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拿不准楚帝会如何对待被静北侯抛下的妻儿。

“父亲,三妹妹才下葬没几日。”

顾明昕握住轮椅的把手,靠在顾诚耳边说道:“倘若当日我遭遇不测,您再也见不到我了。”

她不是顾明菀,一旦落入萧炜手中,她宁死也不会屈服的。

顾诚根本没有任何借口为无耻的萧炜找寻借口,昕姐儿是他唯一的女儿,再钦慕殷茹,他也绝不希望逼死顾明昕。

顾衍给他的教训足够深刻。

“萧炜只是庶子……”

“爹不知道萧炜从降生起就养在殷茹身边吗?当时殷茹只是静北侯的义妹,静北侯的嫡妻谢夫人还活着!萧侯爷不是觉得殷茹善良温柔,聪明贤惠,想让自己的儿子受到更好的教养,才把萧炜交给殷茹的?”

也因为萧越罔顾谢夫人的面子,才导致谢夫人对殷茹的恨意越来越重,行事越发狠辣,被抚养静北侯唯一儿子的殷茹抓住把柄,谢氏背着谋害萧炜生母且残害庶子的罪名被软禁在后宅,最后突然病逝。

殷茹为救萧炜受伤的事情传扬开,又因她曾经救过静北侯萧越,做静北侯义妹时又是设粥棚施粥,又是鼓励农桑,刷足了好名声。

最终她如愿以偿被萧越娶进门做了继妻,次年便产下龙凤胎萧烨,萧宝儿。

萧越所有儿女不是她亲生,就是一直养在她身边。她也因此坐稳静北侯夫人的宝座。

“爹教过我,人之初,性本善。”

顾明昕似看不到顾诚的尴尬,为他整理一下衣领,“新生的婴孩心思纯净善良,在成长时才会向善或是为恶。萧炜做出这等错事,毁了三妹妹。就算殷茹事先不知情。她没教好萧炜,难道不该承担责任?把错处都归结在萧炜是庶出这点上,爹莫非忘了本朝庶出也有成大贤的。”

顾诚喉结滚动。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为殷茹开脱的话。

在任何世家大族,萧炜这种无耻行径都不会被原谅,萧炜的父母都要被人指责没教好儿子。

顾明昕完全不像以前听见殷茹的名字就炸了,只知道怨恨抱怨殷茹。受顾明暖影响,她变得沉稳。同顾诚讲道理,而不是拼命阻止顾诚。

“这么多年,祖母一直纵容您,如今她年岁大了。只想家业有个传承的人,想看您能成家,堂堂正正入仕为官。”

“昕姐儿。我……”

顾诚转头,母亲李氏身穿松香色褙子。头戴额抹,站在门口,瘦弱且坚定。

她眸子盛满令顾诚惭愧至极的慈爱,祈求儿子别再给家里招惹祸事。

顾诚本就是个聪明人,他怎么可能不知同静北侯牵连太深的危害?

李氏眼泪落下来,呜咽道:“你愿意为殷茹付出一切,愿意为她死,就没想过我和昕姐儿吗?二房若是没了顶门立户的男人,你让我和昕姐儿怎么活?让我们依靠谁去?我同你伯母斗了一辈子,我嘲笑她无子送终,可如今她有顾衍,你却要自寻死路……我还哪有脸去见你伯母?”

顾诚不敢去看苍老悲怆的母亲,记忆中母亲不曾向伯母服过软。

“招赘来的女婿不知品行,万一欺凌昕姐儿,贪墨了你积攒下的基业,我和昕姐儿找谁出头?”

“顾衍看在暖姐儿的面上许是帮昕姐儿,然而你才是昕姐儿的父亲!”

“娘!”顾诚垂下脑袋,喃喃道:“您别说了,我没有脸再见她,除了钱财外,我也帮不上她什么。”

顾明昕趁机调转轮椅,推着顾诚回屋去,同祖母李氏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她们对顾诚最后一句话不是很满意,好歹顾诚留了下来,没像以前不顾一切去见殷茹。

这就是进步!

