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端淳隐隐后怕,当时他想把兰花留给妻子的,想到王芷瑶更喜欢花草,才抱过去送给王芷瑶,“小妹,我……我错了。”

他不该帮王端瀚,他们之间已经不是兄弟,“我没害小妹的心思,也没打算一直照看王端瀚。”

这些话,此时在妹夫妹妹面前,他说得底气不足。

“哥哥,三少之所以失望,并非全部因为您想帮他。”王芷瑶叹息道:“您的学识足够在朝廷上立足,可您的心机还不适应朝廷。哥哥若是寻常寒门举子,入朝后总不会太过惹人注意,可以慢慢的融入朝廷,慢慢的适应官场,便是一时受些委屈,算计,有嫂子在你身边,不至于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但是您不是寒门学子,哥哥的岳父是当朝首辅,父亲是陛下宠臣,又有我和三少在,你进入仕途必然备受关注,不能犯一点的错,不走错一步,他们不会给你适应官场的时间。仕途上,尔虞我诈,同皇子或是朝廷重臣相交,互相试探,施展抱负,这些……哥哥你都准备好了么?”

“父亲说我适合研究学问。”

“那是爹安慰你,打算把你护在他的羽翼下。爹总有退出朝廷的一日,哥哥也该明白,爹他并不愿意为官作宰,他向往自由自在的日子,同你喜欢教书一般,爹他更愿意寄情山水,留下传世的名作。若他哪日隐退,自然有三少关照你。可是……靠谁都不如靠己,你若立不起来,反而会成为政敌攻讦父亲,尹伯父的弱点。”

王芷瑶的话说得很重,“就如同今日,你被人算计了,还一无所知。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父亲不能有一个太过明显的弱点,哥哥也很久没去看望外公了吧,外公一直很疼哥哥你的,就算外公被所有文臣轻视,哥哥不也是该站在外公这边吗?因为他是我们的亲人,没有外公……母亲无法嫁给父亲,自然也没哥哥了。”

王端淳越发无地自容,他的确疏忽了蒋大勇,在文臣清流,以及读书人的圈子,蒋大勇的名声并不怎么好,他更多凭着王译信之子,尹首辅爱婿的身份同人结交。

不是他有意疏远蒋大勇,而是他不知该同外公说什么,他懂的,蒋大勇不懂,蒋大勇明白的,他却弄不懂,每次见面彼此都很尴尬,因此他尽量少得去蒋家,就算孝顺蒋大勇,他也多是让王芷瑶出面。

“我希望哥哥别忘了,当年你参加科举乡试的时候,王端瀚和王芷璇怎么利用你的同学给你泄露考题,我不是提醒你记仇,而是想告诉你,人心险恶,把他们想得坏一点,哥哥的戒心重一点,总没有坏处的。”

王端淳扯掉腰间的玉佩,“这也是王端瀚送我的。”

玉佩被他扔到地上,碎掉的玉佩里淌出粉末来,顾天泽一下子怒了,“我去收拾他!”

王端瀚好大的胆子,只说了兰花,敢隐瞒玉佩的事儿?

“三少……”

王芷瑶随着顾天泽出了书房,低声问道:“兰花有问题?”

顾天泽摸了摸鼻子,同样小声道:“不吓吓他,早晚有问题,玉佩才是……杀招。”

第三百七十五章 轻重

“你做什么去?”

王芷瑶拽住一脸怒气的三少,若有所思的问道:“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顾天泽反手握住她的手,拇指在手背上轻轻的摩挲了两下,低垂眼睑掩藏起真正的情绪,从没想过在王芷瑶面前说谎,可刘明珠的事情,他不想告诉小七。

一来怕她多想,影响身体。二来他想借着刘家做点事儿,并非是寻常小事。

最近因为册十皇子为太子,京城乱糟糟的,正是火中取票的好机会。

“我一直让人注意不曾同王家离京城的王端瀚。”顾天泽斟酌着说道,“何况我答应过你,让他一辈子乡试高中无望的。”

“只有他么?”

