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越王说了好一通的话,句句不离先帝,说着当年如何如何。

“皇儿临去前,已经不清醒了,却还是念着越王,模模糊糊的,哀家只听到……”

纪太后哽咽似无法说下去。

漫不经心的越王突然坐直了身体,急于知晓究竟的迫切一闪而过,明明知晓英宗对他只有恨,还是期盼着纪太后能说一段假话。

“说……他不该……”

纪太后咬了咬嘴唇,提着的帕子盖住哭得红肿的眼睛,作为英宗的母亲,她哪能不知晓当年英宗为何同越王反目成仇?

儿子那般的性情,哪里受得了越王见不得得心思?争夺储位时,英宗是不占优势的,汉王更得平宗的心思。

她过劝说长子忍一时之辱,拉拢住越王,话没说完,长子勃然大怒,拂袖而去,此后她再也不敢提这件事了。

一直担惊受怕,万一汉王胜出,一准会为他生母报仇,纪太后那段日子过得很艰难,最后长子英宗赢了,汉王败了,她又梦见来寻自己索命的汉王生母,于是她痛下杀手,寻死上吊得逼着英宗将汉王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纪太后哽咽:“不该因一时气愤就同你生份了,毕竟你们曾经是那么的要好。”

越王垂下眼睑,手臂轻颤,你听见了吗?这就是你孝顺的母亲?!

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遗言!

第七百四十八章

即便知晓纪太后说得是假话,这也太假了。

越王缓缓起身,不等纪太后说什么,直径向外走去,“他在我心里永远是一身傲骨,满腹经纶,胸怀大志的奇才。”

他存了那样的心思也不是没挣扎过,男人女人都试过,可始终不成,见到英宗就控制不住自己,最后才被他发现端倪。

日头西陲,倾洒下一片昏黄的光晕,映衬着金碧辉煌的皇宫少了白天的威严,多了几许安静。

越王单独一人行走在宫廷中,许多条道路,即便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毕竟他是在这座皇宫里长大的,曾同英宗,汉王一起到处探险过。

如今物是人非,英宗英年早逝,汉王……他默默抚了抚肩膀的伤儿,是真想要他性命了。

曾经跟在英宗身边的萧大头,和机灵似鬼的顾四郎也都去了,欢笑早已远离了他,不知他们在那边会不会聚在一起?

会不会想他?!

越王总要让自己陪葬英宗的。

除了楚帝或是秦王外能答应外,别人越王信不过的,萧阳更不会……越王下意识停下脚步,他才发觉来到当初一起读书的上书房,如今这里也荒废了,只是一个寻常的宫室,推门进去,桌椅上仿佛还摆在原来的位置,却也没见桌椅上的灰尘。

越王找到自己曾经坐得位置,就是在这里,他看着他飞扬骄傲般指点江山,同顾四郎探讨如何出兵恢复沦丧的国土,开拓疆域。

萧大头却只是憨傻般承诺必会做他领兵的将领,汉王也争做元帅的,朝廷交给皇兄,志愿做皇兄的手中的锋刃……一切都仿佛近在眼前,萧大头是在他登基后才被重用提拔的,其实萧家早就在他的计划中。

他很欣萧家的骨气,烈性,勇气,甚至是野心!

“所以你才把他交给了萧大头?倘若顾四郎……不走,你是不是就不会被自己累死?是不是就不会被朝政拖垮了身体,才被你的弟弟和母亲……”

越王伸手去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影,那道人影很快消散了,徒留下无尽的惆怅。

“祖父。”

“嗯。”

越王擦拭眼角,起身走出宫室,镇国公主一身华服,担忧的望着他。

孙女聪慧漂亮,这些年没有孙女帮衬,他的身体怕是也要垮下去了,倘若有可能,他不忍心把孙女退进火坑,可是支持他活着只剩下不可告人的执念而已,若是得不到满足,他又怎能甘心呢。

镇国公主柔顺扶着越王,低声道:“今儿我出宫碰见萧越和他夫人,殷夫人热诚坦率,爽利透着亲近。”

“京城上的人都说她抛夫弃女对不住顾诚和定国公夫人,我见她不似无情无义的人,她遮遮掩掩没多做辩解,提起定国公夫人红了眼圈,只一个劲说是自己的罪孽。”

“这世上哪有母亲不疼女儿的?世人怕也是踩低捧高,看萧越没了爵位罢了。”

越王看了孙女一眼,问道:“你看萧越如何?”

