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舅母你说一句,我说一句,把个纳兰氏臊得满脸通红,这三位论年岁都比纳兰氏大,出身全是下层武将或农户人家,让她们拽文是不成,如果说黄段子,埋汰人,她们的可以说上三日不带重样的。

也因为蒋家今非昔比,舅母们口下留情,没有把最粗俗的段子讲出来,可纵使这样,什么扒灰啦什么的,也没少说,毕竟在众多孙子当中,冠文候最疼王端瀚……一个庶孙有着嫡孙的待遇,这事不奇怪么?

蒋家带来的婆子可没主子们口德,她们更为鄙俗,得了田氏的暗示后,插腰堵着王家破碎的府门:“也不知道谁家养出个黑心的官奴种子,也不教训教训,爷们给个好脸色,一发得意了。”

“说是王四爷的种,可那妖妖绕绕的身段,水性杨花的习性,谁晓得随了谁?王家也是累宦贵胄,纵使是小娘养的,总不至于养出个迷住一群人爷们的小姐来!”

“猪油蒙了心,烂了舌头不得好死的下作娼妇,本就是个下贱的官奴,身上带着大罪,还妄想扶正做那得封诰命的官夫人?真真是这脸皮比城墙都厚,当旁人都是死的?没人晓得官奴递低贱的身份?”

王家再落魄,也没被人堵着门口骂过。

旁边的百姓听得大呼过瘾,暗自记下来,回去好同亲戚朋友八卦。

纳兰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田氏拍了拍椅子上的虎头,“想让我进门,你就让文氏亲自来迎我!否则……听我闺女说,你们王家一直想要重新修缮府邸,只是没有银子……这次我成全你们,你们不就是想让我们蒋家出银子么?这好办,我烧了候府,倒时我给你们盖一座新的,准保比眼前这个更敞亮。”

“您别,千万别。”

纳兰氏相信田氏真能干出这事,连忙低声道:“我这就去请母亲,您稍等,稍等。”

“别客气,这就当我们蒋家送给你们最后的一份礼物,往年上万两银子都舍得给,还差给你们修缮府邸了?”

“……”

纳兰氏的脸庞已经不能用红来形容了,连跑带颠的回到侯府,把事情同文氏说了一遍,苦涩说道:“儿媳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母亲,此事必须得您出面。”

“我就不信蒋家敢烧了冠文候府?”

“您难道不知道西宁伯是皇上的宠臣么?纵使蒋家不敢烧府,可只要放了一把火,王家里子面子全没了,外面的人越聚越多,消息越传越快,到时候压都压不住,儿媳看蒋家的儿媳妇也都不是好惹的,万一把她们惹急了,不顾脸面的开骂,是,蒋家固然丢脸,可王家呢?”

只能是更丢脸,蒋家本就出身草莽,根本不怕没脸,王家如今就靠着一张脸面在朝廷立足。

纳兰氏低头道:“您几个孙子孙女还没成亲,总不能为了瀚哥儿他们,让您其余的孙子被人议论,母亲,蒋家真的得罪不起,您纵使不为您孙子孙女着想,也得为您其余儿子着想啊,二叔为官九年正在选官的时,世子是高升还是平调朝廷上还没有定论,一旦此事闹到朝廷上去……家宅不宁,宠爱官奴,您想皇上会用这等人家?”

她晓得庶子在文氏心中没有地位,因此提都没提庶子的前程。

“我就不信蒋家厉害到能左右选官?”

“母亲!”

纳兰氏极了,抬高声音道:“西宁伯是皇上的面前的宠臣,世子和二弟的官职用不上经过陛下,只需要在吏部选官,吏部尚书同西宁伯是泛泛之交,但就算是泛泛之交,也比咱们全无交往得强啊,一旦把世子或是二弟明升暗降弄出京城……这在官场上可是很常见的手段。”

文氏抿了抿嘴唇,的确他最疼老四,一直认为另外两个嫡子没本事,可儿子都是她生的……“好,为了他们,我去见见亲家。”

……

“你来了?”

