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译信开口阻止了王芷璇,缓步上前,“行了,你们随我回府去罢。”

王芷璇得了王译信目光的警告,心有所动,方才实在是气极了,失了往日的分寸,脸庞随即展开亲切的笑容:“七妹妹名扬簪花会,我真真是高兴呢,走,咱们一起回去也让祖母高兴高兴。”

王芷瑶似笑非笑的凝视着王译信,嘴角一勾:“父亲大人还记得我么?您不是只带着五姐姐一人来得簪花会?既然我是同母亲一起来的,自然会同母亲一起回去。”

旁人彻底的愣住了,本来想离开的脚步,因为这句话而停下来,王芷璇不是蒋氏带来的?而是王译信?

天呐,谪仙王四爷这是要做什么?

莫怪王芷璇可以‘逼迫’嫡妹为其伴奏,敢情有士族遗风之称的王译信竟然‘挚爱’庶女?

蒋氏此时气势十足的走了过来,看都没看哀求自己的王译信,凝了王芷璇半晌,强压住扇她一巴掌的冲动,女儿说得对,大好的局面不能被一时的解恨破坏了。

“让各位看笑话了。”

蒋氏略显得英挺的脸庞带了一分的歉意,“我家璇丫头,一直很得四爷的宠爱,四爷事事都不让我沾手,四爷亲手教导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舞,今日本来我不打算带她过来,然四爷异常疼惜爱女,就自作主张亲自把她带进了大长公主府。”

“四爷啊,您实在是太疼五丫头了,容不得她受一点点的委屈呢。”

“夫人……”

王译信羞愧难当,做为父亲,亲自教养十几岁的女儿歌舞……这不是说他同爱女关系不正常?有乱伦的倾向?

王芷璇此时脸色煞白,娇躯犹如在风雪中盛开的白莲花,颤抖个不停,“母亲……”

“看看,我就说璇丫头身体不怎么好,不适合来簪花会,我本来是为她‘娇弱’的身体着想,四爷却误会了我……您还不像平时一般把她抱起来?万一摔到了她,您得多心疼呐。”

“……”

王译信纵使再心疼摇摇欲坠的王芷璇,此时也不敢上前了,哀求道:“咱们回去再说。”

蒋氏斜睨了王芷璇一眼,“我看你是更想回去让你娘欢喜欢喜吧,也是,我不擅长歌舞诗词,远赶不上你生母巧言令色,如果你生母的家族不曾获罪,想来也是家的小姐,不会以官奴贱妾的身份侍奉四爷……”

“你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养在你生母身边,我不曾教过你分毫,老夫人和四爷不相信我会善待你,怕我把你教导得粗俗无礼,少了教养……可是他们教导出来的你却闹出今日的丑事,不愧是小娘官奴生养的,竟学会了她的媚人做派。”

蒋氏对周围听八卦听得兴趣盎然的众人抚身,“古人说,妾乃乱家之源,妾养大女儿……哎,今日我算是领教了,真真让诸位笑话了。”

“蒋玉婵……”王译信恼怒的开口,“你能不能……”

“当着众人的面,我得澄清一番,省得亏待了你挚爱的庶子庶女。”

蒋氏腰挺得很直,同王译信怒视的目光碰到一起,残忍的说出了实情,“王端瀚中了小三元,可惜,他也不是我能养出来的,多亏你和老夫人对他的细心教养,对了,还有爱儿心切的殷姨娘!以后他得意了,长进了,可以为母请封诰命的话……我既然没养过他,他也不是我生的,就让他为殷姨娘请封罢,我没福气有‘才子’儿子,左右他也没当我是他母亲。”

“五丫头是你带来的,你带她回去。”

蒋氏拢在袖口的手攥紧拳头,恨意溢满了胸口,如果今日不是王译信不顾体面的把王芷璇带来,哪会有这么多的事?

“夫人……”王译信恳求蒋氏:“璇儿也不容易,你就……”

“滚!”