“他同我说得不多,是个守礼的君子,我同殷夫人说话时,他都站在远处的。我听殷夫人说起他以前的所作所为,他还是很有才干的,只是比萧阳差了一点运气。”

镇国公主甚至看了萧越对北地的规划,对他多了几分的敬佩:

“北地有今日的繁盛,百姓能安居乐业,曾经的静北侯功不可没,萧阳……不仅承袭辽东的地盘,还有萧家不小的实力,萧越的父亲也足够偏心了,不给儿子,却独独给了幼弟,还不是同母所出的弟弟。”

“萧阳……”

越王眼前浮现萧阳冷傲英俊的模样,说来奇怪,萧阳不似英宗,却是这些年唯一能让他再有执念的人,细细的拒绝这个名字,不是萧越运气不好,而是他还不够强。”

汉王可能也把自己的失败归结为运气不好,可他却知晓,重新来一次,胜得还是英宗。

“祖父。”镇国公主郑重的说道,“国朝皇室虽然还有些气晕,我见陛下……”

她先向四周看了看,簇拥着的侍卫立刻呈扇面般散开,既听不见主子交谈,也能防止楚帝的人偷听。

“陛下徒有雄心,已然无力掌控全局。萧阳再朝廷上扩张得很快,而且我总觉得朝廷上还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支持着……”

镇国公主苦思冥想半晌也想不出这股力量属于谁,只能确定同萧阳是敌对的,时常拖萧阳的后腿,把池水搅动得更混。

“如今的局面,即便我们把所有的兵力和人手都带过来,恐怕也只能同萧阳拼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镇国公主见祖父似有所悟,轻声道:“只怕到时便宜了旁人,还不如……不如。”

“无论如何我都要灭掉萧阳的气焰,让他一无所有!”

越王没有提养大的秦王,只说萧阳,镇国公主愣了片刻,晓得苦劝祖父无用,思索如何既能达到祖父的目的,又不至于丧失所有。

自从得知顾明暖可能有喜后,萧阳连书房都不去了,整日腻在顾明暖身边,只要她一动,萧阳便会问:“去哪?”

顾明暖被他抱起来,搬来搬去,双脚很难踩在地上。

“不至于这般小心,我不是木偶娃娃。”

就是她儿时也没似现在一般被抱在怀里。

“你身体不好,大夫说过头三个月要小心一些。”萧阳理所当然的紧固着顾明暖的腰,“有这么多下人仆妇,你要什么,让她们弄来就是了。”

顾明暖就算不是爱热闹的性子,也不能整日躺在床上,也不知神医怎么同萧阳说得,萧阳送走神医后,就完全限制了她的行动。

“王妃,外面……外面……”

冯招娣进门来,被萧阳的目光扫过,话语变得磕磕巴巴起来,低头拽着自己的一角,“我,我还是先去给您看看补药。”

“站住,外面怎么了?”

顾明暖从萧阳怀里探出头,掐住萧阳的胳膊,低声道:“你不能让我什么事都不管,不知道外面的消息,萧阳,我会担心你。”

拽着萧阳的手覆在她小腹上,“他是我们的孩子,我期盼了那么久才有的希望,比任何人都要珍惜他。”

萧阳沉默下来。

“快说吧。”

“回王妃,殷夫人身边的丫鬟有喜了,据说是静北侯的。”

冯招娣不敢去看主子,轻声道:“殷夫人带着有喜的丫头,向您这边过来了。”

第七百四十九章

闹出这种事儿,顾明暖无论是否愿意都要出面的,殷茹和萧焱媳妇一定得找长辈做主。

萧阳眉头皱紧,刚想说话,嘴唇却被顾明暖轻轻点住,“我自有分寸。”

他在外已经很辛苦了,后宅的纠纷不能再让萧阳出面了。

顾明暖把婢女叫进来重新梳洗,挽上桃心发髻,向萧阳嫣然一笑,指了指桌上放着写满名字的宣纸,“等我回来,孩子的名字应该能选好了吧。”

方才他们两人商讨孩子的名字,萧阳犹犹豫豫的,这不好,那不好的,写了好些个名字就每一个让他满意的,总能挑出一些毛病来。

“我尽力,你可得快一点!”

