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暖还想继续问下去,萧阳弹了她的额头,“有我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顾叔如今丹田中藏了一颗火种,需要人疏导到经脉之中,散于身体各处,你在一旁看着,我会分心。”

她不知对他影响有多大?

“我爹就拜托你了。”

顾明暖柔顺听话的搀扶姜氏出门把屋子让给萧阳,以及随后走进去的人。

一个疯子?

萧阳说那人是疯子,顾明暖能听出萧阳的无奈和对那人的维护,可是疯子就可以随意伤父亲?她理智上知晓萧阳的为难,也知道那人带给父亲的绝不仅仅是伤害,还有一些好处,仍然对他心存怨恨,无法忘记看到浑身是血的顾衍的情景。

“萧阳能救衍儿?”

“嗯,他有办法救我爹。”

顾明暖还是为萧阳说了好话,姜氏缓和了紧绷的情绪,欣慰拍了拍顾明暖的胳膊,“你的眼光比我好,萧阳……他很好。”

以后姜氏更重视萧阳。

在外面等了一个多时辰,进进出出好些人,捧着些奇奇怪该的东西,顾明暖完全不认得,姜氏稍微认识几样,“我见顾诚的师傅用过。”

“您见过他师傅?”

“当时他教导顾诚时请顾家准备了不少的药材。”

姜氏眼睛越来越亮,“以后衍儿是不是也能成内家高手?”岂不是因祸得福,功夫更好,她到时不求顾衍再立战功,只盼着顾衍更安全,没人再像今日一般伤到他。

“听说很耗费精力,萧阳……很难得。”

姜氏拽住顾明暖,低声道:“你以后对他好一些,顾诚是他师傅唯一的传人,他师傅才肯这么做,不是所有的徒弟都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顾明暖咬着嘴唇点点头。

屋中,萧阳让人把泡在浴桶中的顾衍抬出来,亲自为他擦干身体,又仔细在伤口处涂药,顾衍多年征战,身上难免留下疤痕,以前的伤口不算太多,新伤泛着血丝极是刺目,萧阳眸子暗淡一瞬,上药的手颤抖,“顾叔。”

顾衍对他的好,他又怎能忘记?

“主子。”江淮察觉到萧阳气色不妥,躬身劝道:“顾四爷不会怪您,您已经尽力了。”

“他不会怪我,小暖也不会怪我。”

萧阳唇边勾出自嘲,看着手中的药瓶,“我真的尽力了吗?”

第五百零七章

倘若不是安乐王叫出顾衍的名字,他会不会在戏耍顾衍后,直接下死手?

在他手中能活下来的,这些年也就顾衍一人。

他是知道萧阳未来岳父是顾衍的,才手下留情且给了顾衍好处。

萧阳望着夕阳中浮动的黄昏暖光,想起方才顾明暖的勉强,她那么聪明怎会看不出一二来?可她什么都没说,没对满心感激他的姜氏说上一句。

江淮知晓主子心里不好过,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主子,顾小姐还在外等您。”眼见着萧阳高大的身影略显孤寂,江淮等人口中生寒,实在不愿意主子再回到过去,无情冷傲。

顾小姐出现后,主子有时候会做些很蹩脚的事儿,讨好亲近顾小姐,他们跟着见不少的热闹,同样替主子欢喜。

“是要做点什么!”

萧阳让顾明暖对那人生出好感,但绝不想因为这场变故,破坏他们之间的情分,让她对自己失望……但凡她有露出一丝丝的疏离和不信任,他心头就像被狠狠戳了一刀。

房门突然打开,姜氏和顾明暖同时看过去,萧阳俊脸浮现倦怠,原本冠玉的脸色变得苍白颓然,似消耗了全部的精力,身体摇晃两下,手撑住墙壁,浑身虚汗淋淋,“……顾叔没事了。”

姜氏泪如雨下,推了一把顾明暖,“快去看看他。”