王芷瑶还是不怎么相信,别说那两盆珍贵的兰花,就是玉佩也不是王端瀚此时能拿出来的,本想刨根问底,见顾天泽为难……她不由得心软了几分,做了三少的妻子,有时候该糊涂就得糊涂,该乖巧时绝不能逞强。

既然三少想把她保护得滴水不漏,不必操心尔虞我诈的大事,她何不顺了他的心思?

简单,幸福的日子谁不喜欢?

王芷瑶慢慢的靠近顾天泽的怀里,本想在犹豫说不说的顾天泽小心翼翼的环住她的腰身,只听怀里的小七柔柔的说:“我不管你做什么,你只需要记得你是我孩子的爹,平平安安的回来。”

一瞬间,顾天泽想把一切告诉小七,话在嘴里转了三圈,谁也料不准势必要同他拼个鱼死网破的刘明珠会做出什么举动,他同刘明珠总要再见面的,小七心眼儿小得很,就怕她万一钻了牛角尖。

顾天泽摸了摸她凸出的肚子,笑声低淳浑厚,“没人能伤得了我,你安心在府上等我就是。这事不必告诉岳父,省得在生事端,王端瀚我会留他一命,至于你哥哥……他应该会清醒上几分,他入仕途总能锻炼出来的,只要我的实力足够强,便是他偶尔脑筋转不过来,也没人敢在太上头上动土。”

“震慑力?”

“说得好。”

顾天泽吻了她的鬓角,小七果然了解自己,“我可是皇上教出来的,岳父总是担心皇上大开杀戒,我起码得让京城的人明白同我为敌是要付出代价的。”

“小心点,别轻敌。”

“嗯。”

顾天泽捧起王芷瑶的脸庞,对着她的樱唇密密的吻下去,王芷瑶慢慢的闭上眼儿,真真是把一个血气方刚的三少憋坏了,有孕真是个麻烦的事儿,此时她反倒期望肚子里怀得是个儿子。

……

顾天泽来去匆匆自然瞒不过王译信,别看他也整日忙碌着,对侯府的状况还是很了解的。

王译信安慰为此担忧的蒋氏,“阿泽是个有分寸的人,玉蝉且放心,他不会对淳哥儿怎样,瑶儿不也赶去书房了么?在瑶儿面前,阿泽再大的火气也散了。”

“淳哥儿一直在书房,谁都不理会。儿媳虽是没开口,可我晓得儿媳也是担心的。”

蒋氏把茶盏递给王译信,眉宇间染上几分的为难,“我不是怪女婿,而是怕儿媳不悦。这些年不是儿媳和亲家,淳哥儿也走不到这步。你我将来还要靠儿媳养老,我更担心瑶儿和她哥哥不同心,瑶儿中意阿泽,自是阿泽说什么,就应什么。外面的事儿,我也听了一耳朵,亲家同女婿之间万一不对付,到时为难的只有老爷。”

在儿子和女儿之间,蒋氏自然是偏向儿子王端淳的。

见王译信低头深思,蒋氏咬了咬嘴唇,道:“我也疼瑶儿,可总不能舍不得她,瑶儿常住娘家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儿媳也不自在。”

王译信愣了一会,说道:“府上的事情不都是已经交给儿媳了?她同你抱怨瑶儿吃住在娘家?”

“儿媳怎么这么说?我是怕她嘴上不说,心里埋怨。”

尹薄意自打做了首辅后,蒋氏对儿媳妇越发的好了,她随着儿子儿媳一直在尹嘉颖外祖父家里,受足李家人的尊重,儿媳孝顺开朗,对她好比亲生母亲,蒋氏是个心软的人,恨不得所有人都不知以前的事儿,也喜欢性情天真直爽的女子,她把尹嘉颖当作女儿看待。

出京大半年,她虽是也惦记想念王译信,但却是蒋氏过得最舒心,最有体面的日子。

她不用看女儿欲言又止的模样,又有儿子儿媳承欢膝下,无人提起以前的事儿,蒋氏想着若是王译信也同她一起出京,他们一家和和睦睦的过日子,她这一辈子也值得了。

回京后,蒋氏才发觉王芷瑶一直住在娘家,侯府的俗物王芷瑶虽然不过问,但蒋氏总有束手束脚的感觉,王译信也更看重女儿,对儿子王端淳不慎在意。

王译信的目光转为深沉,蒋氏心里打了个突突,不知所措的问道:“妾身说错了?”