蒋氏一拳砸在了王译信的肩膀上,虽然在外人看来只是轻轻的一记粉拳,可王译信的肩头像是被打穿了一样,疼得他冷汗都下来了,为了谪仙的体面,王译信强撑着:“玉蝉,我求求你,带璇儿和瀚哥儿一起走。”

“呵呵。”

蒋氏扭过头,对王芷瑶道:“瑶儿,我们走。”

“是,母亲。”

王芷瑶安安分分的跟在蒋氏身后,眼角余光欣赏着王译信和王芷璇的窘迫难堪,活该!解气!让你们占着蒋氏的便宜,还嫌弃蒋氏亏待了你们?嫌弃蒋氏愚蠢天真?

呸,王芷瑶就没听说过,要饭还嫌弃饭馊的!

如果不是蒋氏爱着王译信,怎么会有王芷璇兄妹?殷姨娘又怎会越过越滋润?

蒋氏迎上了端福大长公主,福了福身道:“打扰了公主殿下的簪花会,我实在是过意不去,等有机会,我会登门道歉的。”

端福大长公主是一位五旬左右的妇人,看了蒋氏半晌,“今日你能说出这番话,就不算白来簪花会,为妾的都不是好东西!”

若说对宠妾的怨恨,端福大长公主是最为感同身受的一个,她第一任驸马就是为了权势娶了她,然后同青梅竹马私相授受,弄出了个私生子,气得端福大长公主将驸马和他的爱人都弄到东北挖煤去了。

第二任驸马,她想选个老实诚实的,可惜又所托非人,驸马老实是老实了,却被人算计了,落入神仙局中,因为惧怕端福大长公主,驸马生生的吓得缩阳……没过多久羞愤自尽了。

端福大长公主也就没有再选驸马,如今无儿无女的一人过活,据说她养了几个面首,自然这些消息也只是据说而已。

“以后你有难处,尽管跟我说。”端福大长公主握住了蒋氏的手臂,瞄了一眼低眉顺目的王芷璇。

毕竟顾三少是在大长公主府,她纵使不晓得所有内情,但也晓得一部分,起码顾三少是找了刘三本:“你闺女品性极好,端庄稳重,不必为没用的男人动气,你既是他发妻,想怎么收拾不成?儿女争气,才是福气,我看你的这对儿女都很出色。”

蒋氏笑容里多了一抹骄傲,“我也觉得瑶儿很好,没有她,我还不晓得会糊涂到什么何时呢。”

“爹……”

王芷璇惊呼,抱住了身体向地上滑的王译信,哭喊道:“爹,你怎么了?”

方才王译信挨了蒋氏一拳,他本就受了内伤,又因为爱女,爱子是小娘养大的身份被拆穿,王译信又怒,又恼,在旁人的嘲讽目光下再也支撑不住,吐血昏迷……

蒋氏脚下一顿,向大长公主道:“我先走了。”

她并没有理会陷入昏迷的王译信,领着一对儿女乘坐马车出了大长公主府。

王芷璇哭了很久,可没有一人上前帮忙,就算她是绝色天仙,俊杰们此时也不会再毫无原则的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最后,她只能同王端瀚合力把王译信送回冠文侯府,也因为王译信昏厥,才让王芷璇少受了几分冷眼,可是谁都明白,王芷璇兄妹这次在京城是出‘大名’了。

名气是他们孜孜以求的,可绝不是这样的恶名,如今谁都知道王芷璇是小娘养大的庶女,蒋氏根本就没承认过她。

以前王芷璇不觉得跟着姨娘生母有什么问题,她不忍抛下生母,不是更能证明自己孝顺,有良心么?

为什么命妇看她的眼神,都像是看草芥?充满了鄙夷蔑视?为什么方才对自己青睐有加的俊杰此时再看自己,目光有几分色咪咪的?仿佛在看侍妾歌姬?