“亲家……”文氏见到坐在虎皮上的田氏胆战心惊,福了一礼,全然忘记了她在后宅时对文氏的瞧不起,“作甚闹得如此严重?不过是老四和老四媳妇拌嘴……”

“不单单是拌嘴吧。”

田氏慢慢的起身,冷声道:“当年,王家来蒋家下聘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我这辈子没读过书,可也听说书的先生说过,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薄幸读书人!我就怕你们王家渡过危难,翻脸不认人,你可是在佛祖面前发过毒誓的,怎么,这不过十几年的功夫,你就把发过的誓言忘记了?你忘了?没关系我还记得。”

“你说!”田氏上前一步,逼近身体颤抖的文氏:“你说,如果不善待蒋氏玉蝉,王家就此没落,子孙后代为奴,永受世人唾弃。”

“我……”

田氏不提,文氏真忘了。

“你还说!”田氏再迈一步,冷笑道:“如果不把蒋氏玉蝉当作亲生女儿疼惜,王家孙女不得幸福,不得丈夫疼爱。”

“我……”

“你有没有在佛祖面前发誓?没有说过,这些话?”田氏眉梢微微挑起,“你是不是当佛祖高高在上,不大理会你的誓言?你信不信,不用佛祖,我家老头子就能让你发过誓言应验?真当你们王家是衣冠士族,谁也惹不起?”

“亲家息怒,息怒。”

文氏身体颤抖,差一点站不住摔倒在地,脸色土黄,当年她的确在田氏的逼迫下发过这样的誓言,这也是文氏不愿意想起来的耻辱。

这些年,田氏一直对文氏很‘友好’,文氏以为田氏软弱可欺,便没再把誓言放在心上,此番王氏提起,田氏心底止不住的寒冷。

“亲家,咱们屋里说话,老四的事情得好好商量,该是老四的错处,我绝不骗疼他。”

“这回你让我走大门了?”

“方才是奴才误会了我的意思,亲家别放在心上。”

“哼,奴才?看来你治家水平也不怎么样,连个奴才都敢自作主张?”

“回头我一定好好的整顿这群不听话的奴才。”

文氏好说逮说,将田氏等人劝进府里。

落座后,田氏先说:“你儿子宠爱官奴,欺负我闺女,你疼惜的孙女在簪花会上大出风头,你说这事怎么了解?听说你儿子还要休妻?同我女儿和离?”

“蒋氏对殷姨娘确实有点误会,她是个乖顺温婉的女子,老四也就多找了她两次,蒋氏就不乐意了,大闹一番不说,还把殷姨娘打得去了半条命。至于璇丫头是个好的,以往一直很尊重蒋氏……”

“呸,挡箭牌都敢同嫡母说,她还很尊重嫡母?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脑袋里进水了?”

“当时……”

田氏一拍桌子,哗啦一声,桌子直接碎了一地,“还是玉蝉心软,若是有人敢同我说这番话,我就把她的头发都拔光,或是把她衣服扒光吊到府门外去,让世人都看看不分尊卑的下场!她不是不要脸的想让我闺女给一个下贱的官奴做挡箭牌吗?做摆设么?这就是你们王家的尊重嫡妻?”

“王芷璇在哪?你们去几个人把她给我捉来,我今日非拔了她一层皮不可,我进京这么多年,勋贵人家也去了不少,可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庶女!还说什么她生母大方,比玉蝉更适合做正妻,你就是这么教她的?难道你不知道蒋家为何同王家联姻?”

“这些年,你侯夫人做得挺稳当,只怕是早忘了当年你们王家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了。”

文氏还指望着绝色的王芷璇能做家族的助力,自然不想让田氏毁了王芷璇的花容月貌,起身阻挡,田氏故意一回手,正好拳头砸在文氏的嘴角,文氏立刻满嘴是血……“你?”

“看得出来你是真疼爱庶的孙女,连打都愿意代替她挨,既然如此,我成全你,你只要再受我一拳,我今日就不找王芷璇的麻烦,顺便我也替佛祖先讨回点利息。”

“老虏婆,当年你是怎么答应我的?玉蝉嫁到你们家,你又是怎么欺骗糊弄她的?你自己身边的庶子养得跟只猫儿狗儿似的,倒是让王老四的庶子弄成了天之骄子,还要把庶出弄到玉蝉名下,呸,你当我们蒋家似你们认下个官奴生养的孽种,不知从哪里的贱人,黑心种子做外孙?”

