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笑嘻嘻道:“是如意姐姐要找姐姐的,因见姐姐忙着,便走了,嘱我看着,见到姐姐得空了,就请姐姐过去找她。”

立夏拍拍小丫头的头,嘱她别调皮,一时便过去找如意。

如意笑道:“是老夫人要找你问话。”

立夏以为宁老夫人是要问甄玉最近咳疾之事,便笑道:“三夫人昨晚上倒是没怎么咳了,只今日倦些而已。”

如意看她一眼,笑吟吟道:“待见了老夫人,你自己说罢!”

立夏听着如意语气有些不同,一时猜度是另有别事,便不再多说,随如意到了宁老夫人房外。

“老夫人,立夏来了!”如意揭起帘子,把立夏让进房中。

立夏见了宁老夫人,忙盈盈福下去道:“不知道老夫人召奴家过来,有何吩咐?”

宁老夫人打量立夏,见她鹅蛋脸,细白肤色,神色柔顺,相貌出挑,心下先喜欢上了,示意她坐下,笑道:“喊你过来,却是有一事要跟你商议。”

“老夫人言重了,立夏不过一个奴婢,哪当得老夫人商量两个字?”立夏心里疑惑,脸上却没有露出来,只一味恭谨。

宁老夫人见她规矩,更加点了头,一时看如意一眼,示意如意来说。

如意便过来拉了立夏的手道:“是喜事。”

“姐姐请说!”立夏心中“咯当”一声,三夫人最近身子不好,一众人忙得团团乱,能有什么好事落在自己身上?

如意便轻声细语道:“你看,三夫人病着,这府中全乱了套,三爷身边连一个关怀体贴的也没有,老夫人思谋着要提一个人来服侍三爷,一时左思右想,觉着你是一个妥当人,若要提别人,不若提了你。因找你来问一问,可愿意?”

这是想让自己当三爷的妾侍了?立夏先是呆呆听着,听到最后,脸色微变,只是这会不说实话,又怕宁老夫人和如意误会,过后更不好说,因狠狠心道:“三夫人身边是离不得奴家的。”

开玩笑啊!之前三夫人嫁进来那一年,闹成什么样子了,好容易三夫人和三爷好了,我去添什么乱?且别的不说,先前亲眼看着三爷把红袖、夏姨娘并周姨娘这些美人一一送走,便知三爷对妾侍们并无兴趣,一心在三夫人身上的。自己跟夏姨娘周姨娘比着,没一样比得过,她们都不能让三爷怜爱,自己何德何能,能够让三爷另眼相看呢?若真当了三爷的妾,不能得三爷的宠爱,再失了三夫人的心,便两头不到岸,落个什么下场都不知道呢!

宁老夫人听着立夏的语气,似乎并不情愿,不由大感诧异,在她看来,儿子若想纳妾,这府里的丫头们得挤破头的,可如今看着……。莫非这丫头是怕玉娘不同意?

“立夏啊,这事儿有我作主,玉娘不会拦着的。你只说你情愿不情愿?”宁老夫人看定立夏,不相信她自己不情愿的。

立夏不敢抬头,只应道:“立夏相貌一般,年岁也略大,只怕三爷不喜欢。”

至此,宁老夫人倒是听出来了,立夏满嘴里都是推托之词,确实是不情愿了,她不由皱眉,这真是不识抬举的丫头,且看她以后想配个什么人。

隔一会儿,立夏便从宁老夫人房中出来,僵着身子往前走。

如意追了出来,和她并肩走着,低声道:“你再考虑一下罢!”

对着如意,立夏倒是坚决了,“没什么可考虑的。”

“你呀你,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榆木脑袋啊!”如意办不成这件事,有些恼火,低声道:“你是三夫人的陪嫁丫头,本来就是备着当姨娘的,现下如此,也不越礼,怎么就想不通呢?且一旦抬了姨娘,到时生下一儿半女了,母凭子贵,是何等风光?”

立夏溜一眼左近,见没有人,便飞速道:“既这样,为何不见当初的夏姨娘和周姨娘风光?夏姨娘是王府里出来的,可是才貌双全的人。周姨娘是老夫人细挑细选给三爷备着的,样样出挑。这两人都风光不起来,我能风光什么?”说着快步走了。

如意呆站了半晌,这才低骂一声,回头去跟宁老夫人禀报。

宁老夫人听得如意的话,冷哼道:“罢了,立夏主意既然这样大,便由得她,只她不配人便好,要配人,便叫她知道什么是主子什么是奴才。”

如意不敢接话,只低头站着。

宁老夫人发了几句牢骚,到底没了心情,摆手让如意下去了。

立夏回到前头,在甄玉跟前侍候时,便有些心神不属,甄玉一时发觉了,问道:“这是怎么啦?”