萧阳向顾明暖挑起眉稍,仿佛起名字这样的大事件,没有顾明暖,他做不来似的。

等到顾明暖出门,萧阳神色渐渐转为凝重,家居摆设一如既往的温馨舒适,可屋子里的下人却莫名感到胆寒。

“去把静北侯爷叫去书房。”

萧阳把写满名字的宣纸仔细折起来放好,起身向外书房走去。

她不愿意他插手后宅,他就把萧焱叫过来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焱刚刚承爵几日?就弄出让婶娘身边的丫鬟有孕的事来,在萧阳着力整肃萧家门风时,这无异于扫萧阳的脸面。

顾明暖见到殷茹时,同样想到了这一点,殷茹简简单单用一个婢女先是坏了萧焱的名声,偷人都偷到了婶子屋子去了,搁在谁身上都会污了名声。

另一方面殷茹很可能借此事让萧阳和萧焱之间存了矛盾争执,萧阳整顿家族子弟,不可能对萧焱把手伸到殷茹身边的事置之不理,而萧焱刚刚继承爵位,也需要在萧家和百官面前立威。

绝不会在像过去一样对萧阳言听计从。

殷茹一脸的愤怒,眼角却流露出一抹浅浅得意,提着帕子,“不是我们来打扰小婶子安静,实在是这事……这事只能您出面了。”

顾明暖坐在临窗的炕上,左手手腕搭着炕桌,碧绿的镯子衬得皓腕玉雪晶莹,自然而然透着沉稳,渐渐压下殷茹的‘愤慨’。

“先坐下再说。”

顾明暖看了萧焱媳妇一眼,“你也坐下。”

萧焱媳妇缩了缩手,尴尬坐在殷茹身边的锦杌上,低垂下眼睑,不是殷茹闹得太过分,她着实不愿来顾明暖面前。

当日顾明暖就暗示过她要按下此事,可殷茹哪是容易对付的?她本以消减开支为借口,逼殷茹裁撤身边人,暗地里又让信任的婆子给那丫头下落胎药。

只要婢女落了胎,便没了证据,单凭殷茹那张嘴也不能把事情推到侯爷头上去,何况她也可以借此机会除掉有可能降生的庶子,一举多得的事儿,却被婢女识破了,又是上吊,又是撞柱的……事情彻底瞒不住了。

殷茹擦了擦眼角,先道:“这事也怪我,没管好下人奴婢,这样的事在旁人家也不是没有过。只需侄儿媳妇悄悄同我说一声,是留还是不留,为侯爷面子,我还能说个不字?”

侄儿媳妇这句话犹如利剑直刺萧焱媳妇胸口,她脑袋垂得更低了。

顾明暖好奇的问道:“既是你跟前的丫鬟,她又是如何出得二门?同静北侯碰得面?侯爷他们住在正堂,离着你们甚远,她即便能再二门后行走,轻易碰不到侯爷。”

殷茹张了张嘴,“这个……”总不能说是自己时常制造同萧焱的偶遇。

顾明暖似笑非笑,萧焱媳妇略略长出一口气,殷茹稳住心神,谋算这么久,总能因为顾明暖一句话就让萧焱毫发无损的躲过去。

“这丫头老子娘都在府里当差,本就是家生子,素来待人友善,人缘极好,在别处当差的小姐妹有了难事,她都会尽力帮衬。”

殷茹勾起嘴角,“侄媳妇房中的李妈妈,还有几个二等丫鬟,她都是认识的。我们做主子断没有让下人们不往来的道理。许是她去侄媳妇的院落,被静北侯看上了。”