证明她们的柔情手段是管用的。

顾明昕把顾诚安顿后,来见李氏,低声道:“六妹妹说父亲心肠柔软,最适合用亲情牵绊住父亲,比以前恼怒谩骂殷茹有用。”

“论做戏,咱们都不是谁殷茹的对手。”李氏方才的悲怆褪了干净,咬牙切齿的说道:“我非要看殷茹身败名裂不可!”

李氏对毁了顾诚一辈子的殷茹恨之入骨。

顾明昕闪过一丝不自在,劝道:“祖母千万要记的别在父亲面前说这话,我们好不容易让父亲回转,不可因一时义气再让父亲重走旧路。殷茹和静北侯风光太久了,做尽坏事,我不信他们不会有报应!老天爷是长眼睛的。”

“你爹身边仆从还要再吩咐一遍。”李氏也知如今他们根本没有实力报复殷茹,叮咛道:“你多用点心。”

顾明昕连连点头。

殷茹直到天黑都没等到顾诚,平常只要一张纸条就能让顾诚飞奔过来,今日她给顾诚送了一封声情并茂的书信过去,顾诚竟然忍住没来见她?

“你确定书信送到顾诚手上?”

“奴婢把书信给了诚二爷的长随。”身边的嬷嬷指天发誓道:“长随说一定转给诚二爷。”

殷茹思索一会,漆黑的眸子闪过一抹了然,“昕姐儿长本事了,可她也被顾家人影响同我不亲。真是个蠢丫头,我过得好,难道还能亏待了她?”

“您是说有人从中作梗,没让诚二爷见到书信?”

“除了代顾诚掌管家务的昕姐儿外,我想不到别人有这胆子敢截留书信。”

她如何都不相信看了书信后,顾诚会不过来见自己,“这些年我想着她,念着她,为保她平安付出良多,从不曾忘记昕姐儿,她竟然这么回报我?宁可听顾明暖这个外人的话,她全然没再把我当做亲娘看,枉费我一片苦心。”

“夫人您还有烨哥儿他们。”

“是了,不是自己养大的,就是不亲。原本我还想送她一场天大的富贵,可惜她对我的误会已经深,便是我对她好,她都会以为我要害她,既然如此……”

殷茹眸子闪过冷意,“我成全她,当做没生过她,把她同顾明暖一样看待!”

第三百零八章 皇后的手段(二更合一)

亲信随从都静北侯夫人殷茹把嘉宁郡主顾明暖当做毕生之敌,欲除之于后快。

殷茹甚至不计任何手段对付顾明暖。

此时她把顾明昕和顾明暖摆在同一位置,是不是太心狠了?

毕竟顾明昕是她的亲生女儿!

殷茹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别以为我对昕姐儿无情,她已经完全被顾明暖笼络住了,莫非我生了她,我就要毫无怨言的认她伤害?让她成为顾明暖手中袭向我的匕首?既然她无情也休怪我无义。”

“夫人说得是。”

“何况我不单单只生她一个。”殷茹对身边人解释,也似自言自语找理由,“总不能因她一人,就无视烨儿他们,一旦我被害了,烨儿他们就成了没娘的孩子,在萧家没有亲娘,烨儿他们会被欺负死的。”

单看长房留下的萧焱,论战功和骑射谋略都很出色,不是萧阳对萧焱露出几分欣赏和维护,萧焱手中的精锐早被萧越夺走了。

殷茹缓缓握紧拳头,就算为儿女们着想,她也不能失败!

“夫人,现在天色已晚,是不是回侯府?”

皇宫已经落锁,殷茹根本没办法见到楚帝,回侯府,万一明日出不来呢?

清冷的月光洒落,令殷茹身上多了一层冷意,唇边的笑容变淡,“无论多晚,我想见陛下总能见到的。”

话语里透出的强大自信,令静北侯府的侍卫和奴仆精神一震。

侯爷回了北地,京城不是还有夫人吗?

