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就算镇国公主拿出证明秦王是先帝皇子的证据,世人也只会说不可信。

本以为顾明暖会以特长逞口舌之快,没想到她在宴会上却很安静,既然没有对旁人奚落镇国公主不善文采落井下石,又没有出言相帮镇国公主。

安安稳稳得仿佛看戏,镇国公主心念一动,燕王妃也不似资料上说得那样只靠萧阳。

她还没见到顾明暖另一个靠山——平郡王顾衍,据说那是一个可以为女儿付出一切的父亲!

该怎么接下去?

镇国公主突然感觉一道冷然的目光,心头一颤,萧阳冷冷的看过。

浓浓的警告压迫感让人呼吸困难,镇国公主不服气硬抗,看到萧阳腰间的挂着的玉佩……同顾明暖腰间带得明显是一对的。

“我很仰慕书圣的字,不知能否登门向燕王妃请教?”

“老师最近会来京城,公主殿下也是要常住京城的,不如等亲自向老师书圣请教。”

顾明暖笑容显得很是疏远,“云游天下多年,老师的字怕是已经大成了,由着老师亲自指点,公主能少走一些弯路,我的书法只是小成,不如一心扑在书法上的师傅,自娱自乐尚可,不敢误人子弟。”

“况且书画用于陶冶情操,公主需辅佐越王殿下,还需帮衬秦王,怕是没空闲练字。”

“不说您这么忙,就是我嫁给王爷后,练字的时间都不多。”

萧阳会心的一笑,温柔的目光只倾注在她身上,不必多说,旁人就明白为何她练字不多了。

“总是有些人跑过来寻我说长道短,公主您看,那就有一个。”

迈步走过来的殷茹被钉在当场,前进也不是,退回去也不好。

噗嗤,噗嗤,命妇中间有人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无奈维护的声音压下笑声,“夫人不忙向小婶请安,我有事同你说。”

浑厚的声音流露出维护,亦有不可磨灭的威势,起码那些嘲笑殷茹的人全都止住了笑,低眉顺目垂下眼睑。

镇国公主哑然……眼前的男子曾是北地的霸主啊,即便输给萧阳,依然有让人畏惧的气势。

萧越身姿挺直,显得高大了一些,向镇国公主平淡点点头,顾明暖眼梢一跳,萧越凭白给殷茹解围?

在众人面前宠溺维护殷茹?!

第七百三十九章

殷茹笑颜如花,自己都记不得有多久丈夫萧越没有似今日这般当众维护支持自己了。

即便她心头有几分异样,总能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萧越还是爱自己的。

坐在重臣之中的顾诚慢慢垂下眼儿,手中的酒杯紧了又紧,女婿石湛坐在一旁,“岳父?”

顾诚不再去看殷茹,萧越那人……从那次同萧越畅饮后,便隐隐觉得萧越有所图谋,本想提醒殷茹,可是静北侯设宴那日发生的事儿,顾诚明白什么对最重要:

“你帮顾衍盯着点,二堂哥被安乐王拒绝后,我怕他对安乐王不利。”

石湛点点头,岳父最近可能干了,不少事情都是他帮着顾衍解决的,在顾家各房内部,只有顾诚完全站在顾衍一边,他还很疼妻子明昕,换了一个人似的,石湛对顾诚也多了几分真正的尊重。

男人容易被女人迷惑,也容易犯错,石湛觉得能改就是就好。

顾诚唇边浮现一抹苦涩,悄悄去看顾明暖,不知何时她能正眼看自己一眼,自己心头的莫名愧疚能完全消散。

殷茹走到萧越跟前,笑盈盈道:“夫君有事吩咐妾身?”