萧焱媳妇惊住了,顾明暖想到李妈妈还是她委以重任的仆妇之一,不是萧焱媳妇不谨慎,而是殷茹把手伸得太长了。

“侯爷……侯爷说当初是醉了。”萧焱媳妇只能开口为静北侯开脱。

顾明暖手腕上的镯子碰到茶杯,当得一声脆响,萧焱媳妇止住了话。

“做主子的人是不能让下人们之间断了往来,她就算如同你所言人缘好,乐于助人,但在侯府的正堂碰见侯爷也不是容易的。慢说是她了,就算萧焱媳妇跟前的李妈妈和二等丫鬟轻易很难进侯爷的身。”

萧焱媳妇连连点头,“侯爷最近在外书房歇得时候多,一心扑在公事上,来我屋里日都不多。”

得到顾明暖的提点,萧焱媳妇煞有介事的看向殷茹,仿佛是她或是奴婢使了什么手段构陷侯爷一般。

“殷婶子倒是说一说,我们侯爷何时何地幸得她?以至于她珠胎暗结。口口声声寻死觅活,殷婶子又说她是个有志气的,怎么就没脸没臊的闹开了。”

一连串的指责,没能让殷茹慌了手脚,她只是稍显意外,捏着帕子,苦涩的说道:“我晓得侄儿媳妇不喜侯爷身边添上个姨娘,说句掏心窝子话,我们都是女子,又都是做大妇的,有谁愿意眼看着姨娘一个个进门,庶子一个个出生啊。”

突然和软下来的殷茹,一番话说得萧焱媳妇少了几分剑拔弩张的厉色。

“只是孩子已经有了,那也是一条人命,更是萧家的子嗣。”

殷茹话题一转,“静北侯名下也只有一子而已,家族的繁盛少不了子嗣。”

只要这个孩子留下来,婢女抬了姨娘,这就是萧焱一辈子洗不干净的污点。

顾明暖说道:“方才我听说她是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府里当差?”

殷茹心头咯噔一声,萧焱媳妇眼睛却亮了,只要这个人不是殷茹身边的,即便抬了姨娘也不会影响侯爷的名声。

“既然如此,她们一家都是萧家的人,只是被萧焱媳妇派去侍奉你罢了,调到身边来,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儿。”

这时候顾明暖才扯出笑来,“这点小事,还需要闹到我跟前?”

第七百五十章

殷茹眼角的得意僵硬,妩媚的脸庞罩上一层薄怒,手中的帕子拧成麻花,直到此刻她才明白顾明暖的险恶用心。

顾明暖根本就无心追究婢女如何同萧焱相遇的,甚至也没想过让逼死有喜的婢女或是像萧焱媳妇想得拿掉孩子。

正因为殷茹心中有鬼,有心都扑在如何避免顾明暖察觉她制造同萧焱的偶遇上,才疏忽了婢女的家生子身份。

以前萧家和侯府都是她的,身边侍奉的奴婢仆妇不都是殷茹的人?

可如今承爵已经是萧焱了,在侯府当家作主的女主人不是她,而是萧焱媳妇!

“萧家并没分家,侯府的下人脑子上刻着一个萧字,谁继承爵位,谁就是静北侯府的主子。”

顾明暖好好欣赏殷茹的失落,一般殷茹失败的时候,她完全不介意幸灾乐祸,顺便落井下石!

“殷侄媳妇同我,和萧焱媳妇不一样,娘家不仅有陪嫁,还有不少的陪房仆妇。自从你嫁给萧越做填房,你娘家日子才好过一些,这些年殷家也没出了不得的人,全靠你照拂,没给你争到脸面。”

唯一还算得用的的殷荛早早被谢珏废掉了,谢珏恨殷荛极深,连带着殷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殷茹在萧家也不顺利,也就无暇顾及到娘家。