顾明暖一个踉跄差一点同萧阳撞倒一起,嗅到他身上的汗味儿,近看之下萧阳比方才还要显得虚弱,心疼的扶助他,萧阳却想挣扎,想独自站立似的,向顾明暖露出笑容,“我没事,你去看……看顾叔。”

“还说没事?!你在发热啊。”

她的手掌中传来炽热的温度,滚烫滚烫的,虚弱的萧阳令她心疼极了,“我先送你去歇息。”

担忧的看了一眼房中父亲的状况,直到见姜氏温柔轻抚父亲的面容,对父亲百般疼爱,顾明暖放心了,也愿意成全伯祖母,等父亲清醒过来,伯祖母肯定不会再像眼下这样真情流露了。

“你们在外守着,没有伯祖母的吩咐不可进去。”

“是,郡主。”

顾明暖让萧阳大半的身子压在自己身上,萧阳几乎把脸埋入她脖颈中,嘴角在旁人看不到的时候微微扬起,随即又有一丝的苦涩浮现。

到底还是对她用了心机。

萧阳能感到有时顾明暖是宠着自己的,她的柔顺更像是补偿似的。

“好累。”

等到单独就剩下他们两个,萧阳越发表现出懒散,他越是虚弱,越能赢得顾明暖心疼,眼见她围着自己转悠,萧阳压下心底那丝愧疚,男女的感情说不上算计。

他不知顾明暖知道真相会如何,但他却知道自己不能没有她,没有她,他依然活得很好,依然富贵尊荣,但总少了那份触动和绚丽美好的色彩。

顾明暖躲在他身边,轻轻擦拭他额头的虚汗,被他那双眸子盯着,她心里也跟装了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似的,分不清是无奈多些,还是虚弱多些。

坚强独立的人偶尔露出脆弱很让人心疼的。

“还热吗?”

“嗯。”

萧阳鼻音很重,手心宛若火炭却贴在顾明暖的大腿上,他不需要说为顾衍做过什么,以他如今的状态,顾明暖还不知?

有时候说得太多反而落了下成。

“我吩咐他们给你熬了一些补药,不大清楚你需要补什么,总是滋补身子的,起不到太大作用,对你身体也有好处。”

顾明暖说话声音很轻,很柔,萧阳懒洋洋的说道:“一会儿你喂我。”

而后又赶忙加了一句,“胳膊抬不起来。”

“用不用你说些药材,再重新熬过?我不大清楚你们内家功夫高手需要补什么,又该如何进补。”

虚不胜补,或是滋补品同内劲相冲可不是闹着玩的,顾明暖猛然记起伯祖母方才说过的话,某光越发柔和,“我代我爹多谢你。”

萧阳肯定为化开淤积在父亲丹田处的火种没少耗费精力。

“你永远不必同我说谢。”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明日,我一定来下聘,就算是天王老子也阻止不了我。”

难得见他这幅模样,她抿嘴笑着点头,好事多磨,他们两个也该磨砺出来了。

帝都金陵,已到夜深人静之时,一道形单影只的身影站在窗前,遥遥眺望着北地方向,昏暗的烛光拉长她孤单的影子,衣衫单薄的人绝美脸庞浮现一抹萧瑟和心痛。

“今日……今日是宝儿出嫁的日子。”

她一直捧在手心中宠溺的女儿出阁了,本该是喜事,偏偏萧越把宝儿嫁给那么一个男人!不是她大为看好的石湛,也不是才华横溢的世家子弟,一个不是男人的男人——夏侯睿。

宛若一盆滚烫的油淋在她心头,她想为女儿争辩,想阻止女儿嫁给夏侯睿,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她如今在萧越面前没往日的分量。

殷茹说得话萧越未必能听进去,她说多了,反而更招惹萧越的厌烦,若是被萧越厌弃,她的儿女们又该如何?

没能看住萧烨,让萧烨偷偷返回北地,殷茹已经很是胆战心惊了,万一萧烨顶撞萧越怎么办?