虽然静北侯夫人来京城后,被嘉宁郡主打破不败的神话,几次三番在顾明暖手中吃亏。可眼下嘉宁郡主不在帝都,其余命妇后妃都不是殷夫人的对手!

殷茹翻身上马,潇洒般扬鞭,“你们随我入宫。”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宛若众星捧月一般簇拥殷茹向皇宫方向而去。

骑在马上的殷茹稍稍松了一口气,她内心也是紧张的,并没有脸上表现出的镇定。

虽然她早就料到萧越很快会返回北地。万没想到萧越会在她还没回京时就偷偷溜走了。

把两个尚未成年越少历练的孩子萧烨和萧宝儿留在帝都。万一楚帝一怒之下杀了他们……殷茹紧了紧缰绳,对萧越的无情多了几许埋怨。

她又矛盾的认为有野心的萧越此举恰恰证明他有枭雄之资。

好在楚帝没有失去理智,萧越也安排了后手。烨儿受些惊吓和委屈,总归还健健康康的活着。

经此一事,萧烨会飞快的成长起来吧。

殷茹恨不得飞回侯府去看看两个孩子,忍住。她得忍住,清凉的夜风令她冷静下来。皇宫已经近在咫尺,她先让楚帝撤销封锁静北侯府邸的明令,才能去宽慰担惊受怕的儿女。

“我是静北侯夫人殷茹,求见陛下。”

她坐在马上。傲然面向诸多皇宫侍卫,绝美脸庞清冷如玉,尊贵若神女。一双眸子露出一抹轻蔑,“快去同传陛下知晓。”

拱卫皇宫的金吾卫们互相看了一眼。他们都认识静北侯夫人,只是没想到殷夫人深夜入宫,又有逼人的气势,“殷夫人稍后。”

他们可不是顾衍,没谁敢得罪萧家。

静北侯离开帝都,陛下却也只是申斥萧烨一顿,令他在府中闭门思过,围困静北侯府。

没过几天,萧家四老爷给楚帝献上一份‘重礼’,三百多颗人头的震撼足以让人噩梦连连。

这群金吾卫就是当日在拱卫金銮殿的侍卫,他们可是亲眼见证了当日的奇景,有不少人心里都有阴影了,听见萧家就脚软。

朝廷上的文臣武将也没比他们好到哪去。

横竖他们向宫里同传是指责所在,陛下是否召见殷夫人,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萧家,终究是北地霸主,敢于强压楚帝一头的萧家!

金吾卫们脸上露出的胆怯令殷茹在心中隐隐泛起得意,只要她能陪萧越走到世间最高处,谁又能说她当初做得决定是错的?

她的儿子能继承皇位,在记录这段历史的史册上,殷茹会被描写成一个出众的女子,拱后人顶礼膜拜,或是羡慕嫉妒她的地位和成就!

权势能让一个普通的男子变得富有魅力。

顾诚再对她真心实意,又有什么用?

皇宫九重,殷茹求见的消息很快传到楚帝耳中。

楚帝停住去承泽殿的脚步,原本他计划今晚招幸年轻漂亮的美人的。

最近他对皇后几乎专宠,他觉得该稍稍照顾后宫其她美人了,纪太后也有这个意思,皇帝雨露均沾才能后宫和睦,少些争宠。

他相信秀儿会理解自己。

“陛下,殷夫人等在宫外。”苏公公小声提醒道:“您是见她?还是命她先回静北侯府?”

“萧家给你什么好处?!”

苏公公听到楚帝阴冷的斥责,脚一软噗通跪下了,“奴婢从不曾背着您得什么好处,陛下,奴婢是想让殷夫人在皇宫外待太久,朝野上下少不了议论。”

灵光一现,苏公公跪爬到楚帝脚边,“以奴婢的意思,天色已晚,您本不该再见外臣之妻子。”

真是个好理由!