立夏却怕这事儿最终瞒不过甄玉,到时会引发别事出来,因索性跪到甄玉跟前,把宁老夫人找她的事说了。

甄玉听完皱了眉道:“我身边得用的人也不多,老夫人这是想挖墙角呢!”

立夏赶紧表白道:“奴家一心侍候三夫人,并无其它想法。”

“我知道。”甄玉道:“连周姨娘那样的,我都帮着谋了一个好去处,你们跟在我身边,到时自然要找一个好人家嫁了才行,何必做什么妾侍?”

立夏一听松了口气,各府里服侍的丫头们,一过了二十岁便要配人的,现下她也堪堪二十岁了,就怕被随便配了人,得了三夫人这句话,将来配的夫婿就算再不济,也不会差到那儿去。既这样,她何必上赶着当什么妾侍?

甄玉说着话,却觉有些喘不上气来,一时嘱立夏倒了水过来喝下,便去榻上歪着了。

睡了一觉醒来,甄玉才觉得好些,因问胡嬷嬷道:“我睡着时,可有咳嗽?”

胡嬷嬷道:“只咳了两声,听着声音并不是闷音,却是好多了。”

“咳了这些天,也该好了。”甄玉说着,让胡嬷嬷再挖一勺子大梨膏给她吃。

胡嬷嬷揭了罐子,刚好剩下最后一勺大梨膏,便勺了喂甄玉,又道:“须得让人再去跟老主持讨要一罐才好。”

甄玉道:“再请人进府诊诊脉罢,咳疾虽好转了,不知道因何,总觉提不起劲来。”

胡嬷嬷忙吩咐下去,很快的,大夫就进府了。大夫给甄玉诊完脉,道是劳累着了,也不是什么病,好好静养便是。

胡嬷嬷倒是提及从前,笑说甄玉未嫁人时,每年春天就爱犯个咳疾,又犯春困,看看过了春天便没事了。

甄玉听着,暗忖:莫非原主体质如此,因此我便也这样了?

至晚,王正卿过来时,问得甄玉已不怎么咳了,一时道:“这大梨膏果然名不虚传的,吃了几天就止咳了,你先前吃了十几天的药,可不见好转。”

甄玉笑道:“可不是么?”

第二日,王正卿又让史铁手上清风庙讨要大梨膏,这回清风庙老和尚却是新制了三罐,便给了史铁手两罐。

史铁手回府时,正好王正卿下了早朝,便把大梨膏交给王正卿。

不知道是否这阵子近着甄玉,被传了病气,王正卿觉着自己喉咙也痒痒的,有些想咳的样子,便留了一罐大梨膏在书房中吃,剩下一罐拿去给甄玉。

甄玉又吃了两天大梨膏,咳嗽便全好了。只是最近春困更甚,她起了疑心,便跟王正卿道:“三郎,我这回的症状,极像上回临死前的症状,指不定还是中了慢性毒的,还得细查查。”

王正卿一听也感甄玉情状古怪,一时着人请御医来诊脉。

御医诊完脉,却还是查不出什么来,只说是身子亏损所致。

王正卿便跟御医道:“会不会是中了什么慢性毒呢?”

御医便道:“把脉却是把不出的,首辅大人若疑心是中毒,何防让人细查夫人最近饮食诸事,看看能否查出什么来?若是中毒,总要找出根源,才能解毒的。”

送走御医,王正卿着手查甄玉最近的饮食诸事,最后有疑惑的,便是从清风庙讨来的大梨膏了,只是这大梨膏,他也服用了,并没有什么不妥啊!

☆、78

 

王正卿彻查饮食之事,查不出什么,最后连甄玉吃完剩下的大梨膏也拿去给御医重新查验,依然查不出什么,一时无计,只得另请了号称药王的圣手来诊脉。

圣手诊完脉,说道甄玉是先天体虚,生产后又损了身体,无须多疑,只要好好调养着便能好转,因开药让甄玉服用。

甄玉改服用圣手的药后,倒有些好转,精神略恢复,一时回想前世之事,又觉这一回症状跟上回症状也不尽相同,没准真是自己多疑了呢!

