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乾元帝摇头,“不行,你不能去。”

“陛下……”

“王卿,你最好留在京城。”

乾元帝说道:“朕坚持以战为主,安抚只是缓兵之计,朕用到你的地方良多,此事不必再议。”

王译信有几分不甘,也晓得乾元帝才是徇私,怕他有危险。

乾元帝既是已经拿定主意,整个中枢为即将到来的战事运转忙碌,顾天泽也没有办法陪伴王芷瑶,重新整合兵力,挑选兵员纳入麾下,随时准备出征关外。

西宁公蒋大勇先于顾天泽领精兵出京,镇守大同。

一道圣旨下达山海关,命令山海关守将严防死守,并随时注意叛逃的宁远侯动向,厂卫精英也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山海关,一部分悄悄出关打听消息,另外一部分人崇山峻岭间寻找秘密通道。

……

出兵在即,王芷瑶很是珍惜同顾天泽相处的时间,顾天泽太忙,而她精力又没缓过来,遂给他们留下的时间并不多。

她宁可白天整日睡不醒,晚上也要等顾天泽回来,无论多晚都会等。

“明天……就是明天吧。”

“嗯。”

顾天泽搂着她躺在床上,“我说别担心,你也不会听,小七,这场仗我不会输的。”

“得打多久?”

王芷瑶伏在他胸口,倾听他心跳的声音,“你离开我多久?”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打个一两年都算是快的,哪像是现代战争,一个月许是就打完了。

顾天泽的目光不仅仅局限在关外,王芷瑶虽然不晓得他具体的计划,但能让国朝未来二十年再无战事,马放南山,这场仗必是史诗级的。

“我会想你的。”顾天泽避重就轻,“乖乖的在京城等我,嗯?”

“虎妞叫你爹,你是听不到了。”

王芷瑶抬头同顾天泽对视,“不过,我会先教她叫父亲。”

撑起身子,她吻上他的嘴角,轻声道:“我会告诉虎妞,她的父亲不是不爱她,是一个大英雄。”

顾天泽禁锢着小七的腰,不如以前细,依然让他心动,当他耳边传来温热的呼吸时,顾天泽身体绷得紧紧的,将近一年没有行房……他忍得很辛苦。

“小七。”

他握住她的手,不让她的手下滑,“别,我忍得住。”

此时如果被引诱,顾天泽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爆发,小七身体还没养好,“饮鸩止渴,如果用手的话,我自己也行。”

顾天泽吻了吻她的手指。

“我等你。”王芷瑶感觉到顾天泽给自己的尊重,心里甜甜的,轻笑道:“虎妞会像我,三少,你还欠我一个儿子,等你得胜归来,我们一起生个小顾三少出来。”

“……”

“怎么了?”

王芷瑶本来羞红的脸庞因为顾天泽复杂莫测的眸子而渐渐的转凉,他不想再同自己生儿子?“三少?”

顾天泽抱紧她,不让她看清自己脸上忍不住露出的痛楚,低沉的说道:“有我还不够么?”

“你和儿子站在一起,才更有趣嘛,难道你不想给咱们儿子当马骑?”

王芷瑶只要想到酷酷冷傲的顾天泽被儿子折腾的画面就很开心,“虎妞还是文静点好,性情像我才能选中良人,儿子嘛,像三少更好,洁身自好,用情至深。”

“你在夸我?”

“不。”

王芷瑶满足的勾起嘴角,“我在说我眼光足够好。”

没有儿子对王芷瑶来说压力也很大,虽然她鄙视重男轻女,但她明白在古代有嫡子对女人来说至关重要,况且她也不愿三少后继无人,女儿是生来宠的,儿子需要磨练摔打。

她欺负不了顾天泽,完全可以‘欺负’儿子。

“他一定很像三少,一定会的。”

“……”

顾天泽慢慢的哄她入睡,后半夜几乎睁着眼睛看她的睡颜,清晨十分,他抽回酸疼的手臂,最后在她额头吻了一下,“有你就够了。”

“唔。”

王芷瑶睡得很熟,并不知道今日就是顾天泽出征之时。

顾天泽换好甲胄,迎着晨光转身出门。

“阿泽。”

王译信早就等候在庭院里,见一身戎装英俊不凡的人缓缓走来,眯了眯眼眸,“祝将军凯旋。”

