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怜儿微微一笑,迎了薛锦棠二人入座:“大家都来了,就等两位了。”

“既然人到齐了,我这就去请姨母过来,等诸位稍等。”

白怜儿迤逦去了,行走间发簪轻摇,环佩叮当,十分悦耳。

薛锦棠眼神有些冷,母亲过世还未满三年,她还要三个月才出孝期呢。白怜儿就这么华服美饰的,旁人看了,只会说外祖父不会教育人,外孙女连守孝的规矩都不懂。她不信姨母看不透。

白怜儿前一天就来到威武将军府,缠着薛夫人说要做主人,让薛夫人只管歇着,她来张罗。

薛夫人心疼外甥女,自然满口答应。

出了西花厅,白怜儿屏退了下人,在去薛夫人院子的时候拐了个弯,绕到李峻的书房去了。

书房没人,她偷偷摸摸进去,半盏茶的功夫之后又偷偷出来,若无其事地去了薛夫人那里。

“姨母。”白怜儿笑着说:“人都来齐了,该您出场了。”

薛夫人微微一笑,扶着白怜儿的手去西花厅。

薛嬷嬷落后一步,在心里叹息,夫人这么疼她,她竟然做出这样吃里扒外的事情。现在别说夫人了,就是她都不敢相信老太爷会教育出这种人!要不是亲眼看到她进书房誊写奏折,谁能相信呢。

薛夫人笑容满面,一点端倪都不漏。到了西花厅,见了诸位小姐,她笑着说:“今天请大家来,一方面是想聚一聚,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大家分茶的手艺。”

分茶是指将茶叶碾末,朝茶盏里注水,利用各种手段,让茶盏最上面的汤纹呈现出各种图案,花鸟鱼虫、山水人像,图案变幻多端,端看个人技巧,因此又叫“茶百戏”。

这个主意是白怜儿出的,因为她分茶技术很高。薛夫人也就答应了她。

在场的小姐们会分茶的,自然高兴;不会分茶的,则就不那么欢喜了。不过能来的都是教养良好的大家小姐,就算不会分茶也要参与一下,毕竟输人不输阵,不能不战而退。

薛夫人令人布置了几张桌子,让小姐分茶。几轮比拼下来,只剩下白怜儿与另外两位小姐比拼了。

白怜儿手势娴熟,井然有序,分茶时嘴角含笑,胜券在握。随着她举手投足,头上发簪轻摇,映着她白皙中微微带了红晕的脸庞,十分赏心悦目。

大家都围着白怜儿看,原本对她心生不满的人这会子也不由自主生出几分佩服,因为她的分茶技巧是真金白银,并非作假。

众人的围观羡慕让白怜儿越发自得,手段越来越多,注水的花样越来越令人惊奇。

她觉得自己稳操胜券,却不知薛夫人越来越觉得她面目可憎。

盈盈绝不会在为母守孝期间穿得这样花枝招展,更不会有点东西就刻意卖弄。分茶这种技巧,宋朝是很流行,但是到了我朝,早就不实兴了。盈盈是典型的世家女子,喜欢琴棋书画,分茶这种东西,根本无法吸引到她的注意力,她更不会去学。

薛夫人不去看白怜儿,而是去看薛锦棠。她穿得十分素净,也不去凑热闹,淡淡然然的,这才像盈盈。

薛夫人低声吩咐薛嬷嬷,让她把薛锦棠沏的茶端过来。薛嬷嬷去捧了茶来,薛夫人接过茶喝了,眼泪差点就涌上来了。

这茶的味道,就是她跟妹妹从小喝的。母亲沏出来的茶就是这个味道的,她性子躁,坐不住,没能好好跟母亲学。倒是妹妹聪明温柔,女红好,也学会了母亲的沏茶方法。

自打离开家,她再也没有喝过这个味道了。她之前还为盈盈失去记忆,不记得这种沏茶方法而怅然若失,现在这味道重新充满五脏六腑,她实在不能不相信,这个薛小姐就是她嫡亲的外甥女薛锦棠。

薛夫人稳住心神,冲薛锦棠点了点头。

薛锦棠也点了点头,嘴角含笑。这种沏茶的方法,是外祖母一脉相传下来的,除了她,没有人会。

此时白怜儿终于将另外两个对手打败,她捧了最新分的那杯茶,笑盈盈送到薛夫人面前:“姨母,请用茶。”茶盏里飘着一朵桃花图,十分显眼。

薛夫人接了茶盏,试了试,已经不烫了,才喝了一小口,突然手没拿稳,打翻了茶盏。

白怜儿懊恼,她用了很大的力气,不管花样还是味道都是上佳,没想到姨母没喝成。

薛锦棠则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怕姨母被烫着。

薛夫人笑道:“你们继续玩,我去东边隔间换件衣裳就来。”

