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

王芷瑶总不能告诉顾天泽自己怀疑王芷璇是重生的,对于刷两次副本的人,她没有一点好感。

顾天泽还想说点什么时,阿四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靠近顾天泽,“三少爷……”

“你送她出去。”

“是。”

阿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此处毕竟是锦衣卫镇北府司,王七小姐实在是不适合待太久,万一皇上驾临……皇上会很乐意成全三少爷,只是不会是三少爷想得那样。

“你……保重,我不会再来看你啦。”

王芷瑶抬头同顾天泽对视了一会,轻声说道:“我……我等你罢。”

等他?

顾天泽眼睛亮亮的,王芷瑶红了脸庞快步走进梅林,阿四愣了一会,快步追上了上去,引着王芷瑶离开。

在顾天泽耳边这句等他不停的回荡着,握紧拳头,顾天泽脸上忍不住大笑,得到回应的喜悦让他忘乎所以。

顾天泽兴奋的在原地打了一趟拳法,虎虎生风的拳头似能砸破任何屏障,挥出的拳头上似都带着点点的光亮。

如果他不用上内劲,会因为狂喜而练功出岔子的。

乾元帝一身便装,问伺候顾天泽的阿四,“阿泽怎么了?”

阿四刚刚送走了王芷瑶,正在庆幸时,乾元帝突然出现,又问了这个问题,他总不能说,三少爷因为得到了王七小姐的回应而高兴得发狂……“奴才不知。”

乾元帝倒是没有对阿四起怀疑,顾天泽的性情,也只有他能摸得准儿。

“阿泽。”看到顾天泽收了拳头后,乾元帝对他招手,“同朕回宫去。”

顾天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原本的冷傲模样,只是眉宇间的一丝喜悦是瞒不住乾元帝的,不过乾元帝自以为顾天泽的喜悦是为了自己来接他,笑道:“朕不亲自来接你回宫,你就不晓得让奴才给朕送个信儿?”

“臣在诏狱挺好。”

“胡说!”

乾元帝含笑看着顾天泽走到自己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抬手按了按顾天泽的肩膀,感慨到:“几日不见,朕看阿泽你又长高了。”

“朝廷上……”

“不用理会他们。”乾元帝笑着说:“只要你跟在朕身边,那群让你烦心的人不敢再上折子。”

“哪次他们少说话了?”顾天泽摆出不满的架势,直接问道:“您什么时候对高家动手?”

乾元帝无奈的摇头,“高家是朕二皇子的舅舅家,而且高城这些年为朕办了不少大事,贵妃……为朕生儿育女也不容易,动用修皇陵的石料的事儿,高城不知情,他也上了请罪折子,朕已经处置了一批敢贩卖石料的官员皇商,对高城,朕会把他调回京城‘荣养’。”

“在朕的后宫是有很多妃嫔想做太后,但让谁继承帝位在于朕,不在于她们想或者不想。”乾元帝揽着顾天泽的肩头,“你小子越发同朕不客气了,朕晓得你担心你姑姑,阿泽啊,过几年等朕老了,朕会准许你姑姑抚养皇子,皇后跟了朕一辈子,为朕尽心尽力的操持宫务,朕不会亏待了她。”

如今,乾元帝龙体很好,远不到给皇后过继儿子的时候。

顾皇后虽然没有儿子,但因为顾天泽得宠,顾皇后比许多有儿子的妃嫔还要自在,更得乾元帝的看重。

……

大朝上,当重臣参拜乾元帝起身后,不由而同的揉了揉眼睛,顾天泽出现在原本他站立的地方,身影一如既往的挺拔。

准备上书弹劾顾天泽调兵的大臣摸了摸怀里的奏折,苦笑的缩回了脑袋。

没有用,只要皇上宠着顾三少,谁说都没用。

顾天泽在诏狱住了五六天,大臣们看得出顾三少气色更好了,莫非诏狱也分人吗?

