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叶乘风翻个大白眼,看看!嘴巴多毒!

“你昏迷不醒,我把你背回山寨,用我一身妙手回春的本领,挽救了你年轻又顽强的小命儿。虽然你苏醒过来,但双腿完全麻痹,需要在山寨调理三个月。我对你日久生情,照顾你吃喝拉撒睡,你感动不已,后得知我是狐影王,想到两家祖先的渊源,接受我的求婚,后来给我生了一个儿子,叫夸叶弄盏,哈哈!这要是让陌奕宗知晓,能把他的肺气炸哈哈!……呃!”

龙走月一拳打在他的腮帮子上,俨然道:“我再说最后一次,不必将‘夸叶弄盏’这个名字特意传播出去,倘若没人追问,就叫‘弄盏’。”她抿了口茶,扬手轰赶,“滚出去的时候把小扇子和小娥叫进来。”

夸叶乘风捂着吃痛的腮帮,丧目搭眼地应了声。

小扇子与小娥胆子小、脑筋又不灵活,所以龙走月给他们杜撰的经历相对简单。大致就是,他二人因为无法忍受陌氏宫中非人的待遇,于是携手潜逃,途中遇到龙走月。龙走月可怜他们,便将二人留作己用。其实他二人的背景没人会在意,所以只要牢牢谨记两件事即可——第一、弄盏是夸叶乘风的儿子;第二、龙走月不曾幽居于陌氏的后宫。

小扇子与肥娥小眼儿看小眼儿,完全摸不着头绪。

“主子,七王爷他……”

龙走月拍案而起,“还叫七王爷?!”

最近她的脾气确实暴躁。为何?据乞颜苏合分析,陌氏大军超过一百六十万人次,预示着此战又增加一个等级以上的难度!并且,倭寇频繁进犯我中原海域,她要铲除这些难缠的海贼匪类!还有一大堆国事家事正等她处理,她一定会忙得焦头烂额!所以目前只想在儿子的问题上省些口舌,可是这一个个的,就会给她添堵!

她一发火,小扇子与肥娥吓得噗咚跪地,盲从道:“是是是!奴才们知晓了,弄盏公子,是弄盏公子!”

“错!是弄盏王爷!”

“是是是!王爷,是弄盏王爷!……啊?”小扇子忽然反应过味儿,这名号今日真的是头一遭听说。

“不必惊慌,待抵达龙茗国关卡,你们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行了,快去收拾东西,我们一行人要提前下船。”碍于船上还有不少陌氏的护卫与仆人,她决定将身份保密到最后一刻。

龙走月为了避免陌氏的护卫执意跟随,她已经吩咐夸叶乘风准备迷药,当船上的人昏睡过去,他们一行人便换船离开。

……

一个时辰后,夸叶乘风敲响她的船舱门,汇报道:“船已靠岸,除了咱们,其他人都已昏倒。”

龙走月应了声,将儿子放入随行袋,拎起行囊,偕众人上岸。

上岸没多久,夸叶乘风便与一位老渔夫交涉完毕,付完船费,一行人又马不停蹄地登上渔船。

船在海洋中行驶,主要依靠风帆为动力,再配合船桨调整方向。他们搭乘的这只渔船虽然简陋,但相对民用船而言算是船型较大,老渔夫忍不住嘚瑟两句。

“你们的运气真好,咱家的船在方圆百里之内绝对是最稳当、最气派的!”老渔夫美滋滋地划着船,好心提醒道,“不过你们有通关文书吗?龙茗国可不让外人随便上岛。”

龙走月不予回应,她面朝龙茗国的方向,心潮澎湃。

小扇子和肥娥听老渔夫这么一问,心里不免犯嘀咕,于是小扇子蹭到夸叶乘风的身旁,悄声问道:“咱们有通关文书吗?”

“咱们不需要那玩意儿,你们的主子靠脸吃饭就够了。”

听罢,肥娥可慌了,急问道:“长得好看的才能上岛?!那我咋办?”

