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孩子的齐缀比从前更加温和沉静,除了进宫走动和去尚仪公主府,基本上就没什么交际了。

整个京城,似乎都忘了,当年绝色倾城的大齐第一女谍,是何种风采。

她甚至迷上了园艺。

夏来的时候,她亲自给端王府花园里那些长得过于旺盛的花草剪枝。

微微倾身,侧脸光洁的下颚曲线和脖颈,和依旧窈窕的身段,依然有从前妖娆的影子,却显得更加娴静了一些。

修剪好,她取了帕子擦了擦汗,轻声道:“芳儿,把水壶拿来。”

少顷,一柄水壶递到她面前。

同时,巨大的影子,有那么一瞬间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

齐缀愣了愣,她抬起头,眯起眼睛打量眼前的人。

一年了,他变了不少。

昔日隐隐的少年轮廓,此时已经连个影子都没剩下。深邃流金的瞳,似乎比他身后的阳光更加火热。

但他依然那样英挺,充满张力和攻击性。

帛国新王,束拓。

齐缀只愣了一瞬的功夫。

她微微眯起眼睛的样子,好像是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是谁。

“哦…你来了。”她淡淡道。

束拓低低地“嗯”了一声,又解释似的道:“我来京城贺新皇登基之喜。”

“竟是你亲自来了。”她失笑,摇了摇头,有些轻描淡写又有些意味深长。

有那么一瞬间,束拓有些懊恼。

是了,无论他在帛国甚至在大齐,在所有的外人看来,是多么的英明神武,又是怎样一位承载着无限期待信任的有为之君。可在齐缀面前…她总是能一眼将他看透,让他无处可藏。

齐缀低下头浇花,仿佛没有看到身边的人,只是淡道:“馥儿还在里头。你若是想见,可以让宫人带你去见她。”

“我的女儿?”

齐缀的动作顿了顿,道:“对,女儿。”

束拓眸中的相思和烈火几乎要将他碾碎!

然而吐出来的话却还是淡淡的,道:“我等你一起。我怕她…看见我害怕。”

齐缀有些讥讽似的,道:“是了,她哪里知道你是谁。”

话落,火热的大手覆上了她雪白的柔荑。

“缀儿。”

齐缀微微一颤,手里的水壶落在了地上。

“缀儿,我想你了。”他低声道,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话音中竟是有些委屈的。

齐缀猛地抬起头。

她有一肚子话想说。

譬如故作姿态地恭贺他登基之喜,问他在帛国是否逍遥快活。

譬如冷嘲热讽,说他为了讨好大齐新皇不惜亲自来朝,是不是在京城寂寞了,所以想起了他明媒正娶的正妻。

譬如暧昧地打听当初那位珠子姑娘何时能给他生个儿子?

又譬如,用最生冷,最无情的口吻,告诉他,她和女儿在京城过得很好,若是他没其他事,趁早滚。

可是千言万语,当她抬头看到他懊恼又委屈的眼神的时候,烟消云散。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那一瞬间,天雷勾动地火。

齐缀猛地跳上他宽阔的臂膀,扑面而来的阳刚之气让她目眩情迷。

她只是太寂寞了,她想。

每天看着齐沅对棒槌千宠万爱的,看着姚芷荷和驸马是怎么举案齐眉。

她守着空荡荡的端王府,守着小小的女儿…

为了女儿,她不可能再养男宠。不然女儿的身份会被否定。而她也再没有当初的兴致了。

只是午夜梦回,她也会想起,曾经有这么一个人,最执拗,最火热地拥抱过她。

浮生匆匆,她齐缀有过的男人她自己都数不过来。可到头来,她能想起来,竟只有束拓。

束拓紧紧地拥抱着她,几乎是颤抖地吻上了她的唇畔,一路抚弄着她娇软的身子,把她抱进了最近的房间。

他几乎是有些急不可耐地撕扯着她的衣领,突然被她握住了手。

她低声道:“别弄了,就这么来吧。”

束拓有些犹豫。

但是那灵活的柔荑已经在他身上游走,思念已久的滋味让他的理智消失殆尽!