刘三本缕着胡须,眨着小眼睛,他根本就没熬夜写折子,他比许多同僚明白多了。

销假的王译信站在金銮殿最后面,只能隐约看到乾元帝身影的地方,他是满朝文武中唯一一个对此不觉得意外的人。

乾元帝把所有的任性都用在顾天泽身上。

他说过,阿泽就是他最疼,最想维护的人。

王译信看了一眼自己同乾元帝之间的距离,还很遥远……时不我待,不能再耽搁了。

……

王译信晓得百官对他的非议还没完全散去,散朝之后,他独自一人静悄悄的走着,也没去寻翰林院掌院尹薄意,自然也没什么人注意他。

翰林院是最轻松的衙门,王译信去销假之后,见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便回了王家。

刚进门,他见到在院落门口等候的王芷璇。

王芷璇轻声道:“爹。”

第八十三章 约会

王芷璇清脆泛着一丝丝微甜的声音勾起了王译信诸多的回忆。

曾几何时,他以有贴心,天真,善良的王芷璇为傲,总是像宠不够似的,生怕她受一点点委屈。

王芷璇也的确出色,琴棋书画总能同王译信谈论到一处,时而天真,时而稚嫩的话语表情得让人心里麻酥酥,甜滋滋的。

看见王芷璇,仿佛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了,只记得她甜甜绝俗的笑容。

王芷璇最后迷住了四皇子,王译信一点不觉得意外。

在夺嫡的过程中,是王芷璇理性体贴的宽慰,让四皇子熬到了太子的位置。

自然也是因为王芷璇……太子被皇上……

王译信晃了晃脑袋,甩掉脑袋里的念头,冷冷的问道:“我不是说让你养病?”

“爹,女儿想见您嘛。”

王芷璇几步走到王译信面前,怯生生的拽了拽王译信的衣袖,不无担忧的说道:“不亲眼见爹恢复了,女儿怎能放心?您的身体好了吧。”

她的手修长且宛若无骨般的柔软,手指骨节分明,指甲泛着淡淡的粉色,配上白皙赛雪的肌肤,淡粉的指甲如同雪中藏珠,王芷璇身上没有一处瑕疵。

王译信扯开王芷璇的手,头也不回的进门,“我身上好了很多,今日你也看到了,别再门口站着,过两日我请个教养的妈妈回来,好好教教你规矩,夫人和你姨娘都太骄纵你了。”

“爹……”

王芷璇没想到王译信会如此的冷酷无情,虽然最近两日殷姨娘一直在念着王四爷不一样了,她却是不信的,还没把王译信逼到绝境,王译信怎么可能不疼她?

“您就扔下我娘了?”王芷璇不是轻易认输的人,既然温柔体贴不足以打动王译信,王芷璇几步冲到王译信面前,扬起绝美的脸庞,星眸含着一抹失望薄怒:“您怎能不顾我娘,您答应过她什么?怎能任由旁人轻贱我娘?”

王译信反问:“你又知不知道你娘的身份?她还不够丢脸?”

“那次的事是意外不是吗?我娘被顾三少给害了,您不说给我娘报仇,还嫌弃我娘,爹,您太让我失望了。”

“既然你觉得失望,就别再来找我。”

“娘说你变了,爹忘记了答应过我的话。”

“记得。”

王译信痛苦般的合眼,正因为记得,才更愧疚蒋氏和瑶儿,“璇儿,你是我女儿,既然我和你娘生下了你,我就不能不管你,不能只是一味记得你的错处。”

“我关心我娘有什么错?爹到底怎么了?”

“错得是我,等教养妈妈请回来,你便明白些事理。”

王译信直接进了房门,在王芷璇跟进去前,砰得一声紧紧的关上了门。

王译信在屋子里高声道:“黄鹤楼的丑事我不会追究,在顾大人面前,我如果有勇气的话,你娘也不会……你叔伯不会再为难她,你既是个孝顺的女儿,就好好的孝顺她罢,没有我……她许是过得更好,更自在。”

“毕竟在她心里,儿女比我重要得多。如果她不是官奴,我,我许是会放她离开。”

就如同他以前做过得一样。

王译信忘不了亲人逼他休妻扶正殷姨娘时,殷姨娘说过的话,我要长长久久的陪着四爷,做四爷的妻子,这不好吗?四爷也是钟情我的……

王芷璇当时也说过,爱她就要让她做真正的夫人。

王译信只留下了一封放妾书和一句话,‘找爱你的人做夫人去罢。’

“爹,你方才说得是什么话?您是不是听了谁的闲话误会了娘?您现在伤害这般伤害娘,您将来会后悔的,您开门先说清楚。”

一向自信的王芷璇此时有一刻的慌乱,王译信让她熟悉,又让她陌生,回忆方才王译信看自己沉重,又有几分怨气的眸子……莫非王译信也……王芷璇摇头,不会的,老天爷已经给她设置了一个强劲的对手,怎么会让王译信也‘重生’?