“你们王家不脸,蒋家还要呢。”

“不是你苦求着我家老头子的时候啦?你以为王家渡过了难关?呸,我告诉你,你做梦!”

“当年你也说过若是违背誓言,甘愿被我打,你当我不敢揍你?这么糟蹋我闺女,打死你都不够本,我捧在手掌上养大的闺女,可不是送来给你欺负的,你再敢算计我闺女一下,我把你肠子肚子都打出来!”

文氏躲闪不及,田氏又打了她两记耳光,文氏立刻成了熊猫眼,脸庞也肿了,哎呦哎呦的直叫,纳兰氏等人不敢上前,上前就得挨揍!

她们可打不过田氏。

“收拾玉蝉的嫁妆,我们回去!”

田氏回头看文氏冷笑道:“我在西宁伯府等着你,举头三尺有神灵,我看你们王家怎么跪地求饶!”

……

蒋家人收揽嫁妆的时候,也没少破坏王家东西,田氏挨个院落找寻王芷璇和殷姨娘,也不知王译信把她们藏哪里去了,田氏怎么找都没找到,最后指着文氏道:“王译信想休妻的话,让他到蒋家亲自送休书,如果不亲自来?呵呵,王家人,我见一次打一次!”

田氏带着嫁妆走后,文氏才敢放声大哭,王家有一次遭受了洗礼,她门牙掉了两颗,眼眶青紫,狼狈的坐在炕上啼哭不休,“冤孽,冤孽。”

“老夫人,您娘家妹妹,以及您嫂子,还几位常来常往的夫人到访,她们担心您……”

“我不见!”

文氏这个样子怎么见人?

“她们说一定要看到您,要不然不放心。”

“您还是洗洗见见吧,如果王家再把不多的几门亲朋得罪疏远了,蒋家更会有恃无恐。”

“可我这样,怎么同她们说?她们是来看我笑话的!”文氏气极了,“你也想看我笑话?”

“儿媳是为母亲着想……”纳兰氏低声道“您最好说是自己撞伤的,千万别说是西宁伯夫人打的,要不,咱们家就得坐实了为了庶出凌虐蒋氏的名声,母亲,咱们除了名声之外,也不剩什么了,不能让祖宗蒙羞啊。”

“我竟然还得说自己撞的?”文氏扬起熊猫眼,指着牙床上的窟窿,“我这样像是自己撞的么?谁信啊?”

“没人信,您也得这么说,为了王家,您只能忍一忍了。等四叔想明白了,接回蒋氏,这场风波才能过去。”

……

冠文候世子王大爷乘坐着轿子从府衙回府,他还在庆幸蒋大勇没到自己办公的府衙闹事,琢磨着是不是趁大朝还没到之前,让四弟把蒋氏接回来……以四弟的容貌,哄一哄,赔个不是,蒋氏也不会再闹下去。

他想得正好,外面呼啦啦涌上了百十来号人,一个个都拿着棍棒,两边人互相殴打起来,棍棒横飞之下,王大爷遭殃了,轿子被冲垮,他脑袋上,身上挨了好几下,打得他昏头转向的,额头鲜血横流,“告官,告官。”

王大爷气得直跳脚,无妄之灾啊。

等官差赶到时,打架的人都不见去向,只有王大爷捂着流血的额头站在原地,维护京城治安的中军都督指挥使下属校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聚众打架,王大爷,您能耐啊,皇上三令五申不许在京城打群架……你连圣旨都敢违抗,跟我走一趟吧。”

“不是,我是被牵连的……”

“谁能证明你是被牵连的?到了五城兵马司,您再说您是怎么被冤枉的,我们中军都督指挥使一定会为您做主的。”

校尉一摆手,“拷上,带走。”

“喏。”

王大爷被好几个兵士押到了五城兵马司,一路上,校尉还对好奇的百姓解释,“皇上有命不许打架斗殴,冠文候世子涉嫌打群架,我等是秉公处置,诸位让让。”

等到王大爷到了五城兵马司后,京城已经传遍了,冠文侯世子惹了官司被抓起来了,有人说,他打群架,有人说,他违抗圣旨,还有人说,他藐视皇上,居心不良……

在五城兵马司,王大爷见到自己的儿子,二房的侄子,以及自己的几个弟弟。

王家的男人各自带着伤口在五城兵马司团聚了!