“扔海里喂鲨鱼呗。”

“啊?!”肥娥惊呆。

“我说小伙子,你别吓唬人家小姑娘行不?”老渔夫打量肥娥,提议道,“要不你跟老夫回家,给俺家的傻儿子当媳妇儿?”

“……”夸叶乘风垮下肩膀,也不知道是谁在吓唬小姑娘。

肥娥吓得腿软,爬到龙走月的身旁,正准备求颗定心丸,只见主子站起身,指向正前方,粲齿一笑,道:“我们到了!”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舳舻相继的雄伟战船,挺拔地屹立在蔚蓝的海洋之中!战船的排列走势呈鱼尾雁行。位于战队最前方的一艘巨型战船,犹如海龙的头部,头顶云天,脚踏骇浪,严阵以待!

一面面旌旗悬在桅杆上迎风飘扬。龙茗国的旌旗为灼红色,旗帜正中绘有“龙”字一枚,笔法遒劲有力、铁画银钩。“龙”字的最后一撇,用一片绿色的茶叶作为代替。简简单单的一个设计,便将龙氏皇族的疏狂以及本国特色跃然于纸。

见状,肥娥颤颤巍巍地躲到小扇子的身后,怯懦地问:“好,好好多可怕的大战船,会不会打咱们呀?”

夸叶乘风则是吹了声口哨,抚掌称赞道:“这才叫气派!”

陌弄盏躺在随行袋里,望向浮在水上的大船,惊讶得合不拢嘴。

“船家,划过去吧。”龙走月提醒道。

老渔夫若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真不敢贸贸然闯入此地,其他渔夫也不敢,因为万一被当成敌人,三两下就得沉底儿!

正犹豫不决,惊见两艘巡逻船向他的渔船驶来。

“啊啊啊!姑娘你跟老夫说句实话,你究竟有没有通关文书?!”

巡逻船的行驶速度非常之快,两名士兵伫立在船头,手持铁制钩拒。“钩拒”是海战中最重要的武器之一,手柄为铁制,宏长且坚固。手柄前段呈鹰爪状,用来钩住对方的船体。近则拒之,退则钩之,故得名“钩拒”。

“前方船只不得移动!否则杀无赦!——”士兵扬声命道。

“不不不动!”老渔夫与肥娥抱作一团,卧在甲板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然而,当他们以为大难临头的时候,却听到方才那位气焰嚣张的士兵,铿锵有力地请罪道:“惊扰圣驾,微臣罪该万死!”

紧接着,伫立在两艘巡逻船上的士兵,全体单膝下跪,呐喊声排山倒海。

“恭迎龙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扇子与肥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龙帝是哪位?莫非这条破渔船上有皇帝?!想着想着,他们将讶异的目光投向!……其貌不扬的老渔夫。

与此同时,只听“嘭”地一爆声!旗手向天际打出明黄色的信号弹——即刻向各艘战船发出“迎接圣驾”的通传令!

伴随大批战船列队靠拢,龙走月的神态渐渐由恬淡转为庄严肃穆,帝王风范从这一刻起重新回归!

位于主战船上的海岳将军,惊见来者真是龙帝,急切地命令士兵放下船梯!

他三步并作两步奔上渔船,单膝跪地俯首,百感交集道:“您总算回来了!微臣还以为您!……微臣恭迎圣驾!”

这一别就是两年有余,宫里宫外传得沸沸扬扬,皆以为龙走月已不在人世。

龙走月扶起眼前这位两朝武将,一派肃然道:“朕在回来的路上,听闻倭寇猖獗,朕甚是牵挂,此刻见海域太平,海岳将军功不可没,辛苦。”

海岳将军激动万分,抱拳道:“捍卫龙茗安危,微臣责无旁贷!请龙帝移驾主船,皇宫主应该很快便得知龙帝归来的喜讯!”

