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为这一天牺牲一切,甚至付出这些年隐藏起来的全部实力,没想到乾元帝只是轻轻挥手,他十几年的努力都化为泡影。

一步之遥却已经是远隔天涯。

四皇子面容惨白,在他周围已经不见什么人了,兄弟们虽然没当面嘲讽他,但嘲弄的眼神让他心如刀割。

“殿下。”

四皇子妃也从云端跌到地上,妯娌们说得话很不好听,她一直挺直腰不予理会,刚才德妃同她说了几句话,便回后宫去了,四皇子妃晓得德妃需要让乾元帝消气,走到四皇子身边,柔声道:“咱们回家罢。”

做不成皇后,她固然失望,可日子还得过下去,“陛下总会明白殿下的孝心和忠诚。”

四皇子闭了一下眼睛,“我错了?”

“您没做错,只是时机不在您这边。”

“老天不保佑我!”

“殿下还是的皇子。”四皇子妃道:“爱之深,责之切,只要殿下有心,陛下不会让您受委屈的,您还有妾身,还有德妃娘娘。”

四皇子妃挽上四皇子的胳膊,无视四周诡异嘲弄的目光,轻声道:“妾身不解陛下,然知晓陛下不会想见殿下抬不起脊梁。”

看乾元帝对顾天泽的喜爱,谁都明白乾元帝喜欢骄傲的人。

四皇子点点头,高扬起头颅携四皇子妃离去。

“患难见真情,不愧是皇家儿媳。”

尹薄意轻声感叹一句,即便四皇子妃娘家不是很显赫,也没为四皇子诞下嫡子,单凭四皇子妃胜不骄,败不馁的胸襟气魄,以及把四皇子府打理井井有条的能力,足以证明乾元帝当初并没看错人。

皇子正妃都是乾元帝亲自为儿子们挑选的,便是顾皇后也不敢多言。

在乾元帝失踪那段日子,四皇子妃哪怕被称为未来皇后,也一样谨守本分,从不张扬,同后宫里的德妃娘娘配合默契,两人频频在太后面前为顾皇后说好话,德妃甚至婉拒太后提议在四皇子登基后,册两位太后的懿旨。

正因为她们昔日的本分,今日在清算太后乱政上,四皇子会少很多的攀咬撕扯,身上的罪过会少很多。

想当初如果她们因一时得意,以皇后,太后自居,如今落井下石的人一定比现在更多。

“娶妻娶贤,纳妾纳颜。”

同尹薄意商量的大臣同样赞同般点头。

定国公脸庞没有来的微臊,好在还有荣国公夫人在,要不单凭定国公夫人的表现,他根本没脸立足朝堂。在顾天泽通风报信前,定国公夫人使劲的巴结太后,德妃,四皇子妃,等到见了顾天泽……她又满是傲慢,不是有荣国公夫人在旁看着,不晓得她会不会提前说出陛下已经返京的话语。

不过,聪明的大臣从定国公夫人前后反常的举止,如今也可猜出端倪,想来定国公是早就知道陛下平安的。

定国公在太庙等地的表现,被清流们面赤为虚伪,做作。

不如耿直,忠诚的尹薄意。

甚至不如故意给太后没脸的风流纨绔长信侯。

就算顾天泽提前送消息,定国公诸多安排也没得到想要的名声。

乾元帝对他不封赏,不惩罚,便如同扇他耳光一般难看。

“对了,顾大人没被皇上封赏?”

“嘘。”

众人齐齐做了静音的手势,皇上不封赏顾天泽最好,正要再次提升顾天泽的爵位,封国公……顾天泽今年才将满十八岁。

……

永寿侯府前,顾天泽从马背上把王芷瑶抱下来,一直抱进府邸里去。

“我能自己走。”

“嗯。”

王芷瑶侧头看他俊挺的眉眼,瘦了一圈的他五官更显得深邃,身上亦多了几分成熟,“三少……”

“嗯?”