第六十三章 手段

冠文候王家除了没有出门的老爷子冠文侯和养伤的王四爷父子外,但凡是王家男人全都浑身是伤,被关进了五城兵马司的单间里等候中军都督指挥使西宁伯的垂询。

这事本来应该是其余四位都督指挥使处理的,毕竟蒋大勇是皇帝的宠臣,也是五位都指挥使中唯一一位可奉圣命调动京城兵力的人,其余四人晓得蒋大勇有意折腾王家人,也晓得此事有蹊跷,可同殿为官,此事无伤大雅,便乐得送个顺水人情给蒋大勇。

左右王家也没什么油水,况且能做到都督指挥使的人会缺王家送上的好处?

他们身上哪个不带有世袭爵位?

五城兵马司的下属校尉们见上官如此‘严厉’,自然为中军都督指挥效力了,因为田氏领人堵着王家门口大骂了一顿,如今京城谁人不知王家和蒋家不对付?

冠文候的面皮都被蒋家踩在脚底下了,此时他们不趁机踩一脚,怎么对得起顶头上司?

况且宠妾灭妻,宠爱官奴,以庶压嫡血,纵使是庶出的官员都不敢说冠文候府做得对,国朝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册太子,就是因为中宫无子,乾元帝尚且重视嫡皇子,百官中竟然有人蔑视嫡子,这不是明晃晃的同皇帝对着干?

有了上诉的种种,谁肯给王家好脸色看。

候审一般不用做监的,但五城兵马司的差役门还是把王家老少爷们送进了看似不错,实际臭气熏天的单间。

也不晓得他们是怎么弄得,只是在门口放了两个垃圾桶,臭气却能把人熏昏过去。

当然他们还有很多同镇北府司学来的方法,今日不过小露一手罢了。

王家老少被这冲天的臭味熏晕过去好几个,唯有冠文候世子王大爷还保持坚挺,拍着单间的房门,“本官是工部官员,你们好大的胆子,不能这么……呕。”

气味实在是太差劲,王大爷快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单间四面除了墙之外,没有别的东西,王家老少又都受了伤,被臭味熏倒了几个,横七竖八或躺,或趴着,占据不大屋子的大片地方,还想保持琅邪王家风度的王大爷此时连坐都没地方坐,“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本官一定要弹劾蒋大勇公报私仇,弹劾他滥用职权,冤枉好人……呕……”

“大哥,您歇口气,别再说了。”

掩着口的王二爷不仅要忍受难闻的臭味,还要忍受兄长吐出来污秽之物,本就气味不好,地方狭小,再让兄长呕吐下去,不知他们还有没有地方站的地方。

“呕……”

王大爷这次喷了一地的胆汁。

王家人度日如年,他们感觉仿佛过了一辈子似的,其实不过只过了一个时辰。

若按照蒋大勇的想法,把王家这群孙子都弄死才好,但王芷瑶告诉他,一下子把人打死就不够虐了,慢慢玩才有意思,况且王芷瑶一直担心外公做得太过,太越权,会给将来留有隐患。因此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蒋大勇只能关他们一个时辰。

因此,一个时辰后,差役把单间的门打开,捂着鼻子道:“你们可以走了。”

王家老少像是被哪位壮汉蹂躏过一般,无精打采,互相搀扶着离开了单间,虽然可以呼吸清新的空气,然许是被关得太久了,他们闻到的气味都是恶臭,恶臭的。

“西宁伯呢?本官要见西宁伯!”

