纷说好:“过了年,我们就要认真准备女学考试了,怕没有机会跟姐妹们玩耍了,这一次一定要玩个尽兴才是。”

薛锦瑶就让人拿花签来,还冲薛锦莹使了一个眼色。

薛锦棠知道宴无好宴,席无好席,她只不动神色,看看她们到底要做什么。

31.打脸

花签行酒令玩法很简单, 是把花签放在签筒里, 通过投骰子来抽签,抽出签之后根据花签上刻的酒令来决定谁饮酒。

薛锦瑶这个花签不是竹子的,而是白瓷签筒、象牙花签,十分名贵。所以一拿出来就受到诸位小姐的赞叹, 大家把花签拿在手里轮流传看。

薛锦瑶美滋滋的,嘴角翘的很高,得意洋洋瞟了薛锦棠一眼。

薛锦棠受宠的时候,没少在她面前显摆, 总是把她羡慕的不行。今天她得了这象牙花签,就是想让薛锦棠嫉妒。见薛锦棠面无表情, 她还以为薛锦棠不识货,笑着将花签赛到薛锦棠手里:“你看看这花签如何?”

薛锦棠也喜欢占花签,之前纪琅为哄她开心,还送了她十二套不同质材的花签,竹签的、象牙的、玉石的、金银的,还有一副沉香木的。名贵的花签她见多了,所以这花签才入手, 薛锦棠就觉得这花签不对劲。

她的那套象牙花签光泽柔和,通体洁白, 入手温润, 薛锦瑶的这套花签不论色泽手感都不对, 不是真象牙, 分明是野猪牙仿作的赝品。

“挺好的。”薛锦棠笑笑, 将这花签还给了薛锦瑶。

薛锦瑶见她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心中暗道:你就装吧,等会有你好看。

薛锦莹自告奋勇做令官,薛锦瑶笑道:“既然我是东道主,那第一个花签就由我来抽吧。”

薛锦瑶摇了摇签筒,从中抽出一支花签,看了一眼交给薛锦莹。

薛锦莹就把花签念给众人听:“紫薇花:晓迎秋露,向风偏笑艳阳人。自饮一杯,对座者陪饮一杯。”

坐在薛锦瑶对面的正是薛锦棠。

丫鬟立刻给两人面前的酒杯都斟满,薛锦瑶端起酒杯喝了,又将空杯亮给众人看:“锦棠,请吧。”

薛锦棠也站起来饮酒,这酒比平时喝的稍烈一些。

薛锦瑶暗暗得意,冲薛锦莹使了一个眼神,接着她拿起十面骰子执了个八,众人从她左边开始数,数到第八个。那位小姐就笑吟吟站起来抽了一支。

“哈!”那小姐看了花签,微微一笑:“我讨巧啦,不用饮。”

薛锦莹接了花签念出来:“迎春花:占尽先机,迎得春来非自足。上家饮一杯迎春。”

她的上家正是薛锦棠,众人起哄:“锦棠,你运气真不好。”

薛锦棠站起来喝了酒,继续观察。

接下来的小姐抽到了玉簪花:花神遗簪,雪魄冰姿俗不侵。坐中女儿衣同色,发同饰者共饮一杯。

巧的是,薛锦棠的衣服跟这位小姐的衣服刚好是一样的。

再接下来是凤仙:香红嫩绿,昂昂骧首倚朱栏。娇艳佳人,着起舞一曲,众人共酬一杯。

海棠:香梦沉酣,只恐夜深花睡去。掣此签者,不便饮酒,只令上下两家各饮一杯。

牡丹:艳冠群芳,人是无情也动人。在席共贺一杯,此为群芳之冠,不拘诗词雅谑,或新曲一支为贺。

几轮下来,薛锦棠发现问题了,不管是谁抽签,她必是饮酒的那一个。

问题出在花签上,寻常的花签是全部没入到签筒中的,这花签却比签筒高,露出上面的花名。花签共有四十支,若是经常玩花签,把每一种花对应的酒令背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很明显,这是针对她设的一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