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姬姒所说的那样,这里的小姑,有一部份,她们一生中,唯一擅长的便是用钱,确实是不知道五十万金有多少的。而姬姒这一强调,她们竟是赫然发现,眼前这个她们看不起的,从心底发出鄙夷的姬氏女,她那才能,竟是强大到了可怕的地步!

一时之间,整个院落里,不时传来“五十万金呢。”“比一个家族的钱还多?”“真是厉害!”“怪不得了……”

见到姬姒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便又把自己经营的气势一泄而空,虞氏女气得脸色发白时。忍不住看向了袁小姑。而袁小姑却是垂着眸,她垂下的秀脸上笑容浅浅,只是注意的话,便能看到她因为用了太多的力气,导致右手青筋暴露!

在几个小姑有意无意地看来中,袁小姑终于开口了,她轻笑道:“商贾之事。于我等而言。都是府中的奴隶下人干的活。咱们嘛,有父有祖,便能让寒门的那些人跪拜仰视了。”

她这话。还是说到门第上了。门第是这个时代所有女子立身的根本。在这个不问容颜不问性格不问才能不问读书与否,只问父祖的时代,袁小姑这句话,简直是击中了姬姒最大的软胁。当下。众小姑同时想道,是啊。就算她生得美貌又会赚钱,她门第不如我,一切都是白谈!

一侧,姬姒也附合地轻叹起来。她说道:“是啊……”

这“是啊”两字一出,上百人齐刷刷看来中,姬姒怅然地继续吟唱起来。“秦汉的明月,阿房的风情。到了如今,也就像那长江水一样,雨打风吹去了。想我姬氏一族,六百年前,天下人只要提到姬这个姓氏,谁不打一个寒颤?可如今呢?想来,再过个三四百年,眼前这华丽的宅子,世间所谓的衣冠门阀,也一样的风流尽去,繁华不再吧?”

说到这里,姬姒转过头来,她目光明亮地看向众小姑,一个一个地看过她们,姬姒清声说道:“在时间面前,最了不起的门阀也会成为烟尘,在死亡面前,最了不起的贵族,也与贱民等同!”

不得不说,姬姒这番话,极有内涵,这样的话,只有饱读诗书的人才能说出,也只有饱读诗书的人才能感同身受。而现在,姬姒以一种悲悯的态度看向众人,一字一句地说出这番长篇大论时,一时之间,袁小姑等人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这并不是一个禁锢言论的时代,这个时代,与春秋战国时一样,人们擅长辩论,也看重能用道理堵得别人哑口无言的人才!因此,虽然明知道姬姒的言语中,对自己家族不敬,对所有的士族都不敬,可袁小姑等人就是发现,她们无法反驳!

最可气的是,说出这番话的姬姒,那么高抬着她的下巴,那么眼神斜睨,那表情那态度,浑然一副“你们知识太过浅薄,我说的这些话,你们料来也听不懂……”的样子。

这种傲慢,简直让人气恨得厌恶!

而到得这时,众小姑看向袁小姑的目光,已有了点复杂……

她们打扮得最美,衣着服饰头发最精致,可姬氏女却只凭着那张脸,便把她们的精心打扮都比了下去。

论贵族气质,这姬氏女明明不久前还穷过的苦过,可她那气质那长相,端的是贵族得不能再贵族的,根本不输于她们中的任何一人。

论举止奢华,生活讲究,这姬氏女自己就是个赚钱圣手,她的礼仪风度也无可挑剔!

至于才学知识方面,这姬氏女甚至还把她们比了下去!

感觉到四周投来的目光,袁小姑抬起了眼皮,她不在意的笑了笑,风姿极美的朝着右侧一扬,轻声道:“姬小姑,这边请。”

她所指的方向,却是湖畔那边郎君们所在的地方。

姬姒微微一礼,也不言语,便安静地跟在袁小姑身后,朝着湖的那一边走去。

几乎是刚刚走近,便听到几个郎君带着戏谑地笑声响亮地传了来,“这么说来,那姬氏女先是与刘义康呆了几天,后来又与那黑蛟首领独处一室……啧啧啧,历经两个男人,居然还被称为冰清玉洁,倒也是奇事一桩!”

用这样的话来说一个闺阁女子,已经称得上恶毒了。因此,那个声音一落,众小姑便悄悄看向姬姒。

而姬姒,这时也终于脸色发白!

