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恰相反!”秦小草叹道:“若是那样,世间女儿不会这般推崇文都了。正是这文都被困了一个月,却一直与那位公主保持距离。据说,那一个月里,那位公主天天与他同宿同起,还几次拿剑架着他,可文都就是不肯碰她,后来那公主放他出府时,还失控地放声大哭呢。女郎你不知道,那位公主,可是个真正的美人儿呢,这么一位大美人倾心于他,可他硬是不为所动,整整一个月,面对这么一个大美人时时刻刻的诱惑和温柔,他始终不曾说一句话,更不曾有半分逾越。所以朝野都说,这文都既儒雅俊美,又心如铁石。”

姬姒听到这里,看向文都的目光也露出一抹赞赏,她目送着文都的队伍离去,缓缓说道:“我知道他为什么不碰那位公主。”

“为什么?”这一下,秦小草好奇了,忙不迭地转过头问道。

姬姒抬头看着远方的白云,徐徐说道:“他本是有大胸怀大才志的人,却不料被一个公主算计,成了为人诟病的驸马,但,事已铸成,也就只能认了。只是,要让他堂堂男儿囿于两个公主的争夺当中,沦为弄臣小丑一样的人,他必定是不屑的!”

姬姒的声音并不大,可这一次,她的话音落下后,旁边的大树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击掌声,“说得好!”

却是一个宽袍大袖的士族郎君走了出来,这个士族郎君面目俊秀,略显消瘦,当然,这种瘦,在这个时代,是一种骨秀神清的潇洒。

这士族郎君在背后听人闲话,却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他朝着姬姒微微颌首,赞道:“小姑这话要是让文都听了,定当视你为知己!”

丢下这句话后,他也不停留,也无意寒喧,径自哈哈一笑,高声唱道:“春草暮兮秋风声,秋风罢兮春草生,绮罗毕兮池馆尽,琴瑟减兮丘龙平。自古皆有死,莫不饮恨而吞声!”

那人放歌而去,直去得很远了,那一句“自古皆有死,莫不饮恨而吞声”的话,还有空气中回荡。

过了许久许久,秦小草的低喃声轻轻传了来,“这就是世间才子吗?权阀之重,怎敌才子之恨?小姑,要是能嫁给这样的男子,我这一生,那是什么也不求了。”

姬姒转过头去,她对着秦小草清秀的面容端详一会后,低声说道:“这是一个寒门子。”

不是寒门子,发不出这样的悲声,唱不出这样的歌。既是寒门子,秦小草与他的距离,便不是那么遥远。

秦小草却没有听到她的话,她还在怔怔地看着那人离去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就在主仆两人喁喁细语时,前方的河道上,不知过来了什么人,四下的少女们,又是一阵尖叫欢喜声。

本有点失落的秦小草闻声回头看去,才看了一眼,她便朝着姬姒笑道:“女郎,咱们今天运气真不错,建康五美男,你刚看过了一个,现在又来一个了。”

“建康五美男?”姬姒好奇了。

秦小草哼唱道:“是啊是啊,有所谓南北两名士,建康五美男,都是春闺梦里人。”

第四十章 男色时代

姬姒回过头去。

她看到的,只是一只画舫,画舫的舱房里,有两个郎君正在下棋,而让少女们欢喜尖叫着的,是那个面对窗而坐的郎君。

那个郎君,约摸十八九岁,一头乌发用玉冠束起,他眉目完美,神态宁静,专注凝视着棋盘的眼,睫毛深长,与文都的忧郁不同,这个郎君十分具有贵公子的气质。

也许是外面的欢叫声太多,缓缓的,那郎君抬头看来。

就在他抬头看了这么一眼,四周的欢呼声便是更响了,而姬姒,也算是体会到了这建康五大美男之一的风采了。

这个郎君,五官且不论,他那双宛如秋水长空一样的眼眸中,有一种冷凝,这种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却又风度翩翩的眼神,很能挑起世间女子的春心。

画舫很快便驶了过去。

姬姒侧头,轻声问道:“他又是谁?”