“夫人怎么看待瑶儿?”

“瑶儿自是样样都好,不用父母操心的好女儿。”蒋氏小心的观察着王译信神色的变化,“她选得夫婿也是极好的,年少英俊,又得圣宠,是京城一等一的人,不是说女婿将来会最差也是国公的命儿?瑶儿将来的日子富贵着呢。”

王译信缓缓的合上眼,“亲家教出的儿媳不会短视,儿媳本身就同瑶儿亲近,瑶儿也懂事,从不让儿媳为难,我想儿媳不会介意瑶儿住在娘家。我们只有瑶儿这么一个女儿,我又最为亏欠她,能把她留在身边的日子不多,如今她有孕在身,女婿又忙着练兵,永寿侯府虽是富贵,但毕竟只有瑶儿一个人,不把她放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你能放心?”

“妾身不是想让瑶儿回去住……”

“我知道你是怕亲家那边有意见。”王译信拍了拍蒋氏的手,再睁开眼时,已经没有方才的失落以及感伤,宁静漂亮知己的眸子专一的注视着蒋氏,蒋氏的脸庞顿时微红,含羞的垂头,“四爷。”

“当日亲家肯允婚,也是因为阿泽和瑶儿。”王译信缓缓的说道,“别看亲家如今是首辅,他想坐稳首辅离不开阿泽鼎立相助,我也算是陛下的宠臣,可是我同尹首辅合起来都不比过阿泽在皇上面前有脸面。”

“……女婿这般总不是好事,帝王无情,万一将来陛下对女婿生疑,还不得靠四爷和亲家帮忙?”

蒋氏见王译信不大对劲,仿佛尽力忍耐着,问道:“我说错了?很多人都这么看女婿,当初瑶儿也说女婿太跋扈张扬,非富贵绵长之相,瑶儿真得提醒过我。”

“我没怪你,玉蝉,我从没怪过你。”

王译信笑着安慰焦急的蒋氏,慢慢的把她揽入怀里,前世今生,王译信一直明白一点,蒋氏有时候糊涂得让人不知怎么办才好,而且还偏爱认死理儿,怎么都说不通。

既是如此,王译信也不想同她说得太多,护着她一辈子,专一的对她也偿了上辈子的情分,“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阿泽不是寻常人,也非一味骄纵,不知进退,远得不敢说,皇上再宠阿泽二十年完全没问题,亲家可不一定能坐首辅二十年,二十年后阿泽还不到四旬,倒是怕是处事更为成熟,倒时太子也长大了……”

“玉蝉,皇上册幼子为太子,为阿泽着想也是原因之一。陛下连后事都为阿泽考虑到了,你说陛下会轻易动摇对阿泽的信任么?”王译信低声道:“册太子其中的内情,亲家也清楚。”

“四爷,我是……”

王译信手指堵住蒋氏的嘴唇,“你同儿媳情同母女,我怎会怪你?咱们身边缺不得儿媳孝顺。”

“来人,去看看少奶奶在何处?”

王译信吩咐外面的随从,不大一会,随从站在门口回话,“回侯爷,少奶奶在小姐屋里。”

蒋氏忙道:“她没去看淳哥儿?”