皇宫主之称号,是太上皇专门为龙寸心设立的尊贵封号,官居一品,统领宫闱兼摄政。

龙走月也想立即见到皇姐,但表面又要故作镇定,她浅浅地应了声,托抱着儿子,登上气势磅礴的战船。

“敢问龙帝,这几位是?……”

“都是朕的人,请他们上船。”

“遵旨!”海岳将军亲自摊手引领。

夸叶乘风一直知晓龙走月是皇帝,但无法想象女皇帝也会受到万人敬仰。话说他的内心还真是受到不小的震撼啊。

小扇子与肥娥则是晕晕乎乎地爬上船。鼓声如雷,战船返航,小扇子与肥娥自行找个小角落站立,面朝吓尿的老渔夫挥了挥手,他们持续处于痴傻状态,脑袋空白,心情无法形容!

这是怎么个形势?曾经那位戴脚镣的从九品宫女,竟是龙茗国的女皇帝?!圣上知晓吗?……圣上应该不知晓吧?!啊啊啊,好想看圣上大吃一惊的样子!

然而这几个土包子有所不知的是,真正的盛况其实在上岛以后。夸叶乘风等人眼前印证了,龙茗国子民对龙走月的爱戴与拥护。

龙茗国城内纵情歌唱、繁弦急管。百姓扶老携幼涌上街道,热情洋溢地迎接归来的女帝!那些群龙无首的心慌日子真是够过了!

龙走月坐上十八抬轿辇,在震耳欲聋的齐欢呼声中向皇宫进发。

…………

龙茗国皇宫的主色调并非皇族偏爱的金色,而是大胆地采用纯白色。银装素裹的皇宫大殿,屹立在这烈日炎炎的海岛中央,显得格外清爽典雅。

龙走月还未走入正殿,便听到一串熟悉的,含带哭腔的疾呼声。

“月月!啊不对……陛下!陛下!——”

龙寸心虽是一袭盛装,但再也摆不出端庄的姿态,她提着裙摆,眼中挂着泪珠儿,步伐匆匆地奔向龙走月。

龙走月赶忙将儿子交给肥娥,加快步伐迎上皇姐。

姊妹俩紧紧相拥,惹得龙寸心失控大哭。

“可回来,陛下你可算回来啦!你知晓我这两年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吗?父皇命我每日要替你上朝听政,下了朝又得马不停蹄地赶去见父皇,复述当日朝臣提要。你看,我批奏折批得手都肿了。还有贱头贱脑的倭寇瞎折腾,呜呜……”

龙寸心自小娇生惯养不问世事,摄政三、五个月还算勉强,时间太长必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龙走月毕竟是一国之君,纵使心头涌起百种情绪,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风范。她抚了抚姐姐的脊背,劝慰道:“瞧你,妆都哭花了,朕这不是全须全影地回来了吗?不哭了,这里人多,我们先去见父皇。”

虽说龙寸心长妹妹三岁,但在朝臣眼中,或许龙走月才是有担当的大姐。

龙寸心轻声啜泣,跟在身旁的面首赶忙奉上绢丝手帕。

“宫主保重,莫伤到凤体才是。”

龙走月望向美冠如玉的男子,哟,一晃四、五年了,皇姐还宠这位呢?

这位面首本名叫肖彩华,自打入住宫闱后,赐姓龙,名彩华。按照后宫的品阶来算,与“贵妃”齐名。

后宫面首百人行色各异。龙彩华身形高挑油头粉面,称得上一个“媚”字。

龙寸心拭去眼泪,刚要说点什么,只听耳畔传来孩提的哭声。

她回眸凝睇,注意到肥娥怀抱的孩子,于是折回几步,近前观瞧。

“哎呦,小胖家伙好可爱,陛下,这是谁的孩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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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提要】:善意的谎言

龙寸心已经注意到陌弄盏,龙走月但笑不语,正在考虑是否此刻就揭晓答案的时候,只见夸叶乘风上前一步,道:“孩子是我和女王大人生的,大姐您好!”

此话一出,周遭宫人发出一片轻声哗然。

龙寸心呆若木鸡,那表情就像不慎吞下一整颗煮鸡蛋。她木讷地看向龙走月,问道,“陛下,此人的脑袋是让门缝儿夹坏了?还是……属实?”