几乎是有些粗鲁撕扯下她的底衣,进入的时候齐缀因为久旷的疼痛而微微皱眉。

然而很快,热流进入她的体内。

齐缀诧异地抬起头。

束拓抿着唇,分明有些尴尬,却又非常倔似的。

他低头去吻她。

这一次,唇舌火热地交缠在一起。

他起来得很快,不多时,在她体内的东西又重新热烫如火。

可是他迟迟不动,只专注地在含住她的唇畔,深入浅出,缠绵爱呢。

“缀儿…”他轻声道。

那种亲昵让齐缀恍恍惚惚地想起了他们最要好的时候。

当初的束拓对她无比迷恋,拥抱亲吻,一天无所事事也能过去。那时候的亲昵仿佛更多时候不是为了占有她,而是一种本能的依赖。

就是这么大块头的,热情洋溢的年轻人,有那么一阵子,让她觉得本能的胶着。

“别叫…束拓,你别叫我。”她低声道。

束拓眸中微黯,下一瞬,捏住了她的腰身,慢慢地把自己推入深处。

齐缀敏感地收缩,蜷起了身子,从鼻端溢出甜腻的轻吟:“嗯…”

束拓低声道:“缀儿。”

然后他抱着她,不动了。

齐缀面红耳赤地睁开眼,猛地看到他眸中的暗沉,顿时明白了他想干什么:“束拓!”

束拓低头看着她,明明自己也忍得很辛苦,可他就是不动。

额前的汗大滴大滴地落在了她身上,他慢条斯理地解开了她汗湿的衣襟,然后一把扯掉了娇艳的底衣。

“我太了解你了,缀儿”,他哑声道,“你是打算先睡了我,然后就翻脸不认人,把我赶回帛国?”

齐缀顿时脸红脖子粗,想挣扎着爬起来,忽而又被他给按了回去。

“束拓!”齐缀气得大叫,“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这个时候还废什么话!”

怎么就只记得当初的柔情蜜意,而忘了他其实是匹狼!

束拓闻言轻轻动了动腰身,她忍不住喘得更厉害了。

“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齐缀咬着牙看着他,最后索性他开手,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要你跟我回帛国。”束拓淡道。

“那不可能!”齐缀毫不犹豫地否决了,“便是大齐皇帝下旨,我跟你到了西南,也不会跟你回帛国!”

西南端王府总会给她撑腰!

束拓闻言却眯着眼睛笑了,他俯低身子,轻轻地用尖利的牙齿撕咬白嫩的脖子肉。

“是么…”他低笑,道,“缀儿,可惜了,你只能跟我走。”

齐缀心想你今天都算挑逗老娘到死老娘也不会松口!

谁知束拓似乎猜到她清心寡欲一年多,此时应该对自己的自制力很有自信,索性放弃了一开始的计划。

他突然抽身而退,将她翻了个身子,背对着她跪在了榻上。

下一瞬,热力压进,齐缀猛的僵住,手指紧紧抓住了被褥,双膝发颤。

接下来等待她的,年轻的帛王较之一般人强壮得多的体力和累积了年余的思念的宣泄!

第510章 番外10 野狼(下)

那天齐缀被束拓从中午折腾到晚上,浑身跟散架了似的起不来!

入夜他出去了一趟,亲手喂了她些点心和水,齐缀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她睁开眼,才知道束拓竟然连夜向颜清沅请了辞,连行李都准备好了,准备马上带她和小公主出京!

齐缀大惊失色,连忙冲出去找女儿。

端王府竟来来去去都是忙碌搬东西准备跟着走的下人,她连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女儿也被束拓给抱走了!