“你去给小姐传话,今儿晚膳让她们自用。”

“是。”

随从退了出去。

王译信握住蒋氏的手,低声道:“儿媳从不曾把瑶儿当作外人,她比任何都清楚,阿泽无论做什么都是为淳哥儿着想,淳哥儿比以前有进步,可他始终还不足以在朝廷上站稳脚跟,他若是寒门举子,还要好些,在翰林院积累几年,总能摸清官场的路数。亲家是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官位耀眼,朝廷上大员谁不想做辅宰?淳哥儿此时入朝为官,不会有人给他学习适应的机会。若他立不住,会牵连到亲家。”

蒋氏羞愧的解释:“我没怪过女婿。”

“阿泽是因瑶儿才费这份心,亲家和我最近忙得脚打后脑勺,阿泽何尝不是?宁远铁骑远比想象的难以整合,宁远侯对宁远铁骑的影响太深了。”

王译信多了几分担忧,“整军的事儿,我帮不上阿泽,唯一能做得就是照顾好瑶儿,别让阿泽再为旁事分心。陛下……若看到阿泽消瘦,指不定怎么心疼。”

乾元帝会更加看宁远侯不顺眼。

王译信有时怀疑阿泽是不是在用苦肉计……他隐隐感激顾天泽,没让他再面对王端瀚……有个能干的女婿,他有资本装糊涂,自嘲的说道:“我同夫人是一样的人。”

第三百七十六章 善后

王译信安抚蒋氏并陪她用晚膳,见蒋氏一脸的幸福,他并不觉得辛苦,对妻子越发的体贴。

蒋氏惦记在书房的王端淳,命仆从给他送去了装着饭菜的食盒。她本想亲自去一趟,可又舍不得把王译信撇下,左右为难之时,王译信劝她,“淳哥儿都是有儿子的人了,他会想明白的。”

蒋氏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便安心陪伴王译信处理带回来的政务,时不时的督促王译信别累坏了身体,要多休息。

一夜无话,因乾元帝还在同朝臣闹别扭,大朝自然不用上了。

王译信特意让人去衙门里告假,随后他先去了外书房,王端淳已回到自己房中,凌乱的书房也都收拾干净了。

“你去把少奶奶请到书房来。”

“是,侯爷。”

王译信把书房的窗户全部推开,端坐在书桌后,随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卷翻看着。

尹氏听说公公召见,吃惊不小,她嫁进来后就没单独见过公公王四爷。

王端淳一夜没睡,在书房反省了大半夜,此时用过早膳后,正在床榻上歇息。

她不是不心疼王端淳,然她更清楚顾三少是好心,父亲尹薄意虽是疼她,外祖父和母亲也向着她,帮扶她的丈夫王端淳,然而尹家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家族的资源人脉不可能完全倾向王端淳,尹嘉颖的兄长才是尹薄意最关心的人。

进了书房门,尹氏见隔着门和书桌的帘栊垂放下来,隐隐绰绰的看清楚书桌后有人伏案读书,“见过公公。”

“儿媳起身。”

王译信斟酌了一会,开口道:“今日叫你,不为别得事儿,昨日淳哥儿得了教训,我担心他想不通,还望儿媳多照看他一些。”

“是。”尹嘉颖站在帘栊之后,毕恭毕敬的应道。

“有些话本该是夫人同你说,儿媳也晓得夫人是将门虎女,说话行事更为直接。”王译信手指微微屈起,帮蒋氏寻找了一个妥当的借口,“西宁公子嗣孙儿不少,唯独疼爱夫人,国公府后宅简单,兄弟齐心,没乱七八糟的糟心事,你婆婆她……并不擅长处理太复杂的家务。”

尹氏低头听着,心底对婆婆蒋氏多了几分羡慕,以前王四爷是不讲究,不过迷途知返后,王四爷就没再让蒋氏受过委屈,事事都想到前头,王四爷相貌俊美无匹,才华横溢,在朝廷上一言九鼎,为乾元帝重臣,回府后还能吟诗作画,极有情调,蒋氏后半辈子有王四爷也是有福气的。

王译信顿了顿,语重心长的说道:“以后府上的事就拜托儿媳你了。”

“儿媳一定尽力。”

“再有就是……瑶儿住在侯府。”

“小姑子不仅是我的密友,对我和相公都是极好,顾妹夫繁忙,顾家如今迁出京城,小姑子是头一胎,她在娘家大家都能放心些。”