秦小米说道:“他是四大侨姓的兰陵萧氏的嫡子萧奕。”

四大侨姓,这个姬姒是知道的,四大侨姓原是中原望族,后来迁居江南,他们多居朝庭要职,势力庞大,凌驾于所有士族之上,如谢琅的陈郡谢氏,便是侨四姓之一。

原来是个与谢琅身份差不多的士族郎君。

这时,秦小米又在一侧轻声说道:“这个萧奕,也是出了名的博闻广记,文采风流,据说,建康第一美人便痴恋于他。”

姬姒转过头来,好奇地问道:“你刚才说南北两名士,建康五美男,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秦小米说道:“是这样的,天下名士虽多,可真称得上风流名士,容止无双的,北地洛阳有一个崔玄,南方建康则有一个谢琅。”

听到谢琅的名字,姬姒的心跳了一下,转眼,她便自失的一笑,转头看向那些如痴如醉追着美男而去的建康小姑。

她这一疏忽,秦小米的话便漏掉了两句,只听是她继续说道:“……剩下的两大美男就是小姑你刚才见到的文都和萧奕了。”

姬姒目送着萧奕远去,过了一会,她缓缓说道:“我们还是去学馆看看吧。”

“好的。”

于是,主仆两人转身,朝着自家驴车走去,远远看到她们过来,正与一个壮汉吹嘘着什么的孙浮连忙跑了过来,坐上了驭座。

姬姒在上车时,秦小米作势去扶,哪知,她的手刚伸出,姬姒便已轻轻巧巧地跳上了马车,让秦小米伸出的手落到了空处。

主仆两人还没有在意,蓦然的,旁边突然传来了两声窃笑声,姬姒回头,对上了几个眼带不屑的士族小姑。

姬姒初来贵地,自是不会多生事端,把车帘一拉后,孙浮便驾着车急急驶去了。

秦小米朝着姬姒看了一眼后,终是小声说道:“小姑,你刚才应该让婢子扶你上车的。”她轻声说道:“在建康,太过矫健的,都是寒门子女和为人婢仆者。”

姬姒笑了笑,说道:“我知道,荆地的士族也是如此,这次是我疏忽了,以后,我会尽量装得柔弱点。”

秦小米失笑。

这时,驴车已经上了路,望着渐渐出现在视野中的国学馆,姬姒问道:“建康的四大学馆,平素热闹吗?”

提到读书方面,秦小米声音都轻快了,她说道:“四大学馆自然是热闹的,小姑你刚才也看到了,这里学子出入,郎君纷纷,建康的女儿家,几乎把这地方当成了游玩之地了。”

刚刚说到这里,秦小米的声音颤了一下,只听她以一种吟唱般的腔调说道:“小姑,与你一道出门,真是运气好到暴了。”

姬姒一怔,顺着她的目光朝前面看去。

这一看,却见前方漆成朱紫之色的二层酒楼上,一个玄衣郎君正倚栏而立,那个玄衣郎君,约摸二十岁左右,他正微倾着头,双眼看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掌上那精致的雕花酒盅,他似笑非笑,容色皎到了极致。

是的,是皎到了极致,这个玄衣郎君,极清,极皎,极俊,若说,最早见到的文都是忧郁的,萧奕是高冷的,那么这个玄衣郎君,则是不沾尘埃,清皎如月,可他那双漆黑的眼,又显得心思深不可测,极皎与极深,这两种完全不同的特质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令得这个玄衣郎君,简直俊得让人心头发颤。

事实上,此刻的街道上,本来行走的驴车也都不走了,一个个仰着头在傻傻地望着。

姬姒看了一眼,再次问道:“这位是?”

秦小米轻声说道:“他就是我跟小姑提起过的三皇子刘峻,也是五美男之一。小姑,这个刘峻可不能轻易喜欢了,他这人心思不可测,这两年,已有三个小姑为他闹死闹活了。”

姬姒抬头,她看着刘峻那袭在春风中飘飞的玄袍,轻轻笑了笑后,垂下眸命令道:“走吧。”

“是。”孙浮马上应了,于是,驴车再次启动。

一侧,秦小米还在那里嘀咕,“今天是四月初一,非年非节,怎么这些大人物都赶来扎堆了?”

