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听朕说。”

乾元帝眼底担忧之意更浓,“朕知晓你身体很好,中气十足,这事……不是病,朕让太医给你看看……”

“姑父!”顾天泽咬牙道:“不用劳烦太医,臣没病。”

“例行诊脉,朕说过不是病。”乾元帝叹道:“也怪朕太顺着你,周围的人大多不如你,所以你才看不上他们,在宫里,你又一向守礼,见多了妃嫔争宠,朕把她们当乐子看,你却……却对女子失望了。朕若是早点知晓这事,早帮你解决了。女子虽然爱哭,不够洒脱,但她们身体柔软,馨香,妙处更是紧致炙热,很舒服。以后天算……你也不用天天去看。”

“姑父,我不喜欢男人,我只喜欢小七。”

“对,你喜欢那丫头。”

乾元帝脑洞大开,阿泽还能喜欢女子,虽然只有一个……这么说病得还不严重,还没走得太偏,“你冠礼后,朕就让你们成亲,她你总不烦罢。”

顾天泽目光深幽,面上自然而然露出一分犹豫,娶小七做梦都想,让乾元帝误会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起码可以让乾元帝更重视小七,只有小七能让他不厌烦,“师傅说再留她三年。”

“朕下旨,王译信不敢不从,她今年也有十四了,可以嫁人。”

乾元帝没心思再宠幸妃嫔,带着顾天泽回御书房。

顾皇后听说后,放心的入睡,虽然她依然是形单影只,可乾元帝也没宠爱别人,在太后生辰这日,乾元帝不该去后宫。

翌日一早,乾元帝命天算去枫华谷皇庄医治眼病,太医和王芷璇随行,他把顾天泽牢牢的按在京城,并越快的决定要经常给阿泽和王芷瑶创造见面的机会……于是,王译信的忙得团团转,总有做不完的工作。

第二百一十六章 冠礼

曲径通幽,景色宜人,水天一色的湖面上,朵朵盛开的睡莲绽放,碧绿的荷叶铺满半个湖面,泛着淡淡的莲子香气。

“你又来了?”

“奉旨寻你,不想来也得来。”

“说得仿佛自己很委屈似的,我有让你来?”

一艘飘飘荡荡的小船上传来男女‘争吵’的声音。

“嘴上是没说,心里一准很想。”

“胡说。”

“一说中心事,小七你一准恼羞成怒。”顾天泽一把握住袭击自己的粉拳,顺势闪身并把人往自己怀里一带,“恼羞成怒之后必然动手动脚……不过,我喜欢。”

王芷瑶不仅有怪力,西宁侯又传了她一套护身的粗浅功夫,就怕她同顾天泽‘打架’时吃亏。

顾天泽腹部不轻不重,分寸恰好被捅了一下。

“谁要你喜欢?”

王芷瑶嘴上不依不饶,放软身体,眼睑低垂下来盖住眼底的疑惑,“你到底怎么同陛下说得?我爹最近忙得连人影都看不到,早出晚归,堪比为国尽瘁的典范。”

“想知道?”顾天泽故意在她耳边吐气,嘴角弯起:“求我。”

“……求求你,三少,告诉我……阿泽……泽哥哥。”

软绵绵且做作的声音飘进顾天泽耳中,王芷瑶不仅声音做,表情动作也做得很,顾天泽打了个冷颤,“好好说话。”

王芷瑶眼睛眨呀眨,天真的回了一句,“你不是让我求你的?”

顾天泽紧紧扣住怀里的人,“我高估你了你的节操。”

“节操是什么?能吃吗?”

“……小七。”

“逗你玩啦。”王芷瑶笑盈盈的回头,捏了捏顾天泽僵硬的俊脸,“你总是一个表情,多累啊。景色很好,你绷着脸,无趣得紧。”

顾天泽缓了缓面部表情,同她十指相扣,让乾元帝误会的事情,他没脸提,左右乾元帝不会让任何对他不利的风声传出去,只当他出征前的甜蜜奖励了。

“刘大人就任西北总督,师傅被陛下委以重任主负责西北官员调选等事儿,他自然很忙。”

“也太忙了一点。”

“吏部尚书老糊涂了,以称病在家休养,把吏部的事情全交给师傅。正当吏部离不开他?陛下非得重用于他?师傅除了政务外,还得理顺吏部的同僚,同时……不是还有师弟六皇子么,师傅想把吃喝玩乐的六皇子教好,正经得费一番心血。”

