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箱子时,居然也是半箱珍珠和各种首饰,以及各种玉器。

接着是第三个箱子。一连看了十个箱子。孙浮奇道:“大郎,这里面怎么都没有黄金啊?奇怪了,这些劫匪怎么老喜欢收藏这些古里古怪的东西。也不正经弄几箱黄金藏着。”

姬姒苦笑起来,她轻叹道:“他们不是没有收藏黄金,而是放有黄金的箱子太沉,第一时间便沉入水里了。咱们打捞的,都是比较轻的箱子。”

众人这下都明白了。一个个露出失望之色来。

这时,一个谢氏部曲说道:“在建康,雕工精美,镶有珍贵宝石的首饰。其价值远胜过黄金!”在众人转头看去时,他又说道:“建康的大士族,大多数都拥有金矿。黄金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数字。真正让建康士族们追捧的。反而是这些雕琢出了的饰物。”

见到众人大喜,那部曲又道:“不过,这些饰物里,也许都是从某个大家族里抢去的,所以,这些东西能不用,你们还是别用为好。”

于是,姬姒等人又笑不出来了。

姬姒又打开了十几个箱子,在发现这些箱子里的东西都大同小异,都是一些比较占地方,量轻,雕工精美,或当代或汉时的首饰或玉佩等物。这时的姬姒还没有想明白,那些匪盗远迁北地,这中间路途遥远,他们当然要把体积大的不便携带的东西,通通换成黄金,然后除了黄金后,他们能带的,自然也是这种体积小重量轻,却因做工精美材质上佳或历史久远,受北地欢迎,价值也高的饰物了。

最后,姬姒挑了一箱看起来年代久远,应该都是几十年前盛行的饰物珠宝留下后,便让孙浮等人把这些箱子通通送到仓库里去。因为想着这些东西暂时不能动用,姬姒干脆把仓库从外面封了起来。

很快的,那十四个士族郎君的感谢礼到了,仿佛经过商量一样,每个郎君送给姬姒的,是一千金。

这时的姬姒并不知道,同样的救命之恩,当年这些家族送给王璃的,是价值相当一万金的物品和房产,整整十几万金,使得王璃的嫁妆,远远超过了她的几个嫡姐。

姬姒也不知道,便是这一千金,好几个家族的主事人都说了一句类似的话,“听说是个寒门子?啧,说不定这个寒门子这一辈子也没有见过一千金呢,他有福气帮到我家七郎,也算是祖宗积过德的。”“五千金?一介寒门子也值五千金?给他一千金,想来这么多金,够他用一辈子了。”“送一千金过去,剩下的都抬到我房里去。不过一寒门子,我家郎君让他救了,这是他的福气,金要是给得太多,怕他没福气承受!”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士庶之别,这时的士族,有很多都不读书了,也不做事了,他们享受着他们生来就拥有的一切,并且理所当然的鄙薄所有门第不如他们的人。

特别是一些寒门中人,在很多士族看来,那简直就等同于他们的佃农或奴隶。而一个奴隶什么的,救了身份高贵的郎君,给他点赏金,这是主家的慈悲,便是不给,他难道还敢埋怨?

当然,虽然有些人是这样想,可也不妨碍另一些人,会感激姬姒的救命之恩。

这些姬姒是不知道的,事实上,她现在还真的挺满足的,因为十四个郎君,给了她一万多金后,那崔子度也派人送来了三千金的谢仪,这样一来,姬姒今趟所得的金,已有一万七千金了!

因为害怕盗匪盯上自家,得到金的当天,姬姒便请掮客寻到了史学馆后面的一个二进院子,并花了一万六千金迅速买了下来。买了之后,姬姒让孙浮等人一路宣传,一有人问起,也通通如实相告。然后,当天晚上,姬姒还是带着三十几个的仆人,风风火火地搬到了那处院落。

当天晚上,姬姒接回了姬道。

姐弟两人站在自家宽广的院子里,看着院落里的青翠疏竹,以及点缀其间的美丽菊花。突然的,脸上有着一个他怎么也不肯说的,不知何时得来的巴掌印的姬道,呜呜大哭起来。他一边哭,一边冲入了姬姒的怀抱,紧紧地抱着她的腰,死也不肯放手!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了。

这一天。姬姒坐在自家院子里,和孙浮等人一样,满足地朝着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根树木打量而去。这可是他们的家,是价值一万六千金的家!而且,建康这个地方的房子,不管后面的几十年朝代如何变化。它永远都是值钱的,而且是越来越值钱!