楚帝冷峻的面容稍缓,踢开苏公公,“狗奴才,你才想到此处?就你这猪脑袋还想代替朕批红?滚回内书房多读几本书去。”

苏公公连连磕头,砰砰砰,似不怕疼般额头重重磕向冰冷的青砖地面。

许是被萧阳几百颗人头吓到了,楚帝最近略有喜怒无常,便是伺候他许久的苏公公都有些摸不准了。

楚帝登上黄色锦缎并绣着九爪金龙的轿辇,轻声吩咐:“去给皇后送个消息,外命妇合该皇后管束。”

言下之意,让赵皇后看着办。

苏公公目送楚帝离去,旁边的小太监刚忙过来搀扶起他。殷勤巴结得为苏公公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陛下还是相信师父您的。”

“你们懂什么?!”苏公公丧气般摸了摸红肿的额头,暗道一声倒霉,怎么忘了陛下既不待见萧家,又不敢把萧家得罪狠了?

他一直跟在楚地身边,不仅见了萧阳的重礼,甚至还见到了玄门高人七窍流血。血肉一点点风干的惨烈画面……那情景想一下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奴婢去给娘娘传陛下口谕?”

“不必。我亲自去。”

苏公公隐隐感觉冯信同皇后娘娘有点默契,他同冯信似友似敌,彼此知根知底。他是不是也该多跑几趟皇后娘娘的寝宫?

赵皇后尚未歇息,并非因等候楚帝,而是她看书忘记了时辰。

以前周皇后在时,寝宫富丽堂皇。贵气奢华,汝窑的花瓶。前朝的古玩,宝石堆砌的盆景等等奇珍异宝随处可见。

赵皇后入主后,摆设整个更换了大半,既不显得太富贵。又不会太素净失去后宫之主的尊贵。

后宫争宠手段层出不穷,有不少的年轻宫妃打听到楚帝不喜奢华,自有人别出新裁把宫室装饰得极是温馨。或是明亮,亦或是充满书卷气息。

皇后自然不屑同妃嫔耍一样的争宠手段。赵皇后身边书卷最多,不过大多书卷都放在楚帝看不见的地方。

摆在明面书架上的书卷大多是悲伤秋月,无病呻吟的后宅女子常看的。

苏公公跪下身来说明楚帝的口谕,听见半晌没有动静,偷偷抬眼看去,赵皇后依靠着绯红绣牡丹的大盈枕,眼睛不错神的继续阅读手中的书卷,那份宁静从容,比陛下……苏公公再比较深想,试探的询问:“娘娘是不是让殷夫人进来?”

在来的路上,苏公公觉得陛下还是希望皇后能见见静北侯夫人的。

唰,赵皇后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的说道:“看来殷氏出京一趟还没明白什么是礼数,教导似她这等无礼的外命妇真真是让本宫头疼。”

“……娘娘……静北侯夫人深夜入宫确实有些不妥,然而……”

苏公公冷汗淋淋,当今谁敢说教导静北侯夫人殷茹?

以前周皇后对殷茹都是客客气气的,平等论交。

“侯府不是被皇上围了?”赵皇后懒洋洋伸出手指点了苏公公红肿的额头,“本宫看你磕头磕傻了,陛下从来就不曾在意殷茹。”

一旁的烛火炸开灯花,一瞬的明亮点亮赵皇后的眸子,“萧阳和萧越才是陛下的心腹大患,本宫看再过两月,怕是陛下对殷氏会顺眼垂爱上几分呢。”

娘娘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完全听不懂?

苏公公有批红权,又自诩是聪明人,莫非娘娘是说过两月皇上会被殷夫人迷惑?

毕竟殷氏是绝色美人。

赵皇后似看透苏公公所想,身体更是放松,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屈起有节奏的点了点,“以前没准陛下会觉得殷氏妩媚动人,是一等一的绝色美人,有了被泼粪水的经历,陛下不嫌她又脏又臭吗?”