龙走月瞪了夸叶乘风一眼,随后命肥娥把孩子抱过来。

龙寸心见妹妹对抱孩子的手法轻车熟路,不信也得信了。

“朕先去见父皇,其他事晚点说?”龙走月不想在回廊里东拉西扯,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拉起姐姐,向父皇的寝宫走去。

“各自回房休息,不必跟来。”龙走月命道。

龙寸心神态呆滞,跟随妹妹走出很长一段路,直到走入一片翠绿的小竹林,龙寸心似乎终于回过神儿,忽然如释重负地长嘘一口气,喜道:“太好啦!如此一来父皇再也不会催我生孩子啦哈哈!快跟姐说说那男子是谁呀?武林盟主还是王公贵族?可配得上你?”

“怎么?姐的肚子还没动静?”龙走月觉得纳闷,皇姐拥有百位面首,这一晃就是五年,怎会毫无反应?

龙寸心摸了摸扁平的小腹,惆怅叹道:“补药没少吃,但始终怀不上。”

“待我见过父皇,我让夸叶乘风帮你把把脉,他的医术很高明。”

“孩子的父亲叫夸叶乘风吗?唉?姓夸叶?……似乎在哪里听过。”

“你仔细回忆一下,他是新一代的狐影王。”

龙寸心思忖片刻,不由惊呼,“你嫁给飞贼了?!……唔?”

龙走月捂住姐姐的嘴,故作不悦道:“他的高祖父与我们的高祖父是结义兄弟,夸叶乘风对我又有救命之恩。说了晚些告诉你,这东一句西一句的,越说越乱。”

“反正你现在不说,到了父皇的面前你也得从实招来呀。”龙寸心望向胖嘟嘟的弄盏,依旧无法相信这孩子是从妹妹的肚子里蹦出来的。

在龙寸心眼里,妹妹除了长得像女人,就……没了。

……

龙走月命宫人免去通传,与姐姐步入太上皇的寝宫。

透过镂空的窗棂,龙走月看到倚在床头的,批阅奏折的父皇。

太上皇龙神风,近几年因为身体抱恙,加之操劳过度,刚刚年过百半便染上一头银丝,不过他眉宇英挺,衣着整洁,依旧是一副器宇不凡的气质。

压抑的咳嗽声隐约入耳,龙走月将儿子交给姐姐,继而疾步跨入门槛。

“父皇,孩儿回来了。”

龙神风赶忙将染血的手帕塞入薄被,吃力地伸出手臂,激动地说道:“走月……快过来让父皇看看你。”

龙走月一路狂奔,跪倒在父皇的病榻前。

暌违两年有余,龙神风抬起清瘦的手指,抚了抚女儿的发鬓,百感交集地问道:“走月,你究竟去何处了?为何不与父皇保持联系?让父皇好生惦念。”

“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孩儿刚刚抵达钰国,陌氏王朝便率大军压境,钰国毕竟是母后的故乡,女儿与之奋战,不慎受伤,于是躲进深山老林疗伤,多半的时间就耽误在这件事上。”

“受伤了?伤到何处?现况如何?”

龙走月指向后心的位置,真假参半地回道:“被有毒的暗器所伤,那种毒会导致四肢麻痹甚至瘫痪。若不是遇到狐影王夸叶乘风,孩儿或许早已一命呜呼。”

“狐影?夸叶家的孩子?”

“嗯,他此行随孩儿一同归来,路途劳顿,孩儿稍后带他来见您。”

龙寸心在旁噗嗤一笑,道:“哟哟,心疼妹夫就直说嘛,父皇,您快看看月月给你带回来一件什么宝贝儿?”

孩提哼唧的声音传到龙神风的耳畔,他并未面带喜色,反而微敛嘴角,颇显不悦地看向龙走月,质问道:“什么妹夫?你嫁人了?……走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忘了你在登基前夕,是如何向为父承诺的吗?”

龙寸心并未察觉父皇的心情有所逆转,她不以为意道:“哎呀父皇,生都生了,难不成让月月塞回肚子里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