王译信独自坐在椅子上,微微低垂着脑袋,散开的头发盖住了眸子,不想再见王芷璇。

他是恨王芷璇的欺骗利用,最后王芷璇也伤他最重,可王芷璇是他的女儿……他无法把王芷璇当作仇人看待,上辈子也是他把王芷璇宠得敢跟嫡母抗衡,是他妻妾不分,给了殷姨娘种种只有嫡妻才有的优待。

是他把蒋氏当作了摆设,糊弄了蒋氏一辈子,让蒋氏到死都以为自己最爱她。

“咳咳……咳咳咳”

王译信每咳一次都像是撕扯肺叶,很疼,很疼,他的心更痛,似泡在黄连水中煎熬。

造成一切悲剧的人是他,他没有办法把责任推给旁人!

王芷璇的声音逐渐的远去,王译信的手掌盖住了眼睛,苦涩一笑:“你别怪我,以前我糊涂,我妻妾不分,把所有的父爱给了你,这辈子我也该偿还瑶儿了。”

上辈子他让王芷璇如同蜜罐子里的娇女,这辈子他也要让瑶儿过得幸福快乐。

“墨香,打水。”

“是。”

王译信重新梳洗了一番,洗去眼角淡淡的泪痕,虽然不再疼王芷璇,对她千依百顺,他也想让王芷璇明白妇德,操守,让她懂得什么是庶女。

想到王芷璇同四皇子之间的情谊,和她的那群爱慕者……王译信还愧对一人,永安侯——王芷璇的丈夫。

永安侯一心一意对她,他养得出的好女儿却花心的紧。

王芷璇死在了太子的怀里这件事,直到很久很久还有提起,永安侯被人当作没用的男人。

随着太子一党垮台,他也出家做了和尚,其实当初皇上并没有问责永安侯的心思,毕竟永安侯是顾三少不多的朋友之一,可他还是执意恳请皇上收回世袭爵位,而后遁入空门,他是不想再受世人嘲笑讥讽。

这辈子,不能再让王芷璇祸害永安侯了。

纵使身着旧衣,王译信依然显得卓尔不群。

“父亲,大哥,请听我一句。”

“老四,你说……”

王老爷子身体比以前更为精瘦,一双陷入深陷眼眶的眸子很亮。

“殷姨娘的事情,怪我。”王译信面对父亲,深深的躬身,“是儿子带她出门,却没看管好她,一切都是儿子的不是。”

“你不是说过,你不知情?”王大爷在旁问道,恨恨不平的说:“你这样糊涂什么时候能接回四弟妹?”

“不劳大哥费心,我会想办法得到夫人的原谅。”

“我做主处罚殷姨娘也是为了你,老四,你怎么还糊涂着?”

“我同夫人之间的问题,不是因为殷姨娘,如果我还糊涂着,将来有可能还存在柳姨娘,张姨娘……大哥,您就不必为我操心了。”

老爷子听着两个儿子争锋相对,低声道:“吵什么?都给我住嘴。”

王大爷和王译信闭紧了嘴巴,老爷子的目光在王译信身上停留了很长的时间,“你认识到错了?”

“儿子的确做得不够好。”

“罢了,既然你想留下殷姨娘,就留下吧。”

“爹!”

“我说此事到此为止。”

王老爷子警告般瞥了一眼王大爷,其余王家人不敢再多言语。

“老大,你别总是抓着四房的小事,殷姨娘是老四的妾,他想怎么处置,都随他。你多关心王家子弟科举才是正经。”

王家想要重振旗鼓,只能依靠科举了。

“老四在翰林院,是不是让老四帮忙打听打听?”王大爷撇开了殷姨娘的事儿,主动说道:“老四起码能抄出一些主考写过的诗词文章。”

“老四,你看呢?”老爷子问道。

王译信晓得不能拒绝此事,王家子弟纵使为官也不一定是好事,点头答应,“儿子尽力。”

王老爷子身体不比从前,让儿子们各自散去。

在房门口,王大爷拦住了王译信,仔细的叮嘱王译信抄主考的诗词最好是最近写的,科举哪一次没有猫腻?

只要不太过分,乾元帝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

“老爷子叫四爷回话。”

“大哥先行一步,我去看看父亲。”

王大爷掩藏起嫉妒之色,不管什么时候,老爷子最在意得人是老四,不是王家立嫡长的传统,老爷子早把他扔到一边去了。

“父亲叫儿子回来有事?”