顾天泽同怀里的人对视,搭在她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紧。

“我……”怎么磕巴上了?俊美英气的脸庞近在咫尺让她一直准备见面就说得话无法出口,害怕……她竟然害怕顾天泽会给出因怜悯而做出的承诺。

方才在皇宫只不过短暂的交代几句,也许顾三少没来得急深想,等到平静下来,他会不会介意?

耳边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小七总是把我想得太糊涂。”

“不是,我不是。”

王芷瑶下意识的勾紧顾天泽的脖颈,身体紧紧的贴着他,眼睑低垂,“我怕。”

顾天泽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你怕?!我做得还不够好。”

无法让她安心。

有时小七的那股倔强,别扭,让顾天泽又爱又恨。

“你总说我爱钻牛角尖,每次都是你钻进去就不想得出来。”

顾天泽走进屋里,借着抱着她的姿势,踢掉靴子,两人一起滚在松软的床榻上,十指相扣,王芷瑶蜷缩在他怀里,安静得如同收敛去利爪的猫儿。

顾天泽捏起王芷瑶的下颚,四目相对,他清澈漆黑的眸子盛满真诚,“小七,你听好了。”

郑重肃穆的样子,王芷瑶心肝不由得一颤,手心隐隐冒出汗水,顾天泽仿佛能伸进她躯壳里抓住她的魂魄,来自现代,不安的魂魄。

他同她之间,从来没有这么近过。

“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总认为我是可怜你,或是后悔没带你一起走。”

“不是……”

“就是。”

顾天泽低头惩罚般咬了她的鼻尖,“你就是这么想的。”

“……”

王芷瑶眨了眨眼睛,明明只是咬鼻尖,怎么感觉他咬上了自己的心?

“所以,这回换你说,小七……”顾天泽眼睛亮亮的能吸人魂魄,“自从我们定情起,无论好的,坏的,你都会明白的告诉我,这也让我们彼此之间少了许多无用的误会,让我晓得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从不拿别的女子来试探我,不喜欢我纳妾,你会明白的告诉我。”

“你我之间原也不需要俗气的试探。”

顾天泽轻轻吻了吻她的嘴角,目光再一次紧盯着她,“现在你告诉我,在前朝余孽手中,你可受了委屈?可让旁人近了身?”

“我,没有。”

王芷瑶心底热辣辣的,眼泪不由得滚落,抓着顾天泽的衣襟,不肯错开他片刻,“我说没有。”

他会相信吗?

顾天泽低头笑道:“我信你。”

眼泪越流越多怎么办?王芷瑶鼻尖红红的呜咽,“你怎能这样?怎能这样嘛。”

说着,她把脸庞深深的埋入他的胸口,把泪水蹭在她身上。

顾天泽哄着她,是不是的吻吻她露出的白皙脖颈,耳骨,还是这招管用,分开时,顾天泽心底总是叫嚣着,等见到小七,一定要把她按到床上,在她身上标满只属于自己的烙印,让她从里到外都是自己的气息。

此时,他竟然只想拥着她,仿佛比占有,标记她还觉得安心。

“别闹。”

“……”

王芷瑶脸庞一红,“说得好像我故意似的。”

两人磨磨蹭蹭的,顾天泽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岁,不经意间自然碰到了,王芷瑶也没想到他突然就硬了。

顾天泽看她似看嘴硬的小孩子。

“我要睡觉。”

王芷瑶闭上眼睛,自顾自的说道:“每天我都睡不好,困死了。”

本以为睡不着,毕竟顾天泽还硬着,谁知卸去一切心里包袱,王芷瑶很快就睡过去了。

顾天泽低头看了看胯下,解开王芷瑶的衣襟,小心翼翼的把她的外衣褪下,小衣松松垮垮的露出半拉膀子,细腻白皙的肌肤让人很摸摸看……顾天泽的眸色深沉,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他这边欲火焚身,她在一旁睡得香甜,一张床榻,宛若冰火两重天。

顾天泽狠了狠心,拉开被子盖住她妖娆的身体,他自己独自起身,来到门口低声吩咐:“准备凉水。”

“……”

阿四沉默过后多嘴的问了一遍,要水的话,有点快呐,“凉水?夫人不怎么喜欢凉水。”

“下去准备,凉水!”