姬姒笑了一笑,轻声说道:“今天运气是好。”第一次正式上街游玩,就见到了建康五美男中的三个,还真是让她这个荆地人不负此行啊。

主仆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驴车则在不紧不慢地走着,眼看着玄学馆和国学馆都出现在视野中了,外面,孙浮的声音传来,“女郎,路堵了。”

这一次,孙浮的声音落下时,秦小米有点迟疑的建议道:“小姑,女郎是北地的称呼,以后咱们都改了吧,不然的话,建康那些小姑听了,又会嘲笑的。”

姬姒点了点头,道:“好,我回去说一声。”说罢,她声音微提,问孙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过了一会,孙浮的声音传来,“刚问了,说是又一个什么美男经过,那些人都在围观,所以路堵了。”

姬姒呆了呆,她掀开的车帘对面,恰好有一辆驴车里,端坐着一个姿容清艳的小姑,姬姒看了一眼那冷冷清清,无人注意的小姑一眼,突然有点好笑,她轻声说道:“这还真是,男子之美更倾城。”

秦小米也笑了,她解释道:“自魏晋以来便是如此,自古以来,女子倾城的故事流传得太多,现世之时,国家纷纷破了又立,倒了又成,不用美女出现,这天下都乱成这样了,再加上那些大士族对于美貌的女子,从来都是唾手可得,女色对他们已不稀罕。倒是那些才华横溢,风姿卓绝的男子,往往让人求而不得,所以,久而久之,男子之色更被看重了。”

姬姒笑道:“你这理由有点胡扯。”不过她也只是这么一说,见到四周女子的娇呼声声,忍不住也把头伸了出去。

因道路实在堵得太久,姬姒不耐烦了,便让孙浮想办法把驴车停在附近,她自己则与秦小米一路步行。

这般安逸的,不需要护卫便自由自在地行走,又是建康远胜过其他地方的一个优点了。

主仆两人穿过堵得结结实实的人群,当来到那个美男所经过的地方时,因四周围得太结实了,姬姒掂起脚看了看,又哪里能够看到?

也不知这个美男子是谁?

就在姬姒如此想来时,前方,一个小姑娇弱中带着入骨相思的欢喜泣声传来,“谢郎!谢郎啊!”

姬姒一呆。

她蓦地转过头去,目瞪口呆地想道:原来她们痴迷的,竟然是谢琅?

转眼她又幸灾乐祸起来,忍不住眉眼弯弯地乐道:“这位美男子出一次门都这般辛苦,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秦小米自是不知道姬姒与谢琅是旧识,她认真回道:“恩,听说这位谢十八不怎么喜欢在建康逗留,估计就是受不了大家这么围观。可是他也不想想,他越是不喜欢出现,一旦出现就越是轰动。”

一侧,姬姒笑眯眯地说道:“这你就不懂了,他谢十八最有风姿,他总会老的吧?他不喜欢在人前出现,就是想着过个十年八年,他终于老了,长残了,身段也肥了,那时他就能自由了!”

没有想到姬姒的理由这么凶残,秦小米呆呆地看向她,倒是姬姒的身后,蓦然暴发出一阵狂笑声。

主仆两人回过头去。

正笑得前仰后俯的,是一个二十来岁,五官清秀身材高挑的一个士族郎君,他见到姬姒看向自己,咧着口白牙朝她挥了挥手,笑眯眯地说道:“小姑的这个说法妙不可言,呆会回去学馆,定当与众同窗分享分享。”

见到姬姒呆住,那郎君挺好心地向前凑了凑,问道:“你怕了?”

