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姬姒呆呆地看着窗口外面,一动不动时,突然的,她惊了一下,竟是腾地站了起来。

看到姬姒这模样,秦小草一惊,她从哭泣中清醒过来,急急问道:“小姑,怎么了?”

黑暗中,姬姒的双眼在发亮,她颤声说道:“我闻到了这河风里,有别样的气味。”

她这句话,却显得太无稽,秦小草一屁股又坐了下去!

就在这时,前方黑暗的河道上,突然灯火大作!

这样的夜间,本来是黑暗的,沉寂的,这般突然亮堂起来,一时之间,所有的哭泣声都停止了,秦小草也踉踉跄跄地扑了过来,与姬姒一道,看向窗口外面。

外面,却是不知什么时候起,从各处山峰后,从旁边的支流中,冒出了数百上千只船!

这些船,是统一的黑色快船,船不大,船头呈尖刀形,是那种可以在水中高速行驶的!此刻,这些宛如幽灵一样的船只是如此之多,出现得如此之突然,它们把河道堵了个结结实实,使得捕奴船在不知不觉里,已处于包围当中!

上千船船的最前方,站着一个戴面具的玄袍青年。

那玄袍青年,只是闲散地站在一叶舟上,他的脸上,也戴着面具至五官不显,可任何人只是一眼,便被他那双黑暗中澄澈明亮到了极点的双眼,便被他那身无与伦比的气派震得动弹不得!

这绝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气派,绝不是普通的权贵能有的风度!

一时之间,姬姒所在的捕奴船上,安静了下来。

秦小草双手紧紧握着船窗,她流着泪欣喜地说道:“小姑,他们是来救我们的对不对?”

这一次。她听到自家小姑轻柔而甜蜜的低语声,“是,他是来救我们的!他来救我了!”

捕奴船在安静了一会后,船上,一个年轻的声音响亮地传出,“这位郎君,你知道你挡的是谁家的船吗?”那年轻人冷冷地喝叫道:“建康最了不起的一百士族。这条船后面。便站了不止五十家!便是皇室,也是我们的靠山。这位郎君,你确定你得罪得起这么多大家族?”

这年轻人叫嚣得起劲。可那个玄袍戴面具的郎君,却是根本不加理会,点亮了整个河面的火把光中,那个郎君右手朝空中一举。淡淡说道:“杀!一个不留!”

“是!”

四面八方传来的朗应声,让捕奴船上的人赫然发现。自己的四周,竟然都是这种船只。也不知这船只的主人是谁?他竟然在离建康不远的地方,调动这么浩大的,足以倾覆一个朝庭的水军?

那些人的惊骇刚起。足有三千条船,便同时射出了箭!

明亮的夜空里,一只只黑色的箭。像雨点一样朝着捕奴船铺来,只是一个转眼。姬姒的头顶上,便传来几十声惨叫!

就在这时,那玄袍郎君说出了第二句话,“压进!”

“是!”

三千条船朝着捕奴船逼近而来,船只以一种缓慢的速度逼近时,黑船上的箭手,正以一种不疾不徐的速度射出一波波箭雨!因为这种箭雨是覆盖式的,是从四面八方,从头顶上空,以一种密密麻麻,黑压压的方式覆射而来的,所以,当那些人射到第五波时,捕奴船顶上已再无声音传出!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转眼便出现在底舱了。

姬姒陡然惊醒过来,她朝着秦小草重重一扯,哑声说道:“快,我们堵住舱门!”

说话之际,姬姒已推她自己的床榻朝门后推去。

秦小草楞了楞,她虽然还没有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秦小草一直知道,自家小姑聪明多谋,当下她也跌跌倒倒地推着一个几挡到了房门后。

就在姬姒两人把舱中的床榻和几都堆到了房门后,两女自己也把背重重抵着房门时,外面的走廊处,传来了几个气急败坏的咆哮声,“那些人倒底是什么人?我们的存在,明明是各大士族默许的,怎么突然钻出这么一个阎王来了?”另一个声音也在叫道:“这些人不会无缘无故前来!他们定有目的!老三,这船上到底有什么难得的货物?你通通说出来,咱们把她们押出去,也许这是咱们最后一条活路!”