王正卿也道:“上一世,你人在王府中,遭人暗算,自是防不胜防。这回身边全是可靠的人,别人哪儿容易下手?再说,毒死你总要有个原因吧?府中又无姨娘争宠等事,实在找不到有人要害你的原因。若说政敌要下毒,他们要毒杀的,便该是我,而不是你了。想来想去,或者真是你多疑了。”

莫非真是自己疑心生暗鬼?甄玉心下嘀咕着,嘴里道:“三郎,为防万一,还是派人出京访查善解毒的名医,请了来再诊治一番,若真个无事,才能放心的。”

王正卿道:“早就派人出京去访了,料着半个月后,便有消息了。”

两人说着话,携手上床安歇。

这一番,王正卿怜惜甄玉病还没好利索,却尽是温柔手段,并不攻城掠池,逗到最后,反是甄玉不耐,把王正卿扑在身下。

王正卿轻笑道:“还说没有精神,这不是龙精虎猛嘛?”

“且叫你知道我的手段!”甄玉笑着封了王正卿的的嘴。

连着几天,甄玉服用圣手的药,果然渐渐不再犯困,感觉一如以往,并无不适,一时大喜,又请圣手再来诊脉开药。

圣手只说再服三帖药便差不多了。

甄玉这里生病请医等事,唐妙丹自然有耳闻,她这会手拿勺子,挖了大梨膏喂给怀里抱着的波斯猫。

这波斯猫原是申氏养着的,申氏匆匆进宫时,小猫不知道躲在何处,一时寻不着,便没有抱走。后来宫女来寻,却发现唐妙丹养着它,回去就跟申氏禀报了。申氏道:“不过一只猫儿,她想要,便让给她。”因不再过问这只猫儿的事。

唐妙丹养了这只猫儿一段时间,见申氏不来讨要,倒有些没劲,闷时便逗逗这只猫儿。今日天气好,她便拿出大梨膏来喂猫儿,一边喂一边道:“上回让孟来到清风庙往大梨膏上渗药散,为防拿错,两罐大梨膏都渗了药散。这罐呢,拿回来白搁着了,不若给你吃吃。放心啦,不会马上死的。吃完了,先是毫无所觉,过些时候感觉身子困倦些,若是请医问药的,大夫开些提神的药,一时便会恢复过来,可再过些时候又会提不起精神的,那个时候,便药石无灵了。你问我这药散从哪儿来的?噗,是太上皇炼制的丹药哪!太上皇那儿让人试药,试着不对,停了下来。本郡主见这丹药无色无味,颇好玩,便要了来,磨成药散放着。本来要给皇后娘娘尝尝的,她跑得快,只好便宜甄玉娘了。”

一时碧心进来,见唐妙丹喂猫,便笑道:“这猫儿到了郡主手里,倒是胖了不少。”

唐妙丹继续对猫儿道:“你个子小,一天一勺就好,别贪多。”说着收起大梨膏,交给碧心去搁好,一面问道:“让夏美人绣的东西,绣好了没有?”

“已经绣好了。这夏美人心灵手巧,可惜命道不好,看着要老死在府中了。”碧心叹惜一声。

唐妙丹笑道:“太上皇莫名喜欢她绣的东西,她若肯当个道姑,倒还有转机。”

碧心不好回答,心下道:太上皇一把年纪了,夏美人这会去当道姑侍候,莫说不一定能出头,就是出头了,一矣太上皇百年,她还能得个好?倒不若这会在府中熬着,说不得还能平安到老。

主仆说着话,另有小丫头来禀报,说是夏初柳求见。

唐妙丹笑道:“请她进来!”

夏初柳进去见了唐妙丹,交了绣品,又领了新的活计,一时见案边的波斯猫可爱,便站住瞧了瞧,悄悄摸一把,这才告退了。

这里碧心见天气好,便想晒晒字画,一时开箱子收拾着,却有一卷画掉落出来,她拣起来展开看,回头跟唐妙丹道:“郡主,这一幅是当年甄榜眼给郡主画的,郡主巧笑嫣然,美貌着呢!”

唐妙丹也探头去看画,想及当年种种,心头略惆怅,吩咐碧心道:“收起来罢!”

碧心见唐妙丹神情不对,便不敢多说,忙忙收拾字画,拿了一些受潮的去晒。

另一头,胡嬷嬷见天气好,也收拾字画去晒,吩咐一个丫头道:“今年春天特别潮湿,纵防着潮,架不住连日下雨,就怕字画全受潮了。今日阳光猛,赶紧搬了字画去晒晒。”

丫头帮胡嬷嬷搬着字画,一时检看字画,见其中几幅是甄玉前年画的,用的纸好,看着崭新,便展开来看,笑向胡嬷嬷道:“三夫人妙手,这画的美人栩栩如生呢!”

