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可能他自己也觉得不对劲,就愤怒地道:“我是讨厌他!他才不值得我恨!”

颜清沅抬起血红的眼睛瞪着她,看那样子倒是很想一口咬死她。

宁昭昭连忙摆正态度,踮起脚,勾下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嘴唇,可爱的小鼻子和他的轻轻抵在一起。

她轻声道:“谁说你是疯子来着…”

酝酿了一下还想说点什么情意绵绵的话呢!

结果谁知道他立刻就道:“你说的。就你说我是疯子。”

“…那不算!你还天天叫我棒槌呢!难道我就真是个棒槌吗!”

你当然是。颜清沅眼珠子转了转,没说出来。

宁昭昭满意,才又道:“你才不是疯子呢。你是我的阿沅啊,是我孩子的爹…你年轻英俊,又聪明,又疼我,又听话。我啊,最喜欢你了。”

颜清沅愣愣的。

宁昭昭低声道:“你的心口是热的,每天靠在怀里听你的心在跳…你不知道我流落在外的时候,我有多想你,再害怕的时候,想想你,我就一点都不怕了呢。”

“你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夫君啊。”

以后,我会把你培养成最好的奶爹。宁昭昭暗暗想着。

颜清沅愣了半天,直到她主动又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上来。

他又呆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搂住她的腰把她带向自己,缱绻深吻。

宁昭昭被咬得舌头有些疼,忍不住就想推他。

结果那只手被拉起来放在了他心口上。

他的心跳得很快…

那温暖的小东西,那样激烈又那样脆弱。

秦皇后擦着眼泪一打开门,结果就看见大门口两只正吻得难分难舍…

顿时她就被雷劈了!

虽然不贤淑可是很端庄的皇后娘娘,这辈子活到这么大还没见过有人竟然在人家大门口,门里还是他们的长辈,就做这种事情啊!

宁昭昭先发现了不对劲,连忙想把人推开!

结果还被颜清沅恋恋不舍地又亲了两口!

紧接着出来的齐闵,竟然好像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似的,还红肿着眼睛情绪低落地道:“二皇弟,弟妹,你们还在这儿啊?”

他心里想着,原来二皇弟也是关心父皇的,不然就不会等在这儿了…

(孩子你真的想多了!)

颜清沅双唇水盈盈,搂着面红耳赤的宁昭昭道:“母后早些休息,我们先回去了。”

269.第269章 携王妃进京

当天夜里,京城灯火鼎盛热闹非常。

不管你是耋耄老人还是风湿骨痛重症患者,只要身份摆在那,就必须从被窝里爬出来进宫奔丧,在瑟瑟寒风中跪上几个小时,撕心裂肺地真哭或是假哭。

宋氏等到天亮,也没等到秦皇后他们进宫。

虽然在意料之中,宋氏还是冷笑了起来。

“竟然连国丧都不回来,看来他真是铁了心要跟本宫作对了。本宫倒是想知道,皇上驾崩,皇后不在,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自称国母!”

庆王一身缟素,站在她下首,闻言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吭声。

宋贵妃看到他就更加生气,道:“你自己说说你近几日干了什么好事?皇上病重,你作为摄政王,又是皇储,不服侍在侧也就罢了,竟然还去狩猎!在府里纵情声色,你那群姬妾侧妃,争风吃醋都掐到街上去了!让人看见怎么想?”

颜清沅修运河,民望水涨船高。庆王却愈发荒唐,虽然都不是什么大毛病,可是却也为人诟病!宋贵妃只要想到,就气不打一处来!

庆王闻言,冷冷道:“那群女人不都是您给儿子选的吗?是什么德行,难道您把她们送进庆王府之前,没有看清楚?”

宋贵妃勃然大怒:“你这倒是怪为娘的不是了!为娘一心为你考虑,操碎了心,你就是这么回报为娘的?”

庆王淡道:“等您宣布了遗诏,您就是皇太后,朝廷也好,后宫也罢,真正成为您的天下了…您还要什么回报,这不就是您想要的一切吗?”