就在姬姒望着自个的家。游目四顾,心里无比得意时,一阵脚步声传了来。

一个谢氏部曲出现在她面前,看到姬姒。这个部曲满脸笑容地说道:“姬小姑,我家郎君回来了,他让你去见他。”

什么?谢琅来了?

姬姒高兴地站了起来。

见到姬姒转身便向外冲去。一侧,那部曲轻声提醒道:“姬小姑。我家郎君只怕更愿看你着女装。”

姬姒一怔,她转头向那部曲看去。

那部曲双眼明亮地看着她,说道:“既然我家郎君已经归来,小姑是男装还是女装,又有什么区别?谁还再敢欺负于你?”

不得不说,这人最后一句话,令得姬姒双眼亮晶晶的了。她蹦蹦跳跳地朝着自个厢房跑去,半个时辰后,沐浴更衣了,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姬姒才跑了出来。

此时,已经是傍晚了,姬姒坐在驴车上,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便如这傍晚的天空一样,明媚得过份。因此,张望了一会,她不由哼起曲来。

一旁,几个骑驴的谢氏部曲都是一脸笑意,他们看了姬姒一眼后,想道:这个姬小姑,对我家郎君都喜欢到骨子里去了。

姬姒是在清远寺的湖心亭处看到谢琅的。

此刻,天色已黑,她远远便看到了那个站在木制走廊外,微笑地朝着她看来的华美郎君。

从来没有一刻,让姬姒觉得,自己竟是如此想念这个人!她呆呆地站在岸边,看着站在走廊下,冲她而笑的谢琅时,看着这个沐浴在头顶灯笼下的无双美男,一时之间,直觉得满天星河,都入了他的眼眸,直觉得这万千世界,最美的不过是阿郎一笑!

因为太过欣喜,因为太过快乐,因为太过陶醉,这时刻,姬姒看着谢琅,竟是不敢提了步。

就在这时,长身玉立,澄澈悠远的眸子里,尽都是温柔笑意的谢十八,突然眉头一蹙,隐不可见的佝了一下腰。

怎么,他受伤了?

姬姒大惊,她迅速地低头看去。

这一看,她竟是瞟到了谢琅的腰腹处,一大片红色的血迹!

当下,姬姒脸色刷地雪白,她疯了似的冲了过去,紧紧抱着谢琅,她连迭声地说道:“十八郎,你怎么啦?你这是怎么啦?”

就在她吓得手都在发抖时,蓦然的,她身后的走廊处,湖心亭上,灯火同时大作,同时,还有好几个大笑声传了来。

姬姒一怔,转头看去。

这一看,她对上了袁三十郎,崔度之等人,这些谢琅的好友,正一边大步走来,一边哇哇叫道:“好你个谢十八,你说要介绍一个人给我们认识,亏我还以为是什么大名士呢,原来是你的心上人。”

哄笑声中,这些人一围而上,朝着谢琅取笑个不停。

直到这些人哄闹了好一会,姬姒才陡然明白过来。

她看了一眼朝她温柔而笑的谢琅,又看了一眼哄堂大笑的众郎君,陡然的,姬姒低头,她用力把谢琅腰带一扯,然后,她从他的腰腹处,抽出了一块红晃晃的,浓得像血的由血玉和诸多红宝石镶嵌而成的铜镜!

刚才,就是看到这东西,使得她以为这厮受了伤而情绪激动,竟在众人面前对谢琅投怀送抱!

就在姬姒瞪着这副宝镜时,谢琅拿着那宝镜,轻轻塞进姬姒的衣袖里,他微微倾身,那吐在她脸上的气息,温柔得让人迷醉,“这面铜镜,反面由十八颗价值连城的红宝石组成,中间镶有无双血玉。阿姒,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喜欢么?”

最后三个字,简直温柔得入了骨。

于是,姬姒心头一阵甜蜜,那一点怒火,又给消弥得差不多了。

这时,谢琅身后,崔子度不耐烦地催了起来,“好了好了,都你侬我侬了,还缠绵个什么劲?谢十八,你做事干脆点,今晚就把事儿办了,我们这些人也算是个见证!”

陡然的,姬姒彻底明白了,自己这是中了谢琅的暗算了!

这厮,故意让他身后的人都站在暗处,故意让她以为他受了伤,他让她在大庭广之下,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情不自禁地露出心意,他就是故意让这些人都知道,她姬姒钟情于他!

现在,她骑虎难下了,她再嘴硬,难道这个时候,还敢对这些人说,她对谢十八本是无意?她都投怀送抱了,她都那么痴迷那么欢喜地抱上他了,她还敢对谁说,她姬姒,无意嫁给谢十八?