正如她的门第是硬伤一样,姬姒知道,自己落在刘义康和黑蛟首领的往事,也是她一生的硬伤!

而且她还永远无法反驳!

看到姬姒那高涨的气焰终于被人煞住,她的左右身后,众女的窃笑声不断地传了来。

那边的几个郎君还在揪着刘义康和黑蛟首领两个名字不放,言语之际,已把姬姒说得与青楼伎子差相仿佛时。众小姑簇拥着姬姒,也穿过了一侧的柳树荷塘,正式出现在郎君们面前。

那几个郎君还在高谈阔论,甚至在听到脚步声时,他们的声音还提高了一些。

就在这时,姬姒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众郎君转头看来了。

而这一转头,他们便赫然对上了盛装后的姬姒的脸。这一看到姬姒那明珠垂露。花月映江般的容颜,众郎君都不由自主的怔了下。

……姬姒现在这模样,整个建康。也就义武王夫人可以一比。这样一个绝色美人,众郎君看到了怔住,也是情理当中的事。

只是,在众人没有注意的地方。后面,那颍川陈氏的陈七郎。凑近自家四哥,诧异的小声地问道:“四哥,你上次不是说,那姬氏女长相不过如此。远远比不上那什么蜀地第一美人吗?”

陈四郎一直在紧紧地盯着姬姒,闻言,他慢慢一笑。淡淡说道:“五官还是那五官,肤色容光气质却完全不同。看来。上次见到的是隐藏了的。”转眼他又说道:“以姬氏女的容颜之盛,却从来不曾在建康流传过,看来在这之前,她一直藏得深啊。”说这话时,陈四郎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在几上轻轻叩动。陈七郎看了自家四哥一眼,暗暗想道:四哥每次一遇到感兴趣的事,就会这样轻叩呢。

这时,那个出言最是恶毒的郎君,在接到了一个眼色后,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只见他一边朗笑一边朝着姬姒叫道:“喂,姬氏女!听说谢十八本来准备纳了你的,奈何你清白不再,他陈郡谢氏便不打算要你了。这话是真的吗?”

这人的话一出,四下嗖嗖嗖投向姬姒的目光更多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姬姒,都在带着几分戏谑地等着她的回答。

而这个问题,姬姒不管如何回答,面临的都是羞辱。她回答“是真的”,那就承认了她名声败坏,而她回答“不是这样的”,却又是在当众撒谎,接下来定然是更大的羞辱!

就在姬姒抿着唇脸色发白地站在那里,正急速地寻思着怎么回复这话时,一侧,突然传来了一个优雅的女子声,“堂堂郎君,何必这般为难一个弱质女流?”却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公主,穿花拂柳地走到了姬姒等人的身后。

只见那公主朝着开口嘲笑姬姒的郎君们瞟了一眼后,转头朝着姬姒安抚地一笑。她说道:“姬小姑毕竟是弱质女流,那刘义康堂堂大将军,他要掳她,她逃得掉吗?那黑蛟首领更是流匪之首,他以几船人的性命相胁,逼着姬小姑从他,她能避吗?”

这公主还在说着,可她说的第一句话,表面上听来是在解释姬姒的不得已,实际上,却一字一句,生生地把姬姒的清白,毁得不能再毁!

于是一时之间,所有的郎君看向姬姒时,那眼中的惊艳不再,一个个都带上了几分嘲讽轻鄙,仿佛,在他们看来,姬姒完全成了被人玩剩下来的烂货脏货了。甚至,明明不久前那山岳子还说她是“冰清玉洁”的断语,这些人也自然而然地忽视了!

那安华公主看了姬姒一眼,只见她继续以一种怜惜的口吻说道:“姬小姑,发生这样的事也不是你愿意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本公主倒可以从寒门郎君中,替你找一门夫婿。”

说罢,她也不管姬姒同不同意,甚至,她的话就没有停顿过。径自走到另一侧,安华公主朝着一处柳树下的几人扯着嗓子说道:“王镇王家郎君,听闻你年已二十,却不曾娶妻,如今,本公主做主,把这姬氏女许配给你如何?”