萧越目光柔和,指了指身边空置的椅子,“坐下歇息一会。”

少见的体贴温柔让殷茹红了眼圈,萧越亲自为殷茹布菜,低声道:“以后那些事,你不必做了,一切交给我!茹儿只需要待在我身边,嘲讽你的人,将来我会让她们一个个付出代价。”

殷茹哽咽点头,“越哥对我太好了,受些委屈不要紧,能帮到越哥就行。”

他们是不是可以回到刚成亲,不,刚相识的时候,她还是顾夫人时,同萧越偷情……那时萧越对她最好,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什么权势,地位都不如她一笑重要,把她捧在手心呵护着。

镇国公主频频向萧越处张望,顾明暖也好奇的看过去,萧越对殷茹真是温柔呢,顾明暖看不出萧越虚伪,心头异样越来越重了。

无论萧越有没有算计,都是殷茹的事儿。

“萧大人一直如此疼爱殷夫人?不计较殷夫人再嫁,萧大人心胸很宽阔,同我们那边的男子一样。”

“镇国公主高见。”

顾明暖随口敷衍一句。

“歌舞很是无趣,她们跳得都是什么?舞姿慢吞吞的,身上的衣服不透不露,连胳膊都看不到……中原的舞姬还不上西边来得舞娘,真应该带两个舞娘过来,让你们看看什么是扭腰,那一身铃铛抖动,细皮嫩肉让人看得清楚,腰肢和肚皮扭得够劲。”

越王带回中原的属下纷纷迎合,高声说起舞娘绝艳舞姿来,越王皱了皱眉,秦王在一旁笑容莫测,抢在越王阻止前,高声的道:“住口!中原的歌舞底蕴深厚,哪是那些庸俗舞娘能比?”

高声喧闹的人不敢再说,嘀咕了一句,“本来就不够精彩嘛。”

虽是嘀咕,但声音依然很大,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

秦王道:“你懂什么?眼前的歌姬不是中原跳舞最好的。”

顾明暖手指紧扣住手心,迎上秦王望过来温柔高华的目光,秦王道:“最好的舞者就是燕王妃,早就听说燕王妃一舞动天,不知今日能否有幸欣赏一二?也让本王的属下长长见识,不敢再小看中原的歌舞。”

把中原歌舞的尊严压在顾明暖身上,就不信她不就范!

“皇叔,满饮此杯。”楚帝殷勤向越王敬酒,敬酒是假,明显纵容秦王,挑起秦王和萧阳的争端。

在场谁不知萧阳把顾明暖宠上天?

拿低贱的乐坊舞姬同顾明暖相比,萧阳岂肯善罢甘休?尤其是方才那群人又说起衣衫暴漏的番邦蛮夷舞娘,把顾明暖污了个彻底。

在国朝虽然千金小姐都会练习舞蹈,可她们跳舞大多是祈福之用,同酒宴上供人取乐的舞蹈是不一样的。

越王醉眼迷蒙,好似回到故乡的游子尽情畅饮,终于醉倒了一般,看不到周围的人或事。

萧阳缓缓放下酒杯,他的部属麾下,包括广安将军全部睁大眼睛瞪着秦王一群人,无法带刀剑入殿,他们还有拳头,完全不介意为燕王妃打一架。

干死那帮番邦来的蠢货。

秦王好似感觉不到气氛紧张,大战一触即发,步步紧逼:“我等长于番邦,一直仰慕中原,想要见识中原歌舞的博大精深,燕王妃不肯满足我等卑微的愿望?”

镇国公主一脸窘然,“哥哥,你是不是喝多了?”

“小妹不是也想看看燕王妃凭什么得到封地?”秦王摆手道:“堂堂燕王妃,被天下百姓推崇的女子岂能没有半点心胸,燕王妃应该很高兴弘扬国朝的歌舞,让国朝的文化传遍海外去,让仰慕中原的人明白什么是舞蹈。”

再一次把顾明暖抬得很高,好似她不跳舞,就是国朝的罪人。

“你别同我哥哥一般见识。”镇国公主歉意想去拽顾明暖的手,顾明暖躲开了,她抓了空,尴尬的说道:“你气坏了身子,等他酒醒了,我压着他亲自登门向你道歉。”

“既然镇国公主知晓秦王有错,为何现在不让他道歉呢?”