他们就那么在意自己是姨娘养大的?

为什么看不到她身上的优点和才华横溢呢?

只因为她庶出的身份就否定她的一切?

不公平……这不公平,她是那么努力,那么想得到旁人的承认,为什么得不到?

王芷瑶除了是蒋氏生的外,又蠢又笨,还经常欺负自己,王芷瑶凭什么得人看重称赞?

她哪一点比自己强?

王芷璇慢慢的握紧拳头,如果只有嫡出才能得到世人的承认,才能获得一份平平淡淡的幸福,自己一定要让姨娘扶正,为此她不惜任何代价。

还要让蒋氏母女偿还她今日受得侮辱……

王芷璇在簪花会也不是没有收获,她碰见了一位年轻俊美富贵的公子,他以为自己不晓得他的身份,可他脚上明黄的袜子暴漏了他的出身。

如果不是他有急事先离开了大长公主府,他一定会请来比刘三本更厉害的人取走自己的宝石花!

西宁伯,别以为你能保护蠢笨的蒋氏母女一辈子!

王译信靠在王芷璇的肩头,嘴角的血似无法凝固一般,一滴一滴的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王芷璇侧头看着面容泛白,显出病态的父亲……这么多年王译信对她的疼惜宠爱,若说她一点都不感动,那也是假话。

王芷璇得来的宠爱,都是王译信欠她们母女的,都是她百般计划谋算得来的,王译信不也享受了她的孝顺和贴心么?

平时王译信说得怎么怎么好,怎么疼他们兄妹,怎么挚爱殷姨娘,可结果呢?

王译信根本不愿意休了蒋氏,也不愿意把蒋氏送回娘家去……在今日簪花会上,他任由蒋氏侮辱他们兄妹,戳穿他们兄妹卑贱的身份。

以往王芷璇觉得有谪仙爹就有了一切,如今看来,她这个谪仙爹也不怎么靠得住,还不是被蒋氏打吐了血?

更过分的是,王译信一声都不敢吭,莫怪当年为保住冠文侯府的爵位娶了蒋氏……他同前生的父亲一样,也是个没用的男人!

王端瀚坐在另外一边,低头沉默着,今日一切对他的冲击也不小,“以前我恨不得所有人知道我生母是谁,如今我恨不得所有人都把我当做母亲的儿子。”

“哥哥……你这么想让娘情何以堪?她是那么的疼你,爱你,你太没良心了。”

“你不明白。”王端瀚失落的说道,“你今日实在是做过了,我不是没良心,不心疼娘,可……我能成为京城四杰,并非只因为才学,小三元虽然难得,但国朝不是只有我是小三元,即便我中了状元也不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

“如果你中了六首状元呢?”

“……”

王端瀚先是一愣,黯然的摇头:“六首?旷古烁今,你以为我能行?而且你知不知道,参加乡试是要填写出身的,你让我把官奴娘填上去?从今以后,京城四杰再没我的位置,他们不会同官奴养的庶子并列。”

以前王端瀚并不担心这一点,总归父亲和祖母有办法让蒋氏屈服,通过今日的事,王端瀚看得出王译信对蒋氏失去了控制,旁人不知,他怎么会不知道蒋氏是有怪力的?

蒋氏一拳把父亲打吐了血,足以证明蒋氏对父亲已经死心了。

如果不是王芷璇一心想去簪花会,也不至于彻底的惹怒了蒋氏!

“瑶儿……”

王译信喃喃的自语,本来心软照顾他的王芷璇听清楚后,气得扔掉了帕子,这个时候,你倒是想起嫡女来了?

等王译信睁开眼时,王芷璇立刻摆出了关心心疼的模样,含泪欲哭:“爹爹。”

“璇儿?”