第七十章 谢琅的温柔攻势

在姬姒的一张脸变来变去,眸光闪个不停时,谢琅却是温柔一笑。只见他手一举,示意众人转过话题后,他牵着姬姒的手,朝着她温柔笑道:“今日夕阳甚美,诸君欲在湖风中为我接风洗尘,阿姒一道前去可好?”

这个人,永远这么聪明,他一眼看穿了姬姒的难以决定,也不相逼,便这般自然而然地转过了话题。

而且,他的声音那么温柔,那澄澈悠远的眸子笑意轻轻,姬姒哪里会说“不去?”当下,她轻轻地恩了一声。

坐上可容二三十人的大舟后,崔子度就着红艳艳的夕阳光朝姬姒打量一番后,奇道:“你这小姑,与我刚刚结识的一位朋友有点相似呢。”

转过头,崔子度对着谢琅说道:“谢十八,可惜那天你没有去,那个姬小郎年纪轻轻,却胆子奇大,人也聪明得很。你说我怎么就这么笨呢?怎么就没有想到庆山游匪这么多年作恶多端,恨他们的人无数,便不说仇恨,便是他们几十年抢劫的巨额财富,也能令人心动……这么明显的局,我居然一点也不防备,就那么坐着画舫去了!哎,要不是有那位姬小郎在,这一次我可要倒大霉了。”

早在崔子度说出“姬小郎”的名号时,谢琅那双澄澈悠远的眸子,便瞟向了姬姒,见她挺不好意思的,他才转头看向天边。

等到崔子度说完,谢琅微笑着说道:“却也不能怪你。建康这些士族子弟的性子,我是熟悉的,必是他们非画舫不坐。”

崔子度朝自个大腿重重一拍,叫道:“照啊!还是只有你谢十八为我说一句公道话。总之。这一次要不是那位姬小郎,我崔子度就倒大霉了。说起来,那位小郎君风姿不凡,长相也甚是华艳,改日我介绍他与你认识认识?”

谢琅又瞟了姬姒一眼,转而他轻笑道:“好,我就等你介绍了。”

这时。轻舟已入了湖。崔子度在这边缠着谢琅说话,舟尾,袁三十郎等人。已自顾自地垂起钓来,不过,这般轻舟飘移,他们又哪有可能钓得鱼上。所图者,不过一乐耳。

湖面青山如旧梦。远处夕阳成故景,这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的美,美得简直让人无法不伤感。

就在姬姒眯着眼睛看向远处的蜿蜒山脉上。隐约可见的行人时,她的手一暖,却是谢琅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两手相握。肌肤相触,这是一种怎样的快乐?姬姒不由自主地唇角弯了起来。她悄悄的,喜悦地看了谢琅一眼后,连忙垂下眸,把心底涌出的小小快乐藏了起来。

崔子度长吁短叹一会后,感慨着又道:“那个叫周玉的,到底是什么来路?好好的河坝,他说放就放,差点一篙子把我们那十几个人都弄死了。奶奶的,他自己倒是发了大财。听说那庆山游匪的几万匹马,以及那马背上无数的黄金,都落到了他的手中。”

原来那天的洪水,竟是周玉放了上游的河坝所至?

一听到崔子度提到熟人的名字,姬姒马上转过头去。

谢琅还没有开口,袁三十郎在舟尾大咧咧地叫道:“周玉?就是一门四兄弟都很有才干的那个周氏家族的周玉?那厮啊,家族勉强才能列入世家行列,人倒是个聪明有城府的,听说他走的是太子一脉。一招就把庆山游匪连窝都端了的,就是那厮?不错不错,这事儿他还真是干得不错,几万匹马,无数箱黄金,他只放一次堤坝就什么都有了,怪不得太子那么倚重他,皇帝也对他赞不绝口。”

另一个郎君冷笑着说道:“捡便宜的事谁不会做?要不是那庆山游匪相信几位郡守的人品操守,他这个背后出手的人哪有这么容易捡漏子?”

袁三十郎说道:“不管如何,周玉这次是立了大功了。听说不久后他就会回调建康,当上皇家驸马。”

几人还在那里说说叨叨,一侧,一直沉默着的一个三十来岁的郎君徐徐说道:“如此良辰,说这些闲话做甚?”