顾明暖慢悠悠的说道,“国朝可没有喝酒闹事就能免责的规矩。”

“我……”镇国公主嘴唇蠕动,“他毕竟是同我一起长大的兄长,我没办法训斥他,只能等他酒醒……恢复理智,燕王妃大人大量,何苦同一个醉汉一般见识?”

“我见秦王目光清澈,说话调理清楚,思维活跃,不似喝醉了。”

顾明暖面容肃穆,“有句话不知镇国公主听过没有?酒后吐真言,秦王喝了几杯便说了实话,他瞧不上中原国朝啊。”

“不是的。”镇国公主连忙解释,比方才要着急得多,瞧不上国朝会让百姓怎么看他们?

就算秦王是先帝的儿子也不成!

顾明暖眸子漆黑不可见底,“倘若他把国朝的礼仪传承当回事,又怎会把朝廷诰封的超品王妃比作番邦舞娘?又怎敢对皇后娘娘的义女,陛下册封的皇室郡主明赞暗讽?”

“秦王不仅没把国朝当回事,也没把陛下看在眼里,他回来不是认祖归宗,做陛下的臣子的,我看他有谋逆篡改祖宗礼法的心思!”

第七百四十章

满堂皆惊!

顾明暖除了是燕王妃之外,还是皇后娘娘的义女,有郡主诰命的,同秦王也算是兄妹!

在皇帝强势时,受宠的宗室子弟自然可以不把重臣的妻子当回事,但是却不能把妹妹同舞娘放在一起,这是严重违大礼的行为,同样也自贬身份。

秦王面色不好看,宗室之人同样很生气,不过秦王背后站着越王和楚帝,他们自然不敢把不悦表现得太明显。

没有必胜的把握去招惹顾明暖做什么?

萧阳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唇角微微扬起,望着顾明暖,目下无尘的眸子盛满深情愉悦之色,模糊了他的冷傲气息。

宴会上的人早知晓顾明暖嘴皮子利索,论口才很少有人能似她一样抓到抢抓道理,只是她出嫁后,便安心在萧阳身边做个贤内助,小女人,怡然自得享受夫婿和父亲顾衍的宠爱,很少再展现牙尖嘴利的辩才。

对殷茹等人的挑衅,顾明暖也多是冷漠以对,超然得很少回应。

殷茹眼睛似要喷火一般,对顾明暖又羡又是嫉妒,令她心惊得是萧越,他对顾明暖……以前他只会那么看自己的。

殷茹咬着嘴唇,轻哼道:“倘若我有她的身份,我比她说得还好。”

终究不敢大声,也只有萧越一人听见罢了。

镇国公主道:“燕王妃,是我哥哥错了,您饶过他有口无心吧,在番邦长大的,不大懂中原规矩礼数,哥哥他只是听说中原小姐都是能歌善舞,绝对不是诚心辱没您。”

她挡在顾明暖身前连番恳求,甚至督促秦王向顾明暖赔礼。

顾明暖对镇国公主摇摇头,此事万万不能几句话就揭过去,镇国公主抿着嘴角,斜睨了一眼萧阳,“您也该替燕王想一想,两边也不是不能和睦相处,何苦一见面就弄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我同祖父归宗,除了祖父故土难忘之外,更想着国朝繁盛,祖父把多年打下来的疆域划入国朝,比太祖开国时的疆域还要广阔,我祖父一直极看中兄长的。”

“并非是我威胁燕王妃,从见到王妃起,我便很想亲近您。闻名不如见面,您同我是一样的,同样优秀,您得到的名声不是侥幸,凭得自身本事。”

镇国公主眸光灼灼,轻声说道:“我同燕王,或是萧家未必只能做对手,我们完全可以共创盛世,剿灭蛮族,此时内斗朝争只会让外族看笑话。萧家一直自诩忠诚于先帝,先帝最大的愿望就是万邦臣服,四海归心!倘若因小失大,王妃即便今日占据道理,明日也会后悔的。”

顾明暖扬起眉稍,“公主的意思燕王同越王将来若是政见不合,都是我的错?还是说越王殿下稳稳的压我们王爷一头?”