“夫人,您先安歇吧,明日还得进宫。太后娘娘离不开您,把您当作左膀右臂呢,皇上也对颇为看重,好东西如水似的恩赏下来,今儿宫里来的公公不是说了,陛下请您在太后娘娘面前美言几句,连陛下都有求于您,满京城的命妇都不如您。”

随侍在殷茹身边的人挑着好听的说,不过她们主子最近在帝都的确风光无限,嘉宁郡主和皇后娘娘,以及姜太夫人远去北地,整个帝都再没谁是静北侯夫人的对手。

“京城?金陵还能叫京城几日?天下的重心已经回转燕京,陛下坚持不了几日了,迟早回迁都城,赢一群虾兵蟹将能显出我的本事?顾明暖……她们才是我的劲敌,不是狡诈无耻的顾明暖,侯爷又怎会对我起疑?我熬了多久才让侯爷相信我们之间是心意相通的,全被顾明暖那个贱人毁了。”

殷茹恨不得把顾明暖生吞活剥,“宝儿嫁给夏侯睿也是她害的!”

第五百零八章

殷茹把害自己的顾明暖咒骂一顿,多骂几句仿佛就能减少把萧宝儿嫁给夏侯睿的愧疚,萧宝儿的不幸和她的无能为力全是顾明暖害的。

她从未想过自己不曾为百般疼爱的萧宝儿说上一句公道话,甚至为阻挡萧烨返回北地,最后萧烨奇迹般的脱离了她设下的牢笼,因忙楚帝和太后娘娘的事,萧烨趁机跑掉了。

殷茹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萧烨‘闯祸’。

在她看来萧烨就是在闯祸,萧越已经定下的事容不得旁人顶撞,“烨哥儿怎么就不明白呢?他站稳脚跟,得侯爷看重,坐稳世子的位置,夏侯睿就不敢亏待宝儿。”

旁边的妈妈听到这话后,口中生寒,就宝儿小姐嫁的人家,再没一个人为其说句公道话,宝儿小姐真够可怜的,换个心软的母亲还不得飞回北地同侯爷理论一二?

她们以善良干练闻名的殷夫人却支持侯爷的安排,真是……她们不敢表露一二,纷纷低下脑袋,生怕同殷夫人目光碰上。

又过了两日,殷茹接到北地送来的密信,本以为她在金陵取得成就足以让萧越满意,殷茹看了书信后,一个踉跄生生的昏了过去。

仆从又是掐人宗,又是拍胸脯,殷茹慢悠悠转醒,方才握在手中的书信落在她不远处,一瞬间眼前迷蒙,眼泪滚滚落下,任谁都能察觉到殷茹发自骨子里的悲伤,任谁都能明白一向坚强的殷夫人被伤得体无完肤。

“……您……”

一直跟着殷茹的妈妈眼色一变,当年的事儿她也是知晓一二,殷茹又鼓励身边的亲近之人多认识几个子,她认字不多,书信上第一句话让她心惊肉跳……萧烨和萧炜不对付,有争斗得迹象……着怎能不让夫人难过?

本以为萧炜会做萧烨的左膀右臂,殷茹也是一直那么教导萧炜的,在爵位面前,亲兄弟尚且反目成仇,何况他们名义上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是谁,是谁同炜儿说了那些有的没有的话?肯定有人调拨蒙骗炜儿。”

殷茹一直很注意侍奉萧炜的奴仆,不让多嘴的,有心机的人接近萧炜,因为对萧炜愧疚,她有时对萧炜更疼惜怜爱一些,没想到最后还是兄弟反目。

“我要回北地,赶快收拾东西,我一定要回北地去。”

她推开围着自己的仆从,挣扎着,踉跄着起身,脸色极是苍白,仿佛厄运即将降临,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只有惨绝人寰的凄凉,喃喃的说道:“我不能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炜儿只是一时糊涂,他是孝顺我的,是个好儿子……”