于是,众人抛开周玉不提,继续谈谈笑笑起来。

闹了一会,谢琅悠然说道:“此景甚美,此心甚安……崔子度,来一曲胡琶琶吧。”

崔子度应了一声,拿起放置一侧的胡琵琶,把它抱在怀里,开始轻捻勾拔起来。

随着铿锵幽远的琵琶声一入耳,舟上众人都摇头晃脑起来,他们半闭着双眼,一边欣赏着这无上弦乐,一边看着这长河落日。

就在琵琶声珠玉滚动般的奏到了高潮时,一侧,那袁三十郎站了起来,只见他双手撑腰,放声高歌道:“青山如带,绿水如绕,最是人间华美天……”

这袁三十郎的歌声,粗放而微哑,混在这比南方士人喜欢的诸般乐器都更见慷慨气的胡琵琶声中,倒是非常的相衬,一时之间,舟上众人,都听了个如痴如醉。在这种轻松,愉悦的环境中,姬姒感到握着自己的,那白皙修长的手指是那么的温暖,她随着风轻轻开了口,“十八郎,你的事都办完了吗?都过关了吗?”

夕阳下,她仰着小脸看着他,那乌黑漆黑的眸子,荡着忧心太久后的不安。

谢琅转头,他看着她,轻声说道:“已经解决了,阿姒放心。”也许,是他的眼神太暖,也许,是他的笑容太美,姬姒不由红了脸,她移开目光,小声说道:“办完了就好。”

两人在这里窃窃私语,舟上的乐声还在荡荡而来,崔子度一曲琵琶终了,那三十来岁的郎君,便鼓起瑟来,偶尔听到了兴致高时,有人顺手拿起腰间的玉佩在舟上叩叩敲奏,也不管玉佩裂是不裂,径自沉醉在这种湖山围绕,好友相伴的极乐中。

渐渐的。轻舟向下一沉,转向了一个河道里,看着一座座青山缓缓离去,姬姒也一时心神俱醉。

她转头看向身侧的谢琅,望着夕阳光下,这个华美得仿佛珠玉般耀眼的郎君,姬姒心下想道:也不知为什么。只要在他身侧。我总是无比快乐。

就在这时,袁三十郎嘎嘎一笑,指着前方大乐道:“快看快看。裴五那厮回来了!”

他这话一出,众人乐器也不弹了,歌也不唱了,一个个迫不及待地转头看去。

这一转头。几人都是一阵大笑。

姬姒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只见一座青山的半山腰上,建着一幢竹楼。而那竹楼之前,树着一根特别高特别直竹竿,那竹竿的顶上,一件破破烂烂的男式亵裤正迎风飘荡。

袁三十郎叫道:“小阿姒不知道裴五是谁吧?那厮啊。也是个大士族的子弟。那厮说了,自他建了这竹楼后,每有人从湖畔过。就要去他家落坐,他那家简直都成酒楼了。既然如此,干脆就让人人都知道这里有家酒楼。于是你看,那厮也不知从哪里捣弄了这么一条破烂裤子,充当起了酒楼旗帜。”

姬姒看着那挂在高高的竹竿上,随着风飘来飘去的花色鲜艳的亵裤,暗暗想道:这样的酒楼旗帜,也只这种人敢挂出来。

就在这时,谢琅站了起来,只见他朝着身后撑舟的部曲一招手,唤道:“拿弓箭来。”

那部曲连忙走到一侧,从一个木箱子里拿出了一把弓一根箭递来。

谢琅接过弓箭,他不丁不八地站在那里,略略一瞄,只听得嗖地一声,随着他一箭射出,小截青竹带着那条花艳艳的亵裤,便飘飘悠悠地落向了地面!

舟上众人放声大笑。

山腰上的竹楼中,一个披头散发的青年郎君冲了出来,他跳起脚来咆哮道:“谁?是谁竟敢射我招牌,断我旗帜?”一转眼,他看到了笑得前仰后俯的袁三十郎等人,看到了手里兀自拿着弓的谢十八,不由跳起脚来骂道:“好你个谢十八!都要及冠的人了,还越活越小了!我这旗帜招你惹你了?”转眼他又放声大骂道:“你谢十八就惯会皮里阳秋,要是让建康的小姑知道你如此健硕,杀得了人舞得起弓箭,还动不动就射人旗帜,定然大为失望,再也不会相信你白衣谢郎体柔肤脆,堪为士族表率!”

这裴五郎越是骂得起劲,众人便越是笑得欢。谢琅不丁不八地站在那里,侧着头笑吟吟地看着裴五郎暴跳如雷的模样,等他骂完后,谢琅才悠然回道:“不好意思,我还真是病弱谢郎,上午归建康时,皇家前来迎接,我还吐过一口血来着!”