“不错,这是最后一条活路了,那面具人真是个心黑的,连水底下也安排了人,咱们跳下去的人,通通变成尸体浮上来了!”

这时,那老三说话了,“别的都是寻常,就是有一个姓姬的小姑,是有人特意吩咐我下手的。我看了她的相骨书,说是这个小姑与陈郡谢氏和兰陵萧氏的郎君都有结识。”

这话一出,十几个声音同时怒道:“什么?陈郡谢氏?你疯了!陈郡谢氏的人也敢动?”

咆哮声中,几人急急冲向姬姒的船舱,大声说道:“那姬氏女就在这个舱房里?”声音一落,他们已开始撞起门来。

就在用背挡着门的秦小草吓得瑟瑟发抖时,外面火光大作,却是那些黑船已靠近了捕奴船,一个个黑衣人正甩出绳索攀援而上!

外面的十几人还在撞门,一人怒道:“这门怎么锁得这么紧?”可就在这时,船舱上,传来了一阵阵脚步声,转眼间,无数黑衣人出现在底舱里。

随着黑衣人冲入,堵在姬姒门外的那些大汉惊恐起来,几个大汉嘶叫道:“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来人啊,我们杀了这些货物!”“与他们拼了!”

转眼间无数厮杀声伴着惨叫声传来,而姬姒的舱门,被撞击得更剧烈了。很显然,有人迁怒于她,想杀了她得个痛快。

可姬姒已把榻和几堵在门后,仓促之间,那些人想要冲进来,却又哪有这么容易?

终于,几声惨叫声从门外传来,终于,越来越多的惨叫声从门外传来!

就在四下变得安静时,姬姒扑通一声软倒在地,而这时,她听到外面的过道上,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簇拥着一个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过来了。然后,她听到谢琅那动听到了极点的轻柔低唤,“阿姒,你在吗?”

猛然的,姬姒呜咽出声,她扑向房门,啕啕大哭道:“我在,我在!”

第六十一章 要不要负责?

姬姒的哭声一出,外面众护卫欢呼起来,谢广更是叫道:“太好了,终于寻到了!”

笑声中,姬姒的舱门被敲响,“姬小姑,你可以出来了。”

姬姒是想出去,可她的房门被她堵得太死了,她也罢,秦小草也罢,本来的那点力气,因这死里逃生,在极至的恐惧转为喜悦,都是手脚疲软,哪里提得起力道?

于是,两女又哭又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榻几移开。而房门一开,姬姒便跌跌倒倒地扑了出去。

她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在谢广谢才等人的簇拥下,含着笑朝她看来的玄袍郎君,此刻,谢琅那双澄澈悠远的眸子,尽皆是温柔和喜悦。

他在温柔地看着她。

他在喜悦地看着她!

真是他,真是谢琅来了!

姬姒从咽中发出一声呜咽,一时什么也顾不得了,冲上去朝他一扑,却在谢琅张开臂时,姬姒扑通一声摔在他的脚下,再然后,她已双眼微闭昏睡过去!

一侧,劫后重生的秦小草也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谢琅轻叹一声,他弯下腰,轻轻把姬姒搂在怀中。在他抱住姬姒时,左右的护卫,一个个老实地低下头来。

过了一会,谢广走了过来,低声禀道:“郎君,还有六个小姑活着,其余的都被匪徒砍死了。”他看了一眼姬姒,赞叹地说道:“幸好姬小姑聪明,及时用重物堵住了舱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一侧,谢琅听到他这话,唇瓣微抿。

顿了顿。谢广又道:“郎君,这几个小姑都看到了我们今日大军围歼捕奴船,要是留在建康,难免不会被他人收买,把今日之事说出去。”他又说道:“便是姬小姑,要是让人知道她曾经在贩奴船上呆过,也是不美。”

谢琅点了点头。他轻声说道:“你说得对。这样吧。把这几个小姑先行送到蜀地,再找机会寻到他们的家人,一并给些钱银送到蜀地。让他们以后就在那里安居。”

“是!”

谢琅这个决定,其实对那六个小姑都是极好的。她们远离了故土,就不怕左邻右舍有什么闲言闲语,也有一个新的开始。

这时。谢广看了一眼被谢琅抱在怀里的姬姒,望着她那苍白的脸。以及脸上隐隐的泪痕,谢广叹道:“早知这捕奴船只有一条,郎君就不必这么大张旗鼓,足足发动了三千条船!唉。太闹大了!”