“是我。”

王译信撑起了身体,眼底的迷茫痛苦消失了大半,“我猜也只有你在我身边。”

瑶儿是不会再看他一眼的,王译信按下了心底的酸涩,缓缓的说道:“回府后,你把你娘叫到书房,从今以后,我只剩下你们了,我只能指望璇儿和瀚哥……”

王芷璇低泣道:“爹,只有娘是真正关心您,为了您什么苦都能忍着。”

王译信合眼,自己做错了么?是不是瑶儿太偏激,太任性了?

不管如何,王译信得先想办法消除这次簪花会不利于璇儿和瀚哥儿的影响……他是做父亲的,不能不为儿女着想。

……

阿四跪在地上把手中的紫鹃蓝高高举起,半晌,没见三少爷动静,自作主张的问道:“是不是奴才把紫鹃蓝扔到您看不到的地方去?”

顾三少抬脚轻轻踢了阿四一脚,冷哼一声,取过紫鹃蓝看了半晌,“真丑!”

话是这么说,他却紧紧的握住了这朵宝石花。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星辰璀璨。

在通往王译信书房的道路上,王芷瑶穿着紧身的夜行衣悄声向前,见到前面有人影,王芷瑶给身边的妈妈使了个眼色,几名蒋氏陪嫁过来的妈妈上前把看守书房的小厮都按到了地上,并且捂住了嘴,麻利的用绳子把他们捆好,扔到路旁。

王芷瑶一路清扫了所有碍事的守门奴才,专心等着蒋氏给王译信送药过来……书房的窗户上,隐约印着一家人父慈子孝,妻贤女儿娇俏的画面……也好,再给蒋氏用上最后一贴重药!

第五十九章 休妻?

“七小姐,直通到书房路上再无一人。”

“嗯。”

王芷瑶领人闪身到一旁,满含嘲讽的望着烛火通明的书房,王四爷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许是真心疼小妾爱女了,否则不会在簪花会上闹出丑闻后,回府立刻就把爱妾爱女接到书房。

“万一夫人……”

“没事。”王芷瑶唇边噙着冷笑,“王家上下论动武,捏在一起也不是我娘的对手。”

“奴婢是担心夫人气坏了身体……方才奴婢看夫人有心给四爷送药的。”

如果不是怕蒋氏再陷进去,她何必趁着天黑摸到书房来扫场子?

虽然蒋氏最后离开了簪花会,并没理会王译信,但回府后,王芷瑶发觉蒋氏神色几次恍惚,怔怔的出神,王端淳也在一旁长吁短叹,显然他们都无法接受王译信被蒋氏打到内伤的事实。

王芷瑶已经彻底对王译信死心了,在她看来,王四爷纵使被揍成猪头都不值得可怜,因此当她看到蒋氏犹犹豫豫的拿着药瓶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出门。

打听到王四爷在书房安抚爱妾,爱女后,她直接领着蒋氏陪嫁的妈妈把道路两边通风报信的仆从都捆了,如果蒋氏来给王译信送药,必然会见到王译信同爱妾情意绵绵的在一起……到时蒋氏刚刚升起的对王译信的心疼会化作愤怒,对这段感情也会彻底的绝望。

如果蒋氏硬着心肠不来给王译信送药?

王芷瑶嘴唇抿成一道线,自己会让人引蒋氏过来,今晚之后,自己再无父亲!

簪花会上,如果不是刘三本出现,王译信会出面帮她吗?

王芷瑶不能每一次都指望着意外的好事降临在自己头上,既然有爹不如没爹,不趁着簪花会的余音扯掉王四爷最后的脸面,将来指不定王芷璇再想出什么办法翻身。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况且王芷瑶已经厌烦了蒋氏一次次的反复,哪怕这次蒋氏会为此大病一场,她也不想看蒋氏再被王四爷哄回去!

她的生命不能浪费在同王芷璇和王译信争斗上,国朝有许多的事,许多的风景,她都想去试试,斗极品渣爹还是快速解决为好。

如果蒋氏过得不好,王芷瑶又怎能安心的享受人生和嫁人?