没有人敢接她的话,知道内情的人当年都被灭口了,一直跟着殷茹的妈妈也只是猜测出一二,毕竟还没萧家门的殷茹同侯爷就有了首尾,又是以为北地百姓祈福的名义去寺庙念诵经文苦修了大半年,回来之后便立刻抚养了刚刚出生的庶长子萧炜。

殷茹去寺庙的事在北地传唱许久,那一年北地各地五谷丰登,便有人都是殷茹的真诚感动了上苍,为此北地百姓很是感激静北侯的义妹,这桩事到现在还有许多人记得,也有人不停的赞美殷茹。

万一走漏些许风声,殷茹去寺庙不仅同静北侯厮混,还在佛门圣地产下奸生子,她还有名声吗?萧家没准会休了她以证清白的门风。

“夫人是该回北地主持大局了,听说四老爷就快娶妻进门,炜少爷和烨少爷也该定亲娶新媳妇,桩桩件件的事儿哪离得开夫人?”

“夫人,外面大事再重要也您也别忘了,后宅才是您的根本,男主外,女主内流传千年的规矩,侯爷后院新纳进来的妾室可都虎视眈眈看着您呢,倘若您分心那些爷们的事儿,反倒留给她们机会把柄。”

“况且少爷们才是您的依靠啊,烨少爷好,谁能越过您去?”

“烨少爷的婚事顶顶重要的,比陛下和太后娘娘要紧得多。”

殷茹听到这些话打了个机灵,沙哑哽噎的说道:“我明白的,炜儿和烨儿齐心合力,我才有依靠,指望着……侯爷……”

终究还是又让她失望了,当年他抛下殷茹返回北地,她便失望过一次,后来萧越百般解释,说他如何如何舍不得她,如何如何为难,她正被顾家的规矩弄得心烦意乱,萧越又说顾诚没用保护不了她……也不知怎么她就同萧越爱火重燃,滚到了一起。

她一直没后悔当日的选择,萧越比顾诚伟岸,本事强,心机深,也远比顾诚权势大,顾诚在她眼里不算什么,眼下殷茹却记起他的柔情来,记起他如何在她面前伏低做小,甚至记得在纳妾事上,他如何坚决的拒绝了李氏。

“昕姐儿定亲石湛,以后就是定国公夫人了。”

殷茹不自觉嘟囔北地的消息,一时心乱如麻,顾衍封平郡王,南阳顾氏权势大涨,家族实力强大,身为顾氏嫡系的顾诚肯定也会得到些许的好处。

不,殷茹甩了甩了头,不能那么想,萧越虽然只是侯爷,但比定国公有权势得多,是北地真正的霸主,萧家的实力也远胜过南阳顾氏。

她的选择没有错,可只要坚持走下去,她定然能登上巅峰,坐在最最显赫的位置上。

殷茹这边收拾东西准备返回北地,迎战一切的困难。

在顾家歇息片刻后,萧阳拖着虚弱的身体,在顾明暖心疼的目光下坐上马车,马车走远再见不到顾明暖后,萧阳立刻坐直身体,虚弱完全散去,眸子盛满冷冽:“他在何处?”

江淮早知道主子的虚弱是装的,但不免还是被吓了一跳,“明日已经说好下聘的……这般吉利的日子染血不好。”

“你认为他还能伤得到我?”

“……属下的意思是许是他身上带伤。”

每次主子和他交手过后,房屋都要重新翻修一遍,从没有意外,顾衍受伤,主子是真生气了,不是惦记顾四爷,主子早就去同他一较高下了,让他明白什么人招惹不得。

“我现在最多同他平手,伤不到他。”

萧阳阴冷的说出事实,“快说,他在哪?”