“……”

苏公公等人被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啦,你们别耽搁本宫看书。”赵皇后露出些许寂寞,一句简单的话就能让身边的人木若呆鸡,没一个人能接上她的话。

此时她格外想念小暖。

顾明暖未必能理解她不择手段,歹毒的心肠,但温温柔柔的小暖会陪着她。

赵皇后从一旁抽出有一千多页厚度的书卷,扔给身边的李公公,“你去宫外见见殷氏,让她跪接本宫的凤旨,这卷书册是本宫整理出来的宫规,专讲约束宫妃和外命妇的,你一条条念给殷氏听。”

“约束宫妃的规矩便不用念给她听了吧。”李公公轻声建议,“她听了也没用,万一抓住把柄……”

“她敢深夜入宫求见陛下,本宫不得不防啊。”

语气里充满了调侃和鄙夷的意味。

赵皇后道:“本宫入宫本就不合规矩,全靠陛下垂爱,便是本宫坐上后位,姜太夫人她们对本宫也是态度平平,由此本宫更不能行差一步。”

她抿了抿发鬓斜插的由绢纱堆出的山茶花,“何况本宫容不得别人走本宫的老路,不经采选入宫从本宫起始,也要终于本宫之手。殷氏休想再狐媚惑主,败坏陛下名声。陛下把后宫交给我,本宫便不能让陛下失望。”

李公公赶忙行礼,怕主子再语出惊人,“还是主子思量周全。”

他拽了傻冷冷的苏公公一把,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赵皇后端起斗彩盖碗,神色悠然。

宫尚宫难掩担心轻声说:“天大亮都念不一定念完。”

那可是整整一千多页的书卷,李公公晓得主子要落殷夫人的面子,自然怎么慢怎么来。

静北侯夫人肯定少不了遭罪,而且她身体在最佳状态都未必承得住,何况是她大病初愈,这番折腾,殷茹怕是又该养病了。

“平宗末年秩序规矩混乱,致使礼乐崩坏,人心思变。”赵皇后声音幽幽,“英宗和陛下只顾大事,忘记规范礼数,权臣当道,不臣之心的人很多,除了陛下失去控制外,更是因为规矩体统崩坏,本宫现在只能规范后宫和命妇他……有朝一日,本宫会做得更多。”

宫尚宫心悦诚服,“有了宫规,您的位置更稳当了。”

赵皇后唇边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再碰面小暖怕就是外臣之妻了,就算她还是待字闺中,有了本宫立下的规矩,旁人很难再暗算于她。”

她对楚帝始终不放心,一任帝王竟然总是把注意力放在旁枝末节或是放在后宅阴司上,这让似萧阳那般高傲的人怎能瞧得起?

楚帝只想用女子或是亲眷拖萧阳的后腿……赵皇后怨恨楚帝不争气,此时她却只能眼看着楚帝不争气下去。

皇宫外,李公公单独一人捧着书卷走来,苏公公虽然敬畏赵皇后,却也油滑得不敢轻易得罪殷茹,自然不会跟着李公公一起惩治静北侯夫人。

“皇后娘娘有旨意,殷夫人跪接凤旨。”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飘荡很远,周围金吾卫哗啦啦跪下,皇后娘娘真乃女中豪杰,有皇后娘娘在仿佛萧家也没那般可怕了。

殷茹愣了一会,心不甘情不愿的下马,慢慢跪下来,“臣妇接旨。”

如今萧家再张扬依然还是楚帝的臣子,她再傲气也没母仪天下的皇后贵重,除了在心中把赵皇后痛骂一顿,发誓以后加倍奉还外,她还得老老实实得跪听凤旨。

本以为只是一道口谕,谁知李公公翻开书页,诵读一条条规矩。

殷茹忍着,忍着,再忍着,直到天色全然大亮,百官上朝,这道口谕还没说完。

ps:如今殷茹处于劣势,过一阵,楚帝的皇权又会被萧阳剥下一层,到时候娘娘可没真么舒服强势了。阳阳阳:“以后岳母大人要讨好我吗?(此处应该有星星眼)”某夜:“我是娘娘的亲妈!(此处应有得意)”娘娘:“暖暖,我有事同你说。”阳阳阳:“亲妈在上,岳母大人无敌(此处应有溜须拍马的讨好)”