“七小姐,夫人到了。”

“嗯。”

王芷瑶心底涌起一丝说不出的滋味,蒋氏还是来给王译信送药了……为什么蒋氏就不明白王译信不值得呢?

通往书房的小路上,蒋氏脚步很快,时不时的向四周张望,似怕被人发现一般,在进书房院前,月光照亮了蒋氏脸上的犹豫,她握在手中瓷瓶似烫手的山药,咬了咬了嘴唇,蒋氏还是推开了院门……

“跟上去。”

在蒋氏冲进书房后,王芷瑶担心蒋氏,领着齐妈妈等人紧跟着进了书房。

本来正同小妾你侬我侬,情意绵绵的王译信见到蒋氏吓了一跳,外面的奴才怎么没送消息?

殷姨娘吓得躲在了王译信身后,娇软的身体瑟瑟发抖,“四爷。”

王芷璇和王端瀚从书架后冲过来,站在父母身边,王芷璇两道漂亮的眉头微皱,宛若明月群星般的眼眸闪过一丝得意,“您怎么来了?是给父亲送药的?”

“璇儿……”王译信阻止王芷璇继续刺激蒋氏,嗓子沙哑:“玉蝉,我……”

“母亲还是关心父亲的,可是父亲有我娘陪伴,眼下用不上母亲送来的药。”

王芷璇见蒋氏脸色苍白,觉得痛快极了,微微翘起嘴角,“父亲有娘就足够了,若是您心里真有父亲的话,也不至于下狠手把父亲打到内伤吐血,不是我娘在父亲身边安慰伺候,没准父亲的伤势会更严重……您看不上我娘,可是父亲却更喜欢我娘呢,有她陪伴,父亲伤势好了不少。”

“方才我娘还劝我爹去看看您呢,说您也是个可怜人,您虽然是我爹的发妻,可跟我娘没法比。”

“璇儿住嘴!”

王译信火了,王芷璇要做什么?这些话能说吗?纵然是实情,也不能此时说……面对蒋氏含泪死寂般的眸子,王译信心中涌起了几分的心疼。

“玉蝉,别听璇儿胡说……”

蒋氏直接把手中的瓷瓶砸在了王译信的脸上,抬手给了王芷璇正反两记耳光,一把抓住王芷璇的头发,“我比不过你娘?你也承认我是你爹的嫡妻,你是孽种庶女,我收拾你,还用征得你爹的同意?”

“放开我,你这个疯婆子。”王芷璇的头皮都像是被蒋氏扯下来了,“我爹不喜欢你,就是因为你蠢,你庸俗,你愚昧,你不知道我爹喜欢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怪我娘?她是官奴又怎么样?她比你更得我爹的喜欢……”

王芷璇拼命的推搡挣扎着,既然撕破了脸皮,她逼也逼着王译信休妻!

如果王译信不肯休妻,以蒋氏的自尊来说,一定会同王译信和离。

只要王译信身边的妻子位置空了,殷姨娘就有了机会。

所以,见到蒋氏冲进来后,王芷璇才会不同往日的低调淡然,刺激蒋氏……如果能把嫡母气死了,更省心!

“你连我娘都比不上,凭什么看不起她的身份?”

王芷璇握住蒋氏的双手手腕,挣扎着抬头,冷笑怜悯的说道:“我告诉你,你和你的儿女就是我父亲给我娘找得挡箭牌,你就没想过,为何我和哥哥只比你的儿女各大上半年?”

“住嘴!”

王译信甩开殷姨娘从斜刺里冲过来,见王芷璇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有点心疼,“玉蝉,你先放开她,有话我们好好说。”

“说?”

蒋氏凄苦的一笑,“我还不够让人笑话么?王译信……你是不是想让我彻底沦为京城的笑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哪一点对不起你?”