安华公主的声音一落下,所有人都看向了那柳树下坐着的几个年轻郎君,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原来这园子里,竟然还有几个寒门郎君在。

众人看了一眼相貌堂堂,身材高大面目俊朗的王镇,不知不觉中,一阵低语声混合着笑声传了来,“原来这一年来,最得陛下重用的几个寒门郎君也来到这里了啊?“这王镇听说才华横溢,极得陛下喜欢,正呈一飞冲天之势!”“没有想到安华公主竟然想把姬氏女许给这样的寒门天才?这公主倒是好心。”“好心个屁!你没听出安华公主之前所说的那些话吗?她现在把王镇提出来。分明就是为了羞辱姬氏女的。”“这些你们就不懂了,听说前不久陛下还有意为王镇做媒,可他都拒了,这王镇呀,听说还曾在青楼中大放厥词,他说他最厌恶那等不清不白的女子,觉得她们根本不配活在世上。”“是了是了。我也听人说过。这王镇居然号称要把那些不洁之妇通通烧死,这人啊,最重女子的闺名了。”

几乎是最后两人的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就都明白了,原来安华公主特意拎出王镇来说事,就是想借王镇的口来狠狠的羞辱姬氏女这个“不清白”之人。甚至,因为王镇是寒门中人。姬氏女先有陈郡谢氏的拒绝,再有寒门郎君的唾弃。这一下,她想不身败名裂也不可能了!

说完后,安华公主笑吟吟地看向了王镇。

姬姒的身侧,袁小姑等人也是要笑不笑地看向几个寒门郎君。

至于一侧的众郎君。这时看向姬姒时,却忍不住流露出一抹怜惜和叹息来。

所有人都在等着王镇开口,都在等着姬氏女这个曾被风华江右第一的谢琅看中的小姑。沦落到连一个寒门郎君也不要也鄙视的地步!

而一个小姑,连寒门郎君也不屑取要了。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谁还会为她去沾那么一身臊臭?

众人的目光中,王镇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后,慢慢站了起来。

几乎从姬姒一出现,他便在盯着姬姒的眼,说起来,姬姒现在的五官,无处不美,无处不引得人看了又想看。可王镇却一直盯着她的那双眼看,他看得实在太专注,总让人感觉到,他仿佛在辨认着什么。

就在这时,安华公主的轻笑声再次传了来,“王家郎君,本公主做主,把这姬氏女许配给你,你意下如何?”

王镇转头看向了安华公主。

他朝着安华公主看了一眼后,上前一步,朝着她深深一礼,声音清朗,姿态端正地说道:“公主所言,王镇求之不得!”

所有人目瞪口呆了,安华公主惊得不相信了自己的耳朵,只见她声音一提,高声叫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在安华公主的喝问中,只见王镇转过头来,他瞬也不瞬地看着姬姒那双眼,无比认真地说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如能得姬氏女为妻,乃是王镇一生的福份!”

众人这下确信了,他们没有听错!

因此,四周的人都哑了呆了。

这时,安华公主冷笑起来,她冷笑着冷笑着,突然转向王镇身侧的刘愆,叫道:“刘家郎君,听说你也没有娶妻。本公主不想把姬氏女配王镇了,本公主要把她许给你,你愿不愿意?”

最后安华公主那“愿不愿意”四个字,简直是恶狠狠叫出来的!

就在众人的目光又集中到刘愆这个与王镇不相上下的寒门新贵身上时,只见刘愆站了起来,他双眼盯着姬姒,嘴里则笑呵呵地说道:“诚所愿也,不敢拒也。”

他说,能娶到姬姒,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他不敢也不会去拒绝……

刘愆这个回答一出,四下再次是真的惊呆了……

很显然的,众小姑完全无法理解这两个人地想法,那安华公主更是气冲冲地尖叫道:“你们是不是疯了?这么一个名声臭得不能再臭的女人,你们居然还都想娶回家去?”说到这里,她怒发冲冠,尖着声音又道:“疯了疯了!一个个简直都是瞎了眼了!”

这样想的,并不止是安华公主,一侧,姬姒身后,众小姑那一堆,也像沸腾一样炸了开来……

而在众女的尖叫议论声中,王镇和刘愆,却是真诚的,专注而深邃地凝视着姬姒。对上他们这样的目光,便是一旁的郎君们,也不约而同的相信了,他们,确实是发自真心地想娶了姬氏女!