镇国公主自信的说道:“单论大势和实力,祖父未必会输,萧家实力很强,但萧家不仅仅只有燕王一人,静北侯才是萧家的族长!”

言下之意越王一系会全力支持秦王或是楚帝。

镇国公主一番不弱顾明暖的话语,冷静从容的模样很是耀眼,越王的孙女镇国公主怕是很有地位,没准比秦王的地位还要高。

萧越目光闪了闪,握住殷茹的手腕,拇指轻轻摩挲着手掌下的柔肌,“茹儿,以后多同镇国公主相交,我看她不错。”

殷茹点点头,敌人的敌人就是她的朋友,若是能得越王相助,萧越东山再起的机会就更大了,在萧家也可以发出更多的声音!

顾明暖丝毫没有被气势迫人的镇国公主影响,稳稳当当的越过她,同萧阳温柔的目光碰到一处,“王爷听明白了吗?镇国公主拿您威胁我!”

萧阳缓缓起身走向不远处的秦王,突如其来冷然瘆人的感觉让秦王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身体僵硬,无法移动,只能眼见萧阳越来越近。

秦王坐直身体,抬眼仰视近在咫尺的萧阳,气势弱了不少,想着起身同萧阳面对面,他们年龄相当,身高相仿,站在一处,他未必还会在气势上输给萧阳。

他眼前有点模糊,仿佛看不清萧阳,只觉得萧阳面容淡淡的望着自己,“燕王……”

萧阳的手臂在空中划出一个很有力道的半圆,一巴掌落在秦王脸上。

耳光的声音十分响亮。

秦王完全没有准备,身体被打得向旁边一歪,脸颊立刻火烧肿胀起来,嘴角渗出鲜血,他口中多了两颗牙齿,吐出来太丢人,只能强行把牙齿咽下去。

萧越下意识抹了抹自己的脸庞,不止一次挨过小叔的巴掌,今日才明白小叔对自己手下留情了。

“萧阳,你这是做什么!”

楚帝从龙椅上站起来,“不过是一句玩笑,在朕的面前打朕的侄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朝臣暗暗翻了白眼,这不废话吗?燕王眼里何时有过皇上?

萧阳顺势一脚踢翻了摆在面前的桌子,菜肴翻落,碗筷杯盏洒了一地,秦王的衣摆上沾染了不少的菜汁,越发显得秦王狼狈了。

他转身面对越王,“知道我为何打他?”很是平静,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儿,“我扇了他耳光,越王,你当如何?”

就是当着越王的面打秦王!

越王目色复杂,萧阳身穿王服,俊美傲然,同记忆中的那人身影渐渐重合在一起,他比那人还要嚣张得多。

打了?

那就打了吧。

能让他再见到记忆中的人,就算萧阳再多打几巴掌,也不会为秦王多说一句。

越王缓缓起身,“他做错了事儿,说错了话,欺辱燕王妃,该打!”

“……祖父。”

镇国公主似失去精神,颓然重新坐下来,祖父不是很疼兄长?很娇惯着兄长?一直培养秦王傲人的气魄,儒雅的风度,从不让兄长受任何的苦楚。

兄长一举一动,言谈神态都是祖父培养出来的,此时祖父放手的话,兄长的自信骄傲还如何维持?

顾明暖看向越王,又看了看茫然的秦王,心思转了一圈。

萧阳云淡风轻的说道:“我等着。”

等越王的报复?!

越王沉默了好一会,低沉的说道:“我错了。”

第七百四十一章

错了?!

越王竟然承认自己错了!

虽然越王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离着不愿的楚帝听见。

越王缓缓合上眼睛,不去看一手抚养长大的秦王,也不去看失望的孙女,楚帝颓然坐了下来,手肘搭在扶手上,手撑着下颚,不知在想什么。

“我只跳过两次舞。”

顾明暖的声音打破宴会上死一般的寂静,负手向她走过来的萧阳,突然停下来,静静望着她。

“第一次是在祭天时献舞,当日我站在高台之上,举目望去,唯有陛下站着,其余朝臣全部跪伏于地。”

顾明暖意味深长的笑道:“秦王殿下若想见识我主跳的祭天舞,此刻以你的身份怕是不够,嗯,是不够吧,陛下?”