薛夫人离开了,立刻有一些闺秀过来围着白怜儿说话,恭维她、讨好她,要跟她学习分茶。

因为她们觉得,今天之后,分茶一定会再次风靡京城,她们要早点学会才好。

白怜儿被大家围在中间,如众星拱月,实在得意。

薛锦棠站得远远的,并不去凑热闹。因为她实在是不想看白怜儿那张小人得志的脸。

白怜儿早就看薛锦棠不顺眼了,从前她没有立场跟薛锦棠叫板,今天嘛,有人追捧她,她突然有了很多自信。

“薛小姐。”白怜儿淡笑着问薛锦棠:“怎么你不喜欢分茶吗?”

“不是。”薛锦棠摇了摇头,轻声说:“我尚在孝期,不敢上前,怕冲撞了诸位。”

这话一出,众人都觉得尴尬,白怜儿更是脸一白。

薛锦棠在孝期,她也在孝期。

薛锦棠衣着素净清淡,她浓妆艳抹、花枝招展。

她得到了首饰,就忍不住想要穿出来显摆,却忘了自己还在孝期。这些人如何看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姨母。

白怜儿头皮发麻,觉得身上穿得、头上戴的,都成了笑话。

姨母那么疼她,应该…不会怪她的,对吧?

她攥紧了手,做出一个不堪承受的模样:“薛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今天的一切都是姨母安排的,她舍不得我穿得太素净给我准备了这样的衣裳,我难道不穿吗?”

薛锦棠气了个仰倒!

好个装模作样、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偏偏她还长着跟从前的自己一模一样的一张脸,还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姨母身上。现在薛锦棠怼也不是,不怼她也不是。

“走水了!”

“走水了!”

突然几声惊叫声响起,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花厅另外一边的房间里浓烟滚滚,疑似有火光窜出。

与此同时,那房间里跑出来几个人,衣衫烧焦了不说,一个个发髻歪乱,脸上摸的都是灰。她们神色惊慌,大喊着朝外跑:“走水了,不好了,快跑啊,火烧过来了,烧死人了。”

原本太平和乐的花厅瞬间乱了,小姐们受到了惊吓,一个个花容失色,提着裙子、惊声尖叫着朝外跑。你追我赶,你推我搡,这个时候逃命要紧,什么礼仪规矩都不重要了。

薛锦棠一看着火的地方刚好就是薛夫人换衣服的房间,顿时脸色大变。她让杜令宁快跑,自己则往回跑,想要去救姨母。

杜令宁不愿意一个人跑,跟在薛锦棠身后:“你去哪儿?”

“大家都出来了,薛夫人还没出来。”薛锦棠声音发紧,脸色骇然:“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行,太危险了!”

薛锦棠跑得快,不理会杜令宁的劝阻,拨开人群,快速朝起火的房间跑去。她心急如焚,岂是杜令宁可以阻拦的。

见她眨眼就跑远了,杜令宁着急,却被跑出来的人阻挡,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跑进了起火的房间。

“锦棠!”杜令宁大急,高声喊着薛锦棠的名字,这时候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拖到一边无人的角落里。

那人捂着她的唇,将她按在墙上。

见是徐凌霄,杜令宁瞪大了眼睛,狠狠剜了他一眼,用力咬了他一口,拔腿就跑。

她还记得上回的事情,说不定他抓了她就是要跟她算账呢。

“回来!”

徐凌霄腿长手快,一把扯了杜令宁,再次将她按在墙上:“失火是假的,是我师娘为了考验大家使出的苦肉计。”

杜令宁看他一张黢黑的脸,神色虽然严峻,却并没有要找她麻烦的样子。

杜令宁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场火就是我放的。”

杜令宁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又想着真失火他也绝不会在这里无动于衷,就稍稍松了一口气。

此时两人还维持着暧昧的姿势。她靠着墙,他抓着她肩膀按着她,另一只胳膊抵在她头顶的墙上,牢牢将她罩在身子底下。

杜令宁冷冷道:“你的手可以拿开了。”

徐凌霄两眼看着她,没有答应:“我松开手可以,但是你不许跑,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杜令宁点点头,等徐凌霄松开之后,她道:“什么事,你说吧。”

“我这次回来,可能很快就要被调回去,应该待不了太久。最多三个月,我就要回福建。所以我们俩的亲事,要早点定下来,成亲之后,你跟我一起去福建…”

杜令宁瞪大了眼睛,如看傻子一样:“你在说什么?”

“当然是说我们的亲事。”

“亲事!”杜令宁横眉冷对,几乎没跳起来:“我什么时候跟你有亲事了?”