胡嬷嬷一瞧,这一幅却是甄玉进王家一年后,那时大病初初痊愈,信笔画的美人,只这会看着,这美人特别眼熟的。

丫头瞧了瞧,也觉着眼熟,笑道:“这画中的人,难道是红袖?只是瞧着,却比红袖好看高贵些,装束也是贵女模样。”

胡嬷嬷再细瞧,半晌道:“画中人是唐妙丹郡主。”

下午时分,胡嬷嬷便令人收了字画进去,摊在房内,等着热气散尽了才卷起来。她卷到那幅美人图时,略略停顿,拿了过去给甄玉道:“三夫人,这幅还要收起来吗?”

甄玉接了画,看了看,前情往事涌上心头,一时把画搁在案上,提了笔想要划花美人的脸,想及当年画画的心情,又有些不忍划下去,只迟疑着。

“玉娘,今儿还好吧?”王正卿揭帘进来,一眼见得甄玉正在画画,便凑上去瞧了瞧,待瞧见画中人是唐妙丹郡主时,脸色突然一变,语气一沉道:“原来在画美人啊!”

甄玉抬头见是王正卿,突感呼吸一窒,有些喘不上气来,一时顾不得回答王正卿的话,只喊胡嬷嬷道:“嬷嬷,药煎好没有?”

胡嬷嬷听得甄玉的话,忙端了药过来道:“好了!”

甄玉接了药,示意胡嬷嬷收拾案台,把画卷起来。

等她喝完了药,却不见了王正卿,一时以为王正卿有事要忙,赶回书房去了,也不以为意。

王正卿在书房中足足生了一晚的闷气,好你个玉娘,孩子都生了,也过了几年了,居然还不能忘怀前事,不能忘怀唐妙丹?这么一个时候病着,不顾自己的身子,只顾画唐妙丹,你究竟是有多爱唐妙丹啊?

第二日,王正卿上早朝时,却有地方官送了两个扬州美女到京,借着法子,把美女领到宁老夫人跟前,说道是送给王正卿的,让宁老夫人过目。

宁老夫人一瞧,两个美人一副宜男相,不由心动,一时令人请甄玉过去说话。

王正卿这一日在朝中,因一事争议颇大,和众人直议到近晚膳还没散,从前的九江王,如今的皇帝唐晋风便留了王正卿一道用膳。

王正卿从前在九江王跟前,说话行事却是没有拘束,只如今九江王登位成了皇帝,再度相处时,他便注意了许多,礼节也讲究了起来,再不敢越礼了。

唐晋风见王正卿比从前恭谨,其实心中高兴自得,只嘴里却道:“爱卿,咱们从前是何等样的情份,你如今这样拘束,倒有些过了。”

王正卿笑道:“君臣有别,如今不比从前,要为下表率,自该如此。”

两人议完正事,一时说及唐妙丹郡主,唐晋风叹息道:“妙丹却是死心眼,至今不肯嫁人,只吵着要出家,不知道爱卿有什么法子劝劝她?”

唐晋风登位后,却是收回原先镇北府一些财权,归入国库中,因对唐妙丹略有内疚,却想补偿一二,为她择一个好夫婿,只唐妙丹却不领情,一直吵着要出家为尼,现下吵得不可开交,众人也头痛。

只唐妙丹毒害甄榜眼之事,似乎被唐晋风忘却了。王正卿免不了要提醒唐晋风,低声道:“皇上,妙丹郡主和甄榜眼……”

唐晋风打断王正卿的话道:“其实全怪朕。当年朕见甄榜眼有才,便想笼他的心,许诺说道将来事成,自然要把妙丹许配给他,为了这句话,甄榜眼待妙丹,自是不同别人。只朕不知道,妙丹原来另有心思,对甄榜眼却无意。偏生甄榜眼一片痴心。后来……”

王正卿虽知这些前事,这会再次听见,心里还是一沉,极度不舒服。

唐晋风道:“甄榜眼也故去多年了,前事且一笔勾销好了。现下妙丹也可怜,一旦她出家,镇北王便绝后了。爱卿帮着想个法子罢!”

王正卿无奈,只得道:“郡主近来不是沉迷在戏剧中么?只须好生安排,也让一个才貌双全的画师撞在郡主手中,如戏剧那般,生出一段故事来,或者郡主就动心了。”

唐晋风抚掌道:“爱卿好计!”