“怀春楼。”

燕京最大的青楼在今夜之后得闭门整修了吧,燕京的公子哥儿又少了一个寻花问柳的好去处。

第五百零九章

怀春楼位置极好,建筑装饰也显得很雅致,从外看绝对看不出一片亭台楼阁的大宅子是青楼,往来有不少穿戴体面富贵的人,亦有不少明士。

能到怀春楼享受的男人大多非富即贵,毕竟有不少人都传说怀春楼幕后的老板之一是静北侯夫人殷茹的弟弟殷荛,不过自从殷荛死后,这份赚钱的营生不知是殷家哪位在打理。

每年花魁大赛的前三名必会花落怀春楼,在这里可以享受到各色各样的美人,只有嫖客想不到的,没有怀春楼做不到的。

此时怀春楼正热闹,宅子里得灯火通明,丝竹声不绝于耳,却绝对没有寻常青楼的呻吟和女子娇笑的拉客声音。

萧阳在门口时,脚步稍稍一顿,这是他第一踏足青楼楚馆,知晓那人特意躲到怀春楼中,有洁癖又寡淡的萧阳绝不会让任何女子近身。

江淮等人低眉顺目,恨不得自己的身体是透明的,千万别被主子看到,倒不是他们不愿为萧阳效劳,便是面对静北侯,他们也是不怕的,可偏偏那人实在是刁钻古怪,江淮深知自己奈何不了他,反而给主子丢脸。

片刻,萧阳歇了让江淮把人叫出来的心思,迈步走进怀春楼,眉头微微一皱起,外表再雅致也无法掩盖脂粉味儿。

“您是……”

迎接客的老鸨子见萧阳一行人眼生,被侍卫簇拥的公子又实在是像是有钱,有权的大人物,他慵懒的目光扫过,她双腿便有点发软,这等人物,她可是从未见过的,那些荤话自然不敢说出口,脸庞恭谨了许多,“公子是来找人的?”

萧阳道:“领我去天字第一号。”

那人惯会享受,绝对不肯委屈自个儿。

能知晓最好的天字一号,又从未跨进过怀春楼的人……打扮清雅却从事拉客活计的老鸨子心中一紧,莫非他也是静北侯萧家的人?

“天字一号有人了。”

“领我过去。”

冷冰冰的话语让人唇齿生寒,老鸨子不敢再多说,哪怕天字第一号的客人是侯爷亲自交代要好好款待的人,这位怕是同那位客人不相上下,她都得罪不起。

“您随我来。”

很快萧阳便被领到了一个清净的院落,里面传来笑声:“你躲什么?这些是伺候你的女人,你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她们不吃人,快过来!”

“你多大了还没开过荤?”

安乐王哇哇直叫,“不要,不要,我不要,我要见顾衍,顾衍……顾衍救命。”

“混账,你爹知道你要一个男人非被你气活了不成。”

“先帝倘若知晓你勉强他唯一的儿子未必高兴!”

正拼命挣扎,摆脱戴面具的人束缚的安乐王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楞了片刻,叫道:“你是妹妹的人!”

趁着抓着他胳膊的人愣神,他宛若猴子几下窜到萧阳身后,“他是坏人,打伤了顾衍。”

“真是稀奇,你竟然会踏进怀春楼。”

带着面具的人一身玄色直裰,一头银白的头发高高束起,一张白色面具盖住了他整个脸庞,紧漏出一张嘴,一双眸子炯炯有神,璀璨明亮。

他坐在椅子上,随意一挥手,站在他身后浑身透出死寂的人把五六个美艳绝俗的女子带了出去,顺便关上房门。

萧阳回头对懵懂的安乐王道:“我送你去见顾衍。”

“好,好,我要顾衍,要同妹妹一起玩儿。”

最后那句妹妹一起玩令萧阳眸子闪过一丝不快,小暖是他的!

萧阳推开房门把安乐王交给江淮,“送去顾宅。”

江淮点点头,又有点担心主子的安危。

“我同他之间的打斗旁人插不上手。”

萧家死士齐齐低头,何止是插不上手啊。

房门再次合上,萧阳迈步走到他对面,并没落座,那人起身抽出帕子仔细把对面那张椅子擦拭了一遍,嘀咕了一句:“沾点脂粉能要你命儿不成?”