想看她跳祭天舞,秦王得跪着!

顾明暖自然而然高过秦王,把方才秦王扔过来的侮辱加倍的扔回去。

楚帝眼不见未净垂下眼睑,明知道顾明暖在挑拨,可他能说什么?直接让位给秦王?

怎么可能!

以秦王今日的表现不似皇兄的儿子,皇兄那般潇洒从容的人怎会生出秦王?

若说是萧阳……楚帝咳嗽两声,又不能让秦王太过没面子,“皇叔归来,朕当祭奠先祖,还都后也该祭奠上天的庇佑。秦王侄过几日便可见识到祭天舞,不过却是无法窥见顾氏的舞姿。”

跳祭天舞都是未出阁的少女,便是楚帝也承认,那次祭天时是绝唱,以后很难有女孩儿超过顾明暖。

楚帝的话勾起朝臣们对上次祭天时的回忆,顾明暖站在高台之上以舞祭天时,仿佛上苍格外眷顾于她,天命是不是在顾明暖……不,会不会转移到本身实力就很强的萧阳身上?

秦王不知脸疼,心更痛,明明狠顾明暖狠得紧,却不敢露出分毫,他怕萧阳再打自己。

“第二次是战舞。”

顾明暖接着说道,“以战舞赐福激励百姓,当时城外就是蛮族,濒临城下时,我还会以舞激励将士,秦王,即便是借兵还是调兵,你同样没有机会!”

“是不是啊,王爷?”

萧阳始终挡在她面前。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萧阳身上,从开始到结尾,顾明暖就没看秦王一眼,犹如秦王是个微不足道的人。

萧阳走过去,顾明暖黑亮的眸子蕴藏着十足的信心,上次让她涉险足以令萧阳后悔一辈子了,微微颔首:“不值得因他生气。”

顾明暖嗔了萧阳一眼,明明是他生气到当着越王的面给秦王耳光!她一向是动嘴不动手,不似萧阳,一言不合直接下狠手。

“回去了。”

“嗯。”

顾明暖点点头了,随着萧阳的脚步出了设宴的大殿,过了好一会,大殿里的人才回过神来,仿佛学会了呼吸的孩童儿,深深呼气,慢慢吐出方才的紧张,好家伙,燕王夫妻一如既往的嚣张。

楚帝找来最后的靠山——越王,他能够抗衡萧阳吗?就算萧阳如同镇国公主所言无法动用萧家的全部力量,可他的妻子顾明暖也绝非善茬。

不说出身南阳顾氏,有一位善战的父亲,就是顾明暖身上似有似无的好运气,都是萧阳的助力,综合起来不比静北侯和萧越手中的实力差。

有心观望甚至隐隐靠向楚帝的人不敢轻易再向前一步,即便最后萧阳兵力上不足,顾明暖再弄个战曲赐福,扇动百姓效忠萧阳的话,足以彻底改写局面。

疯狂的北地百姓战斗力很强,不弱于训练出来的精兵,当日围攻北地重镇的蛮族就是教训,还有……燕王妃还会布阵,玄门阵法布置得精妙无比。

顾诚玩味的扯了扯嘴角,“秦王多想不开去招惹燕王妃?”

石湛看了看周围人,楚帝已经露出沮丧,“我觉得秦王这是牺牲自己给燕王妃立威,没有他今日一番混帐话,我们早已忘记燕王妃曾经的丰功伟绩。”

声音不大不小,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

顾诚笑道:“说得好!”

殷茹目瞪口呆,顾诚怎么变成这样了?就算他不念同自己的旧情,不再关心爱慕自己了,可他怎能去捧顾明暖?