谢琅闻言,却是轻轻一笑,他也不说什么。抱着姬姒便转身离去。

接下来,众护卫开始忙着清理捕奴船。当一具具尸体被扔入河中,一个个或重伤或轻伤的奴隶贩子被一剑捅死后再扔入河中,当一盆盆水开始清洗船上的血迹时,谢琅已抱着姬姒,来到了整条船上最舒服的主舱。

当然,这个主舱已经被里里外外的清洗过,也重新做了布置,铺上了雪白的缎面,甚至连榻和几,都换了新的。

看到姬姒在谢琅的怀中香鼾轻轻,一副睡得极美的样子,谢琅的四大护卫之一的谢净,朝他行了一礼后,恭敬地问道:“郎君,舱已布好,您的两个婢子也已把姬小姑的衣裳准备妥当。她们想知道,郎君何时沐浴更衣?姬小姑何时沐浴更衣?”

谢琅一派闲逸地在榻上坐好,然后,他低下了头。

朝着怀中的姬姒看了一会后,谢琅垂眸微笑道:“不必了。”

谢净一怔,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谢琅见到他一脸迷惑,不由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过姬姒沉睡中一片宁静的眉眼后,谢琅轻笑道:“你说,这世上有没有那般便宜之事?我这个金大腿儿,她想抱了,便高高兴兴过来抱住,想弃了,头一转便对我说道,我不过是她一攀附的物件儿……”

说到这里,谢琅端起几上的一盅酒,一边慢条斯理地抿着,一边轻声又道:“我都有点上心了,她却还无忧无虑,这可怎么成呢?”

谢净低头看着呼呼大睡,还时不时把脸在谢琅的胸襟处蹭一蹭的姬姒,讷讷说道:“郎君的意思是?”

谢琅修长的手指停在姬姒的唇边,懒洋洋地说道:“既已英雄救美,不如做完全套。今日这个舱,你们不必进来了。”

谢净低下头,朗声应道:“是!”声音一落,他向后退去,在退出舱门后,他还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姬姒是在一阵人语喧哗中清醒的。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先是看了一眼窗外明晃晃的太阳,再转头看去。

这一看,一声尖叫哽在了她的咽中!

却原来,在一侧的玉枕上,一个郎君睡得正香。阳光下,郎君那么华光刺眼的俊脸,离她的脸不到半尺远!

这美男,正是谢琅!

嗖的一下,姬姒的小脸烧得通红,她真不知道,自己竟会与谢琅同睡一榻,自己虽是衣裳齐整,却像婴儿一样缩在谢十八的怀里,而谢十八,则微微侧卧,他还伸出一只手臂,让她枕着呢……

怎,怎么就同床共枕了?

姬姒的脸烧得通红!

就在她眨巴着眼,一脸不敢置信地瞅着身侧的美男子时,却见他长长的睫毛扇了扇,那双总是澄澈悠远的眸子,慢慢睁了开来。

谢十八双眼一睁,便对上了姬姒。

嗖的一下,姬姒的脸更红了,她看着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不是,昨天,我,我没有。”

姬姒还在语无伦次,谢琅却已动作优雅地坐起,拿起一侧的外袍穿上,转头看到姬姒还在傻呼呼地看着自己,谢琅语气略有点低沉地叹道:“昨晚上你晕倒过去后,一直扯着我的衣袖不过,我稍一挣,你便在梦中哭出声来。无可奈何之下,我只能抱着你宿一晚。”

说到这里,谢琅看向她,轻声低语道:“不过你放心,昨晚之事,知道的也只五六人。”他这“知道的也只五六人”一出,姬姒的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她用手捂着脸,呻吟起来:都有五六个人知道了,难道还不算多?

谢琅看她这般模样,极为无奈,他又轻叹一声,软声说道:“阿姒,你要是想当昨晚的事没有发生,我会吩咐他们噤口的。”

说完这话,他施施然地走到一侧,一边自个儿穿衣带冠,束上玉带,一边平静地等着姬姒开口。

约过了一刻钟后,姬姒终于开口了,她有气无力地说道:“那,那你就让他们不要说出去。”

几乎是姬姒这句话一出,背对着她的谢十八便是一滞。

直过了一会,他才温温柔柔地问道:“你是说,让我对谢广他们说,昨天晚上,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以后咱们见了面,还是和以前一样?”