“玉蝉……”王译信哑口无言,此时王芷璇尖叫道:“爹,救我,我好疼,好疼……”

王译信宠了王芷璇十几年,听见爱女呼痛,本能的去解救爱女,抓住了蒋氏的手腕,“放开璇儿。”

蒋氏慢慢的松手,王芷璇立刻钻进了王译信的怀里,泪盈盈的说道:“爹,我好怕,她疯了,我只是实话是说罢了,如果不是可怜她,不是娘谦让怜悯她,她怎配坐在四夫人的位置上?”

“璇儿!”王译信想要推开爱女,但王芷璇的身体如同年糕一般紧紧的粘着他,也许她是吓坏了吧。

蒋氏此时身体向后倒,王芷瑶正好进门,快步上前扶住蒋氏,心痛的看着蒋氏嘴角的血丝,“娘……”

“瑶儿。”

王译信和蒋氏同时念着这个名字,不知王译信哪里来的‘决心’和‘气力’,推开了王芷璇,目光盯着王芷瑶,“瑶儿……”

她是来看他的伤势吗?

王译信头疼欲裂,捂着额头痛苦的呻吟,回应他的是王芷瑶冰冷至极的话语,“真是精彩啊,我才知道,原来我的降生只是为了做你王四爷爱女的挡箭牌,垫脚石!”

“不是……瑶儿……”

“古往今来,宠妾灭妻的人不是没有。”王芷瑶根本没有理会痛苦呻吟的王译信,冷笑道:“你既然爱殷姨娘,爱王芷璇至死,怎么就没想过放过我娘?放过我们这群可怜的挡箭牌?”

王译信挺直腰杆,脸上凄苦之色少了许多,不过俊脸依然显得苍白:

“王芷瑶,你还有没有点分寸?别以为我纵着你,你就可以浑说!你怪我不疼你,你为何不反省自己,你做过什么?你也晓得自己蠢,却不知悔改,你哪有一点孝顺我的心思?整日爱慕富贵,追求享受,眼高手低,巴结奉承顾天泽……簪花会上,如果不是仗着你外公,你的宝石花怎么可能被刘大人取走?”

“外人不知你的琴律,我还不知?”王译信越说越快,当他在马车里睁开眼睛,只看到王芷璇时,他对王芷瑶也已经死心了,“你连璇儿一半都不如!”

“是啊,我是不如王芷璇卖弄风骚,有着成群的裙下之臣,可惜,我就是有本事让人帮忙……王芷璇,你不要太羡慕,纵使我不如你,在贵人眼中,我是最好的一个,纵使你迷倒天下人,你的宝石花依然没人取走。”

王芷璇气得脸煞白,抓着王译信的衣袖,呜咽道:“爹……女儿好冤……”

“冤枉?你哪里冤枉?”王芷瑶把蒋氏交给齐妈妈照顾,“你身上穿的,寻常用的,哪一件是你的官奴娘挣来的?哪一件不是我娘给的?你也经常同王四爷出门,你去打听打听,哪家的庶女有你过得这么好?吃穿用度,只怕比我这个嫡女还好,是啊,你有爹疼嘛,你根本不用羡慕荣华富贵,自然有人上杆子给你送好东西。”

“可是你爹的俸禄一年都不够你这身打扮,不是我娘供养着你们,你们能有多清高,多出尘?这些年纵使是养一条狗,也晓得感恩罢,可是你们呢?吃着用着,理所当然的占据着我外公带来的好处,却嫌弃我娘不够美好,嘲笑我娘愚蠢,嘲笑我是蠢猪!”

王芷瑶双目通红,似要吃人一般,抬手指着王译信道:“宠妾灭妻的人我见多了,但我没见过比你还没种的男人,有本事你休了我娘,娶官奴为妻啊,一遍享受我娘带给你的好处,一遍却嫌弃她不够理解你,不够温柔体贴,你以为你是谁?谪仙?哈,别逗我笑了,你连真正宠妾灭妻的无耻男人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