她知晓顾诚不会为权利和地位轻易改变对一个人好恶,以前他不曾喜欢欣赏过顾明暖,今日他不要脸般和石湛吹捧顾明暖,完全站在顾明暖那边,顾诚这是要做什么?!

楚帝起身,环视四周躁动的朝臣,不安的宗室,越王低垂着头,看不出想什么,“朕乏了,散了吧。”

苏公公上前扶着楚帝离去,朝臣也纷纷散去了。

越王被孙女扶着,慢慢向外走,秦王顶着肿胀的脸,默默跟在越王身后。

刚到宫门口,一群身披黑甲的男人走过来,穿过出宫的官员,抓住了一些人,这些人都是在宴会上符合秦王的。

秦王恼怒道:“大胆!萧……欺人太甚……”

掉了大牙,口吃并不清晰,越王抬手挡住身后的秦王,眼见着黑甲武士把人压在地上,操起棍子,劈哩叭啦一顿打,打得他们哭喊连连向越王和镇国公主求救。

打完之后,黑甲武士扔下皮开肉绽的人离开。

宫门口因为这顿棒子染了不少的血迹。

镇国公主低声道:“祖父,燕王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了?他就不知道什么是怕?”

她早知萧阳有不臣之心,没料到萧阳嚣张到宴会打秦王,宫门口杖责朝臣的地步,被打的人更亲近兄长,她可以不理会,可是眼见着其余朝臣和自己麾下的将领噤若寒蝉,不得不想怀疑祖父真能振兴宗室,抗衡萧阳?

而且窝在后宫一声不吭的楚帝,值得她辅佐?

宫门口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皇上能不知道?

“怕?他原本就不需要怕什么。”越王目光深邃,平静的说道。

“祖父。”

“若想打败他,先要了解他。”

越王指了指前面,镇国公主见到萧越扶正其夫人的发钗,小心护着殷夫人上了马车,好似眼前的争斗,同萧越再没任何的关系。

“萧家男人都这么痴情重情吗?”镇国公主有几分羡慕。

越王唇边的嘲讽一闪而逝,道:“同燕王交手最多得人就是他!”

第七百四十二章

幔帐内弥漫着暧昧的味道儿,顾明暖稍稍移动松软的身体,萧阳有自觉似的紧贴过来,时时刻刻同她黏在一起。

借着放在幔帐外的昏暗烛火,她看着身边熟睡的人,剑眉舒展,鼻梁挺直,嘴角噙着一抹愉悦,萧阳比清醒时更显柔和,纯真,再无在宴会上的嚣张蛮横。

顾明暖脸庞越来越红,回想起方才的情事,刚开始她还记得自己有可能有喜的事儿,可每次碰上萧阳,她便忍不住放纵他胡作非为。

当他强势又缓缓挺进她身体深处时,顾明暖脑子一片空白,只能随着他沉沦,萧阳宛若技艺高超的琴师总能撩拨她心底的琴弦。

最后……顾明暖只能以装昏收尾,在萧阳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缓缓闭上眼睛,还有半月便是他生日了,希望到时候太医能诊断出喜脉来。

顾明暖暗暗发誓这几日断然不能在像今天一样任由萧阳胡闹了,可萧阳靠过来,她又无法拒绝,是不是让他睡到外面去?

直到第二天,顾明暖还是没能想到同萧阳分床而眠的理由,她又拿不准自己是不是真有了,万一不是,萧阳得多失望啊。

虽然他嘴上不说,还安慰她不要急,帮她挡住了大半的流言蜚语,萧阳心里能不想要个子嗣?