谢琅这话一出,众人更是笑得前仰后俯,袁三十郎啪啪啪的打着自个大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崔子度则是哈哈笑道:“就是就是,今天我们都去迎接病弱谢郎了,也亲见了他吐血,因着这个,陛下还温言安抚了十八郎一番呢。哈哈哈哈。”

那一侧,裴五郎先是一怔,转眼也放声大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他那笑声,已变成了长啸。

裴五郎的啸声寥远高旷,久久不绝,合在山鸣谷应中,竟与音乐一样的动听至极。

可惜这时轻舟已过,裴五郎的啸声,转眼便被风吹了个一干二净。

谢琅坐下后,转头看到姬姒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眼角,温柔低语道:“我有不少私兵的事,知道的人不少,为了让他们安心,我会时不时病一场,这次吐血,也是做给他们看的。”

转眼,他倾身向前,完美如弓的唇,轻轻在姬姒的耳边一触后,谢琅低语道:“卿卿,休要为我挂怀。”声音一落,他已端坐如初,只留下脸红得要滴出血的姬姒,羞窘地低下头来。

眼看太阳渐渐西沉,轻舟开始返航,在第一个平缓处放下崔子度等人后,这时的舟上,已只剩有谢琅和他的二个撑舟的部曲,以及姬姒了。

因姬姒的驴车放在清远寺的湖心亭外,轻舟继续前进的方向,自然就是湖心亭了。

天空,越来越黑,越来越黑了。

也不知是不是姬姒的错觉,这一段前往湖心亭的路,明明甚近,却似绕了一大圈,直到繁星满空,天地都是一片黑暗了,轻舟才飘到了湖心亭处。

姬姒下了舟。

当她走到岸边,回头望去时,只见两盏灯笼已挂在了谢琅的身后,光芒照耀下,黑暗中的阿郎,当真双眸如星。

就在姬姒痴痴地回头看去时,谢琅拿起一根玉箫在手,呜呜咽咽的吹奏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吹玉箫。

风华绝代的白衣郎,就这般站在一叶舟上,他挺拔的身姿随着波浪而微微起伏,他那双澄澈悠远的眸子,一直在温柔地看着她,直到他的轻舟去得远了,姬姒仿佛还能看到他的双眸……

孙浮来到姬姒身后,他朝谢琅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笑呵呵地说道:“谢家郎君这吹的是什么曲啊?”

姬姒望着那天地间的一叶扁舟,望着这华美人间的那道白衣身影,轻轻的,呢喃地低语道:“他吹的,是前朝瘐子任所谱的箫曲《月夜送美人归》。”这支曲,却是有名的相思曲,他在箫声里告诉她,还没有离别,他已有了相思意……

第七十一章 旧人再相逢

这一个晚上,姬姒翻来覆去,都在想着谢琅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微笑。

这样想来想去,当她睡着时,已经快到凌晨了。

第二天,姬姒起来得有点晚,这时秦小草早就被谢琅的人送回来了。她一边给姬姒梳妆打扮,一边高兴地说起了这几个月里的见闻,“小姑小姑,你不知道,那个谢十八郎做事,真是鬼神莫测,有时我刚刚听到哪里出现河匪了,一觉醒来,便发现谢十八已经把河匪引入了包围圈。”

转眼她又说道:“谢十八郎什么都好,就是太让小姑喜欢了,上一次在一个县城,有个小姑还跪在他面前说要跟他走,还哭昏过去呢。哎,也不知这些小姑怎么的,一个个看到谢十八,就像失了魂似的。”

姬姒却有点不想听了,她从一侧的妆盒时拿出一个金钗,放在掌心欣赏起来。

这金钗,正是她房中那箱首饰中的一个,小儿巴掌大的金钗,雕成了蝴蝶样,在中午的阳光下,这蝴蝶的蝶翼闪闪发光,纤毫毕现,当真生动至极。

姬姒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后,心中暗暗想道:这个金钗上没有什么标记,应该不会被人认出是脏物。

她在这里欣赏,一侧的秦小草也不说话了,她眯着眼睛,快乐地看着姬姒掌心的金钗,虽然,她是昨晚才回的府,可家里发生的事她都知道了,也知道自家小姑带着众人,捞了河匪二百多箱首饰。

所以,秦小草现在看着姬姒掌心的这小小金钗,便仿佛看到了自家那堆积如山的财宝一样。心里直是乐开了花。

这时,郑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郎,昨天晚上你回来得晚,谢十八郎的那些部曲就先行回去了。”

姬姒恩了一声,她轻快地说道:“我知道了。”那八个部曲,她早在前两天便一人发了一百金的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