“对啊对啊。”这时姬姒神智完全回复,她忙不迭地点头,干脆利落地说道:“咱们本来就是朋友嘛,做朋友多好,嘿嘿嘿嘿……”姬姒在心里偷偷想道:你这座开满桃花的泰山,我们还是朋友呢,我对上你的那些蝴蝶都有些着恼,真跟了你,那我岂不是整天泡在醋坛子里?

见她回答得这么干脆,谢琅的声音中更是轻柔了几分,他背着她轻声问道:“也就是说,我虽碰了你,也抱着你睡了一晚,更让人知道你我同床共枕过。可这事也不必大惊小怪,抹去便是?”

也不知怎么的,姬姒居然从谢琅这话中听出了指责。不过也是,女子的贞节和名声,那是何等重要?连女子落了水,被郎君一抱,都算失了贞节,何况是她这种同床共枕了一晚上的?

姬姒毕竟还是儒家学子,她被谢琅的话说得瞪目结舌一会后,低下了头。

低头寻思了好一会,姬姒轻轻地说道:“我,我以后不嫁人就是了……”

下了这个决定,姬姒马上恢复了明快,她眉开眼笑地说道:“我本来就觉得嫁人挺没意思,今日既与郎君有过肌肤之亲,以后真嫁人了,也挺对不起那人的。算了,我以后不嫁人得了。”

这样的话,也可以眉开眼笑地说么?

半晌,谢琅轻笑出声。

他缓缓转身。

负着手,这个明明刚刚起榻,却一样神清气爽得让人妒忌的郎君,用那双澄澈悠远的眸子朝姬姒定定看了一会后,谢琅温柔道:“不需要我负责,也不嫁人啊?这个决定,也挺好的。”

“你也赞成?”姬姒高高兴兴地说道:“我也觉得自己挺想得开的。亏我以前还觉得儒家的名教是必须信奉的,幸好我后来学了庄子,又读了玄学。”

乐了一会,她歪着头说道:“十八郎,昨天你怎么来得这么及时的?”想到昨天那惊心的一幕,想到陡然听到谢琅声音时的狂喜,姬姒看向谢琅的目光中,有着她自己也没有发现的甜蜜,她红着脸幸福又眷恋地看着他,轻轻说道:“十八郎,这次姬阿姒欠你大发了。”转眼她又得意洋洋地说道:“不过你放心,我可聪明着呢,你对我的好,我通通记着,以后,我也会帮你很多很多忙的!”

到得这时,谢琅已想笑了,事实上,他也低笑出声。笑了两声后,谢琅转身,打开舱门广袖一甩,就此转身离去。

姬姒站在房中,她歪着头望着他的背影,砸了砸嘴,姬姒喃喃说道:“我怎么觉得,谢十八好象又生气了?咦,怎么说是又?难道这人以前还生过我的气?”

第六十二章 姬姒的心思

姬姒昨天受的惊吓太大,她坐在榻上摇头晃脑了一会后,还是感到精疲力尽,便又晕晕一倒,在床上滚了一个圈后慢慢睡去。

她这一睡,倒是让端着水盆进来,准备服侍姬姒洗沐的两婢哑然失笑。这两个绝色婢子,轻蔑地看了一眼榻上睡得正香的姬姒后,低语道:“郎君昨日还有意让我们服侍她呢。”“不过一寒门女,将来进了郎君后院,也不过婢妾而已。”

不过,两女的声音很轻很细,并且声调呢喃,仿佛歌唱,倒也没有惊醒姬姒。直到两婢离去,姬姒还好梦正酐。

姬姒再次醒来时,居然已经到了晚间,透过舱窗看去,外面繁星如练。

差不多睡了一天一夜,姬姒已经完全恢复了精神,草草洗漱后,姬姒推开了舱门。

看到站在走道上守卫着,如标枪一样站姿笔直的谢净,姬姒连忙走过去,轻声询问道:“郎君,我家婢子不知在何处?”