一直没有总还有希望,可突然有了,最后又证明错了,顾明暖自己想想都觉得难受,何况是萧阳,他肯定会安慰自己,可是她会心疼他啊。

“王妃殿下,这些拜帖都是送来给您的。”

婢女捧着厚厚一叠拜帖,分开放到桌上,“其中有一些是邀请您赴宴。”

冯招娣翻看了几份,笑道:“花会,堂会,还有添丁的喜事……咦,这家的夫人是公认的有生子的福气,这又添了一对双生子?光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就有五六个了,还是在短短七年内,好些人都说她有生子的秘方,上门去求呢。”

顾明暖也听说过她,“不是说抱抱她刚下的儿子就能有孕?还是一举得男,满京城的命妇夫人们都备下重礼盯着她家儿子的洗三宴。”

她翻来覆去的摆弄这份请帖,“这张请帖值不少的银子吧。”

因想去道贺或是说抱新生儿的夫人们太多,府上只接待有请帖的宾客,只因为她这难得的福气,她的夫君虽然才干平庸,在朝堂上人缘却很好。

有儿子的人想多几个,没儿子的人更是把洗三宴当作灵丹妙药了。

“他们家一直不大亲近王爷。”冯招娣眼里闪过喜悦,“明日王妃也去瞧瞧?都说挺灵验的,就算不行,去看看热闹也好。”

顾明暖想了一会后才颔首,这张帖子等同于一个信号,萧阳在文臣中的实力有所增强,已经有文臣主动投靠萧阳,或是更看好他了。

文臣和随着楚帝还都的南边来的朝臣一直对萧阳心存抗拒,面上畏惧萧阳,却也不看好他。

夫人之间走动起来,许是能影响她们夫婿的立场,即便不投靠萧阳,也不会在朝政上事事同萧阳抗衡。

静北侯回廊,顾明暖刚刚走下台阶,殷茹低垂脑袋,露出白皙的脖颈,站在她身前的萧越正同说着什么,殷茹迅速蹿红的脖颈,眸子似蒙上一次水雾,雾水蒙蒙却泛着喜悦。

他们之间仿佛比前一阵和睦,彼此有更深的感情。

顾明暖眸子闪了闪,“我们从旁边过去。”

重新走上回廊,她宁可绕远路也不想同殷茹碰面,萧越抬头,人影一闪而过,却留下略待嘲讽的目光,不由得暗暗握紧拳头,眯起细长的眸子,眼角褪去温柔露出狰狞。

殷茹抬头问道,“怎么了?”顺着萧越的视线看过去,只能见到一片一角,猜测道:“是……小婶子?她去哪?”

如无必要,顾明暖很少会在侯府走动,寻常都是晚辈主动去给她请安,而顾明暖多是爱答不理的,尤其是对殷茹。

萧越笑道:“理她作甚?茹儿,我陪你去上香,咱们许久不曾出城走动了。”

殷茹欢喜的点头,寻思是不是找个机会劝劝萧越切勿沉醉于儿女私情,她已经知晓萧越对自己是有感情的,她可以帮衬萧越,不需要似顾明暖一般时时刻刻都粘着萧阳。

萧越的心思应该更多得放在朝廷上。

“你来做什么?”

萧爷面前摆着酒菜,身边陪坐着妙龄的歌姬,好不快活得寻欢作乐,面对突然撩开帘子进门的顾明暖,尴尬收回搂着歌姬的手臂,色厉内荏说道:“回去!你只要服侍萧阳……”

陪坐下的萧家族人纷纷起身,规规矩矩的行礼,叫小婶子的,也有叫叔祖母的……顾明暖似笑非笑的望过来,萧爷扶额长叹,“走,走,你们都给我滚,没有一点的骨气。”

能陪着萧爷玩得人大多是纨绔子弟,萧家养着就养着了,不过最近萧阳整顿萧家门风,不许他们太过好色,更不许他们欺男霸女,他们只有在萧爷这里才能痛快玩闹。

顾明暖出现了,他们哪还敢久待,顺着萧爷的话溜之大吉,骨气哪有命重要?

萧阳敢打得他们皮开肉绽下不了床,而且已经送走一群人去戍边了,说是五年内立下战功才准许回京的。

顾明暖笑盈盈的吩咐侍奉萧爷的婢女收拾碗筷,撤去宴席,遣散歌姬。

萧爷嘴唇动了动,冷哼着并没阻止顾明暖,少刻方才奢靡的屋子,变得雅致温馨上几分。

“您的伤口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