“六皇子……”

王芷瑶想到拜师那日的闹剧,忍不住笑出声,“没想到六皇子挺有趣的。”

耳朵被他轻咬,王芷瑶连忙改口:“还是三少最好。”

“哼。”顾天泽只是嘴上吃味而已,以多年同六皇子的相处经验,喜好美人的六皇子绝不会靠近小七。

生母早丧,天分又不高,六皇子比任何人都知分寸。

“陛下给六皇子找对了师傅,你爹是一个肯用心教导弟子的好师傅,你娘……对六皇子关爱有加,六皇子那人……看似胡闹,他是有心的,最近他可没少送师母礼物。”

“可不……我娘都快把六皇子当半子看待了,总是念叨他,我看我哥都不如六皇子得宠。”

“师母太彪悍。”

“……”

王芷瑶不做任何辩解,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可能是我哥跟随尹大人后对她疏远了,她心怀愧疚不知该怎么补偿我和我哥哥,我这边有爹,有外公,还有三少你,谁也不敢欺负到我头上,我哥有嫂子等人照看,娘也帮不上忙,乍然见……和悦郡主欺负六皇子,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也就把和悦郡主给揍了。”

“从来没人为六皇子出头张目过。”

事情就是很凑巧,太后生辰过后,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风声,乾元帝有可能册和悦郡主为公主。

自打回京后,和悦郡主的确安分老实上许多,不再仗着是太后的女儿看不起人,也不再为王芷璇出头,对乾元帝恭敬得很,一口一个皇兄的叫着,在后宫里结交了不少的妃嫔娘娘。

受尽恩宠的菀妃便是其中之一。

也不知六皇子怎么得罪菀妃,菀妃对和悦郡主抱怨了几句。

和悦郡主最近很是风光便在宫门口为难六皇子,在和悦郡主看来,六皇子纵使跟着王译信去吏部历练,也绝无登上太子之位的可能。

也是赶巧,蒋氏同王译信约好,她顺路送六皇子。

结果在宫门口,爆发了一场流血事件。

十个和悦郡主捆在一起也打不过蒋氏,和悦郡主被打后,叫侍卫帮忙……蒋氏多年压抑自己的性情,见六皇子受尽欺凌,不被乾元帝重视,便想到了王端淳的遭遇,因此蒋氏‘狂暴’了,用一杆长枪把和悦郡主叫来的二十多个虎背熊腰的侍卫直接揍趴下。

不是王译信得到消息来得快,还不知有多少侍卫饱受蒋氏‘摧残’,起码在宫门口流血事件后,侍卫们练武更尽心,怎么也不能再被蒋氏轻易打趴下了,男子汉的尊严呐。

顾天泽眼底含笑,“师母不愧是将门虎女,陛下亲口对我说的。”

“好在陛下只是轻罚了我娘,御史那边……”

“没事。”顾天泽偷偷的吻了吻王芷瑶的额头,“有我在,御史不会多嘴,何况刘三本的余威尚在,按陛下的话说,打不过师母已经很丢人了,和悦郡主叫了人还打不过,更丢人,陛下不信单凭师母一人就敢冲进皇宫‘造反’,师母对六皇子的心思,陛下是明白的。儿子同和悦郡主孰重孰轻不言而喻。于皇子们来说,陛下严厉有余亲近不足,但是他不会让后宫的妃嫔欺负欺辱皇子,毕竟皇子们都是龙种,是陛下的儿子。”

因此菀妃当日便被降为莞嫔,不是菀嫔爆出有孕在身,没准直接送入冷宫去了。

乾元帝的后宫还算干净,争宠的女子不少,但皇子皇女除了染病夭折的外,多是健康活到成年。

争宠可以,害子女是乾元帝绝对不能容忍的。

“和悦郡主……”王芷瑶皱紧眉头,“陛下就放过了她?最近陛下对太后娘娘极是孝顺,听说几次陪着太后娘娘用膳,听戏,几乎对太后娘娘有求必应……嗯?你笑什么?”

“傻小七,如果陛下对太后有求必应的话,和悦郡主早就做公主了。”

“陛下想……”

王芷瑶的嘴唇被顾天泽用手指堵住,他的身影倒影在她亮晶晶的眸子里。

“小七,我保证不会让师傅,你外公牵扯进去。”

顾天泽的嘴唇只距离她的唇瓣一寸远,他呼出的气息仿佛一丝不漏的钻进她的鼻子里,“有人不安分,陛下厌烦一次次的试探,厌烦朝臣揣测圣意。”

“想一网打尽?”