第一百一十二章 谢琅来了

就在这时,众郎君身后,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远远看到那个大步走来的人,有人叫道:“谢广郎君来了。”

谢广,陈郡谢氏一旁支子弟,在在场的一众子弟中,着实算不了什么,可他却是谢十八郎身边的第一人,他在此时出现,却是意味深长了。

众人看到谢广大步而来,一个个都转过了头。

不一会功夫,谢广便来到了众人前面,只见他继续提步,一直来到姬姒身侧后,他朝姬姒笑了笑,然后,谢广转头看向了安华公主。

看着安华公主,谢广声音清朗地说道:“谢广还是第一次知道,姬小姑的婚姻大事,居然可以由公主你一言而决?”谢广朝着安华公主上下打量,眼中的嘲讽都要溢出来了,“你这位公主,可真是比太子殿下还要威风多了!”几乎是谢广这话一露,一阵哄笑声便传了来。

这里的人,姬姒因为无权无势,不敢得罪安华公主,可世家子弟们是不怕的。事实上,这些士族的小姑也罢,郎君也罢,把安华公主放在眼里的,着实没有几个。

此刻,谢广咄咄逼人,一点脸面也不给安华公主,对众士族子弟来说,实是稀疏平常之事。他们原本也是看不惯安华公主这种横蛮嚣张的,刚才不过是与已无关,便不曾上前干涉,现在既然有人出了头,他们也就顺便起哄一下。

对上谢广的目光,对上众士族们隐隐传来的嘲讽笑声,安华公主脸孔刷地涨了个紫红。可就与姬姒对上她时,敢怒不敢言那般,纵使现在安华公主怒到了极点。她也是敢怒不敢言的。因为,谢广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谢十八!

谢广随口几句话,便逼得安华公主面红耳赤后,他也不再理会这位公主,身子一转,便走向姬姒。

来到姬姒身前。谢广看清她的面目。不由惊了好一会。

过了片刻,谢广朝着姬姒行了一礼,轻声说道:“姬小姑。十八郎让我陪着你赴这场宴!”

再一次,几乎是谢广的声音一落,四下的众小姑众郎君,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谢广这一站!他现在站在姬姒身侧,分别已经表明了谢十八的态度!

瞬时间,袁小姑脸色发紫!

瞬时间,王镇刘愆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失落!

瞬时间,四下安静了许多。

就在这种安静中,突然的。一个优雅温柔的女子声音传来,“阿广。过来一下。”

众人怔住了,一个个顺声望去。

姬姒等人看到的,是不知何时出现的,坐在一圈屏风后的一个华贵女子。

谢广马上明白了说话之人的身份,他朝姬姒看了一眼,示意她跟上后,便提步向那屏风处走去。

转眼间,谢广便站在了一众衣着精美,气质文秀的婢女前面。只见他朝着屏风后行了一礼,恭敬地开口唤道:“谢广见过三夫人。”

屏风后,那妇人优雅温柔的嗔怪声传来,“叫你们和十八弟一样,叫我三嫂便可,怎地又叫起夫人来了?”

以一种亲昵的口吻说到这里,贵妇轻叹一声,又道:“阿广,这不是你胡闹的地方,回家去吧。”

她这口吻很温柔,可语气却丝毫容不得人质疑。明明谢广前脚才说了伴在姬姒左右,后脚,谢十八的这个嫂子,便赶着谢广离开。这态度,还真是够明白了……

于是,四周压了下去的议论声,再次嗡嗡响起!

这时刻,有不少人都在看向姬姒。

而此刻的姬姒,却是眉眼沉静,举止从容,自始至终,她就算有愤怒时,也是淡定温和,不曾躁然而行的!看着她,众人这才想到,似乎从一开始,这个姬氏女便是这般表现,不管是遇到了安华公主那等没有教养只会仗势的皇族,还是面对屏风后这位真正的贵妇,她都是一样的从容镇定!

就在又有一些郎君开始注意起姬姒,开始询问起她这个人时,谢广低下头来。

只见他对着屏风后的贵女双手一叉,极是客气地回道:“回三夫人的话,十八郎的吩咐,阿广不敢不听!”

他这话,却是拒绝了!

一时之间,众人明显地感觉到屏风旁左右侯着的婢女凝住了,而她们的不安,也感染到了四周。

过了好一会,屏风后,那贵妇轻声唤道:“姬氏女?”

姬姒一怔,她连忙上前一步,行礼道:“夫人有何吩咐?”