顾天泽躬身行礼,郑重的把妻女托付给王译信。

乾元帝登台拜将,授予顾天泽虎符帅印,低头看向单膝跪在自己身前的人,“阿泽,朕渴望胜利,但更希望你能平安。”

“臣……遵旨。”

“记住朕的话,胜不骄,败不馁,你的性命最要紧,给朕活着回来。”

“嗯。”

“朕不需要拿你的性命换得疆域和万邦来朝。”

最近王译信时常入宫陪乾元帝饮酒,言谈间稍稍透出了几分对顾天泽的担忧,虽然没明说,但乾元帝多聪明,理解王译信的苦心,遂在出征前吩咐顾天泽惜命。

王译信跪在旁边,对乾元帝很是佩服,在这一刻他深信乾元帝对顾天泽的宠爱是毫无保留的,这也是最特别的帝王送出征将军的寄语,前无古人,后也只怕没有来者。

第三百八十六章 齐心

顾天泽领命出征,京城并没因此平静下来,朝廷的重心完全转移到这场战争上面,百姓的赋税没有增加,乾元帝动用储备多年的粮饷,然朝野上下气氛凝重,有关前方的任何消息都是人们关注的焦点。

谁也不知道顾天泽能否承担起事关朝廷兴亡的千斤重担,起码从年龄上看,顾三少——威远将军,永寿侯着实太年轻了点。

顾三少本身行兵就有种天马行空的感觉,对敌人出奇制胜,同样也会把自己人弄得一头雾水,他不受任何人控制,就算是乾元帝在他行兵中也命令不动他。

除了粮饷的要求外,顾天泽极好同后方交流,就是怕旁人影响到他。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被顾天泽发挥的淋淋尽致。

乾元帝也只是晓得他大体的进兵方向,具体的事情,他也不知道。

可即便如此,乾元帝依然给予顾天泽极高的信任,严惩朝廷上弹劾顾天泽狂妄自专的言论,只是命令内阁把调派好钱粮,其余关于进兵的事宜,他全权交给了顾天泽。

“爹,三少有消息吗?”

王芷瑶已经出了月子,因为难产身体尚未恢复到原先的水准,不过她面色红润,也看不出体弱来。

听说好几日在衙门忙碌的王译信回府,她忙端着煮好的补品赶过去,“不知他到哪了,连个消息都没送回来。”

王芷瑶愤慨的喃咛,顾天泽,你死定了!

不仅不告诉她就偷偷溜走,现在更是把她撇到脑后去,他不给别人送消息,怎么也得给自己吱一声。

王译信一脸的倦怠,强行打起精神,安慰王芷瑶,“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瑶儿,你要相信阿泽。”

“我是相信他,可他却忘了我。”

王芷瑶一肚子委屈,把承装着补品的汤碗放到王译信手上,仔细看了半晌,“爹很辛苦吧。”

来到王译信身后,为他按摩肩头,并按摩太阳穴和脖颈,王芷瑶轻声说:“看您眼眶都是青的,朝廷上是不是事儿很多?我有好几日没看到您了。”

王译信缓缓的合眼,享受瑶儿的孝敬,他不停的忙碌,甄别派往西北或是关外的官员,还得和朝廷上对顾天泽持有怀疑的同僚抗辩,时不时的还得入宫陪乾元帝解闷,随时注意乾元帝的心态变化。

“皇上始终相信阿泽能得胜而归。”

王译信拍了拍王芷瑶的手背,“他对阿泽的信心比我还足,可是他毕竟是皇帝,阿泽领重兵在外,总是没消息,即便陛下不急,旁人会觉得不安。”

“朝廷上有人议论三少?陛下就不管?文臣对领兵的将军横加干涉,绝非正道。”

王芷瑶不由得心慌意乱,历史上的几次惨案,可都是因为皇帝对出征大将的疑心造成的,此时她不记得对三少偷溜没同自己告别的郁闷,“陛下……陛下怎么想的?”