王正卿从宫中出来时,脚步比平素略沉重,心情略不爽。至他回府,见府里气氛有些不同,一时奇怪,也顾不上多想,只往宁老夫人房里请安。

宁老夫人见他回来了,笑道:“三郎,今儿扬州那地方官送了两位美人过来,瞧着一副宜男相,我本怕玉娘不肯接受她们的,喊了玉娘过来一看,玉娘居然欣然按受下了,已帮着安排厢房,打扫庭院,归置两位姨娘了。”

王正卿一听,并没有露出喜色了,反皱眉道:“扬州地方官?”

宁老夫人便说了名号,道:“是他一片孝心,知道咱们府中一个姨娘也没有,这才……”

王正卿打断宁老夫人的话,冷然道:“阿娘,阿爹身边倒是有姨娘,可是姨娘们从来没有生下一儿半女,我还以为阿娘不喜姨娘们生孩子的。现下我位置如此,若是让姨娘生下长子来,将来玉娘再生嫡子,难免混乱。且别忘记了,八王爷封地可不是近着扬州么?八王爷和三王爷是同母所出,这扬州地方官送的美人,谁知道是什么来路?阿娘这就代为收下了?”

宁老夫人一惊,忽然埋怨甄玉道:“玉娘也不提醒我,笑嘻嘻带了两位美人就走。”

王正卿哼一声道:“她见了美人,哪儿还有脑子?”

“什么?”宁老夫人一怔。

“没什么?”王正卿有些郁恼,玉娘啊玉娘,你从前也不好色,为何变成女人后,倒像了色中饿鬼,一见美人就移不开眼睛,半点智慧也没有了呢?

甄玉这会正在房中喝茶看书,一时指挥着红衫美人往香炉中添香,又指挥绿衫美人磨墨,听得美人娇声沥沥,心里痒丝丝的。

从前,一味想着功业,枉长了一副好模样,却没有享用过美人,实在亏了,太亏了。如今可以正大光明接触美人了,偏生物是人非,连身子也变了样,只能想,不能做了,唉!

王正卿揭帘进房时,就见着房中两位美人如穿花蝴蝶,被甄玉指挥得团团乱,一时立了脚步,冷冷看着甄玉。

甄玉一抬头见王正卿来了,便朝两位美人道:“见过三爷罢!”

两位美人忙忙上前见过王正卿,又偷眼看王正卿,心头暗喜,都传闻首辅大人年轻俊俏,如今一见,果然比传言中更过之,跟了这样的,还有什么遗憾呢?

王正卿却看也不看两位美人一眼,只拂袖道:“都下去!”

两位美人有些微的愕然,快速互递个眼神,不敢多言,已是退到门外。

甄玉这才发现王正卿脸色不对,不由皱眉问道:“好好的,谁惹你了?”

王正卿一摔袖子道:“玉娘,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甄玉有些摸不着头脑,“三郎,我孩子都给你生了,你问这个不是奇怪么?”

王正卿恼火道:“别家府中,都是妻室防着夫婿纳妾,只想专宠的,你倒好,好容易清静了,居然接受了两位美人进来,是何居心?莫非你还记着从前,只想和美人厮混,却忘记我的存在了?”

说起这个,甄玉突然也火了,嚷道:“我还没说你,你倒说起我来了?你不是和白谷兰牵扯不清吗?你们还互赠过荷包,你们还私下见面,还当着我的面眉来眼去,这些我不跟你计较,你倒计较起我和美人厮混的事了。”

“什么白谷兰,我早跟她断了,男婚女嫁的,哪儿还有什么牵扯?你不是还念着唐妙丹郡主吗,你不是为她而死的吗?她那时上清风庙,你不是为了见她一面,也特意跑到清风庙了吗?怎么,旧情难断了?”王正卿压在心底这些醋意,突然就爆发了。

甄玉张着嘴,诧异万分道:“你究竟吃的什么飞醋?”

王正卿这才想起自己歪题了,拉过主题道:“给你一天时间,那两个美人是从哪儿来的,你就送回那儿去。”说着摔帘走了。

这里甄玉气得直喘,什么态度?

第二日,宁老夫人却是着人把美人送回去了,只说美人八字跟王正卿不合,不宜留在府中云云。

过了几日,那地方官便被上司喝斥,还飞速被降了职,差点丢官。

因着这事,有心人悄悄打听,打听出一个消息来,道是首辅大人畏妻如虎,是不敢纳妾的。若谁个敢送了美人上门,只等着丢官吧!

甄玉和王正卿这一场冷战,竟是持续了好几天。

看看春未,将要夏初,甄玉突然又病倒了,大夫把脉,竟是把不出病况来,一时自有人报了王正卿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