徐凌霄又抓了她,按在墙上:“我们俩亲了,也摸了,咋地,你想反悔?”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事杜令宁就想到自己胸前的疼,她一声冷哼:“我就当被狗啃…”

然后,她的声音就被堵住了。接着,角落里传来噼里啪啦打耳光的声音。

徐凌霄还罩着她,黢黑的脸挨了十几个耳光,也看不出红不红:“师娘说打是亲,骂是爱,你对我果然又亲又爱。既然你喜欢,以后我俩成亲了,我的脸你随便打!”

杜令宁气得咬牙切齿,想跑跑不掉,想打人家不在乎,打了一边,还把另外一边伸过来。

“好!我答应你。”杜令宁说:“你先放我走。”

徐凌霄嘿嘿一笑:“那咱们说好了,过几天师娘闲了,我就去你家提亲。”

杜令宁想着自己要是不答应,绝对脱不了身,先骗过这个人。然后再按照薛锦棠说的,找薛夫人说项。

事实就是像徐凌霄说的那样,这不过是薛夫人的一场试探而已。

当看到一脸焦急跑进来的薛锦棠之后,薛夫人眼眶都湿了:“盈盈,盈盈。”

薛锦棠也红了眼圈,上前握住了薛夫人的手,顺势跪下来给薛夫人磕头:“姨母在上,盈盈拜见姨母。”

薛夫人声音哽咽,拉了她起来:“好孩子,你受苦了。”

姨甥两个重新相认,自然有很多话要说,薛嬷嬷擦了擦湿润的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让两人好好叙话。

小半个时辰之后,门打开了,薛嬷嬷让人端了水进去,跟薛锦棠、薛夫人洗脸。

薛嬷嬷喜气洋洋,笑容满脸:“恭喜夫人、恭喜表小姐。”

薛夫人容光泛发,一扫刚才的凄苦伤心,握着薛锦棠的手道:“走,姨母带你看一场好戏。”

失火之时,大家为了活命,慌不择路地朝外跑。白怜儿也不例外,她也怕死啊,自然跟着人群跑。

出了大门,她立刻跳上了马车,赶回汝宁公主府。

马车才走了一半,白怜儿意识到问题了,失火了,别人能跑,她不能跑啊。薛夫人是她的姨母,她再害怕,也该在知道薛夫人消息之后再跑啊。

就这样跑了,一则会伤了薛夫人的心,认为她这个外甥女不孝顺。二则汝宁公主知道了,也不会放过她的。

今天她穿的花枝招展,已经很不妥当了,不能再出错了。

白怜儿立刻将自己偷偷抄写的奏折塞给丫鬟小翠,让她立刻回去把东西交给汝宁公主,她自己则下了马车,另外租了一辆马车赶回威武将军府。可惜她比较倒霉,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一上马车就感觉四肢绵软虚弱无力,意识也渐渐模糊。

完了!难道遇到人贩子了吗?

白怜儿心中惊骇,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才攀上汝宁公主,眼看着就要考女官嫁给纪琅了,就这样被卖了,实在不甘心。

她很快就失去意识,昏迷过去。

白怜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昏暗了小屋,屋中破败不堪,周围十分安静。她手脚被缚,被人绑在了床腿上。不远处绑着另外一个女孩子,她披头散发,疲惫不堪,看不清楚面容,呼吸都是喘的,好像受尽了折磨。

白怜儿心中慌乱,不知这是哪里,更不知是谁掳了自己,要做什么。

就在此时,门开了,走进来一个年轻的女子,她满脸疤痕,形容可怕。一进门,满脸疤痕的女子就踢了另外一个女孩一脚:“周艳芳!不要装死!当初我吴家富贵荣华的时候,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的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后来我爹被人诬陷坐牢,我去求你,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你没想到吧,你会有落入我手中的这一日!”

“我错了,桃姑。”那个名叫周艳芳的女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声音虚弱,几乎说不来话来了:“我跟你道歉,向你认错,求你放过我吧。”

桃姑哈哈大笑,然后猛然止住笑声,阴森森道:“晚了!”桃姑突然举手亮出白森森的刀子,在周艳芳肚子上连捅了几刀。手段残忍血腥,十分吓人。

周艳芳一开始还痛苦地嘶吼在地上打滚,很快就没有声息,她身下的血一点点蔓延,眼看着就到了白怜儿身边。

白怜儿瑟瑟发抖,上下牙关磕个不停,她被桃姑残忍的手段吓到了。

“薛锦棠!”桃姑把声音一提,咬牙切齿道:“该你了!”