“从阿泽出现在朝廷上,就没少受非议。瑶儿,皇上对阿泽的宠信不改,即便有人奏报阿泽畏战或是居心叵测,皇上也不会相信。何况不是还有你爹我?有我在朝廷上,那些议论会少上许多。”

“爹……”

“别哭,阿泽在外不容易,我在帝都能为他做得事情不多。”

王译信缓缓的笑道,“我是他岳父,为他做什么都值得。”

好在把顾家人送出京城去,否则不知顾家族人又该怎么闹腾。

“……还有哥哥……”王芷瑶轻声说道:“他不能留在翰林院吗?他毕竟是今科的状元,娘想让哥哥和嫂子留在身边。”

“不行。”

王译信摇头道:“他已经在翰林院标过名字,必须得外放。他留在京城太过显眼。”

“那您也不该把他派去川中那么远的地方做学官。”

“教人读书是你哥哥的志向,我同他谈过,他是愿意的。”王译信轻声说:“你不必觉得你哥哥是为你和阿泽牺牲,他的性情留在中枢反而不是好事,他入仕的起点远超同辈人,再被尹兄和我滴水不漏的保护下去,对他的成长不利。川中富庶,可学术不兴盛,此处是他历练的好机会,也是他实现他想法的最佳地点。”

“江南文风太盛,想改变很难做到,西北陕西等地又因为在打仗,百姓无心读书。云贵有定国公在,他去了被人议论,最好的地方就是川中,我同阿泽出征时,在川中留下足够的人脉,即便淳儿有言行略有不足,川中的官员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计较他。”

王芷瑶听后点点头,“您这些话该同娘说说,她不放心哥哥。”

“最近太忙,况且你哥哥还没出京,今儿我提早回来,就是想同你娘说明淳儿去川中的好处。”

王译信按着额头,同蒋氏得换一番说辞,不能像对瑶儿这么说,“是不是你娘又同你说了什么话?”

“没有。”王芷瑶帮王译信整理桌上的卷宗,“您别多心,是我舍不得哥哥,不愿意看他耽搁前程。哥哥才是王家的顶梁柱。”

“……”

王译信动了动嘴唇,蒋氏对瑶儿有愧疚的心思,又一心想补偿瑶儿,可惜她们母女之间已经有了隔阂,瑶儿又是敏感的性子,蒋氏又固执的怕失去儿子,言谈中总是难免会露出一些不喜。

“我想搬回永寿侯府去。”

“你也该搬了,陛下说了几次,总是骂我舍不得你,害得阿泽跟个赘婿似的。”

王译信话语轻快,隐藏起不舍,“娘家只是靠山,永寿侯府才是你的根,以后没事常娘家来。”

“嗯。”王芷瑶连连点头,眼圈有点红,“爹,您也要同娘好好的,你们过得好,我才安心。”

“我同你娘是恩爱夫妻,怎会不好?你这丫头就是太爱操心。你同虎妞搬回去后,独自一人不可胡思乱想,阿泽天上将才,一定会凯旋,皇上……皇上身边有我,朝廷上纵然有小人,可影响不到大局。”

该除去的隐患都除去了,王译信这些年一直在为解开顾天泽死劫忙碌,总算见了成效。

“您是不是打算不做天官了?”

王芷瑶抽出几封从户部誊抄下的卷宗,讶然道:“还是您也想去前面?”

“……”

王译信想把卷宗从王芷瑶手中抢回来,被王芷瑶灵巧的躲过,“这事不用你操心。”

“爹。”王芷瑶泪眼迷蒙,“您做得已经足够了,我不想你……不想您有危险。”

吏部尚书可是六部第一重要的位置,权柄不弱于排在后面的阁臣,而户部因为钱粮的问题,屡受乾元帝的斥责,顾天泽出征三月,乾元帝已经把撤换了两位户部尚书了。

他们做得都不让乾元帝满意,如果这时候王译信去户部,在外人看来他简直是愚蠢透顶,对他将来的仕途没有任何好处。

即便顾天泽打胜了,背后默默付出的王译信也不会又让人铭记的功劳。

王芷瑶刚才看卷宗发现,户部会派人在前线调集钱粮,很少有人愿意去危险的前线。

“为国尽忠,还怕危险?瑶儿,不是我说你,你的觉悟有点低。”

王译信坦然的笑道:“户部一个劲儿的向皇上哭穷,我不信户部真的筹集不出粮饷,闹得不成样子,于民心军心都没好处,既是他们没用,我正好去户部大显身手,我在吏部已经没有对手,做事无趣得紧。”

“如果不是三少领兵,你回去户部?”

“不会。”

王译信摇头道:“瑶儿,不是三少领兵,也不会有太多的事要做,寻常人都能做得事,用不上我谪仙出马。能做到旁人做不到的事,才能显出本事来。”

王芷瑶道:“您得答应我,别去前线。”

“行,我就坐镇户部。”

王译信敲了敲王芷瑶的额头,“你爹怕死的很,怎么会去前面?”