尹嘉颖忙道:“别说小姑子只在娘家待产,就是住上一辈子,儿媳也不会嫌弃小姑子。儿媳一直帮着婆婆打理庶务,小姑子没少指点儿媳经营之道,同小姑子合伙做得买卖收获颇丰,若没有她,侯府的进项会少三成。儿媳很感激她,同她也是亲厚的。”

“让您知道,小姑子每月都会给公中银子,顾妹夫有好东西也多是送到府上,吃食,摆设,珍玩……不是儿媳说,顾妹夫送来的东西,便是名门也不常见,多是贡品。宫里也时常有赏赐,算起来,反倒是侯府占了小姑子的便宜。”

王译信私底下也有几门赚钱的生意,不过这些生意大多没有交给儿媳,他也需要私房钱和应酬的银子。

他知道王芷瑶是个有分寸的,从不让家里为难,但是他没想到瑶儿和阿泽不仅往娘家送东西,还送银子,这让王译信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蒋氏他们不在京城时,侯府的事情王译信都交给瑶儿处理,吃用摆设,他不甚在意,现在回想起来,有些珍禽,果子不是寻常贵胄人家能吃得上的。

当然,王译信也得了乾元帝的赏赐,可比起阿泽和燕国夫人,他在乾元帝面前弱了不止半头。

“家里和睦,淳哥在外也放心。”王译信颔首赞许道:“儿媳能这么想,我很是欣慰。一家人也不必说谁占了谁便宜,分得太清楚,一来辜负瑶儿的好意,二来彼此也生分了。”

“今儿不是您提起,儿媳这话断然不会同小姑子说。”

尹氏低声道:“钱财等物不过是俗物,小姑子和顾妹夫对我和相公的帮助,儿媳铭感五内。相公忠厚善良,又有几分固执,他是好人,但是好人容易被人欺负,没有顾妹夫,相公也走不到今日,还请公公放心,我对他们只有感激,即便顾妹夫语气重了点,也是为了相公好,儿媳看经过昨儿,相公已经想开了不少,也变得稳重成熟了。”

王译信长出一口气,“不愧是尹兄教养出来的好女儿,淳哥儿能娶到你,是我们王家的福气。”

“能嫁入侯府,才是我的福气呢。”

尹家的姐妹中,就属尹嘉颖过得最好,王端淳不管科举会试如何,世袭侯爵是跑不掉的。

王芷瑶和顾天泽极为关照王端淳,有他们护着,王端淳再憨厚都能混出个人样来。王芷瑶从不给尹嘉颖添乱,也不会摆在谱在娘家耍横,对她始终是恭敬着,尹嘉颖怎么会不喜欢她?

蒋氏纵有千般糊涂,也不曾张罗着给儿子纳妾,她对尹嘉颖的确是掏心掏肺的好,至于王四爷……尹嘉颖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不多,王四爷从没教训过她,对儿媳妇是疏远的,今日不是逼不得已,王四爷绝不会单独同尹嘉颖说这些话。

嫁入王家,尹嘉颖真心感到荣幸,不仅小师哥对她好,王家上下也是和睦的。

王译信让身边的随侍把礼盒等物交给尹嘉颖,叮嘱道:“多注意淳哥儿,他心太善,我怕他钻了牛角尖。没有人可以一夕之间不做错事,重要得是懂得反思,懂得自省。”

“儿媳明白。”

尹嘉颖捧着礼盒退出书房,回屋子一看,除了药材,燕窝外,再有就是两张地契,几处店铺,上面写得是王端淳的名字,王译信还是担心他们夫妻抱怨父亲偏心女儿,提前给了他们私产,这些田产不会记录在公中。

“小师妹看什么呢?”

“公公给的东西。”

尹嘉颖一样样摆给王端淳看,“小师哥会抱怨他偏心吗?”

“若我是父亲,也会更疼小妹。”王端淳眼圈微红,“我比小妹差得远了,直到现在还不让父亲省心,差一点害人害己。小师妹……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入仕?”