宋贵妃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儿子吵架。不管怎么样,他不是那些她可以随意打骂的臣子。他是即将要坐上皇位的人,虽然意志消沉,但到底正当盛年。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或许天下人都唾沫本宫,或许连你也觉得本宫无所不用其极。可是本宫必须要告诉你,时至今日,本宫就算知道将来尸骨无存,就算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怨恨本宫,本宫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庆王看了她一会儿。

宋贵妃是庶女出身,和秦皇后颜皇后,那样的大家贵女本就不能比。当年的她,相貌平庸,而庶女是没有资格接受各种才艺培养的。她少女时期甚至几度差点被卖作人妾。可是她沉得住气,利用皇上的宠爱一点一点爬到这个位置上。

当年那些风光无两的倾城美人,如今连渣都不剩下了。可是她还在,甚至掌握了最高皇权。

庆王没办法恨她,看着她面目狰狞的样子甚至会觉得她很可怜。可是终究是不能和她同路。

现在他也不再反抗她了。反抗又有什么意思?他是她唯一的儿子,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她也不会放过他的。

那就只能等着。等她得到一切,或者失去一切。等她把他塑造成大齐最尊贵的傀儡,或者是干脆大败连他的性命一起赔进去。

又有什么区别,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不后悔,那就宣布遗诏吧。”他道。

宋贵妃多疑地盯了他一会儿,最终大声呼唤太监进来。

不多时,满庭哭嚎声中,宣旨太监敲响了晨钟。

齐宣帝在位三十载,驾崩于乾火宫。

立宋氏所生皇三子齐辰为皇储,继承大统。

皇贵妃宋氏立为太后,主掌后宫,辅佐朝政。皇后秦氏因责,封为太妃,永世不得回宫。

国丧期间,由皇储执政,着明黄龙袍,入住皇宫。国丧后,皇储登基,正式改号。

一夜之间,皇城易主。

遗诏一出,就引发了城中的骚动。

隔天一早,宁昭昭给颜清沅穿好衣服,自己也按照王妃品级大妆,收拾好了站在他身边。

颜清沅看着她皱眉。

宁昭昭笑道:“我跟你一起去啊。”

“你跟着去干什么,又帮不上什么忙。”

宁昭昭顶着王妃冠,一头叮呤当啷,凑过去道:“帮不上什么忙,可我得陪着你啊。这是我的一片心,你懂不懂?”

挺正常的一句话,但是因为有那个宋慧心的例子在前,听起来就古怪极了。

颜清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懂。但是你不许去。”

宁昭昭抿着唇看着他。

昨晚他一晚上没睡好…

虽然没有翻来覆去,但一直都瞪着眼。

这个脸皮厚的可以拿来当城墙用的男人,昨晚对她咆哮了那一通,竟然破天荒的有点害羞后悔的意思…

宁昭昭早上起来就决定了,陪他一起去赴那个局。

她笑道:“我想去看看热闹。你带我去啊,嗯?”

颜清沅还想再说什么。

宁昭昭道:“不是有你在吗,我怕什么啊。颜大黑你连你女人都护不住啊。”

于是宁昭昭兴高采烈(?)地跟着颜清沅出门了。

秦皇后和齐帝已经坐在了院子里。齐帝面色灰败,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只是低着头不看人也不说话。秦皇后面色有些焦虑,看着他们二人,欲言又止。

“你们…一切小心。”最终秦皇后道。

颜清沅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宁昭昭道:“您放心,等我进宫去给那姓宋的兜头泼一盆冷水,省得她日子过得太舒爽。”

齐帝动了动,依然没说话。

颜清沅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秦皇后觉得稍微轻松了一些。

齐帝的眼神慢慢移到秦皇后的脸上。

这些日子她变了很多,心事已经基本上不会显露出来了。但是她现在的眼神,很明显有些动容和羡慕。

“少年夫妻…总是恩爱一些。”他低声道。

言外之意,就是恐难到白头。

秦皇后闻言失笑,低声道:“皇上啊,您是想说,人心难测吧?臣妾老是听您说什么真心不真心的,从前不懂,却是现在才懂得。纵然难以到白头,她也是这辈子,忠王最放不下的人了。”

起码不会到头来,一切看起来像个笑话。

颜清沅带着宁昭昭下山,坐的就是上次他干坏事的那种矮脚马小车。上车之前他还似笑非笑地看了宁昭昭一眼。

宁昭昭厚着脸皮目不斜视地上了车。

她把手放进他手里取暖,一边道:“上次那张虎皮…你是从哪儿来的?”

当时没注意,但是后来想想,这么大一张白虎皮…

“怎么?你喜欢啊?那给你做件小袄子?”