“昔日,你处处跟我较劲,样样东西都跟我比,非要盖过我的风头,还跟我抢纪琅!”桃姑声音阴测测的:“我现在就刮花了你的脸,我倒要看看,你成了丑八怪,纪琅还会不会娶你!”

她扬着手,手里握着刀。屋里昏暗,可她刀上还沾着血,流得她满手都是。白怜儿能看到,是红色的。

白怜儿惊悚万分,在刀子落下来的时候惊叫着求饶:“我不是薛锦棠,你弄错了,我不是薛锦棠!我是假的,是假冒的!”

70.假的

白怜儿大声嚷嚷出来, 说自己不是薛锦棠。桃姑根本不相信, 她重重给了白怜儿一个耳光:“到现在你还敢骗我!”

白怜儿浑身发抖, 涕泪齐流,惊叫着:“我没有骗你, 我真不是薛锦棠!我真名叫白怜儿,我爹名叫白雄, 是詹事府从七品的主薄, 我在家中排行行六,是偏房庶出,只因为我长得像原来的薛锦棠,所以被汝宁公主找来冒名顶替…”

危在旦夕, 性命不保, 白怜儿不敢撒谎, 如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情况全交代了。

“这位小姐, 求你放过我吧, 我真不是薛锦棠。”白怜儿两眼放光, 向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大叫:“我小腿上有伤疤,是两年前被狗咬的, 现在伤疤还在。你可以看看, 我没骗你…”

桃姑真的去看她的小腿, 上面好几个大伤疤,有两个还有牙印子, 的确是狗咬的。

“原来你真不是!”

白怜儿大喜道:“我真不是, 求你放了我吧。”一语未毕, 桃姑就在她肩上重重一击,白怜儿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桃姑翻了翻她的眼皮,确认她是昏迷过去了,就高声道:“夫人,接下来该如何做?”

薛夫人面如寒霜,目光冷凝:“把她绑了,先找白雄把口供拿了,再去应天府衙门击鼓,告汝宁公主杀人,与程濂勾搭成.奸,要他们偿命。”

她的妹妹被汝宁公主与程濂二人所害,一尸两命,外甥女也惨遭毒手,她势要汝宁程濂血债血偿。

“姨母不可!”

薛锦棠大骇,阻拦道:“淑妃深受万岁宠爱,有她在,我们绝对扳不倒汝宁公主的。”

汝宁公主并不皇上的女儿,她是淑妃娘家哥哥长兴侯的女儿,因为从小养在淑妃膝下,深得淑妃疼爱,连带着皇帝也偏疼她几分,就封了公主。

她虽然不是皇帝的亲生女儿,但是仪仗排场、衣食住行样样比照公主,甚至比皇帝亲生的公主还要奢靡,可见她受宠程度。

薛夫人是气坏了,被薛锦棠这样一说,也冷静了下来:“没错,汝宁公主有淑妃、吴王撑腰,就算告到应天府,应天府也绝不敢接这个案子,最后会上报皇上。以淑妃受宠的程度,汝宁公主顶多会到不痛不痒的斥责,绝不会得到该有的惩罚。”

“对。”薛锦棠点头,紧紧握住薛夫人的手:“我们不仅不能拆穿她们,反而要继续麻痹汝宁公主。”

“姨母。”薛锦棠一字一句道:“我要进宫,到淑妃身边去。你在宫外,假装投靠吴王。我们相守相望,不愁不能报仇。”

敌人强大,薛夫人也知道薛锦棠的建议是最好的方法。她点点头,瞥了白怜儿一眼,厌恶道:“只是便宜了这个白怜儿,日后还要与她虚与委蛇。”

薛夫人神色一动,上了马车就问薛锦棠:“如果不揭穿她,你该如何与纪琅相认?”

“自然是用与您同样的方法。”薛锦棠说:“我会亲自告诉纪琅,我相信纪琅跟您一样,一定能认出我。”

薛夫人想了想说:“这件事情交给我吧,我帮你试探一下。”

薛锦棠不解:“试探什么?”

薛夫人神色冷了下来:“这些日子,纪琅与白怜儿朝夕相对,两人到了哪一步谁也不知道。万一纪琅被她所惑,不信你的,反而把事情嚷嚷出去,岂不是坏了我们的全盘计划?”

薛锦棠心头一个咯噔。

薛夫人见她脸色不好看,就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程濂不过是个落魄书生,父母双亡,被族人迫害,险些病死在路旁。你母亲心善,救了他。他病好后,发愤图强,考上了举人,然后上门提亲,心甘情愿入赘薛家。”

“他与你母亲十几年恩爱,谁又能想到他是披着人皮的中山狼呢?男人犯起混来,是不可用常理去推算的。万一纪琅也是这样的人,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