椅子干净了,萧阳这才坐下来,茶杯等物一概不碰,“你打伤了我岳父。”

听不出一丝的火气,宛若陈述一个很简单的事实,但对面的面具人却晓得问题严重了,不过他一向游戏人间,萧阳傲气,他同样也是一言九鼎,玩味的勾起嘴角:“你是来为顾衍报仇的?”

萧阳嗯了一声,一切是那么的天经地义。

“你还嗯?!”

那人一巴掌甩过去,萧阳很轻松挡在他白皙的手腕,冷静的回道:“你打伤了他。”

“我给他用了密药,又不计较你耗费内力帮他疏通经脉,你还想如何?”

他显得很是愤慨,眼里闪过对萧阳的失望,“你是萧老二养大的,你的功夫身手是我教的,跟在你身边的死士是我训练出来的。”

“眼下萧越步步紧逼,对你防备得紧,你竟然为顾衍来挑衅?你真以为我只会向着你?你别忘了,我也是姓萧!萧越也是我的晚辈。”

失望,震惊,愤怒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对萧阳倾注了一腔热血,自知略有莽撞,他主动躲到怀春楼示弱,萧阳却追过来找他算账?!

“你帮萧越,同我为岳父讨回公道,是一件事?”

萧阳依然很是平静,“你应该明白,我最容不得什么事儿。”

护短,极为护短!他知道啊,所以才给了顾衍那颗药丸,“在你眼里,我不如顾衍?”

“你拿萧越威胁我,你就不如他。”

萧阳英挺俊脸上浮现一抹温柔,顾衍把他当亲儿子看,更不会被谁收买同他为敌,正因此他今日才来到怀春楼。

一句话弄得面具人哑口无言,扶了扶脸上的面具,“萧阳,你该清楚我的意见在萧家很重要,对你,对萧越都很重要!”

“没错,是很重要,重要到你倒向萧越,我会很麻烦。”

萧阳轻轻勾起嘴角,“我犹豫过,迟疑过,明知道你打伤了他,我却没有阻止你跑到怀春楼。”

说着说着,拳头直奔面具人的眼前,“我若是不能保护在意的人,让他们过得随心所欲,要那些权势,地位干什么?”

“你想投奔萧越,尽管去!”

“同为萧家人,我不会要你的命儿。打伤我岳父,我定然是要报仇的。”

第五百一十章

怀春楼外,一辆马车刚刚停下来,一道温和的声音问道:“怀春楼?青楼吗?”

看名字很像青楼,她对燕京不熟悉,上辈子一直在金陵,不是紧随着萧阳的脚步,她不会知道眼前这座宅邸竟然是青楼。

冯招娣声音急促,“郡主,四老爷绝对不是来寻欢作乐的,肯定有人把他硬拽到此处。”

“世上还有谁能勉强他?”

“……”

冯招娣挠着脑袋,怎么回答都是错,郡主也太聪明了,暗暗跟了过来。

顾明暖的确不喜欢男人留恋青楼,以应酬交际为名沾了满身的脂粉香味,不至于一竿子打翻一群人,不亲自问过萧阳,她不会把他当做嫖客的。

况且前生李玉也没少在青楼应酬,萧阳比李玉忙得多,以后成亲她总不能让萧阳不出门应酬,只不过心里还像是喝了一口老醋似的,酸得发苦。

“你不必为难。”顾明暖望着怀春楼方向,目光深远宛若能看到萧阳在里面做什么,“我只是好奇才跟了过来,他虽是虚弱,但不至于……不至于弱成那个样子。”

肯定有心事瞒着她,觉得愧对她。

“您不吃醋?”冯招娣轻声问道,明日就要定亲的男人深夜出入怀春楼,正常的女孩子都受不了的,以主子和顾小姐往日的情分,顾小姐是不是太冷静了一点?

“吃啊,怎么会不吃醋呢?我又不是木头疙瘩。”

顾明暖扯了扯嘴角,她心悦萧阳,看见别人靠近萧阳怎能舒服?