她匆匆忙忙要出门,迎面就遇见束拓亲自抱着几个月大的女儿回来了。

齐缀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束拓无疑是极英武高大的男人,抱着面团儿似的小女儿,刚毅的面容也有些柔和。

馥儿不怕生,见着束拓似乎也知道是爹,被他逗得直笑。束拓用一根手指轻轻戳她的脸,偶尔发出一点声音逗她。

他突然停下脚步,看到齐缀,便笑得露出了雪白的牙齿:“缀儿,起了?可以准备出京了。”

齐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忍着气道:“把馥儿还给我。”

束拓笑了笑,把女儿给了她。

下一瞬,齐缀的神情就变得柔和了,她小心翼翼地抱过了孩子,转身就走。

束拓追了上去,道:“你要进宫?见皇后?”

“管你什么事情?你不会真以为我会跟你走吧。”齐缀没忍住,冷嘲热讽道。

束拓好脾气地笑了笑,和昨晚那个近乎凶狠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

“我送你。”他道。

看他这么笃定的模样,齐缀又没什么把握了。

宁昭昭曾经说过要护她到底的…

可是看眼下的架势,束拓到底是给宁昭昭灌了什么迷汤,让她也点了头放行?

正思虑的当口,束拓突然俯身一抱,把她和女儿都稳稳地抱了起来,抱上了车。

这个动作太突然了,齐缀怀里抱着小小的女儿,微微脸红。

不多时,束拓也上了车。

齐缀很快稳住了心神,不再搭理他了,一路盘算着待会儿见着棒槌该怎么说怎么做。

“其实你去找皇后也没有用,圣旨都下了。你本来就是我名正言顺的王后,她也拦不住我要带你回国。”马车上,束拓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冲着她怀里的女儿笑。

齐缀抿了抿唇,不说话。

束拓的声音继续响起:“这些日子,我听说你在京城过得并不好。”

帛王毕竟比她小七岁,而齐缀从前的作风也太过张扬,导致背地里说什么的都有。

其中一再被拿出来说的,就是她挺着肚子下嫁。她肚子里的孩子父亲到底是谁,也引得长舌妇们津津乐道。

顺便,帛国大嬷嬷曾经想要把她私卖给汝南王的事儿也不知道被谁扒拉了出来。人人都道,帛国其实也并不喜欢这品行不端的王后。

要不然,帛王的亲信怎么会这样对她?要不然,她在京城生了女儿,帛王那里怎么会渺无音讯?

齐缀是多爱热闹的一个人啊,也被逼得躲在端王府栽花弄草养孩子。

所以…她这一年多以来,过得并不好。

闻言,齐缀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又怎么样?不过也轮不到你来看我的笑话。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馥儿。”

束拓瞳孔微缩,心疼的情绪转瞬即逝。

“皇后娘娘也认为,你需要人照顾。”

“我不需要。”齐缀有些烦躁地道。

束拓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齐缀才道:“我真不会跟你走…京城虽然闲言碎语多了些,但到底安逸。我不像当年了,束拓,我有女儿了。不为自己想,我也要为她想。”

“哦,为她想,就是让她远离她的父亲,在这异国他乡长大成人?”

“那也好过跟你去了帛国,她娘要放下脸皮去跟年轻的小浪蹄子争宠!束拓,她不过是个女儿罢了,你为何不放了我们母女去?”

束拓摇摇头,道:“哪里有什么年轻的小浪蹄子。”

“就算现在没有,以后难道也没有?”齐缀冷笑,仿佛窥破天机那般,道,“你是帛王啊,束拓。热情总有一天会消弭。你野心勃勃…总有一天,会为了你的江山,弃了我和馥儿。我不怕争宠,我只是怕…过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

束拓抿了抿唇,不说话。

齐缀抱着女儿,几乎是有些哀求地道:“束拓,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只是,就看在这一点情义的份上,你放了我和馥儿去吧。我真的不想,有朝一日你我相见不如不见。我被倾轧得面目全非,而馥儿,也要从小在那危机重重的深宫长大。”

“你就…记住我如今的模样,不好吗?”

半晌,束拓哑声道:“我九王弟桑哲,你还记得吗?”