“陛下会给将来储君留下一个稳定的根基,失败的皇子,陛下会亲自解决。”

“你说过陛下无立储的心思。”

“没错。”

顾天泽又紧了紧手臂,两人身体几乎贴在一起,“大浪淘沙,留下的人才有希望在将来被册为太子。”

“六皇子有希望么?”

“没有……起码现在没有。”

王芷瑶松了一口气,“我会让爹好好看着他,他做不了真龙,也不能做被淘汰的瓦砾沙子。”

此建议正中顾天泽下怀,六皇子不是不聪明,但王译信想教好他需要费许多的功夫。

“小七……冠礼后,我就要出征了。”

“你找到仗打?”

“嗯。”

王芷瑶突然抱住顾天泽,“活着回来!你战死的话,我不会给你守贞。”

“……”

顾天泽把王芷瑶下面的话吞进自己肚子里去,果然,这才是让他魂牵梦呓的人儿。

……

在国朝,勋贵少爷的冠礼多是很隆重,冠礼代表着成人,可肩负家族重任,亦可娶亲生子。

定国公早早为顾天泽的冠礼做好准备,他期盼着能把代表成人的玉冠亲手戴到三子的头上,也希望在他的言传身教之下,让顾天泽不再行事张扬……乾元帝不可能护着阿泽一辈子,定国公自己才是保护阿泽一辈子的人。

定国公夫人同样做着精心的准备,期望凭此稍许挽回儿子的心。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顾天泽期望得到什么,以前她不屑于给,如今局势越来越不好,荣国公夫人即将过门,她算了算去只能指望三子了。

虽然顾天泽同她说过冷漠的话,可她不愿意相信顾天泽会抛下自己不闻不问。

只要给三子点好脸色看,疼爱他一些,总能让三子回心转意,全心的帮她,况且‘疼爱’顾天泽,也可让乾元帝对她的厌恶之情少些。

顾天泽的冠礼选定吉时吉日,定国公府宾客云集,朝廷重臣,勋贵列侯纷纷驱车赶来观礼。

威远侯亦在此列,旁人见威远侯同定国公寒暄,大多露出会心一笑,坊间传言,司徒慕莞即将成为荣国公夫人。

随着王译信夫妻的到来,众人把目光多集中在蒋夫人身上。

宫门口的血案让人记忆犹新呐。

定国公夫人同蒋氏应酬着,问道;“令爱怎么没来?”

“阿泽亲自去接她,一会准到。”蒋氏挺直腰,无视命妇的打量,“本来她不想过来的,阿泽请了陛下口谕,瑶儿……”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乾元帝含笑走近定国公府,宾客跪倒一片,只听乾元帝愉悦的声音,“起来,今日朕高兴,都起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佑之

乾元帝兴奋愉悦之情溢于言表,但凡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端庄贤淑的顾皇后脸上也展露几分盼儿子成年的慈母般笑容。

“阿泽呢?”

“回陛下的话,他……还没到。”

定国公总不能说阿泽专程去接王芷瑶了。

乾元帝摸了一把胡须,明了般低笑:“年轻就是好!当年朕也同阿泽一样风华正茂,恣意风流。”

“皇后可还记得朕成年礼时,你也在朕身畔。”

乾元帝握住顾皇后的手腕,眼底闪过几许怀念,不管旁人怎么揣测,他始终没想过废后,哪怕在太子夭折,高贵妃对他殷勤体贴之时。

他无法对顾皇后专一,但可以保证这辈子不会让任何女子从顾皇后头上抢走凤冠。

“陛下……”顾皇后羞涩般低头,“当年也是母后让您去的。”

顾皇后从心里说很感激钦点自己为太子妃的太祖高皇后,毕竟当年顾家在追随先帝的功臣良将中并不是最显眼的。

当时谁都不认为她可以被点为太子妃。

只有太祖高皇后说过,她会是个大度,贤惠的好妻子。

不过顾皇后始终记得太祖高皇后脸庞上露出的怜悯,以及遗憾和愧疚,她以前不明白,直到现在隐约得懂了。

乾元帝想起早逝的母后也有几分的感伤,“朕把当年母后留给朕的玉冠带来了,正好给阿泽冠礼。”

一心想主持儿子冠礼的定国公猛然抬头,透着几许的不可思议,皇上要给阿泽冠礼?