想想那天的情景,白虎皮真的是很衬她的肤色…

宁昭昭连连摇头,道:“不要了,我不喜欢穿那种东西。”

颜清沅看了她一眼,看出她是真不喜欢。

有时候她也挺奇怪。除了偶尔还算喜欢羊脂玉,就没看见她对别的什么东西感兴趣。那张虎皮虽然不算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但是精致华美,一般姑娘家看见应该都会喜欢的。

要说投其所好,有时候颜清沅也不知道该怎么讨好她。

最终他捧着她的手捂着,两人都没说话,一路沉默着进了京。

许久没有回来过了。走的时候京城是一派繁荣安宁,现在全城缟素。连忠王府的马车走到城门下也遇到了盘查。

宁昭昭掀开车窗往外看了一眼,看见车夫和守城小将正在交涉。

小将一直抬头注意着马车的方向,似乎是想叫他们下车接受盘查。

这对于皇族而言无疑是一种侮辱…

宁昭昭很不高兴地道:“这位将军,车里坐的是我们夫妇二人,再没有别人了,真的要让我们下车,接受你们的盘查?”

那位小将大声道:“殿下恕罪,刚逢国丧,城里正乱着,这也是…太后娘娘和新储君下的命令,末将也是奉旨行事,还望殿下给我等行个方便。”

颜清沅知道他们不过是拖时间,要先进宫汇报过。再则也是为了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什么的…

因此他半点不着急,就这么坐着让车夫去和守城将领交涉。

宁昭昭愤愤道:“没有方便!我们也不会给你们行方便。”

小将:“…”

眼看她把头缩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又探了出来,然后突然用力把一个东西向他砸去。

小将手忙脚乱地接过来,低头一看,才看清楚是端王府的令牌!

宁昭昭扒拉着车窗冷笑道:“要不你让路,要不,咱们再好好谈谈?”

小将捧着那令牌,又看了看那马车。

宁昭昭反正就是一脸“我就是嚣张你能怎么样”的表情。

犹豫了半晌,小将最终还是退了一步,道:“您请。”

把宗室皇子的马车拦在城门外,若是对方愿意配合,搜查一下也没有什么。

但对方若是不愿意,起了争执…怎么都是做下属的倒霉。

何况把端王都搬出来了…

宁昭昭气呼呼地坐回了颜清沅身边。

颜清沅笑道:“挺像样子的啊,嗯?”

宁昭昭嘟囔道:“我最讨厌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有心不想跟他计较,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颜清沅搂了她过来,低声道:“气一会儿就行了。别认真生气。”

宁昭昭看了他一眼,心道,我生气那是骂人。换了你丫生气,你可是直接杀人的。

270.第270章 皇城的记忆

进了京城,原本热闹非凡的街道此时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家家裹素,起伏的白绫和祭幡,诉说着这座百年皇城的哀思。

宁昭昭掀着帘子往外看,又回头看看颜清沅。

他紧紧皱着眉。

显然,他心情很不好。

宁昭昭知道他其实很讨厌那座皇宫。

只不过她现在还没想到,经过这一代,这座百年皇城的繁荣也走到了头。在大齐历史上,中兴的时代便是从迁都开始。

颜清沅回头看了她一眼,握住了她的手。

宁昭昭嘟囔道:“干嘛?”

颜清沅好像很纠结,看着她蹙眉:“不干。你月事不是来了吗?”

下一瞬宁昭昭气得爬到他身上去掐他:“啊啊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你这个老流蛮!!”

颜清沅笑得不行,搂着她的腰,修长的手指在她腰线上轻轻弹了一下。

宁昭昭只觉得腰部突然一软,嘤咛了一声倒下去落在他怀里。

她微微有些惊讶,颜清沅从来不对她用这种手段的。

他用手捏着她的下颚抬起来,看了她一会儿,用力吻了下去。

宁昭昭被亲得气都喘不过来,躲了一会儿,他就开始亲她的脸颊耳垂,纠缠不休似的。刚想扭过头,又被他抱回去。

她唯一庆幸的是今天没有上重妆,不然照他这个亲法必然是要亲花了脸!

“你干…”

话到嘴边她连忙咽了回去。

颜清沅的动作一顿,然后把头埋在她脖子里闷笑:“跟你说了,不干。真想啊,咱们回家再说。”

宁昭昭彻底没脾气了。

亲了她一会儿,他的心情似乎终于好了些。

到了宫门口,临下车宁昭昭给他整理了一下头冠和衣领。

然后颜清沅把她带下车。

几乎是一下车,她就看到了巍峨的宫门前,立着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羽林卫!