那贵妇似是轻叹一声,过了一会,她优美而温柔的声音轻轻地传了来,“姬氏女,我家十八郎高华无双,你便是跪在他身后,你身上的污臭也会熏了他,以后,你离他远点吧。”

这个妇人,以一种极温柔极优美的声音,说着最刻薄最难听的话,可还是让人感到她垢高贵无双!

这是姬姒平生受到的最大羞辱,而且这羞辱,还是来自谢琅的亲人!

就在谢广担忧地望来时,姬姒的脸色先是一红,不过转眼,她又恢复了白皙。

姬姒轻轻一笑。

只见姬姒用她那流光溢彩的,却又带了几分骄纵的凤眼瞟了那屏风一眼后,姬姒说道:“三夫人这话,何不直接跟十八郎说去?”转眼,姬姒以一种吟唱般的语气,继续说道:“听说当年秦始皇在南巡途中突然逝去,众臣为了掩饰尸臭,便在车上装载臭鱼,到得后来,百姓看到队伍过来,纷纷捂鼻避走,而始皇身边的那些威武华贵之人,却如入鲍鱼之肆,久而浑然不知其臭了。”在众人不解地目光中,姬姒轻笑出声,加上一句,“我以为。现在三夫人的情况有点类似……所以,这污臭还是不污臭,高贵还是低贱,还是交由十八郎自己去判断的好!”

说到这里,姬姒优雅转身,朝着谢广三人笑道:“我们走吧。”

直到姬姒转身,屏风后的谢三夫人。还气得在浑身哆嗦!

她实在气得太狠。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而姬姒的话都说得这么明了,一侧的郎君小姑,便是再不识文墨。也听出了姬姒话中的嘲讽,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地忘记了动作!

姬姒这席话,分明是说,谢三夫人久在污臭当中。便如当年给秦始皇运尸的仆从一样,把那些外表看起来威武华贵的人当成了高贵。她根本就看不到她身边的那些小姑。早就沾了一身的尸臭死鱼臭了!

她甚至还说,三夫人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判断她污臭与否。她姬姒如何,要由谢十八说了算!

可以说。姬姒这话,实在太跋扈太张扬!想到谢王氏长到这么大,以前。她是琅琊王氏高贵的嫡女,嫁到陈郡谢氏后。又是陈郡谢氏的嫡子之妻,她身份何等之高贵?这一生,哪曾受过这种奚落?

谢王氏张着檀口喘着气,直到气息稍平,她才哑声命令道:“撤去屏风!”

这个当口,谁也不会触她霉头,因此谢王氏这话一出,挡在她前面的华美屏风便被一一撤去。

直到现在,谢王氏才看清姬姒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了!

见到她还铁青着脸站着,一侧,传来一个脚步声,不一会,颍川陈氏的陈四郎,来到了谢王氏的身后。

只见他朝着谢王氏略施一礼后,轻轻地开了口,“三夫人可能不知,我颍川陈氏还有兰陵萧氏……等一十七个家族,都是无论如何也要保这姬氏女平安的。”

几乎是陈四郎的声音一落,谢王氏的脸色便刷地变成了铁青。

她慢慢转头,一瞬不瞬地盯了陈四郎一会,谢王氏怒极反笑了,“这么说来,陈四郎是来威胁我来着?”

陈四郎面对震怒的谢王氏,却也没有多少惧意,只见他露出雪白的牙齿,朝着谢王氏挺优雅地笑道:“三夫人错了,我们只是想来提醒三夫人一下。”转眼,他又轻轻说道:“当然,三夫人如果实在怒意难消的话,陈四也会把三夫人的不快,转告给谢十八郎。”

这人,竟敢用谢十八来威胁自己!

谢王氏实是气得脸色发白,可饶是她气怒到了极点,在“谢十八”三个字一出时,也不由自主的收敛了一些。

慢慢的,谢王氏轻描淡写地说道:“有意思,我且看看你们能护她到几时!”

这边,谢王氏气恼不已,不远处,一个寒门郎君凑到了王镇刘愆身后,他目送着姬姒离去的曼妙身影,摇头晒道:“也不知这些士族小姑在想什么!姬氏女就算曾经与人有暗室之嫌,可连山岳子都说了,她乃清白之身。身子既是清白,又是这等绝色美人,还擅长赚钱,这样的妻室,要是能娶,我也巴不得娶回来好生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