姬姒连忙摇头,她细声细气地说道:“先贤说过,君子可得罪,小人要尊敬。谢十八乃是君子,得罪他我没有后顾之忧啊。”

她这话一出,那郎君再次暴发出一阵狂笑。就在他拍着自个大腿“啪啪”作响,乐得坐都坐不住了时,生怕姬姒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的秦小米,突然扯着姬姒冲入了人群中。

就在主仆两人挤入了人群中时,那个郎君的大笑终于引来了好几个同伴,姬姒回头时,正好看到五六个青年郎君凑了上去,在那里笑着说着。隐隐间,还有人朝着姬姒指指点点。

秦小米扯着姬姒挤出重围后,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伸手接过姬姒递上来的帕子,她有心想埋怨两句,想到彼此身份,终又是不敢。

而这时,玄学馆已出现在姬姒的视野中。

这座玄学馆,与世间大多数书院一样,建得古朴清雅,房屋林立。

望着学馆,姬姒问道:“这时,就只是玄学的教学讨论之地吗?”

秦小米在一侧回答道:“听说里面专门开了几个房间,喜欢佛学和喜欢道家之学的,也可以入内讨论切磋。只是佛学者与道学者素来不和,已经发生过好几次冲突,陛下有意把其中一个迁到史学馆或什么地方去。”

正在这时,一队学子缓步走了出来。

看着这些褒衣博带,清瘦悠然的郎君们,姬姒低低地说道:“我也好想入馆读书。”她曾经跟着姬道入过几年学馆,更读过无数的书,那时姬道与同窗在学馆坐而论道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她曾经无比羡慕过,因为她明明比许多人都博学,很多那些同窗还没有领悟的知识,她一点就通了,可再怎么出众,她也只能听着看着,却不能上前争论,不能在从同窗面前大显风采。

第四十一章 争辩

姬姒想入非非一阵后,终是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代,虽然女子比汉时自由多了,可是女子毕竟是女子,真要像男子一样,那还真是想得太美了。

其实从去年开始,姬姒便在思考扮成男子行走于世的问题。她知道,无论是几百年前还是今时今世,女子都是依附男子而生的。一个家族也罢,一个家庭也罢,要想兴旺,要想在世人中拥有名声地位,必须有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她一个小姑抛头露面,周游交际的时间多了,只会得到轻薄无状的评语。更何况,姬姒的家里,是连父祖都没有的,这在外人那里,就更容易得到“无长者教养”的评语。而在这个家族门第决定一切的时代,没有长者教养这几个字,几乎可以毁掉一个女子的一生!

看来,她姬姒,还必须是某某人的妹妹,才能得到更多的地位和荣耀了。

想到这里,姬姒又轻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秦小草在一侧说道:“小姑,我们去思辩堂看看吧。”

姬姒转过头来,“思辩堂?”她目光一眺,看到了那个位于丛林当中的小楼阁,此刻,那楼阁里正是热闹非凡,只是一眼,姬姒便发现,刚刚从玄学馆出来的几个郎君,都进了思辩堂。

思辩堂这样的地方,虽然男子去的多,可小姑也是能进的。姬姒暗暗想道:我只以小姑的面目在人前露几次面的话,还不至于坏了名声去。

当今之世,不但玄谈成风,便是佛教在此间壮大,道家与佛家的地位争夺,都需要辩论,需要大量的辩论,需要清淡,需要被人所知,被人所传,所以,这思辩堂,在建康一地,那是很有地位。

姬姒一踏入思辩堂,便看到了挤挤攘攘的郎君。小姑也有五六个,不过她们都远远站在角落处,她们的前面,挂着一副珠帘。

见状,姬姒连忙接过秦小草递来的纱帽戴上,然后主仆两人脚步轻移地走到了那珠帘后面,这才摘下纱帽站好。

这厮,姬姒刚刚站定,便有一小姑细声细气地问道:“这位小姑,却不知是谁家女子?尔祖何姓,尔父何人?”

姬姒回过头去。

这一回头,她才发现那几个小姑都脸带不善地盯着她,等着她回答。

姬姒不由一笑,她也轻言细语道:“敢问,寒门又如何,士族又如何?”

这一次,另一个身材清瘦,长相秀美的小姑说话了,她以一种轻鄙厌恶的语气轻语道:“自从这刘姓皇朝喜欢用庶族后,连这庶族的女子,都不知天高地厚的学会读书了,更有一些不知进退的,居然混进了这思辩堂。袁妹妹只是想告诉一些人,我们这个地方,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如非士族,就给我等滚远些!”