“喏。”

顾天泽身体靠着门框,微微露出苦笑来,再等等,再忍忍,总不能累坏了她,同前朝余孽周旋,护住周身清白,她已经够累了。

王芷瑶昏昏沉沉连着睡了三天,每日只是被顾天泽叫醒吃几口粥。

“侯爷,夫人的状况不大妥当。”

“我晓得。”

顾天泽把粥碗放到一旁,“叫太医过来。”

本以为她是累了,可现在看……不对劲,顾天泽紧张的握紧王芷瑶的手,小七,你是怎么了?

阿四命人去叫太医,顺便给王译信送了消息,在旁看三少爷凝重的神色,阿四觉得还是给陛下送个口信的好,万一夫人有个好歹,少爷……少爷身边没人不成。

本来在少爷身边的人该是定国公的。

太医还没到,乾元帝和王译信前后脚赶到永寿侯府。

“阿泽。”

乾元帝摆手让人免礼,站在趴在床前的顾天泽身后,手缓缓搭在他肩头,“没事,朕保证她没事。”

王译信急得团团转,但有顾天泽和乾元帝挡着,他靠不上去,“怎么会?是不是中毒了?”

可能性很大,毕竟王芷瑶在敌酋手中待了将近一个月。

万一吃食上被人动手脚呢?

“皇上,要不让王芷璇给瑶儿看看?”

王译信主动建议,“她的医术是极好的。”

“她心术不正。”乾元帝敢让王芷璇给任何人看病,但不敢保证王芷璇对如今昏睡的人存着好心。

“谨之,你也别急,朕养着太医院不是吃干饭的,先让太医给她看看,再说,况且朕不信天下间,只有她一个名医。”

太医院一听乾元帝驾临永寿侯,所有在太医院供职的太医齐齐赶过来,“臣见过陛下。”

“免礼。”

乾元帝催促他们诊脉。

太医们选出一个医术最高,见多识广的人先去把脉,看皇帝,王大人和侯爷的样子,他们生恐燕国夫人得了大病。

被推选出来的人胆战心惊的把脉,手指搭在王芷瑶手腕上,片刻,他抹去额头的冷汗,在顾天泽仿佛杀人的目光中,轻声说道:“刘兄,你也来摸摸看,我有点摸不准。”

被称为刘兄的太医上前摸脉,两位太医对视一眼,一起点头,看来是没错的。

随后两人噗通跪地,“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夫人是喜脉,燕国夫人有喜了。”

“喜脉?”

王译信差一点高兴的蹦起来,“真是喜脉?”

太医道:“不敢欺骗王大人,果真是喜脉,看脉相夫人有喜不过月旬。”

乾元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一月?”

“过了一月才能摸出喜脉来。”太医想到乾元帝遇险的一月有余,在危险的时候,永寿侯和夫人还行房,实在是大不该,“许是有一个半月,臣敢确定上不足两月。”

顾天泽反手握住乾元帝的手臂,仿佛一个得了最好消息的孩子向长辈炫耀,“姑父,她有喜了,姑父,你说小七会不会生小小七?”

“我喜欢女儿!”

“阿泽。”

乾元帝抛去心底的疑虑,揽着侄子肩膀,“朕倒是希望她一举得男。”

第三百二十八章 善后

太医们略觉松口气,屋子里紧张的氛围得以缓和,方才太医真怕永寿侯夫人身染重病,还好,是喜讯,天大的喜讯。

顾天泽俊挺的脸庞溢满喜悦,手掌摩擦另一只拳头,略显手足无措,撇下乾元帝,直接趴在床榻边看小七的睡姿,又想去碰触小七,有怕惊醒她:“她怎么不醒?有喜的人都会睡得多?”