如今的殷家更加不堪。

比萧焱媳妇娘家还不如,当初萧焱娶媳妇时,殷茹怕旁人说嘴,又不能给萧家长房长孙挑一个粗妇,精挑细选选中了北地名门——祖上风光无限,子孙后代不争气。

萧焱媳妇如今娘家也没出让人惊艳的人才,但好在人家祖上风光过,当初给出嫁女的嫁妆也是中等,陪嫁陪房都没少。

当时殷茹抛夫弃女,自然带不走顾家的人,只能孤身一人随同萧越来北地。成亲时她好不容易凑齐了一份嫁妆,装在箱笼里的嫁妆多是她同谢氏交时,谢氏送给她用的。

就算她手中捏着两个仆妇的卖身契,可那也是谢氏送的。

真要追究查证,殷茹只会更丢脸,何况殷茹怎么会信任谢氏送的人,早早就打发了去。

“我没想到小婶子也是俗人一个。”殷茹略显失望,双眸含着被羞辱的泪水,犹如百合吐蕊,颤颤巍巍让人心生怜悯,“嫁妆不丰,就是过错吗?如今满天下,怕是也找不出比你更显赫的娘家了,可是我嫁进萧家就生了儿女,为萧家开枝散叶,帮扶夫君,主持中馈,我自问无愧萧家媳妇。”

殷茹提着帕子擦拭眼泪,“小婶子又为萧家做了什么?”

萧焱媳妇乖巧坐在锦杌上,一声不吭,宛若一个恭顺的晚辈。

只有燕王妃才对付得了殷茹,无论是顾明暖的身份,地位,才学,聪慧,更甚丈夫的宠爱都完全碾压殷茹。

这是北地公认的事实。

“没有丰厚的嫁妆自然不是过错,不过会让出嫁女在婆家底气略有不足罢了。”

顾明暖手掌轻轻搭在自己小腹上,殷茹心中一紧,莫非……莫非顾明暖有了?

萧阳怎么可能有子嗣?!

万一顾明暖给萧阳生了个儿子……殷茹鼻尖冒汗,她还怎么助萧越夺走萧阳手中的势力。

就算萧阳有个好歹,顾明暖也能扶着儿子继承萧阳的一切,让萧阳的麾下臣服。

“今日不是表功宴会,本无需计较为夫家做了什么,不过我记得在娶你之前,萧越还是静北侯,怎么如今他丢了爵位?侄媳妇就没想想是怎么回事?萧烨远走不肯归家,萧宝儿虽然不是大归,但一直住在娘家,在二房也只有萧炜一个了。”

顾明暖漫不经心的说道:“他还不是你亲生的儿子。”

殷茹再一次捏紧被汗水泪水侵湿的帕子。

既然都说不是表功的场合,顾明暖说这些不就是为了寒碜她?

“越哥对我一直很好,尤其是最近……我同他仿佛回到了刚相识,刚成亲的时候,美酒日子越长越是醇香。”

殷茹犹如一个幸福的女子,“小婶子成亲不足两年,此时好,不意味着以后……有人常情,越是相处感情越深,也有人开始时夫妻之间似干材烈火,好得不行,日子久了慢慢变淡,最后成了一对怨偶。”

“我记得以前好得同什么似的王家儿子儿媳,最后闹得不可开交,那媳妇手刃夫君,最后也自尽了。”

殷茹感慨颇深,哀叹连连,“这事三年前闹得可凶了,就算是王家的世交都不相信这对公认的爱侣会落得这般的结局。”

“萧焱媳妇,这事你也该记得。”

“……是。”

萧焱媳妇无奈的点点头,“王家大爷也不好,同小姨子勾勾搭搭,大奶奶受不了才会……”

“我倒是挺佩服王家大奶奶的烈性。”

顾明暖一如既往的沉稳,目光落在殷茹身上,“倘若丈夫对妻子不曾深情,那么妻子做个贤良夫人让夫君享尽娇妻美妾。可若是有过承诺又是深情款款对待妻子,就该继续深情下去,否则……就是王家大爷那个下场!”

莫名的心跳加速,殷茹惴惴不安起来,总觉得顾明暖意有所指,稳重,顾明暖是故意这么做,特意乱了她的心神。

“我记得前些日子提醒过你,最近你运道不好,今儿再见你,状况更坏了,煞气已经冲进你命格宫盘。”

顾明暖扶着炕桌站起身来,慢悠悠的说道:“我若是你,就不会把心思都用在别处,更不会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可别忘了他当初承诺你,必会风风光光娶你,结果你还不是只能先嫁给诚二爷避开左邻右舍的非议?他也说过不纳妾,结果呢?”