“公公方才还说人不能不犯错呢。”尹氏坐在床边摸了摸丈夫的额头,低声道:“师兄只是心软而已,往后经历多了,旁人也就再无法算计你,其实朝廷上虽是凶险,但处处小心,多想想至亲的人,哪有闯不过去的呢。我没指望师兄位极人臣,科举后,我陪师兄外放,远离中枢,想来麻烦会少些。师兄的志向在学术上,勉强让你同朝臣玩心眼,苦了你,我也不开心。”

“小师妹!”

王端淳很是感动,握紧她的手,“只是外面艰苦,你受得住?”

“你若以状元身份外放,怎会太艰苦?”

其实就算王端淳中不了状元,以尹薄意和顾天泽的地位,王端淳外放的职位绝对是肥缺,外放地点多是富贵太平,容易捞足政绩的好地方。

再加上王端淳朝廷中枢有人,地方官还不得巴结他?

当然,这些尹嘉颖不会同王端淳说。

……

王芷瑶摸着小腹,斜睨沉默的王译信,轻笑道;“爹,我没怪过娘,以前没怪过她被你骗,现在更没怪她。”

“……”王译信俊脸通红,连喝了好几杯茶水,才好了一些,嘟囔道:“以前的事情瑶儿你怎么还记得?”

“时不时提一提,对您也有警示作用嘛。”

王芷瑶就喜欢看王译信羞愧,无言以对的样子,又解气,又好笑,低头目光缓和,“以前我做得也不好,太急了,让娘心里存了疙瘩,她毕竟是我长辈,不是我该教她怎么做,而且娘一心扑在爹身上,爹该感到高兴才是,她对您的情分,谁都比不了。便是我对三少……都无法相比。”

王译信目光暗淡,这份情是很重,也很珍贵,可也压得他喘不过气。

“自从我怀孕后,也在反思自己以前的事儿。”王芷瑶向王译信笑道:“我不后悔做过的事情,那些都是我该做,也想做的,只不过对娘,我许是会更温和些。”

王译信道:“对我一如既往的雷霆手段,是吧?”

“说出来就没意思啦。”

王芷瑶把果子去皮,递给王译信,“我很感激爹和娘,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你们给了我最宝贵的生命,让我可以遇见最宝贵的人,为三少生儿育女。”

就冲这一点,王芷瑶对蒋氏那点不满意也可以忽略了。

……

王端瀚身体蜷缩成团,苦求道:“饶命,顾大人,饶命。”

方才他被顾天泽亲手揍了一顿,疼得他差一点以会没命:

“侯爷,我知道……知道刘明珠要寻你的麻烦,我打听到,许是她想……想借用宁远铁骑精锐做什么事,您要小心……一个叫齐晖的人。”

顾天泽皱紧眉头,齐晖?最早效忠他的人?

“下次,别等我出手,你再说这些话。”顾天泽低头拍了拍王端瀚的脑袋,“以后你再给王端淳送东西,我要你的命儿。你最好记得,我能让你留在京城,也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少用些坏心思,对你有好处。”

第三百七十七章 布置

顾天泽万万没想到,只是随手布下在一招暗棋竟然起了作用,王端瀚探听到了让人意外在消息,不管他是怎么听来的,顾天泽对他口中的情报半信半疑。

“最好别让我知道你骗了我。”

顾天泽留下这句话后,撇下旱蜷缩成一团的王端瀚转身离去。

王端瀚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被打得青肿在伤处,嘀咕一句:“无妄之灾,王端淳也是没用,这么快就被顾三少发现了。”

亏着他平时很谨小慎微,察言观色的发现刘明珠暗藏的钉子,不把齐晖说出来,他还不得被顾天泽打死?

出了茶楼,王端瀚琢磨半晌,没再去寻同刘小姐联系在暗线,他化了妆容,离开原来在住址,胡编身份隐匿起来,刘小姐不好惹,然而顾三少更难对付。

他还是看清风向再去投靠胜利者为好,有王译信在,顾三少可以打他,却也不会要他性命。

这只怕是王端瀚唯一的依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