王大爷面色蜡黄,愤慨般想给自己讨回公道,大声叫骂道:“西宁伯,你给本官出来。”

“王大人,您当五城兵马司是什么地方?你当我们中军都指挥使随你传唤?我告诉你,西宁伯已经被皇上宣召入宫商议朝政去了,西宁伯是看在同王家是姻亲的份上才对你们网开一面,放你们先离去的。”

“案子不审问了?”王二爷稍微还存了一点点理智,本就在六部厮混的他比一直以冠文候世子自居的大哥更有眼色,更清楚西宁伯府所代表的权势和地位。

“西宁伯不信你们会聚众打架,方才关着你们的时候,伯爷已经让人详尽调查当时的状况,即便没人十足的证据你们无辜,伯爷也决定释放你们,不过,诸位王家的老爷,少爷们,若是你们再‘打架闹事’下次可没这待遇了。”

差役把王家老少轰出五城兵马司。

王大爷气得还想上前同差役理论,王二爷拽住了兄长:“咱们得罪不起,还是先回府处理了伤口再说罢。”

五城兵马司的官差和校尉都是带刀的,方才王大爷闹事时,他们腰中的刀剑都拔出了一寸,目光冷然凶悍,王大爷只要敢在上前一步,他们便会拔刀的……‘冲击’五城兵马司等同于谋反!

“好,回去,回去我写奏本。”

王大爷发热的脑袋也醒悟了过来,一众受伤的老少爷们互相搀扶着穿过了街道,狼狈不堪,满身伤痕的回到冠文候府,街上的行人见到他们大多忍不住偷笑,也有人小声嘀咕:“冠文侯王家人,听说犯了事儿,被官老爷抓了。”

“王家最近这段日子可没少折腾。”

“可不是,宠妾灭妻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这是某位卖菜的大婶说的,她的话虽然粗俗,可也得到了同行人的认同。

都是大老婆,谁会拍手赞同男人宠妾灭妻?

一旦重嫡的礼教崩坏,将来谁又来保障她们的权益?

因此,但凡做嫡妻的人都看王家男人异常的反感,恨不得拍死这群败类,而且王家的虚伪可不仅仅如此,忘恩负义,让妻子给贱妾做挡箭牌,嫡女给庶女弹琴,嫡子给庶子背书等没品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京城,这无疑更让世人怀疑王家人还有没有点道德良心。

见王家男人受伤,并一副被凌虐的模样,大多数人拍手称快,有胆子大的,起哄道:“活该!”

当然也有向他们扔臭鸡蛋等物的,只是等王家人回头去寻,只能看到一群神色无辜的大婶和市井泼妇。

王家诗礼传家,怎能没品的同泼妇骂街?同三姑六婆吵架?

于是,一群人加快脚步,灰溜溜的跑回冠文候府,本以为进了门就可以不用再受气了,谁知冠文候府的大门坏了,府里乱七八糟,仆从哭丧着脸,一个个跟被霜打过的茄子似的,王大爷揉了揉眼睛,自己没看错吧,“这是怎么了?”

“方才西宁伯夫人领人搬走了四夫人所有的嫁妆……顺便把能砸的东西都碰到地上去了……”

“说是意外……”

是啊,谁相信是意外?

可蒋家那么凶悍的婆子,王家这群人捏在一起也打不过啊。

王大爷等人面色铁青,“老四呢?他在哪?”

“老夫人病了,四爷在老夫人跟前侍疾。”

“……”

王大爷等人也没顾上重新梳洗,包扎伤口,带着满身的污秽,臭气熏天的直奔后宅,沿途的仆从纷纷低头紧闭呼吸,往日文雅高贵,处变不惊的主子这是从哪里带回来的一身恶臭?实在是太臭了,熏死个人。

后宅中,文氏头上包着一块手巾,腮帮子红肿,说话漏风,目光呆滞的坐着,王译信拖着半残的身躯,跪在文氏身边,含泪道:“母亲,儿子让你受苦了。”

文氏像是一个木头人,眼珠子都不会转悠一般,似魔怔的喃喃自语:“她怎么敢打我?怎么敢打我?”