殷茹咬着嘴唇,不想听的话却固执执着的钻进自己耳中,震动得心神晃动。

“当年的谢夫人从不曾想过丈夫会舍弃自己,他有无数个理由,比如摆脱谢家的牵扯……”

顾明暖看向萧焱媳妇,“你尽快把有孕的婢女领回去,再给殷氏指派几个不爱乱跑的仆妇,省得殷氏再承担管教不严的名儿。”

萧焱媳妇躬身送顾明暖离去,这桩事就这么轻轻松松解决了?

“我这就把有喜的奴婢领回去,殷婶子放心,这回儿我定是给您安排几个乖巧漂亮的婢女。”话语中似有不容错辩的报复警告。

第七百五十一章

殷茹能听出萧焱媳妇的威胁,然而心思却没放在这上头,以前她不怎么相信顾明暖的警告,她从来不认为自己同愚蠢的谢氏有可比之处。

她能带给萧越的利益太少了,当初萧越能默许自己动手针对谢氏,今日会不会……殷茹默默摇头,萧越最近待自己那般好,怎会做出抛弃她的事儿。

“倘若没有燕王妃,侄儿媳妇此时只怕还在彷徨不安,不知该如何同静北侯解释。”

殷茹皮笑肉不笑,高高在上一般撇嘴,“侄媳妇是想把人领走,还是派人过来侍奉我尽管做就是了,不知燕王妃能帮你多少次,静北侯会不会对侄媳妇失望呢。”

解决事情的人是顾明暖,萧焱媳妇凭什么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殷茹轻轻弹了弹手指,唇角的笑容极淡,黑白分明的眸子闪过一抹锐利锋芒。

萧焱媳妇心头一颤,甚至不敢同殷茹对视,好似她又会踏入殷茹设下的陷阱中。

“殷夫人,奴婢要收拾客厅了。”婢女声音毕恭毕敬,却是实时的冲淡殷茹对萧焱媳妇的步步紧逼。

“小婶子身边侍奉的奴婢也不同寻常啊。”

殷茹收敛锋芒,在顾明暖的院落,她拿顾明暖的奴婢没任何的办法,轻哼一声,她从容不迫的离去。

萧焱媳妇身子一晃,一旁的妈妈连忙扶着她,“夫人,夫人。”

她握紧身边妈妈的手臂,却向方才出言的婢女轻笑,“我……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拜见王妃。”

在回去的路上,萧焱媳妇轻声对身边的人说:“以后对王妃跟前的人都尊重些。”

“主子,您何必这般抬举那些个丫鬟?您才是静北侯夫人,是这座府邸的主子。燕王妃说那些话,您仔细想一想也能想到的。咱们感激燕王妃,但也不能……”

“啪。”

萧焱媳妇抬手就给了说话的妈妈一个耳光,“不是看在你一直跟着我,尚算忠心耿耿,我就把你这老狗赶出去。”

“主子,老奴知错。”

她一向很有脸面,自从主子掌管侯府后,没少作威作福,此时却不管是不是在外面,有没有小丫鬟看着,直挺挺跪下请罪,膝盖碰触冰冷的地面,不敢叫任何冷或是刺痛,紧紧抱着主子的大腿,“老奴以后再不敢妄言了,求主子饶过老奴。”

“往后我求着燕王妃的事情多了,殷茹……这个贱人不倒,我都要小心翼翼的侍奉燕王妃。”

萧焱媳妇咬着泛白的嘴唇,踢开腿边人的拉拽,“我不如殷茹聪明,也不如她能干,我有今日除了往日的谨小慎微外,最重要是跟对了人。燕王妃……就是我最大的靠山,讨得她欢喜,我就能坐稳侯夫人的宝座。”

“你们谁敢轻视燕王妃,就是同我作对!”

声音极是严厉,跟在她身边的仆妇看着往日作威作福的妈妈下场,恭顺的低头,“主子,奴婢记下了。”

当听说萧焱被萧阳叫去后,萧焱媳妇把顾明暖当成再生父母一般,丝毫不敢违背的,新得的稀奇物件就算她再喜欢,也要送去给顾明暖。

临窗的炕上,顾明暖刚刚捻起针线来,冯招娣在一旁道:“王爷不让您再动针线,我把针线上的人叫进来吧,她们什么都会做,绣活也都极好。”

能不好吗?