乾元帝看出定国公诧异,道:“怎么?朕不行?”

“……”定国公嘴唇蠕动了两下,喉结不安的滚动,“陛下……臣……”

自然不行!

阿泽是他的儿子,把阿泽送进宫去,也是他无奈之举,当时如果不是阿泽,顾家的地位根本稳定不了。

年幼的阿泽在宫里吃得苦,定国公又怎能不知?

除了求顾皇后多多照看外,他只能眼看着,眼看着儿子在宫廷里沉浮。

今日顾天泽成年,除了冠礼外,成年的男子可以得父辈赐字。

定国公一直想给儿子选个好字,书籍不知翻了多少,也寻高僧,道士推演过,只希望阿泽成年后会一生富贵平顺。

顾天泽这个名,不是他取的,甚至顾天泽同其余儿子的名字除了姓顾之外,没有一点干系。

乾元帝以天泽命名,便是证明,顾三少得到天子的恩泽。

定国公不想三子的字也由乾元帝赐下。

在他张口反驳前,定国公夫人笑盈盈的福身,“能得陛下冠礼,是阿泽天大的福气呢。陛下以先皇后玉冠赐给阿泽,臣妇同定国公铭感五内。”

顺便,容光焕发的定国公夫人捅了自己丈夫一下,挤眉弄眼的示意丈夫赶快谢恩。

乾元帝亲自冠礼的皇子都不多,不大得宠的皇子大多由宗室老者冠礼。

定国公何尝不知道这是‘荣耀’?

是很多人想要而得不到的荣耀,然他并不想要这份荣耀,只想做顾天泽的父亲,亲手把玉冠戴在儿子头上,为儿子命字。

“小弟。”

顾皇后轻声道:“还不谢恩?陛下对咱们顾家恩宠太过了。”

定国公低垂下眼睑,目光盯着地砖,他知晓没有儿子的姐姐做为皇后有多不容易,他可以为姐姐去拼杀,去征战捞取战功,可以为稳固姐姐的皇后之位同朝臣相交,哪怕做一些他根本不喜欢做的事情。

甚至他可以为为了姐姐,为了顾家沉默,内敛,任由旁人揣测自己是不是带了绿帽子。

一切的牺牲,他都无怨无悔。

然而今日,他不想再让阿泽伤心,也不忍再推开这最后的机会。

冠礼——改善他们父子关系最后一次机会了。

“陛下……”

“小弟。”

顾皇后扶住定国公下拜的手臂,暗自捏了捏,“陛下对阿泽实打实的疼爱,你该高兴阿泽有此圣宠。”

定国公见顾皇后白玉般的手,保养得极好,手指甲圆润,涂抹着华贵的色彩……“臣……”

王译信在旁边看着难受,刚想站出出来,胳膊被一只大手拽住了,会神一看,一贯纨绔子弟样子的六皇子罕见郑重的摇头,无声的说道,谁也阻止不了父皇为顾表弟冠礼。

哪怕王译信再能说,再引经据典都无法阻止任性的乾元帝。

除非定国公自己开口,可背负着顾家荣宠,照顾顾皇后的定国公敢改口么?

结果显而易见。

长信侯站在顾家人中间,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长叹,“陛下。”

“臣叩谢陛下隆恩。”

定国公闭上了眼睛,跪地谢恩。

乾元帝似没注意到方才诡异的氛围,问道:“长信侯,你又有何事?”

定国公都谢恩了,长信侯还能说什么?

看着小弟,他不是不心疼,然而一切都是小弟自己的决定,“臣最近新得了个戏班,唱念做打极佳,想改日请陛下去臣府上欣赏一番。”

长信侯同六皇子一样,好色,好玩,自从差一点死在女子肚皮上,长信侯好色风流是改了,遣散了不少的姬妾,更喜欢听戏了。

“侯爷,不知爷能去不?父皇若是没空,爷……”

六皇子一脸兴奋,可耳边传来一阵咳嗽声,顿时兴奋转为苦逼,“师傅,我知道了,您别咳了。”

“殿下要在吏部历练,等有空再听戏不迟。”

王译信颇为慈爱,好说话,他看长信侯是一万个不顺眼,显然还记得长信侯想娶蒋氏,当瑶儿后爹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