乾元帝抚了抚额头,实在看不得顾天泽的傻样子。

“回顾大人,夫人最近身体元气消耗大,又很耗心力,所以会比寻常妇人更容易犯困。”

“对孩子有影响?”

“不会的。”

太医很有把握的回道:“只要调养得当,夫人必定平安生产。夫人的身体底子很好,不过下官还有一事同顾大人说,万不能让夫人太费心,毕竟刚开始坐胎不是很稳。”

“容臣等斟酌药方,给永寿侯夫人熬制补药。”

“好好斟酌。”

乾元帝见顾天泽握紧王芷瑶的手,那般心疼,那般喜悦,也不觉得多了几分慎重,“出了岔子,朕要你们提头来见。”

“臣等明白。”

太医们可以预感未来几月的日子不好过。

最好求神拜佛祈祷永寿侯夫人顺顺利利的。

乾元帝斜睨一眼有紧张,有焦躁,有惊喜,又有几分难言痛苦的王译信,走到他面前,王译信似没察觉到面前有人,仍然陷入某种情绪中,目光直直的盯着王芷瑶。

“谨之。”

一声不起作用,乾元帝又叫了一声,“王谨之。”

“……啊……”

王译信猛然惊醒一般,看清楚面前的人,躬身道:“陛下叫臣?”

“你在发呆?想何事入神至此。”

“臣……”

王译信心中的酸甜不该同乾元帝说,然他此时有向人倾诉的愿望,拽了拽乾元帝的袖口,“陛下请同臣来。”

他反常的表现激起乾元帝的几分兴趣,在屋子里,乾元帝只能看顾天泽不停的犯傻,做蠢事,还不如出门将屋子里初为人父的傻小子当成不是自己养大的孩子。

当年顾皇后有身孕且生下长子也是太子时,乾元帝可没像顾天泽那么傻。

永寿侯府,乾元帝和王译信都比较熟悉,两人在侯府从不把自己当外人。

直接选了一个风景极好,有水有花的水榭,命人摆上酒菜,两人对坐后,把一切碍眼的随从都轰出去。

王译信主动给乾元帝倒酒。

“想说什么就说。”

乾元帝看不上他欲言又止憋屈样子,抿了一口酒,“朕……朕也有话说。”

“陛下想说瑶儿有孕的日子?”

“……”

乾元帝嘴唇多了一分苦笑,“朕不该怀疑,总止不住胡思乱想。”

王译信道:“臣也止不住胡思乱想……不过臣想得同陛下不一样,臣万万没想到瑶儿有孕了,这么快……快得我……臣。”

自称来回变化足以显示王译信不平静,乾元帝不解他的反常:“怎么?”

王译信垂下眼睑,握紧酒杯,手指泛着苍白,“臣曾经做过一个梦,犹如灵魂出窍,好似臣不是臣。”

“庄公梦蝶?”

“没错。”王译信点头道:“梦见瑶儿无法有孕,她吃了很多的苦也无法为丈夫生儿育女。”

他以为自己不会记得瑶儿为能有孕做过哪些蠢事,毕竟那时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王芷璇身上,怎么会过多关注本来就不起眼的瑶儿,可他却记得很清楚。

“梦里她的痛苦,委屈,臣心疼啊。”

尤其是现在知晓一切都是王芷璇害的,王芷璇几次给王芷瑶下药的饭菜,补药都是王译信亲自端给她的。

如果不是对他有亲近之心,瑶儿不会不加防范。

“从梦中清醒之后,我拼命的给她补身体,严防她再被谁害了。”王译信眼圈微红,“陛下,太医说她刚坐胎就因为太后乱政而受了不少的苦,她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任何波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