“大吵大闹,发一通脾气,只会让外人看笑话,彼此没脸。火烧怀春楼……以后我和你主子都不用出门了,自己的男人管不住,只能寻别人的错,我可不想沦为笑柄,倘若他移情别恋,也是我和他之间的问题,况且他来怀春楼应该是有事的。”

“既然您知晓何必在后偷偷跟过来?”

冯招娣脑子更乱了,“直接问主子不就好了,万一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说得永远比做得容易,再冷静顾明暖也是个女孩子,她会吃醋啊,会担心萧阳真被什么狐狸精勾走了,这些话又怎好启齿呢?

正巧怀春楼中有人出来了,顾明暖道:“快看,看身影挺眼熟……”

“江淮,还有……”冯招娣眼睛比较亮,放过郡主的避而不答,顾明暖惊呼:“安乐王殿下,他怎么会来怀春楼?”

萧阳果然知道谁打伤劫走安乐王?

所以他才会把一分虚弱装成十分?

是怕她责怪他不尽心?

顾明暖心中酸涩极了,怕江淮发现拽住冯招娣,将马车车帘放好,好在今日赶车的人是个眼生的,江淮他们认不出来。

她现在只想快一点回去,万一被萧阳发现了,她该怎么说?

虽然她还是想为父亲出口气,但也不愿萧阳为难。

“该死!”

顾明暖低声骂了自己一句,还不解气的敲了自己脑壳一下,“等江淮他们走远,我们抄小路回去。”

怀春楼旁总会停着一些马车,江淮一心只想把安乐王尽快交给顾衍,并没在意多出来的马车,只是觉得肯定又是哪家的夫人来怀春楼堵自己的丈夫了。

不是有殷家的干股在,怀春楼不知道会被燕京城中的母老虎们砸多少次,毕竟此处是男人最大的温柔乡,引得许多男人流连忘返,当然在怀春楼中享受,没有银子肯定不成。

江淮隐隐听出每年殷家的红利都有十几万两。

这笔银子一大半都孝敬了殷茹。

江淮暗自咂舌,难怪殷夫人出手阔绰,收买萧家下人仆从直接甩出一张张巨额银票,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以前他听过怀春楼,主子不踏足此处,他自然也没来过。

不过今日之后,怀春楼想再开门营业……江淮心道赶紧把安乐王送走,一会他还得赶回来。

“郡主,江淮走了。”

“我们也赶紧回去。”

顾明暖还没来得急吩咐车夫,一声巨响宛若黑夜炸雷,一瞬间怀春楼的丝竹音乐声全部销声匿迹,随后从怀春楼中奔跑出一群或是光着膀子,或是匆匆披着外褂的男子,还有人*裸的跑出来,惊叫:“闹什么?在怀春楼里打架?不怕静北侯夫人?”

“打架得是萧家贵客和燕王殿下,你说他们会不会怕殷夫人?”

叫嚷的人似被捏住喉咙的鹌鹑,随手扯过一件衣服盖住下体,有几分可惜,又有几分看好戏般的幸灾乐祸,除了燕王外,还真没人敢砸怀春楼,“四老爷怎会同萧家贵客打起来听呢?”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在男人跑出来后,怀春楼里的妓女等人纷纷外逃,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

顾明暖顾不上他们,一直盯着怀春楼看,很快……一座二层高的楼哗啦啦的倒塌,“萧阳,萧阳。”

他会不会有事?

能让他拼尽全力应付的人功夫肯定很好!

那人打伤了父亲,倘若再伤到萧阳……顾明暖眸子闪过一抹狠厉,他伤了萧阳,她也不会管什么道义了,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来。

最近她研究一些玄门阵法颇有心得,虽然会付出一些代价,但她不介意让敢伤害自己最在意的两人的敌人尝尝厉害!

这不算是伤及无辜,也不算是用秘术行逆天的事。

顾明暖不到万不得不会用这些东西,毕竟不属于自己的神奇总会有一些副作用,或是影响运道,或是影响后世子孙,毕竟老天爷是公平的,玄门弟子也在天道之下,仗着道法横行无忌,只会被天道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