“母亲……”

王译信悲痛的抓住文氏的衣袖,“您打骂儿子出气都行,您千万别……别熬坏了身体……”

“打你?”文氏目光恢复了几分神采,瞳孔映着王译信的影子,文氏突然爆发了,哭道:“老四啊,你是我儿子吗?怎么让你娘我被田氏打?你记得把殷姨娘她们藏起来,你怎么……你怎么就没想着出面阻挡你岳母?田氏的巴掌太狠了,她根本就不是人……呜呜……我这是造孽了,怎么养出你这么个混账不孝东西?”

“儿子万万没想到她敢动手打您。”

王译信慌忙给文氏磕头请罪,低声道:“殷姨娘她们身上本就有伤,再被打了,命都得没了。往日您也很疼她们的,因此儿子斗胆没有出面……娘,您对他们的庇护,儿子会永远记得,瀚哥儿将来也会孝顺你的……”

“混账!王家还有将来么?老四,你脑袋读书是不是读傻了?”

冠文侯老爷子总算是出现了,在蒋家闹事的时候,他躲了,等到蒋家人回去后,他拄着拐杖,被身边的丫鬟搀扶着走进了文氏的屋子,没说二话,拿起拐杖就给了王译信肩膀两下子,王译信本来就被蒋氏拿扫帚抽过,又挨了两下拐杖,半残的身躯站不起来,“父亲……”

“我没你这种不孝子!是不是看着王家整个毁了你才高兴?是不是想见着王家列祖列宗从坟墓里爬出来?”

“我……”王译信有心解释,却说不出任何的话,嗓子干干的,“父亲息怒。”

“息怒?你去外面打听打听,王家的名声都烂到臭水沟去了,你还惦记着你的小妾爱女?王译信,我告诉你,你不想办法接回你媳妇,我就让人打死你的爱妾,把你的爱女爱子送去做姑子和尚去。”

“父亲,他们也是您的孙子孙女啊。”

“我只晓得,王家的名声被他们几个毁了,王家孙子多得是,我不缺孙子养老送终!”

就在冠文候发威教子时,王大爷等人带伤,带着恶臭冲了进来,一见母亲,父亲都在,王家爷们跪在地上就开始落泪,“父亲,蒋家欺人太甚。”

听儿子们讲了经过后,王译信彻底的傻了,蒋家怎能这么做?这简直就是无赖的手段,“他们……他们还要脸不要?”

“四弟,你忘了蒋大勇本就是贫民军户出身,什么手段他用不出来?”王大爷抹着眼泪,指着额头的伤口,“你看看,再往下偏一寸,我这只眼睛都的交代了。”

王译信虽然晓得蒋家人粗俗,但以他谪仙出尘的脑袋绝想不到蒋家会做下这等事,“皇上不管么?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冠文候恨得直咬牙,蠢材!王译信但凡把清高的心思用一点在仕途上,以他的才学绝不仅仅只是个五品,王家也不至于被欺负到这等境地。

“当年我真不该顺你的心思,让你一直在翰林院为官,我问你,王法是谁定的?蒋大勇是谁?那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宠臣!况且你来说说,他怎么违法了?京城有人打架,他能不管?你的兄弟子侄在打架现场,他能不让人把他们带回去审问?蒋大勇一没为难他们,二没动刑,也没收王家的银钱对他们优待……你用什么说辞去弹劾蒋大勇?你读书多,先给我找个可信的理由!”

“……”

王译信似被捏住了嗓子的鹌鹑,面色羞愧得紧,一直瞧不上的蒋家人竟然能想出这等冠冕堂皇的无赖手段……原来真正蠢得人是他自己!

王家被折磨的爷们被冠文候这句话说得也没动静了,的确如此,西宁伯的一切处置,纵使是御史也挑不出毛病,一切都在律法的范围内,西宁伯根本就没有做错任何事。

“难道就没有人能制住西宁伯么?”被打得最惨的王大爷嚷嚷道:“咱们也是世袭侯爵啊,纵使那银子砸,也要砸出个能压住蒋大勇的人,这面子如果讨不会来,我们还怎么在朝廷上立足?”

王二爷目光深邃,低声道:“其余都指挥使根本指望不上,纵使他们同西宁伯有矛盾,此时也不会出头主动同西宁伯为敌,若是想翻身,只有一人能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