“咳咳咳。”

王译信上前为老爷子递上了润喉的茶水,轻拍老爷子的后背,喉咙发苦:“爹……”

“老四同我说句实话,这次科举,王家备考的几个,谁能中?”

“瀚哥儿纵使过了乡试,名次也不会太高。”王译信冷静的分析,“大哥家的两个,乡试无望,二哥的儿子许是做秀才,三哥常年在江南打理王家的庶务,其子的性情也随了三哥,略显市侩,斤斤计较,非读书种子,勉强他读书不会有太大的效果。”

“淳哥儿呢?他怎样?”

“淳哥必中的,名词也会很高。”

“因为他师傅尹薄意?”

“……”

王译信想说是因为他给淳哥儿划了范围,可没有办法同父亲明着说。

以至亲的贪财,只要王译信露出些许的先机,大哥一准会借着考题的事大作文章,弄不好这届科举会出现变故。

王老爷子说不出的失落,眼看着王家人才凋零,时运不济,他很后悔当初放纵儿子孙子,勉强打起精神,“好在你养得两个儿子都能中,王家将来就靠你了。”

“儿子是嫡幼子,一向不如大哥用心仕途,您别对儿子寄望太深。”

“你今日能说出挽回儿媳的话,我很高兴。”王老爷子自言自语,“我看得出你想明白了,把儿媳妇接回来好,淳哥儿是孝顺的,再怎样尹大人都只是他师傅,你是他父亲。”

“我明白父亲的意思。”

“瀚哥儿呢?他既然也能中,这次乡试报名填写出身,你让他写殷姨娘?”

“他可以写我的名字,母亲那栏空着,旁人家的庶子大多如此。”

“既然你这么想,就随你吧。”

王老爷子本想为争气的庶孙说几句,可想到了还在同王译信闹析产分居的儿媳,此时实在是不适合再打蒋家的脸面,万一惹怒了蒋大勇,王家得更倒霉。

……

王芷璇在王译信房门前碰了一鼻子灰,因记挂被大伯母捆绑起来的生母,王芷璇暂且抛下对王译信的怀疑,回到自己房中,兄长王端瀚一直埋头苦读,不再理会殷姨娘,如今父亲王四爷也指望不上,还要给她找教养妈妈,让她明白怎么做庶女。

天大笑话,她可是殷家的外孙女!

蒋大勇在殷家面前就是个土鳖,殷家……王芷璇想到皇上对殷家的补偿,对舅舅们委以重任,心底涌起几分得意。

王译信最后竟然给生母一封放妾书?

这世上就没有比他更蠢,更无情的人。

蒋家荣光富贵的时候,他宠着殷姨娘,而在蒋家朝不保夕,地位不稳时,他又放弃了近在咫尺的富贵,甚至不许殷姨娘以假死之身再嫁给他。

他宁可抱着亡妻的灵位发誓不再续娶,也不娶殷侯的嫡亲妹子。

“五小姐,殷姨娘怎么办啊,奴婢看大太太借着机会要除了殷姨娘。”

“别慌。”

王芷璇虽然感觉辣手,但面上依然很镇静,大风大浪她都闯过来了,还怕这点大太太纳兰氏?

“取笔墨纸砚。”

“是。”

王芷璇灵光一闪,提笔在宣纸上写字,吹干墨汁,“你亲自送去给大伯父,就说……就说这是我从旁人口中打听出来的,希望以此换得我娘的性命。”

“奴婢记下了。”婢女不知王芷璇写得几行字的价值,见五小姐笃定自信的样子,便信了七分这几行字能保住殷姨娘的性命。

婢女很快的把信封送去给大老爷。

本来老爷子就发话留下殷姨娘,大老爷得了王芷璇的书信后,装作为难的苦思了一会,“看在璇丫头的份上,我便放过殷姨娘,一会让璇丫头把她接回去。”

“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

“去吧,快写把这消息告诉璇丫头,且转告她一句,只要她心中有王家,我会把她当作亲生闺女看待。”

在婢女走后,王大爷捧着书信如获至宝,眼角眉梢透着狂喜,有个这个……有了这个,王家就有了富贵。

他好奇王芷璇是从哪得来的消息,王芷璇是绝色美人,又懂情趣,没准得了某些大人的好感,或是迷住了名门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