第三百零九章 殷茹的韧性

经过一夜的磋磨,殷茹的浓密翘起眼睫沾着露水,整个人宛若被抽干水分的鲜花,枯萎凋零,再无盛开时的娇艳。

绝色的美人饱受磋磨后一样光华不在。

虚弱疲倦的殷茹能让世家公子垂怜,但却无法打动久经官场历练的官员。

美人看起来可怜,然而家族和仕途更为重要

谁也不敢在尚未决出胜负之前插足楚帝和萧家之争。

静北侯夫人受苦受难证明楚帝借用皇后之手敲打萧家,就算萧家在朝廷中枢也有几个支持者,他们也不敢轻易暴漏亲近支持萧家。

楚帝在江南经营这些年,不可能让萧家渗入中枢,就如同楚帝对北地无可奈何一般,萧家在江南和中枢的实力还很弱小。

殷夫人既然是静北侯夫人,同萧家自然得同甘苦共患难,总不能只享福,不付出。

一样米养百样人,有审时度势且聪明沉稳的官员,也有‘雪中送炭’的聪明人。

由皇后娘娘出面,并非是皇帝,朝臣对根基单薄,全凭楚帝宠爱的赵皇后很难有畏惧之心。

“皇后娘娘如此苛责重臣妻室,不怕寒了忠臣之心?”

“娘娘不慈。”

两三人靠近李公公,极有气势的斥责赵皇后不配母仪天下。

其余朝臣大多停下脚步,楚帝废了周皇后和太子后,没有立有皇子的宁德妃,而是立无子的赵贤妃为后,朝野上下都觉得很意外。

赵秀儿娘家被灭门,又只是静妃的替身,大多数人都认为她只不过是楚帝摆在明面上的障眼法。随时她都有可能被生养皇子的妃嫔取代。

殷茹听见有人声援自己,露出浅浅的微笑,一瞬间倒是让她显得更脆弱惹人怜爱了一点,移动跪得已经麻木的双腿:

“多谢诸位大人,我不敢言皇后娘娘的错处,只恳请哪位大人能帮我将这份折子承给陛下?我听完娘娘的教训,还要向陛下禀告大事。”

她声音暗哑。说不上好听。然而却如同惊雷一般劈下,向皇上禀告大事?

皇后娘娘这明显是在作死!

为报私仇不顾国家大事。

殷茹嘴角勾起,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折子。高高举过头顶。

她一直是一个很有耐心和韧性的人,否则也不会令萧越的嫡妻谢氏自乱阵脚,刺激谢氏疯狂失去所有。

尤其在逆境中,殷茹总能保持冷静。在局面不利的情况下反咬一口,最终反败为胜。

殷茹的眸光似能穿透恢弘壮丽的皇宫。望向后宫深处,找到那个令她不安又忌惮的对手——赵皇后!

以前她根本无视赵贤妃,但是赵贤妃令萧越刮目相看后,殷茹隐隐觉得赵贤妃不单纯。而后赵贤妃更是被楚帝册为皇后。

殷茹对萧越外松内紧,偶尔也有醋意,实际不大在意萧越在欢场上的应酬。但是真正入萧越眼的女子,她都很戒备。

李公公不慌不忙。面对神色诡异的朝臣拳头堵着嘴唇轻咳两声:

“咳咳,殷夫人根本就没听皇后娘娘的申斥,既然殷夫人是静北侯的妻子,为朝廷重臣之妻,皇宫落锁您求见陛下,到底是想说朝廷大事,还是想破坏宫规?”

为殷茹出头的官员面带尴尬,众人不由联想起殷夫人的前夫……几乎每个官员都有些怀疑殷茹深夜见楚帝的用心。

毕竟殷茹身上就没有贞操这个美好的品质。

任由殷茹如何辩解都无法掩盖她以有夫之妇的身份同萧越私奔的事实。

畏惧萧家的权势,百官不敢明言,可经过顾衍和顾明暖一番近乎挑明的阐述后,谁不晓得殷茹抛夫弃女?