这小姑说这话时,依旧是轻言细语,带着洛阳腔的声调,优美得像是在唱歌,只是她的话,却不客气到了极点!

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姬姒自然不能不答,她微笑说道:“我姓姬!乃黄帝之后,昔日周王室雄据天下八百余年,天下众生,只知王为姬姓!”

姬姒这段话,那就是一点也不客气了。她说,天下众生,只知王为姬姓,也就是说,别的姓氏,那些人是听也没有听过了?

一时之间,几个小姑都变了脸色。

看到她们生怒,秦小草有点慌乱了,她久在建康,自是知道,这些士族小姑,那心胸狭小到何等程度,自家小姑这句话,只怕得罪了这些人,遗患无穷了。

姬姒自是知道自己的话得罪人了,只是她要不想被人当众赶出去,从此留下一个污点一个笑柄,就必须进行反击!

姬姒的话音落下后,几个小姑脸色都很难看,一个小姑更是讥嘲地说道:“宋之前有晋,晋之前有魏,魏之前有汉,汉之前有秦,我等孤陋寡闻,弄不清周王室是几千几万年前的故事。”

这却是在讽刺姬姒拿着历史久远的祖宗说事了。

说起来,姬氏一族近六百年不曾出现过公侯,也确实易被人抓住把柄。

可被人抓住把柄那又如何?总之大家都在拼祖,现在的情况,不过是姬姒的祖宗太久远些而已。真论起祖宗的伟大,谁又赛得过她?

于是,姬姒得了这小姑的一席话后,不但没有露出羞愧,反而依旧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而她这个表情一出,那几个小姑更是不快了。

就在这时,思辩堂的高台上,传来了一个清亮而又愤怒的男子声音,只见一个身材高挑,面目深刻俊美的郎君冷冷地说道:“想当年王谢袁萧初来建康时,定然也是一“荒伧!”

荒伧,鄙贱粗野之人也。

这个开口的郎君,一听口音就知道他是北地刚刚迁到建康来的士族,而看他的打扮气势,只怕还是一个大士族的郎君。而如今,这个郎君一开口便捎带上了王谢这样的大族子弟,一时之间,思辩堂上下都是沸腾一片,那种气势汹汹,一时之间,令得盯着姬姒的几个小姑,也给转移了注意力了。而这些小姑,在看到开口的是那么一个风仪俊伟的郎君时,更加目不转睛起来。

那个开口的郎君,显然气愤难平,他不等议论声责骂声平息,声音一提,又朗朗地叫道:“我乃清河崔氏之崔浅。”

几乎是清河崔氏四字一出,姬姒的旁边,有个小姑便小小的惊呼一声,轻语道:“原来是北地六大族之一的清河崔氏,怪不得了。”

这时,那崔浅还在叫道:“十年前,崔浅还在洛阳时,便听人说建康才子济济,贤才无数,现今见了,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这下好了,随着这个崔浅的话一出,思辩堂几乎都要被叫骂声把屋顶掀开了。

这时,那崔浅双手朝下一按,让众人稍稍平静后,他继续冷着一张脸喝道:“你们不服是不是?行,就在今日,清河崔浅愿在思辩堂,向建康城的所有俊彥挑战!各位,你们听好了,我的挑战问题如下:今有客马日行三百里,客去忘持衣,日已三分之一,主人乃觉。持衣追及与之而还,至家,视日四分之三。问主人马不休,日行几何?”

崔浅一字一句地说到这里,双手朝背后一负,哧声说道:“崔浅深知诸君中高人无数,愿以半月为期,等着诸君给我一个答案!”

他前面说诸君中高人无数,转眼又给了一个半月期限,这话分明就是讽刺了!

一时之间,姬姒身后的几个刚才还沉浸在崔浅美色中的小姑,都愤怒起来。那袁姓的小姑更是尖声低语道:“这姓崔的说起话来太过难听!表姐,你二兄不是说才智高绝吗?你快叫他出来解了这道题!”

她的声音一落,那个清瘦娇美的小姑却苦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