……

“骗子,骗子!”

永寿侯,王芷瑶把桌上的摆设扫到地上,捏着王译信留下的书信,双眸通红,“都学会不辞不而别,他们……他们……太坏了。”

一个月前王译信从吏部尚书调任户部,王译信主动请缨去前线视察钱粮筹集,运送状况,他带蒋氏一起出京,只给王芷瑶留了一封勿念的书信。

王芷瑶哭过后把书信折好,再担心,她也无法跟去的。

如今她算是顾天泽和王译信在京城留下的人质。

又过了一个多月,在朝廷对顾天泽即将失去信心时,终于传来了让所有人闭嘴的捷报。

“陛下,永寿侯在大同西线打败鞑靼精锐骑兵,力抗鞑靼进入国朝。”

“好!”

乾元帝大喜,“阿泽,好样的。”

“这是永寿侯请罪的奏折,虽是大胜,但跑了刘逆贼。”

乾元帝把折子随便一扔,环顾朝臣道:“朕竟然不知道大胜的将军还需要请罪,阿泽白长了脑袋,朕看除了打仗外,他脑袋里装得就是浆糊。”

“……”

朝臣面面相觑,这对君臣也够他们受得了。

“王译信呢?他还在追着阿泽跑?”

乾元帝也没料到王译信去前面调集粮饷会有危险,更没想到王译信敢亲自押送粮饷去疆场给阿泽总补给。

“说是王大人差一点中了鞑靼的伏击,还是王大人应变能力强,保住了粮饷,不过听说他受了点轻伤。”

尹首辅叹道:“此战获胜,亦有王大人之功。”

“他总说自己不懂兵法,朕看他同阿泽配合得很好嘛。”

“陛下圣明。”

……

“岳父,你的腿。”

顾天泽单膝跪在王译信床前,手轻轻按了按,“疼不疼?”

“没事。”王译信咧嘴忍着,“小伤口,不要紧。”

蒋氏从帐篷里退出去,即便养好了伤口,将来也会落下病根,她知道不该责怪顾天泽,可心里过不去,所以她避开了,其实王译信受伤也是为了救她。

当然如果没有蒋氏的神力,以一敌百,王译信在鞑靼的攻击下,也保不住粮饷。

一饮一啄,难以说清楚。

“阿泽。”王译信按住顾天泽肩头,不让他再碰自己的伤口,笑道:“你野心不小,是不是故意放走他的?合围之下,以你排兵布阵的能力,若不是你手下留情,他怎能跑得出去?”

顾天泽席地坐下,从怀里掏出外伤药,“卢彦勋给的。”

王译信楞了一会,接过药瓶,低声问:“锐儿有消息吗?”

“我没问他。”顾天泽眸色暗淡了一瞬,很宽隐藏起悲伤,同王译信透漏实情:“我知道他同暹罗的王上有交情,暹罗王能一统半岛得到过他的帮助和扶持。”

“先平暹罗,再争半岛,然后挥军向西。”

顾天泽握紧拳头,“不辜上天赋予我的好年华,不负陛下所托。”

“你这一东一西,行程几万里。”王译信苦恼的摇头,“钱粮调集只怕不易,补给线太长,只怕运送粮饷不及时。”

“我争西时,不用粮饷。”

顾天泽道:“您就留在此处,拿下暹罗和半岛后,还需要岳父安抚他们,平藩之功,除了岳父外,旁人别想插手。”

同样,这里也是顾天泽留下的后手之一。

王译信笑道:“我借阿泽的光,等回京后爵位还能再提升一格。”

随后,顾天泽追着宁远侯的后面直攻打暹罗等国,一番惨烈的激战,顾天泽逼得暹罗王竖白旗归降,奉国朝为宗主国,顾天泽偏执的屠尽暹罗皇族,暹罗国灭,直接归入朝廷版图。

在顾天泽血腥的镇压手段后,王译信着手采用怀柔之策恢复暹罗的民生。

一硬一软,两人配合得极为默契,虽然暹罗已经归入帝国版图,但在这片土地上,对百姓影响最深的人是杀神顾天泽和风流潇洒,容貌俊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谪仙王译信。

暹罗等半岛上的人最为仰慕中土文化,谪仙的才名,美貌更容易让他们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