“静北侯同萧公子时常有折子送到帝都,承给陛下预览。”李公公唇边噙着一抹得意,跟对主子,他自是不怕殷茹反戈一击。

以太监的身份令百官哑口无言,简直不能再舒爽了。

李公公巴不得多风光一阵,慢悠悠的说道:“娘娘不知刚返回帝都的殷夫人有何重要的且关于国朝的大事想承禀给陛下?您不是去表彰节妇烈女吗?娘娘把整理好的宫规和对外命妇的要求第一个念给殷夫人听,就是想让重臣之妻的殷夫人明白规矩礼数的重要,希望在外命妇中颇有贤良名声的殷夫人带头尊皇室。”

殷茹苍白的脸庞似裂开一道缝隙,怅然道:“难道我就不能呈上有关国事的折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国朝有不妥之处,百姓给苛待吗?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我只想为陛下献上良策,皇后娘娘误解我的忠诚。”

话语很动听,也很动情。

“李内侍。”

宫尚宫从皇宫里走出来,叫住李公公,“娘娘让你念完后赶紧回去侍奉。”

李公公捧着书卷回转后宫。

“方才奴婢听了一耳朵。”宫尚宫面露笑容,显得极为和气,“并非是娘娘误解您的忠诚,或是阻止殷夫人上谏,只是殷夫人您是不是挑选个何时时机上奏陛下?您一举一动都举世瞩目,倘若人人都学了您,礼数规矩何在?何况既然是殷夫人一路的见闻,想来推迟半日也不打紧。”

她主动搀扶起殷茹,毕恭毕敬的屈膝,“娘娘还让奴婢提醒殷夫人一句,半夜求见陛下的事还是免了罢。”

殷茹面不改色的回道:“多谢娘娘教诲,还请尚宫给娘娘带句话,选秀将近,娘娘该把心思都用在选秀上才是。”

“殷夫人想为静北侯求娶侧室?”宫尚宫眨了眨眼睛,笑道:“奴婢一定提醒娘娘帮侯爷挑选几个又漂亮,又聪慧的女孩子。”

殷茹自信的挑眉,面上云淡风轻,垂放在体侧的手指甲早已被她自己掰断了,“娘娘以为陛下能命令侯爷?”

宫尚宫到底不如殷茹老辣,面色微微一变。

殷茹转过身去,晨曦让皇宫和殷茹都散发淡金色光芒,巍峨的皇宫和满朝文武大臣为背景,更衬托出殷茹自信飞扬的风采,不是谁都能做静北侯夫人的。

她把折子递给一名朝臣,“有劳大人代我呈给陛下,既然皇后娘娘不愿我入宫,臣妇听命就是。”

大有将来赵皇后会求她入宫的深意!

后宫,赵皇后听宫尚宫回禀后,笑道:“期望她见到萧宝儿后一样自信。”

第三百一十章 骨肉相残(两更合一)

她赵秀儿对敌人不曾手下留情过,更没不伤家人亲眷的高尚觉悟。

不提殷茹几次三番算计顾明暖,单凭殷茹是她的对手,她就不可能不去算计殷茹的子女!

既然托生成殷茹的儿女,自身又不够聪明,就要做好被殷茹对手算计的觉悟。

殷茹回到静北侯府后,随后有内侍传信,锦衣卫从静北侯撤离,被软禁半月之久的静北侯府总算恢复了自由。

“打一棍子给个甜枣吃,陛下从登基后就一直这么做,这些年愣没一点长进!”

殷茹话语流露出不屑,丝毫顾忌当众谈及楚帝。

静北侯萧越偷传回来的消息给她十足的底气,一旦萧越能一战功成,不仅可以独占涿郡的金矿,还能令他实力大涨。

到时她在帝都完全可以横着走。

赵皇后再不敢在她面前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