放眼望不到头的,都是侍卫们头顶上的雪白的羽饰,惊人浩瀚的军队绵延直到皇宫深处!

宁昭昭被这个场面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看颜清沅。

却见他微微一哂,好像完全没有将这支军队放在眼里。他几乎一个随从也没有带,只带了一个她,跳下马车之后握住她的手,笃定地朝那支军队走去。

只见眼前的军队突然在眼前眨眼散开,分列两侧给他们让出通道,个个眼睛都紧紧盯着他们,气氛非常压抑紧张。

颜清沅身着皇子朝服,并未缟素,绣着麒麟踏云纹的鞋底踩在地上偶尔发出声响,可是他的脚步和神情都非常镇定从容,眉宇之间甚至还有一丝微微的轻蔑之态。

宁昭昭努力跟上他的脚步,一边扭头张望身边面若寒霜的侍卫们。

直到走到那条路的尽头,他们看到了站在最高处的宋慧心。

庆王一身甲胄佩剑站在一侧,英伟挺拔,面容极其阳刚俊美。可惜的是面上死气沉沉。他微微垂下头,看着台阶下包围圈里的两人,眸中沉沉。

凛冽的寒风吹起他们的华服衣摆,他们看起来简直渺小。可是那两只交握的手,却从来没有松开过。

宁葳站在更下放一些的位置,此时就侧过身,朗声道:“先帝驾崩,身为皇子,你为何不曾赶回宫奔丧?”

作为丞相,他如今是代天子问!

颜清沅淡道:“未曾接到圣旨。”

“太妃秦氏,七皇女十二皇子何在?”宁葳又大声问道。

“不曾听过有位太妃姓秦,七皇女十二皇子,自然和秦皇后一块儿,在燕明别院。”

宁葳走下了两步,语调愈发慷慨激昂了起来,道:“先皇已经驾崩,你就在京郊,却不曾奔丧,是为不孝。如今还一身华服,丝毫不见缟素,便是大逆不道!见了太后娘娘,储君在上,还敢口出狂言如此无礼,你可知罪!”

说的是冠冕堂皇色厉内荏,可惜的是颜清沅根本就不吃他这套!

他只是非常认真地道:“丞相既代天子责问本王,本王也有几个问题问相爷。皇上是如何过世,又是何时过世?秦氏为嫡,名正言顺,大齐祖法,历代中宫都贵为太后,皇储之母可升太贵妃,辅佐太后。除非,中宫被皇上亲自下旨废谪。皇上生前尚且没有废后,缘何身后又将皇后降为太妃?”

在这萧瑟的气氛中,他的声音格外清晰。

他笑道:“贵妃被封为太后,中宫反而被谪为太妃。这在大齐开国百年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宁葳连脸色都变了:“忠王,你这是何意?皇上遗诏上写得清清楚楚…”

颜清沅大声道:“本王之意,便是根本不承认这所谓的太后,也不承认这所谓的皇储!甚至,本王对皇上的死因,也充满了疑虑!”

宋氏冷笑,道:“忠王,你这是要造反啊。看看你的四周吧,这皇城,皇宫,大齐,都已经易主了!你以为,你还有跟本宫叫板的本事吗!”

宁葳缓过来,终于,得意地道:“对,今日便是将你赐死在这儿,也不过是诛杀了一逆贼!”

仿佛是为了应和他们的话,羽林卫发出了响彻云霄的呼喝声!

宋氏微微垂眸看着他,冷笑道:“三千羽林卫中,你难道不知道,你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颜清沅大笑,道:“你当真觉得我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宋氏一怔。

颜清沅拉着宁昭昭的手,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明明他在从低而高,不知为何,那种压迫式的气场却突然弥漫而开,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站,站住!”宁葳有些焦虑地大喊。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颜清沅。

原知道他城府深沉,原知道他深不可测,更知道他私心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势力。

但他一直是谦逊,内敛,甚至温和的。

即使是宋氏有的时候过于咄咄逼人,他所做的也不过是不软不硬地回击一下甚至避开。

甚至,在端王的强盛和耀眼下,他是有些不起眼的。

他是宋氏不可忽视的敌人,但也只是不可忽视而已。

但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锋芒毕露,无所畏惧,甚至浑身散发着攻击性和侵略的气息。

羽林卫层层围了上来,把他们围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