萧阳天南地北的选绣娘,不是名动一方的绣娘根本不要!

顾明暖让夺针线的冯招娣扑空,低声道:“都是王爷的内衣,不好交给绣娘,何况我趁着天亮做几针,不会让他知晓。”

萧阳贴身的衣物,她不打算交给任何人去做,冯招娣还想说什么,顾明暖板着脸,“我的话,你不肯听?王爷让你顺着我,听我的命令。”

冯招娣眉头为难的锁紧,王爷是说过,“可王爷叮嘱我看着您,不让您累坏身子,您今日不同往日,金贵的不得了。”

“我自有分寸,累不着自己。”

没有萧阳时刻盯着,顾明暖觉得轻松多了,“你让人给平郡王府送个消息,请我祖母来趟侯府。”

姜氏不登静北侯大门的习惯怕是要打破了,本来顾明暖应该亲自去平郡王府的,她状况特殊,也怕路上出个意外什么的,“悄悄给我祖母透一点点风声。”

不说她有喜,姜氏怎么都不会来。

两世为人,顾明暖从未做过母亲,不大清楚有喜的忌讳,娘娘又在寺庙中,身子越来越重,她总不能去折腾娘娘跑一趟。

萧阳同样没有经验,虽是听人说了许多需要注意的地方,顾明暖觉得萧阳太紧张了,不让她动弹分毫,这样熬上几个月,她会受不了的,不如请他们都信任的姜太夫人来指点一番。

也只有姜太夫人敢‘教训’萧阳,让萧阳解开对她的种种禁令。

平郡王府,姜氏身穿暗红妆化褙子,发髻打理的一丝不乱,端庄娴雅。

旁人在她这岁数是绝不会沾大红,首饰也不大金银,可姜氏自从和离后,偏好鲜艳的颜色,通身珠光宝气,佩戴的环佩多是时下最新的款式。

在她面前的杌子上,坐着顾律的夫人,顾家三夫人,她搅动着手中的帕子,脸上说不出是得意,还是惶恐,“太夫人,您说我该如何回媒人?我着实不知怎么办了,您见多识广,帮我拿个主意吧。”

侍立在姜氏身边的钱妈妈眼前一阵阵眩晕,方才三夫人说什么?自己没听错吗?

求娶萱姐儿的人也太……太让人惊悚了。

姜氏端着茶盏的手平稳极了,淡淡的说道:“这事还要我帮你拿主意?萱姐儿是你亲生闺女,她将要嫁谁,我这离了顾家的人可管不了。你这做娘的能狠下心把她送到太后娘娘身边去,想来是不介意女婿比你岁数还大,也不计较是不是让萱姐儿做大妇。”

三夫人讪讪的低头,辩解道:“老爷说入宫对萱姐儿最好,只是我们万万没想到越王会遣媒人上门,求娶萱姐儿。”

来平郡王王府报信的冯招娣在门口听到这话,一个踉跄,越王求娶顾明萱?

第七百五十二章

平郡王府对冯招娣是信任的,晓得她是姑奶奶最信任人,每次她来平郡王府,根本不用同传,直接有人领她去见太夫人。

守在门口的婢女打起帘子,冯招娣深一脚浅一脚的迈进来,直直看着三夫人,显然还没从越王求娶顾明萱的事儿缓过劲。

这桩婚事若是做成了,以后燕王同越王不就成了连襟?

姜氏皱了皱眉,“小暖有事?”随即放下茶盏,越王不就是要去顾明萱吗?至于让她们一个个这副见了鬼的模样?

在杌子上坐着的三夫人不由得泛起一丝不悦,她说了好一会话,求着姜氏帮忙拿主意,可姜氏愣是根没事人似的。

顾明萱的婚事可是顾家的大事啊。

冯招娣不过是顾明暖身边的奴才,直接进门不说,姜氏的心思都放在顾明暖身上,在侯府坐着长辈,富贵荣华享受不尽,顾明暖还能有什么要紧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