齐缀愣了愣,不明白他突然提起弟弟是为何,但还是道:“记得。”

“他最近生了个儿子”,束拓淡淡道,“我是打算好了的,如果你这辈子都生不出儿子来,我就把他抱过来给你养,以后就算是你的儿子,继承王位。”

齐缀惊住。

这时候,马车堪堪停住。

束拓神色如常,转身吩咐人去宫里通传。

过了一会儿,宫人就匆匆出来了,面色有些小心地道:“回王上的话,娘娘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束拓闻言,回过头看了齐缀一眼,才又道:“说了王后也在吗?”

“说了的。说是王后来辞行。可娘娘实在凤体欠安,起不得身来,所以…就不为王后践行了。”

宫人讪笑了一声,道:“娘娘还说…请王后,早些走吧,莫再犹豫了。”

束拓看着齐缀,有那么一瞬间心中闪过一丝不忍。

他想说,缀儿,你还有我。

齐缀僵住,半晌,才道:“既然如此,你帮我跟娘娘说一声…就说我这就出城了,让她多保重身子,勿相念。”

齐缀慢慢地放下了帘子。

束拓静静地望着她。

幽暗的车厢中,她眸中慢慢蓄起泪水。

束拓顿时心疼得无以复加,再忍不住,一把把她抱了过来,道:“缀儿,别哭。”

他的胸膛一如既往的宽阔,温暖。

孩子轻轻贴在他的心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笑了出来,浑然不知道愁滋味。

“缀儿…别哭。”他轻轻吻着她的泪珠,低声道。

等齐缀又去了一趟尚仪公主府,竟然连姚芷荷也避而不见。

顿时气得她恨不得马上离开京城。

她愤愤地道:“原以为我倾心相待,她们待我也是一样,却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一个个反而避而不见!到底是我太蠢,还是她们城府太深!”

束拓一把把她搂谨怀里,轻轻揉她的头发,终于轻声道:“缀儿,你还有我。”

齐缀其实远比旁人以为的单纯。

她的感情直接而热烈,认定受到背叛,便连跟束拓的那点疙瘩也立刻不见了。

一开始她叫嚣着不肯跟他走,此时反而是她闹得最厉害。

走!马上走!就现在!

束拓一脸莫名其妙,匆匆忙忙整顿了车队,拥着一脸受伤的齐缀,带着先行部队先出了京。

就是出城的时候,齐缀还对着城门发了一会儿愣,然后哽咽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她现在可是大齐公主,还有千盛嫁妆和私兵上万呢,怕谁!

束拓揉着她的头发,不说话。

可是那眸中的宠溺之色,却让人心惊。

齐缀负气出走,车马队颤颤巍巍地奔上了去帛国的路。

她却不知道,路边的坡地上,有两个人,正静静地望着她远去的方向。

姚芷荷轻声道:“昭昭…她一向冲动气性大,这样,会不会不太妥。”

宁昭昭看着那车队远去,眸中分明是不舍,却轻声道:“正是因为她这个犟脾气…她在京城,割舍不下,唯独你我罢了。若你我不留,她便也不会留下了。”

“可是,帛王他…”

姚芷荷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毕竟,束拓还是太年轻了。

“这一年来,他为缀儿荡平了帛国内外。他向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有那样的事发生。”

“他说,就能信啊。男人的嘴皮子…”姚芷荷还是不放心。

“我是不信啊。可他是跟皇上立了国契的,这辈子,只有缀儿一个。若是缀儿不曾生养出王子,他连备选都找好了。”宁昭昭想到昨天晚上的情景的,突然觉得好笑。

“国契?”姚芷荷吃了一惊。

这千百年来,恐怕也没有那样的国契了吧!帛国坐大西域,大齐本就该防备。束拓还把把柄交到大齐手上。

若是他违背承诺,大齐可是随时会拿着这帛王亲手签下的国契,挥兵去打的!

宁昭昭眯起眼睛,想起昨天晚上,一国之王竟跪在了她面前。

“我明白…缀儿其实不像看起来那么强韧。”

宁昭昭问他:“那你觉得他是什么样?”

束拓那个笑容让颜清沅牙酸到半夜。

他道:“她就是个任性的小姑娘罢了…一下没宠好,就该闹了。”

束拓认真道:“所以,我宠她一辈子。”