谢净低头说道:“回姬小姑的话,你那婢女惊吓过度,屡屡哭喊,刚才已服过安魂汤,现已再度睡下。”

姬姒一怔,连忙顺着谢净指的方位走去。

不一会,她来到了秦小草的舱房门,推开舱门,姬姒看着瘦弱的秦小草在榻上缩成一团,时不时还抽泣几声的样子,暗暗想道:这一次,可把她惊住了。

同时,姬姒也隐隐觉得,秦小草和建康的大多数小姑一样,都太脆弱了,这种由身体到心灵的脆弱,是不管读多少诗书都没有用的。她们一遇到危险。便容易崩溃。

就在姬姒暗暗想着,以后怎么让秦小草增加胆量时,一侧,谢广的声音传来,“姬小姑。”

姬姒连忙转过头去,看到灯笼光下,正朝她笑着的谢广。姬姒回以一笑。高兴地说道:“谢广郎君,我正准备去找你。”她抬头看着他,认真地问道:“郎君。刚才关押我的舱中有一页纸你看到吗?那纸上说,有人出五千金把我买给了这些人。你知不知道那人谁吗?”

姬姒原本以为,谢广会说他回去后再调查,却不料谢广点了点头后。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片递给了姬姒。

见姬姒低头看去,谢广轻声说道:“出金的人。是吴郡顾氏之五房嫡女,有建康第一美人之称的顾明雅,不过,除她之外。还有极力怂勇,导致顾明雅最终决定动手的,吴郡顾氏三房之嫡女顾明秀。此外。还有朱张氏身边的婢妇良娘。至于这三人身后,还有没有别人知情。就不好调查了。”

“顾明雅!顾明秀!”姬姒低声念了几遍后,她看向谢广,不解地问道:“可我与吴郡顾氏的女儿连照面也没有打过啊!”

谢广看着她,却是轻叹一声,“姬小姑与这两位顾氏女虽是不识,可整个建康的人都知道,建康第一美女痴恋兰陵萧奕……”

谢广虽是没有说完,姬姒却已明白了。当下,她的脸沉了下来,她真没有想到,不过是区区一个吃醋,那所谓的建康第一美人,便会这样不惜代价的来毁掉她!

这时的姬姒还不知道,正因为那天她的严词拒绝,以及她在拒绝时所展现出的聪慧,萧奕已经不止一次在人前感叹过她的聪明,以及他自己行为的欠妥。对于萧奕本人来说,他对姬姒的感觉,或许只是一种欣赏,一种隐约的好感,可对于顾明雅来说,自己的心上人,却对另一个小姑赞不绝口,那就是一根如哽在喉的刺了!

这个时代,所有的士族都占有大量庄园,而庄园的盛行,也导致了奴隶买卖的盛行。还有,每个士族,都拥有那么几百上千的美貌家伎,这些家伎,或精通歌舞,为主人提供娱乐,或美貌善媚,供士族郎君们赏玩或赠送他们。而这些家伎的由来,既有自愿的,也有不自愿的。那不自愿的一部份,就是被强买强卖的。姬姒这次要不是谢琅搭救,也不过是那被强买强卖中的一个了。

所以,在姬姒眼中,顾明雅把自己送上贩奴船是不可原谅,可在顾明雅姐妹的眼中,这样的事多着呢,谁让她无权无势还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呢?再说,顾明雅顾明秀两位闺秀后面,还有顾明秀的母亲,她正是奴隶买卖的后台之一!

就在这时,谢广说道:“姬小姑,这次盯着你的人不少,你要是这般回去建康,难保她们不会有下一个动作……”

不等谢广说完,姬姒便打断他,好奇地问道:“可是,十八郎他不回建康吗?”

她的意思,是谢琅在建康,她就什么也不怕了?这个姬小姑,对自家郎君还真是信心满满,十分依恋呢。

在姬姒看来时,谢广却点了点头,他说道:“对,我家郎君暂时不在建康。”在姬姒满脸的不解中,谢广严肃地说道:“这次为了救你,郎君在毫无筹备的前提下,短时间调动了三千条船从建康码头进入长江。这动静太大,我们不知道有没有惊动朝庭,总之,不管有没有惊动,必须做出万全之备。因此,我们会继续沿长江逆流而上,直到做出一些事,令是那些盯着郎君的人放下戒备,才会回去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